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月半时  发于:2025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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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齐承明正在屋子里盯着小德子和小成子忙得热火朝天,面前两张搬来的几案上堆着凌乱的事务单子和对牌。
这一个月下来,喝了药的齐承明身体好的飞快。所以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收尾安排上。等他们准备上了京,要保证留在藩地里的人都像是他还在一样能自行运转起来,哪怕是各种厂子也不能停转,钱庄也不能乱了套。
要知道这里面最骨干的一部分匠人都是齐承明从京里带出来的从户。
齐承明就把最要紧的人员抽调安排交给了小德子和小成子练手,难为得两个小太监头顶都快挠秃了。
越是看他们抓耳挠腮,齐承明心里就舒坦了。
他一抬头看到进门的碧菽:“怎么脸色这么差?”
不等碧菽慌乱的想个理由,齐承明就接着说:“准备准备,那些没做完的实验和器具都收拾好,带人一起上京。”
碧菽的表情一下子定格了,两秒钟后才眼眸逐渐明亮了起来,傻傻的问:“殿下……所有人吗?”
“当然。”齐承明奇怪的说。
他现在手中最宝贵的财富,无疑是从宫里带出来的那批匠人,包括匠人们培训出来的徒弟们。其中具有研发天赋的骨干们都被齐承明聚集到了碧菽这里。齐承明平时有什么想实现的现代产物,靠的都是他们。
这就是科技院的雏形。
齐承明是疯了才要把他们都留在柳州。
他的确是回京城夺嫡的,但不代表他为了夺嫡就把这一摊子最重要的抛下好些年,直到他上位了再拿出来用——万一他没上位呢?好歹他也能为这个朝代再做些什么,不耽搁时间。
“是!”碧菽的嗓音一下子欢快了起来,没了顾虑。
“哦,还有。”齐承明想起来,他交待出发准备不是今天最要紧的事,“别的都能带上,火药的所有系列配方别带了,我会送去一个安全地方。”
碧菽听得神色慎重,应下了,只是神色有些失落:“……明白了。”
火药的威力她是见识过的,殿下天纵奇才,接连提供灵感,让他们捣鼓出的各种配方零零总总,威力大小不一。这是他们手里最重要的利器,她明知道不带回京城才是最谨慎的,却感觉失了几分安心感。
以前在他们的封地上可以大大方方随便用于民生,以后却不知道这东西要捂到什么时候才能再露面了……
齐承明一看就知道碧菽误会了,他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故意板起脸让碧菽告退了。
他想联络表兄和温二都是个难事,花费了大力气,也才隐约有了门路。
等他回了京,这些火药配方暂时于他无用了,还不如偷偷送往边关,让表兄收拢旧部,带领着新的威勇军杀敌换功劳去。
温二那边还没有动静,但几个月前,表兄传来的信里大意是站稳了脚跟,有来有回的打了两场胜战,为此还升职了。
“殿下,边神医又让小人来诉苦了!”一个面熟的小厮苦着脸进来通报。他是瑞王府安排给边大夫,伺候那个小院的下人。
这段时间老御医总惦记着和边神医讨论交流瑞王的神奇病情。偏偏边大夫清楚,那是瑞王背后另一位大夫的手笔,和他其实没多大关系,他又不能暴露出这件事来,只能硬着头皮躲人。
齐承明也听得头大,视线一扫桌面上,想起了商队来信里顺嘴提了一句近来雨水多发,临州有了轻度的疫病,许多人下泻不止,路过的人吓得不轻。
他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说:“边大夫不是总想去参与救治一些百姓的事吗?临州那边正忙着缺大夫,问问边大夫去不去!”
以前齐承明还会劝边大夫,那些地方危险又劳累,他年纪大了,别总往上凑了。但是边大夫这些年一直奔波在南方穷苦地带,什么毒什么虫瘴疫病都吓不退他,埋头扎在义诊上,从京城往柳州赶路都能走大半年才到。
这是一位真正医德高尚的老大夫,神医。
齐承明现在说的就很自然了。
“好好!”那小厮也撒腿就跑,急着回去推脱,看样子也被念叨的不轻。
“殿下可真忙啊。”柳奶娘远远地驻足不前,眺望着正院这一趟趟的动静,有些踟蹰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进去打扰。
“奶娘,你不会也是来问我要不要带你去上京的吧?”齐承明看着妇人心事重重的脸色,讶然的问她。
“我自然要跟着,今天来,我是替这孩子问的。”柳奶娘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被留下,她朝门口招了招手,示意雅姐儿进来。
少女紧张的垂着头,半站在柳奶娘身侧行礼:“见过殿下。”
田雅,原名张娴。本来是替她哥哥寄养在柳州城,充当齐府老太太的外八路亲戚养的。现在齐承明得回京了,柳奶娘跟着,那……田雅怎么办?
把她送回张家那个虎狼窝里不行,把她单独留在瑞王府?或者柳州城里?但如果把她一起带着回京了,这又算什么身份?
柳奶娘怎么琢磨都不对劲,愁的来探口风了。
“跟我们一起上京吧。”齐承明短暂思考了一下就做了决定,“你哥哥这两年都要考科举,短时间都见不到面,他把你托付给了我们,还是一同了好。”
原剧情里的田雅有勇有谋,聪慧极了,不然也不会携带丈夫罪证与一州百姓血书,忍辱负重的逃过追杀,千里奔赴京城告状。
这样的田雅完全可以撑起来事,到时候派去碧菽那里,互相配合做事也行。
最主要的是……齐承明看这段时间柳奶娘真心把田雅当成了小辈疼爱,怕是舍不得分开。再想想柳奶娘在京里那个混账丈夫和混账孩子。认他们做什么?回去也是过得不如意。还不如真的认田雅当女儿,母女俩就互相有依靠了。
柳奶娘松了口气,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定,她也有心提醒这段时间忙晕了头的自家殿下,别忘了某件事:
“殿下,你想好了回京前,怎么对你的那些朋友交待身份了吗?”
……是选择现在暴露身份?还是体面低调的找个理由离开,彼此之间在记忆里仍然是平等相交的“朋友”?
齐承明面色突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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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hhhhh突然想起来还有朋友们没有道别呢,明明要沉默了。

第165章
“……不用说了。”齐承明缓缓地开口, “我找个时间和他们聚一聚,就说我们全家随瑞王搬去京里就是了。”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地砖上。
要说这群少男少女, 论结交论利益的角度,没什么可以让他图的。但他隐瞒身份后,和他们平等相交, 一起玩闹的那份放松却绝无仅有。等他到了京里, 就完全不可能再这么做了。
“还是瞒着吧,大家相交一场, 让我松快了两年呢。”齐承明叹息, 看向神色隐隐认同的柳奶娘,“至于以后能不能发现,天南海北的,随缘分了。”
别说他,柳奶娘来的时候看起来磋磨得不像个人样子, 现在也养好了。面容红润,笑呵呵的, 气场松弛, 一看性情就很疏朗, 像个过得舒心的富家老太太。
“殿下……得抓紧时间了。”田雅鼓起勇气说,提醒着,“近来快要府试了,再过几天士子们就要做准备了。”
齐承明一愣。
他还真没注意过这些, 那些朋友中间有人要考府试了?
“行。”
齐承明喝药拔除毒素的这一个月后,其实他还得继续喝药,只不过是吃一些补气培元的药丸子及药膳。老御医兢兢业业的隔一旬来给他诊脉一次。
其实齐承明私底下根本不吃药丸,看着血条慢慢自动回满就行了。小德子和小成子昧着良心帮殿下做这种亏心事, 愁的脸都快皱成菜花了,他们只当是殿下自有打算。
在这种状况下,齐承明寻了一个时间请大家到湖边野餐,他的身上就染着一股淡淡的、久而不散的药味。
章季的鼻子挺灵敏的,一下马车站到齐承明面前时就嗅了嗅,敏锐的担忧道:“这么久不见,原是病了吗?”
胡鸿也很久没见自己的小伙伴了,他高兴的把脑袋凑过来,不等齐承明回答就低声打听着:“上次我去齐兄家没找到你,伯母说你爹从京里派人回来了?最近正忙——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上下打量了消瘦许多的少年几眼,也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药味,有点担心。
‘这倒也没说错。’
齐承明本来就想找个理由说出原委,现在刚好接上话茬。他不舍的叹了口气,真情流露的遗憾解释:“我爹……派人来接我们,打算回京城了。”
“齐哥哥不想去?”柔软的女声也加了进来。
旁边陆续过来的都是熟人,黄家妹妹,圆眼睛的赵姑娘,周姑娘和文姑娘。几个少女都冰雪聪明,看出少年这回再来的模样与往日大不相同了,少了那份舒朗自在,反而有些沉着病弱。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是我必须去。”齐承明耸耸肩,“这次请大家来……就是道别的。”
胡鸿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他从小认识的都是身边的人,最多见识到哪家的人夭折或者病亡离去了,还没经历过这种朋友年纪轻轻就要分离的场面:
“但是……但是齐兄你家兄长要继承家业,才会跟着你爹上京。现在怎么平白无故要把你接去了?”
“胡兄!”章季来了这么久了,虽说旁的渐渐粗通,但对家族互相倾轧方面还是最敏感的,连忙开口想阻止胡鸿的冒昧询问。
齐承明沉默了一瞬,避开了这个问题,坦然正常的说:“不止是要接我,我娘也要去的。我们家是要一起搬去京里——跟着瑞王府一起。”
他说起这个,在场的少年少女一对眼神,都没有太惊讶的。
齐兄虽然没提过,一直以来也没怎么瞒着。他们家有些特殊的地方,都是与瑞王府有些渊源。
黄石兄的眼眸中有些恍悟。
怪不得他总觉得齐兄身上有些隐约的违和感,上次试探后消了疑惑,却还是觉得哪里说不通。现在想想,许是齐兄家与瑞王府有渊源的地方还要落在他爹身上。他爹……该不会是瑞王府麾下投靠的商人吧。
“那……你什么时候还能回来?”胡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不死心的问。
齐承明沉默的摇摇头。
像他这种情况,接下来就是奔着夺嫡回京的。不成功便成仁,就算败了让自己的私军连夜把自己偷走,路上也没空路过柳州见友人。在古代这种万里通讯隔绝的地方,如果不是特地联络,基本上他们此生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不过。”齐承明灵机一动,鼓励道,“听说最近快要府试了,明年又有春闱——胡兄,你若是什么时候考到京城,咱们再来喝酒啊。”
“……齐兄别开玩笑了,我才开蒙两年,只过了县试。”胡鸿脸色变了几变,从惊愕到疑惑到沮丧,几经变化后才露出苦笑。
可见他在刚才一瞬间也是心动过的,却又清楚的知道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要知道,只有过了县试,府试和乡试的人,被称为举子,才能进京参加会试。仅此三步,已经不能称为万里挑一了。
“不试试谁知道?”齐承明还没继续说话,黄石兄和黄岚兄就一边一个,揽住了他怂恿着,“这段时间看胡兄你也没什么干劲了。你真忍心看着我们都考走?到时候就剩你留下?”
胡鸿的脸色当即变了。
他以前没交过读了书的朋友,现在让他被人抛下是万万受不了的。
他的根基确实是整个书院里最差的那一批,但早早没心气的放弃,这也做不到。
黄家两兄弟和章兄都有野望,在盼着接下来的秋闱春闱,所以对这次的府试势在必得,把这次当成一个垫脚的台阶。只有胡鸿今年二月才过了县试……所以对府试完全没什么展望,也没多想,只是本能的认为自己该顺着步骤去试试……
现在一朝被友人们点破,才像是侦破胎中迷瘴似的,浑身都打了个冷战。
“胡兄,你多想想吧。”章季劝了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是看不明白将来,只知道闷头浑浑噩噩的学,就会像我以前似的。”
“我,我……”胡鸿脸色变化半天,重重点了一回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他郑重看向齐承明,“齐兄你等着,我会尽力往上考的。”
他不愿被大家落下太多,也不愿以后与玩得最好的齐兄再无相见。
他以前是粗野一些,也没什么野心与志气,只知道读书是好事。现在他才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齐承明欣慰笑了。
“那我就在京城等着你了。”他一语双关的说。
如果胡鸿——包括他的这群小伙伴真的都考到京城,成了新科进士了,那就确确实实会成为他的班底。
不管他们的能力强弱,背景深浅,只因为出身地与这点渊源就足够他们死死绑在一起,这是他天然的势力。
到时候他在官场上就有更多人手了啊。
想想那一天,齐承明都在期待。
“少爷,肉烤好了!”今天还是五儿扮作随从,勤勤恳恳在湖边忙活半天了,满头大汗的跑来回禀,“第一批烤了好些串呢!”
“大家一起尝尝。”齐承明赶忙招呼。
孜然和胡椒这些作物都是外传的,在他们这种偏远的南方之地比金子还贵些。好在齐承明这回中毒的个人任务不声不响的完成了,又送了他一些孜然种子。
他这段时间过得兵荒马乱的,连自己的任务都没仔细看,解决了也没在意,直到这次出行前突然一看,喜出望外。
孜然粉就是孜然种子稍作处理再磨碎后的成品。齐承明大致琢磨了一下,也不清楚是怎么个处理法,只把种子磨碎,味道也是很香的。
孜然粉再加上提炼出来的纯白细盐,细辣椒粉末,这不是正适合烧烤吗?
齐承明当即拍板了这次告别宴吃什么。
五儿这回来湖边,身后就跟了五六个孔武有力的小子,看样子是家丁打扮,实际上都是民兵队出来的。背着弓带着刀,这才短短一会儿,就从山林里打来兔子烤肉吃了。
还有从家里带来的食材——烤土豆必不能少,烤玉米,青椒,鲜香可口的蘑菇也是必备的。
现在齐承明领着一群人往烧烤架前一站,烤的流油的五花肉与当添头的兔肉,滴落到火里的油脂滋滋作响,撒上孜然与辣椒末,远远地香飘千里,要把人香迷糊了。
“齐兄,我不舍得你走的理由又多了一个……”胡鸿不住地咽口水,眼巴巴的说。
周家姑娘一边秀气的吃着,用手绢掩住嘴唇,一边努力跟着点头。
他们这些人家里再富裕,也没有豪气到香料随便吃的程度。越是家族大容易获得这些东西,越得懂尊卑上下,分给谁分多少都有定数,也由不着自己的性子。
章季自告奋勇:“我还带了鱼竿,等会给你们烤鱼吃。”
“兄长别急着忙!先垫垫肚子再去。”黄家妹妹连忙叫住他,脱口而出后才找补着,“……大家才刚坐下,现在去钓鱼,还不知道要多时候才回来……”
虽然她的找补听起来也没多完善。
黄家两兄弟的表情又不善了,按捺住怎么看章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赵姑娘性子最爽利,她噗嗤一笑,不走心的找了个理由:“我倒要看看这烤肉有多难,黄妹妹快来帮帮我。”说着,便拉着黄家小妹到了一旁,一人拿了一串羊肉,有模有样的烤了起来。
“……兄长,黄妹妹,你有几个兄长呀?”赵姑娘看着周围没人了,开口就放大招,挤眉弄眼起来。
黄家小妹的脸当即红了,支支吾吾。当着两个亲堂兄的面喊别人兄长的确说不过去。
好在赵姑娘一放即收,正经起来压低了声音:“你是怎么想的?”
大家年岁都正好,她观望几次,看章季也有些意思,黄家两个族兄全程也知情,这下一步……
黄家小妹笑容一收,有些踟蹰了:“我家里还不知道,怕是会……不大愿意。”
“因为章家……?”赵姑娘被当做主母教导多年,眨眼间就想明白了。章家那种大家族内里的水不知道有多深,章季作为不受看重的庶子,前来柳州是冲着瑞王来的,偏偏又没什么实干,也没混出个功名。
黄家妹妹在他们家族里备受疼爱。乍一听,怎么好放心把自家女儿嫁入这种地方?
“看来只能等这次科考过后再说了。”赵姑娘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章季也和黄家两兄弟一样,拼了命的想考呢。

“赵姐姐, 你往后又该怎么办?”黄家小妹反过来开始替赵姑娘操心了。
在一干少年少女中,赵家姑娘的年纪最长,家境殷实, 是本地大户之女,过得顺遂,所以往常脾气像是爆炭, 去岁还亲自殴打那说话烦人的杨家人呢。到了今年开春却好像大变样了, 这其中似乎有些缘故。
黄家小妹好奇着。
“我家已经定下亲了,只是没有声张。”赵姑娘浑然不在意, 只是拉着黄家小妹的手低声说, “我爹这两年糊涂,让我上女学好偶遇瑞王爷。现在没戏了,还不是只能在本地结亲。”
“但我觉得上学很有意思……平时本就不失为贫困女子的一条出路,只有我们这些吃喝不愁的人,都是冲着瑞王去的, 瑞王一走,难道高等女学就不办了?我们总也要有些用处吧, 说出去也不是白上学一场。”
赵姑娘挺不服气的。
黄家小妹听得懵懵懂懂, 觉得有些道理:“那……赵姐姐想怎么做?”
赵姑娘想到这里也是发愁:“我还没个头绪, 只能尽力联络那些想继续上高等女学的人,等瑞王爷一回京,怕是八成的人都要散了,各回各地。余下的人……大家商量商量吧。”
她这番话要是被齐承明听到了, 保准会欣喜若狂。耐心栽下的思想种子终于在柳州本地女性的心中缓慢开出了花。凡事和任何制度若是都只被他一个人推着走,是再建立也建不成的。
等到柳州女学默默地发展能够变成“惊喜”,能被齐承明看见,那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
这一场告别宴散去了。
在柳州城内的小道传言都快压不住的时候, 齐承明中毒痊愈时老御医发往京中的密信也收到了反应——皇宫里正经八百的往柳州传来了一道圣旨,言:
皇二子就藩以来柳州繁盛昌茂,变化颇大,皇二子有治理之能,兼人品贵重,陛下甚是思念,待到病愈春暖之后特召回京,赐住瑞王府。
这下,在柳州传了许久的谣言被坐实了。
不知道多少人听到后失声痛哭。
大户人家是在哭他们的好姻缘还是没能抓在手里就这么错失了。管事们担惊受怕王爷走了,再没有一个个新的机遇变化。百姓们哭王爷一走,他们算是失了庇护……以后当官的好不好还得看良心,哪有现在上面镇着个好王爷来得舒心呢?
小宋总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调动起名单,安排人员调动了。他吩咐着:“陛下的圣旨下来了,倒没规定咱们什么时候出行,这是特别开恩,咱们一定要前前后后再忙上一两个月,好好准备妥当了再上路,知道吗?”
“是。”小德子小成子,刘管事华管事都听了应下。
他们这些亲近的人知道,宋总管故意拖得慢慢的,就是担忧殿下的身子骨,老御医都说了殿下中毒痊愈后不易挪动,得再养些时间才能出发……那,日子自然是越长越好。
随着这道旨意往外动荡,八方各有反应。
陆知府在他的豪华大宅里喝酒,脸上一片醇红,懒洋洋的说:“这消息传给京里,就算是我的事办妥了!以后暂时用不了我喽!”
看似殿下回京后,他离得远远地没了价值。但柳州终究是新君龙起之地,看中非凡。他这种小虾米,要不是走大运被运作来柳州当探子,以后还能有什么新的好去处?
回京争一争?大官云集,各个摩拳擦掌着等待新君归位,他挤破了头也挣不了什么啊。还不如乖乖留在柳州——只要他安分的替殿下看好地盘,照看好那些殿下的心血宝贝厂子们,这就是他最大的功劳!
陆知府志得意满,对自己的位置再满意不过了。
在一处山坡上挥汗如雨劳作的于惣一个恍惚,停下了锄头:“你说瑞王……要,回京了?”
他现在皮肤晒得红黑,一脸胡须也不刮,粗野却有着震慑力,身上也多了些结实肌肉,穿着短打的粗布站在田间,活脱脱一个地道农夫。
“王爷走了咱们可怎么办啊……”妇人忧虑着叹气。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完全没有当初的欢喜。刚来时提心吊胆的怕瑞王惩治他们,被瑞王庇护久了又害怕失去现在的日子。
“不用怕。”于惣虽然心里也不安,但面上却沉着许多,他现在自己也能担起一些事了,安慰妻儿道,
“爹上次来信不是说了吗?会找机会报答瑞王,说不准这就是了。瑞王脾性好又面面俱到,哪怕他走了,这里也是他的地盘,咱们不会受欺负的。”
化名杨守的青年往自己皲裂的手上呵着气,坐在大帐面前的火堆旁出神。虽说他身体残缺,一手枪法却出神入化,深受将军赏识——那位将军,也是多年前受过老威勇伯父子恩泽的。
加上他颇有才能,总有办法筹来些军资粮米,手下的兵无有不信服。杨守才来了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用不可思议的速度站稳了脚跟,收拢回了旧部,人手里应外合下更好与表弟的商队互通了。
所以天气苦寒之下,将士们穿着棉衣,去年这一军中冻死的人少的比起往年堪称奇迹。
冻得硬邦邦的土地踩起来没多大声音,那是杨守的近卫来了,他悄悄把一张纸条塞进杨守掌心里,若无其事的坐在火堆另一边,帮着望风。
杨守盯着纸条上打探来的字,眼中爆发出光亮来,他喃喃着:“回京……”
表弟终于苦尽甘来了吗?
不,往后的时间才是更加凶险,是苦是甜还不好说。这只能证明陛下终于把表弟看在了眼里,这是他奋起的第一步而已。
他身为表兄,绝不能拖后腿,而是要尽力打拼功勋,为表弟撑腰啊。哪怕是惹了陛下忌惮,那至少说明他和表弟有了被忌惮的能力……
杨守神色变得坚定起来,吃力的站起,叫上近卫:“走,咱们再去练上一会。”
这里的战役从他来了收拢旧部以后,渐渐有败有胜,到了现在守住了幽州,下一步不是反击幽州以北的锦州,就是上走去幽州西边的云州了。不管是哪个……他都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另一边通往京城的大道上,一支军中队伍正在日夜不休的奔行。
为首的旗帜下,骑马的青年远远眺望着前方京城的方向,脸上露出笑容。在他旁边的副手见状喊道:“将军!咱们歇歇吗?今晚看样子也要在野外扎营了。”
“不了,大家都盼着回去升职领赏呢,当我不清楚?在这里歇,在京里歇可不一样!”为首的青年挑眉洒脱笑着,他周围的马上顿时传来属下们心照不宣的笑声。
可不是,大家跟着打了胜仗,这回便是去京里见陛下领赏的。他们将军虽然出身微末,却大方从不抢功,领着他们犹如神助,战功赫赫。
“老大,这次你回去该升成宣武将军了吧?”马蹄声突然加快,是一个脸熟的将士策马过来期待的问。
“别胡说,怎么任职哪里容得了咱们自己猜测?”温仲南制止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但心里门清。
他是隐姓埋名参军,这中间也大小混了个武略将军的散官职。现在不断积累了些功勋,一旦回京受赏,他的身份就瞒不住了。有了身世加持,加上现在北边战役焦灼,就没几个亮眼的武官,说不定他的官职不止是宣武将军……
温仲南的思绪稍微一转,就不放在这上面了。
他一路走来,从来不曾放下对柳州的关注。瑞王被下了特旨回京开府,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吗?他在回驻地之前,在京里领赏的这段时间里,还有机会能和……见面吗?
他们已经太久没见了。
温仲南不知道,他垂下眼帘注视着自己磨出了茧子的手,再次牵动了马缰绳:“驾!”
尘土飞扬,少年意气仍在,向着京城前去的这队马蹄声越发快了。
京城里。
沐大学士盯着茶杯的边缘,数了数自己面前坐了几个老者。他们这几人的岁数加起来,怕不是都埋进土里了。
坐在这个厅里的众人都沉默无声,连一声茶盏磕碰的响动都清晰异常。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们几个老朽花费力气去整治官场,为的不就是这一天的到来吗?
“接下来,就是交上投名状的时间了。”沐大学士出声,嗓音有些沙哑。
这件事早已经达成了共识,不需要再议。所以在场几人的视线互相交换,默契平静。
“但,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节点。”沐解语气下沉,“我们必须确保瑞王平安回京。”
这段时间朝堂上的暗潮涌动厉害得很,谁都看得出,虽然陛下的注意力放在嫡子和幼子身上,也原谅了不懂事的长子。但终究期待着要回来的皇二子。
对方此时已经成了夺嫡皇子眼里的钉子,肉中的刺。
对皇二子下手的机会……又赶上趁他回京的时候,这岂不是正好?
但问题来了。
众人都是文官,没什么能出力的地方,这才是沐解叫来众人一起商议的原因。
“老夫可以着手写信给好友……”钦天监监正斟酌着。他的好友是名门望族当家,也是自己人。豢养的私兵挤一挤还是能凑出来一批的,只是说起来太犯忌讳。
“下官同族后辈的女婿好像是个校尉……”另一人也绞尽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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