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月半时  发于:2025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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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不齐那背后的人……也许是七皇子,也许是别人很沉得住气,完全不上钩。又或者对方会觉得从绣娘下手更委婉隐蔽呢?
对方今天会怎么做,都未可得知。
这一路平静到了绣坊里,齐承明看了不少花样子和成衣,灌了满耳朵现在京里流行什么款式,今年最好的是哪种衣料模样……
又听甘棠有模有样的挑人,看中了一年长一年轻两位绣娘,虽说不是绣坊里的第一得意人,但手艺也是牌面上的。
直到简单查了查她们的身份背景,去官府过了契,未来三年都在新主家做工,准备领着回去了……齐承明一行人都还没有出事。
小成子这会儿也不慌了,怀疑的视线不住落在自己脚尖上,就是不敢直接回头去打量绣娘们。
……怕不是要应在这两个绣娘身上了吧?
齐承明却突然心念一动。
今天出门为了自身安危,他一直开着基建系统的页面。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名暗中包围着自己,那都是忠心于他的禁卫军属下。仓库页面也陈列着,方便齐承明随时使用药丸急救。
只见那些人名突然混乱起来,不像原本有序的暗中跟随。
齐承明转头一看——
他们一行人现在出了绣坊,正走在一条不宽的街道上,两旁多是店铺门面,人流汹涌,热闹平凡。后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乍听声音乱了起来,人群开始拥挤骚动。
“小心!”小成子绷紧了精神叫道,伸手想去抓住自家殿下。
这突然的拥挤,一不小心把他们挤散了,问题就大了。
‘有人开始动手了!’
这是齐承明的第一反应。
他身边明面上的五六个禁卫军都挣扎着向他靠拢,试图护好他。有小成子死死抓住齐承明的手腕,慢慢缩近了他们的距离。汇合只是时间问题。
“往旁边巷子里去!”游子示意他们转向旁边,不能再在大街上待了。旁边巷子里清净没人,也好给他们发挥的空间。
齐承明踉跄着,好不容易到了巷子里喘了口气,刚抬起头,瞳孔微缩。
“小心!”甘棠失声惊喊了出来。

这条巷子两处多是商铺, 所以巷子里也拥堵不堪,放了不少杂物。
齐承明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高处的横栏断裂, 碎裂的石头木块与尖锐的花盆碎片一起四溅落下——
“保护殿下!!”小成子破了音,一头把齐承明扑撞到了地上。
甘棠机警,从刚才就察觉了异常, 动作却慢上一步。她连忙抢过绣娘手中抱着的大批布料, 兜头抛了过去。
柔软又厚重的层层布料一连揽住了尖锐的碎片与重物,发出划破的裂帛声。
地上的布料堆下两人滚作一团。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怎么样——”
齐承明担心又气恼的看向小成子:“我没事, 你这么实诚做什么?有没有受伤?”
都说好了是计谋, 这周围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他的人手,就等着抓人了。
场面只会有惊无险。
就算他真的被击中了,血条不空,他看着再严重都不可能出事。
小成子才把他吓了一跳。
“殿下,你没事就好。”小成子赧然的听着关心, 吃力的站起来,摸摸脑门上的血, 心里没一点后悔。
他总不能让殿下出事。
当年在宫里, 他没有为殿下分忧, 那种滋味他再也不想回忆一遍了。
齐承明在甘棠的搀扶下起来,拨开身上一层层的布料,疑问的看向周围。
游子对他慎重的点了一下头,眼里的余怒未消。
齐承明也看到基建系统页面上, 属于他的人手有一部分离得越来越远,这是合拢去抓人了。
刚才的响动果然有问题。
齐承明认为自己没有看错,就算是花盆跌落,也不可能有那种响动和提前的碎裂, 刚才的场面分明就是有人用弹弓之类的武器袭击了花盆,才导致了炸碎跌落的动静。
……有人上钩了。
“王爷伤到了,快带王爷回船上看太医!”小成子缓过来神,按照计划走着。他不管自己脑门上被划开的皮外伤,大声宣布着。
齐承明也捂住心脏,想了想不太对,又去捂住脑袋,蔫蔫的半闭着眼睛任由甘棠和小成子合力架着他,在禁卫军们的护卫下匆匆回去。
像是遇袭昏迷过去了似的。
船上顿时混乱了起来,点起来灯火,折腾了许久。
老御医听到的时候吓坏了。
陛下交代他务必照看好二皇子的身体,这一路上料想到可能会不太平,没想到这么快风波就起来了!
他悬着心一路疾走过去,快快的诊脉开药,才松了口气,镇定下来。
好在殿下只是有些擦伤,也没有伤了重要的头脸,最多需要安定心神稳一稳身体状况。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老命保住了。
但是病榻上的二皇子却咽不下这口气。老御医诊脉期间,船上的禁卫军统领步履匆匆的走来汇报过:
“殿下,虽说当时情况混乱,百姓众多,但属下们还是幸不辱命,抓捕到了数十可疑之人,再详细的还得再审问分辨。”
“好,好。”二皇子当时冷笑起来,平时很是好脾性的少年人这会儿目光灼灼的看向老御医,不容置疑的说,
“放出话去,就说我遇袭伤重,还没清醒,又抓到了可疑之人,我们的船上暂时群龙无首,要加快速度上京。”
这话便是圈套了。
那动手的幕后之人要是急了,只会被逼出更多动作。
老御医是陛下的人,他本来应该丁是丁卯是卯,但看着少年皇子脸上气急了的苍白愠色,那双望过来的不容置疑的眼眸。
老御医只犹豫了一下,就垂头应下:“是,王爷伤了颅顶,昏迷不醒,状况还不知定数。老夫给王爷开一些稳住伤势的药方……这几天都凶险万分。”
“去熬药吧。”齐承明平静的说。
他中毒一事到了京城那边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鸿仁帝什么意思,但是现在这最后一次机会闹大了,再不处理就说不过去了吧?
齐承明折腾一场,要的就是实打实的揪出来一个幕后黑手,狠狠先收拾掉再说!
这个下马威,京城的人就好好收下吧。
事情一如齐承明所料。
船上虽然有意隐瞒,但那天禁卫军们闹出的动静阵仗不小,抓上船的当地人又多达二十来人,怎么都瞒不过去……
出大事了!
瑞王遇袭!
这事还没有发酵开来,在船队快快的刚开出了一天路程的时候,遇上了雨天。
水面雨雾朦胧,船队上的视野可见度变得极近,又是夜色深沉的时候……
几艘船悄无声息的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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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难受得喘不上来气,今天努力更新一下,然后继续请假……抱歉章节短短的。

赵鹅毛头都不抬的禀告着。
他这样识水性的人,在船上最吃香。毛大统领和游子都比较赏识他,有心培养他, 这一回返程在许多禁卫军晕船的时候,他刚好接过重任扛起了大旗。
齐承明卧床不起,额头上缠着纱布, 装扮得非常全面, 显得苍白脆弱。他面色冷淡的支在床边,嗤笑一声:
“来的这么迅速……按计划继续办, 小心行事。咱们船上有没有异常?”
回答这段话的是小德子,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昨天下船过的人员名单里,赵匠户新收一年的徒弟,热水房的菊大娘……”
小德子连着说了三五人的名字,这些都是最可疑的:“已经有人在盯着他们了。”
齐承明不动声色听着,一边对照着名单看了看自己基建系统上的人才名字, 一个个细细筛过。那些人里有无辜的,却也真的有奸细。
他心里有底了。
夜色中, 水声脉脉, 遮掩过了细微的动静。
所以当两队人悄无声息的翻上了船, 一队在可疑之人的接应带路下直奔瑞王所在的主船舱,一队人竟然前往了厨房……
宋故眯起眼睛,站在甲板上眺望前后几艘大船。
今夜大雨磅礴,船面湿滑, 云雾又厚,船体摇晃时很是危险,所以站岗的禁卫军们也多是避在屋檐下,远远望去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 一片平静,仿佛没有异样。
何三帖作为船上当前唯一的王府谋士,换了一身轻便易动的衣衫,腰间早早就备好了剑,冷眼紧绷着精神,随时打算发难。
他身为文人,佩剑一向是风雅之事,只是谁都不清楚他这位文人有一颗上马驰骋、安邦定国的心,也不知道他的佩剑看似华而不实,其实早已经开锋罢了。
“只有这点人了吗?”何三帖又观望了一会儿,再没有等到新的鬼魅端倪,他静幽幽的问。
宋故同样身为上辈子经历过那场宫变的大太监,看着何大家这种老练沉着的模样,心中早有猜测。
他一身红衣,即便看不清远处的动静,目光也锐利如同鹰隼,同样扶住腰间挎着的短刀,脸上缓缓绽开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远处自然是有人有船接应的,这指挥就拜托何大人了……殿下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必不能让他们走脱半点。”
何三帖心下安定了,行了个礼满口应下:“有劳宋总管。”
两人对视间,都似有所悟,何三帖点头时带上了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就此分别。
小德子这一次出风头了。当暗中那一队人直奔瑞王房间时,还在船舱过道里,小德子就冷着脸命令一声:“统统拿下!”
暗中那队人原本想要偷袭值守的禁卫军,这才发觉自己被包了饺子,情急之下就想挥刀动手。
“嗡!”力道极强的几声嗖嗖响起,是短弩引发下,强劲的力道使箭深深没入了地板。
禁卫军们一轮乱射,惨叫哭喊声响了起来,一个照面下便没了挣扎再起的本事,那些人中有几个倒霉的更是没气了。唯有领头的两个人还很凶悍,从怀中摸出了什么——竟然是模样差不多的□□!
不等他们扣动,就有经验丰富的禁卫军老兵上前两下,把人制住了。
惊魂一刻来的这么突然,小德子回过神腿都有些发软了。他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看着眼前的惨烈场面,好勉强才咬牙撑住了王爷贴身大太监的体面,僵着脸冷声继续说:“带下去审问。”
等这群人中带路的那个熟面孔哭丧着脸被押起来的时候,那人忍不住痛哭流涕的对小德子求饶:“德公公!救救小的,小的是被他们胁迫着不得不带路了啊!”
“住嘴吧!”小德子今晚本来火气就大,看到那张熟脸,气得一脚狠狠踹在对方身上,咬牙切齿,“你是赵匠户的徒弟,还是回头想想怎么不牵连他吧!”
赵匠户深受重任,先后照做改进了许多图纸,最新在手上研究的就是短弩如何改的更便携,更快发,摸索着做出来一版□□,虽说殿下总是不满意,点评‘还是过于臃肿庞大’,命人继续研发。
但在小德子看来,这已经是很精妙的进步了。这种图纸就是他们现在手上最宝贵的秘密。
结果现在,赵匠户的徒弟居然与敌人勾结,敌人手上更是出现了那种□□,这怎么不让小德子又惊又怒?
另一边。
赵鹅毛却没有像小德子这边一样、当即把人拿下,而是眼睁睁看着那队人摸去了厨房,与热水房的菊大娘接上了头,一起抬出了许多沉重的酒桶。
“老大,他们难道要放火烧船?”蹲伏在旁边的黑瘦男人和赵鹅毛一样是曾经的矿工,他疑声的合理猜测着。
赵鹅毛看看天色,有些拿不准:“这么大的雨,就算他们打算火上浇酒,真的能烧起来吗?”
“不用酒就更烧不了了,那还怎么对付咱们?凿船更困难吧。”另一个弟兄倒觉得没什么问题,凑过来插话。
赵鹅毛了然的点点头。
王爷的计谋是个明谋,放出那样的风声之后,背地里的人怎么不着急?如果他们不趁着现在来灭口或者做些动作,等王爷平安回京了,定要揪出他们的小辫子了。
时间紧迫,偏偏这个时节多雨,一路上多是雨天。殿下的守卫又森严,行刺真是难上加难,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王爷真是狭促。
赵鹅毛想起这点心中就很佩服。
眼看着那大娘与敌人的密谋结束了,没有旁的动作,只是鬼鬼祟祟的想把一桶桶酒搬出来,赵鹅毛也不再观望了,低声示意:“留活口,全部抓了!”
这边抓人的难度轻多了。
赵鹅毛带领的一些老兵上去第一件事先是搜身,只摸出了几个火折子和刀,没有别的。
“老大!”两个男人去查看那些酒桶,一下子发现了异样,扬声叫他过来。
赵鹅毛还没走近询问怎么了,鼻前先闻到一股刺鼻的浓烈气味。他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很是震惊:“火油?”
这哪里是一桶桶酒,分明就是不知道怎么混上船的火油!
若是这些东西烧起来,他们的船才是真的危险了。
“火油昂贵,采买线上也不干净,把他们看住,一个都不准死,我这就去回王爷。”赵鹅毛心思急转下就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只说火油的来源,前前后后就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
他匆忙离去。
因着蹲守的工夫,赵鹅毛成了最后到正房里汇报的人。
他看见王爷神采奕奕的坐起来,头上伪装的绷带还没拆,却像是听完了德公公和宋总管的汇报。赵鹅毛不敢大意,连忙把自己这边的事也说了。
宋故听得心中怒气勃发,神色十分难看的请罪着:“我本以为咱们船上的防备已经是严密了,不想还是有这么多纰漏,还请殿下惩罚。”
现有的人马几乎都是从柳州带来的班底,不说也是筛了几年,平日里好歹是左右审视过的。到了关键时候竟然还是这么不中用。
“什么叫奸细,什么叫钉子,平日如果动一动被发现了,关键时候还怎么派上用场?这不怪你。”齐承明安慰小宋总管,
“况且水上那些人手牵扯到了本地帮派,火油又或许与豪门大族有关,他们多是底细深厚狡猾……宋总管,后续还交给你了,去严查那些余下可疑的人。”
“是。”宋故肃然的冷声应了,转身气恼的撩帘出去了。
齐承明瞅着,小宋总管这回是真恼了,必然要去发发狠。
他倒是除了心有余悸,余下的都是平静。
在齐承明看来,计划成功便够了。过程中或许有许多惊险曲折,但万事哪有全都是一帆风顺的?气得过来吗?还是严查后续去吧。
武器方子的外泄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是迟早的事,但这些不重要,齐承明真正看重的只有火药系列而已。
他只要回京把最新的□□图纸献给鸿仁帝就够了。
只要变成军需供应,那暗中的人想再用□□,就成了大把柄,这个新甜头的道路被堵死了。他倒要看看暗中的人会不会气急败坏。
这一查,就是三四天。
被齐承明的人抓住的两队人素质良莠不齐,第一队人骨头很硬,又有凶悍之气,怎么撬都撬不开嘴。但是何三帖带人去擒获的远处那艘船上与他们是一体的,也有了突破口——
有人承认,是几个衣衫华贵的人暗中与他们河工相交,才有了这次拼命一搏。
而第二队人看样子只是普通的家丁打手,敢放火烧船就是他们办下的最大的事情了,才一审讯,就哭爹喊娘起来,竹筒倒豆子都交待了。他们是本地薛家的门下人,薛家枝繁叶茂,在方圆几州都是有名的大户。
“你是说……他们背地里的人都隐隐指向了宫中的,贤妃娘娘?”齐承明听到最后,关系图捋下来,不管是河工帮派,还是本地豪门,都或多或少拐着弯的与宫中的贤妃沾边。
这反而把齐承明搞得摸不着头脑了。
太后侄孙李半晖曾经给他写过一份名单,他记得贤妃是谁。
后宫中,皇后之下便是四妃之位。
打头的就是贤妃,是早年夭折的大公主之母。余下三妃是大皇子生母淑妃,三皇子生母容妃和七皇子养母顺妃。
如果说谋害他……是其他三妃做的,不管是谁,哪怕是皇后,齐承明都觉得合情合理。但偏偏这幕后黑手像是无子无女、在宫中也没有存在感的贤妃。
……这可能吗?

“殿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些阴谋误会啊。”小德子犹豫半晌, 皱着眉头不太敢信。
被匆匆叫来的柳奶娘也在努力回想:“往年贤妃娘娘和我们没有打过交代……和我们华嫔娘娘也没什么交集或者争风吃醋分例上的矛盾。”
齐承明完全不了解这位贤妃,只能请教柳奶娘这等宫中老人:“奶娘还能想起来些什么?什么都行。”
“据说贤妃娘娘家世很好,大家都说她即便没有生下大公主, 按照那些年的光景,她也能早早的封妃。”柳奶娘回忆着,“但自我进宫伺候开始, 贤妃娘娘就在低调休养, 万事不管,陛下也不怎么多去那边。听说就算以前生养大公主时也是这样的。”
齐承明听明白了。
贤妃家世好, 在宫内的定位就是高级妃嫔, 怎么也低不到哪里去,这是看她身后势力安抚行事。
但其本人可能不受鸿仁帝喜爱,所以只是基础的维持一下情分,平时不会多去。有没有大公主,鸿仁帝都是那种态度。
听这时间盘算, 应该是原身出生前,贤妃就失了大公主。
“先报上去, 再暗中追查各方的反应吧。”齐承明下了决定。
他没说心里的猜测。
如果是原身生母原先害过贤妃或者有过龃龉, 那么现在这一出才可能有理有据。不然罪魁祸首指向了从没打过交道的一位宫中娘娘, 就大半可能是别人的故布迷阵和转移视线了。
齐承明“重伤昏迷在船上”的消息这几天已经止不住,传回了京里。他这回的事情闹得很大,是势必要揪出一个罪魁祸首杀杀威风,进京前给个下马威的。
现在箭在弓上不得不发, 只能先这么报了,过程中观察其他方面的人手反应,若是有可疑的再揪出来。鸿仁帝的人能从中找到破绽那才更好。
起码齐承明对幕后黑手是贤妃这件事处于模棱两可之间,并不十分相信。
这一个多月的消息陆陆续续的传回了宫中。
鸿仁帝一反之前的大怒, 不言不语的按下了这些折子,整个人平静得诡异,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既不安抚皇二子,也不惩治报上去的真凶。
这副摸不透心思的模样,反而让这些天上朝的大臣们噤若寒蝉,从陛下身上感受到一阵别样的威压感。后宫的一些人更是心里滚油似的煎熬,惴惴不安,颇有点砍头的刀高高举起却迟迟落不到身上的悬心。
暗中,有人不安的拉着家里带来的贴身宫女喁喁私语:“陛下一反常态,竟然不像早年那般了……我这心里,着实没有底。你快去给家里去信,务必探探陛下的心意……”
这是焦灼皇子遇袭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家头上的,近几年她们后宫中人越发摸不着陛下的脉了。
也有人约束紧了身边的宫人,让众人都醒了醒神,在这种非凡时刻连口大气都不敢喘,谨小慎微试图保身的。
还有那蠢的看不清局势的小妃嫔心中暗喜,在自己宫里私下闲谈:“瞧瞧,都还说担心二皇子回来好大的气势呢!现在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清醒,也没见陛下有什么反应,我看娘娘完全是多虑了。”
以她之见,陛下以前就不待见二皇子,早早打发的最远,现在又能有多爱?宫里六皇子才是炙手可热的中宫嫡子,身份又贵重,人品又端正啊!
这是心中有投靠倾向的。
最后一拨人……便是慌乱之下被逼急了,要走险招生事的了。
这天,六皇子见与外祖家联络的大太监米茂匆匆从宫里走出来,他脚步一顿,想起这两天父皇平静面容下的压抑威严,让人越发喘不过气了,他带着贴身太监垂着头就进了宫里。
“这又是怎么了?”皇后正在心神不宁,但还是勉力忧心的细问了一声。
这两天皇后上火得嘴上都起了几个燎泡。她和鸿仁帝是少年夫妻,从小走到现在,论了解算是最深的,这一回嗅到了不详的预感,滋味难捱得很。
六皇子也不像往常一样气冲冲的直接去坐在椅子上,也不发脾气撒娇,说些和兄弟争风吃醋的话题。他沉着脸看了看周围,挥手想让伺候的人都下去,母子两个说些私密话。
皇后定了定神,示意人出去守着,这才细细端详自己这个儿子,越看越惊讶,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了,语气却很欣慰:“我儿近来稳重了许多……这是有什么话,非得避开人了说?”
最近几月皇后被冷宫那一事搞得心力交瘁,精力都放在担忧陛下猜疑上了。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儿子以前哪里露出过这种沉着默然的样子——这模样更像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突然经了事了,心中终于有了成算。
皇后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她自认平时做事小心谨慎,并不敢太张狂或是昏了脑子,教养儿子也是不假于手,在后宫里只看着淑妃容妃斗得有来有往,自己稳坐钓鱼台,没有吃亏的地方。只是皇儿年岁小,又不像两个兄长那么奸猾老练,性子过于率直了,这几年才处处落后,不得陛下看重。
皇后也不认为这是短处——前几年大皇子三皇子还是炙手可热,这不就转眼间落败了?只要他们中宫母子稳得住,就总有渔翁得利的时候。
她只是偶尔有些忧心,皇儿这急躁没有城府的四平八稳模样,就算将来能被她帮着斗败了兄弟,坐上了皇位,能压的过那些精似鬼的前朝大臣吗?
她总不能像容妃似的,三皇子都那么大了,还处处事无巨细的教皇儿怎么做事吧?没见惹了同样的忌讳,大皇子沉寂两年现在又起来了,三皇子却像是被君父忘了似的丢到脑后。
一个只是狠心,一个却是完全没担当没断奶似的了。
却没想到……她这段时间是不是疏忽了管教?皇儿怎么冷不丁的变了性子了?
皇后还在心思不定的胡乱想着,有心问个明白。
六皇子却不管不顾的跪了下去,狠狠磕了个头,才抬起脸哀求似的正色问道:“母后,今天我只想知道一句实话……二哥那里是不是咱们宫里动的手?”
皇后心中一震,又是松了口气:“说什么呢,母后怎么会去做谋害皇嗣那等骇人听闻的恶事?”
跪在地上的六皇子也肩膀微松,总算没那么绷着脸了。听到这段话,他却又沉默了一会儿,无话可说,半晌,才憋出来一句:
“刚才我看到米茂往宫外去了……咱们宫里如果没有做事,千万不要再牵扯进去了,多做多错,成吗?”
六皇子如今也是个十三岁的大人了,却像是幼时那样跪伏在皇后的膝头前抱住,对她恳求,吐露了一些真心话:“母后,父皇这次是来真的……我心里有些怕。”
谁都不知道六皇子这段时间过得有多煎熬。
母后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手中做过脏事,他身为人子,也只能沉默的装作不知道。只是越观察父皇对母后的猜忌和一些动作,六皇子心里越怕,这种煎熬对谁都不能说。
他上学时再听师傅夸赞大哥,听父皇吹捧二哥的话,都不会觉得气大吃醋了。和这种随时发出来要命的事一比,六皇子只觉得往常那些全都是小事啊!
他担惊受怕极了,这段时间一门心思的想当个好儿子,好兄弟,什么嫡子什么皇位都不想了。他也不求别的,只求靠自己的行事尽力弥补一两分。至于弥补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现在二哥在回京路上居然又遇袭了。
六皇子是真害怕这件事是母后干的,好在看反应不是。
他只差哭着求着母后以后不要再做任何事了,哪怕是父皇要查出冷宫里的端倪了,他们也不能被逼急了做些错事,给自己再添罪证了。
皇后抚着儿子消瘦的脊背,更是心疼了,轻声应下:“母后知晓了,原本让米茂出宫一趟,就是为了扫尾抽身。”
“这回二皇子出事,宫里不少人都不是动手的那个,但是也都推波助澜的放任了,咱们宫里……也一样。”
这样的事,在皇后看来都不算是罪,实在是宫里一向如此。捧高踩低,对摇摇欲坠的人只会顺手推倒。
当年皇二子刚成年就说错了话被赶去当藩王,也是几个宫里背后在散布谣言,她在明面上狠狠管束了一番宫人,尽到了中宫职责。但当时谣言产生之初,皇后也没有立刻去管不是吗?
那不是她亲儿子,她犯不着尽心如此。少一个能继承皇位的皇子,也都是对她有利。
宫里便常有那样子的“推波助澜”,甚至算不上皇后对职责疏忽。这也是后宫之人用惯了的招数:消融在无形之间,若是栽了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六皇子刚放松一口气,听到这里又紧张了:“这……!”
“平时这都不算什么,你父皇也知道,但这一次……大家估计都躲不过了。”皇后承认,她发愁焦灼的就是这件事。
震惊的六皇子身形委顿,歪坐在了地上,心中凄惶无措的一瞬间,反而有种大石头终于落在地上的释然感。
他释然的抓着母后的衣摆,继续哀求:“母后,咱们千万要稳住,被罚被骂都行,儿臣这边不要紧的,只要……总还有希望。”
六皇子把话咽了回去,他甚至想到了父皇将来彻底论罪了母后谋害皇嗣一事,只要她还能活着,最差是这样也行。所以往后无论如何都得稳住,再扒出多少错事也得稳。
皇后恍惚间有些失笑,这下是彻底欣慰了,她缓缓摩挲着皇儿的头顶,最后这么当成小儿揉了几下,才松开了儿子。心中安定的应道:“母后明白,我儿……这是长大了,以后都听你的,咱们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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