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见赵九元是个和堂哥一样面目并不阳刚,反而比堂哥更显女相之人。
于是叫嚣道:“你就是秦国南山侯?长得跟个白面似的!”
铁鹰战士应轩是个脾气火爆的,听到有人侮辱赵九元,右脚控制不住地落在了张勋的屁股上。
张勋屁股吃痛,嗷嗷叫唤。
“侯爷,此人不敬,冒犯了您。”踢完后,应轩还装模作样地拱手告状。
张勋:“……”
张勋冷冷地看着应轩,咬牙切齿个不停。
“无妨,不过是些口舌,听一听倒也觉得有意思。”赵九元摆手道。
应轩应声收脚,又狠狠瞪了张勋一眼。
侯爷不计较,不代表他们不计较,且等着,老爷们儿我给你小鞋穿!
赵九元第一次见到张良,这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留侯。
他身着一身粉色女裙,脸上的胭脂擦掉了大半,却还是能看出来,他在努力扮演一个女人。
把人运过来时,竟没给他换一身衣裳的吗?
倒叫她看到了历史人物的黑历史了。
张良也是第一次见到名显天下的秦国南山侯。
他明明是二十六七岁的人,却没有留胡须,皮肤有一种不甚健康的惨白,脸上更是没什么血色。
虽然显得比他这个二十岁的人还要年轻,但他的病容瞧着不像小病。
他已经被认为是体弱多病,没什么男子气概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比他还弱的人。
赵九元的衣襟里探出一个猫头来,张良睁大了眼。
见赵九元温柔的抚摸着猫儿的脑袋,张良硬气道:“阁下就是秦国南山侯了吧?今日我死也要死个明白,阁下对我下诛杀令,我是哪里得罪了阁下吗?”
赵九元答非所问道:“韩相张平之子,张开地之孙,历经韩五世,你这一脉,真是显赫。”
“到了你这一代,你时运不济,被叔父占了先机,会否后悔过自己生不逢时?”
那还真是不逢时,人到中年,跟了刘邦后才发迹。
张良道:“叔父有能力做韩相,有何不可?”
“你休想离间我与叔父。”
赵九元笑着摇头,现在的张良还是太年轻了啊。
不过既然落到了她手里,她还真不舍得杀了。
“你痛恨秦国?痛恨秦人?”赵九元语气急转直下,甚至用了质问的语调。
张良被赵九元这个问题给问懵了,此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问题跳跃如此之快?
他按捺住心中的愤怒道:“秦人夺我疆土,占我城池,杀我韩人,我凭什么不能痛恨?”
“啧啧啧。”赵九元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之物一般。
张良知晓自己现下的处境,也知道自己是一副女人装扮,他脸上发烫,耳尖也红透了。
“你的确该痛恨,你我之间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成王败寇,你如今落到了我的手里,生死就该由我。”赵九元缓缓蹲下,伸出手指挑起张良的下巴。
赵九元的面容慢慢在张良眼里放大。
张良眉目一怔,他近距离接触赵九元时,竟闻到了他身上似乎有兰草的香气。
此人不仅长得好看,连皮肤也细腻地没有一丝皱纹。
这让张良有一瞬间的失神。
赵九元勾起唇角,轻笑道:“张子容貌果真如传闻那般昳丽,这扮起女人来,让女子自惭形秽啊。”
张良:“……”
“真是委屈张子了。”
张良:你少套近乎!
他一个刚及弱冠之年的人,怎么配称「子」,说出去只会贻笑大方。
“来人,给张子松绑。”赵九元起身,拂袖让人给张良解开束缚在身上的绳索。
“侯爷,此举不妥,恐其发难。”应轩阻止道。
“无妨,我信子房没那个能力。”赵九元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张良虽也习过君子六艺,但手无刀剑,想伤她还得用些心计。
既然是自愿束手就擒,那就没想要来和她单挑,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
更何况,张良也不是蠢人。
君不见,其弟张勋还被五花大绑,像条狗一样的趴在地上呢。
这就叫上「子房」了,这前后态度差距如此之大,倒叫张良摸不准赵九元的心思了。
若要杀他,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赵九元抚摸着怀中猫儿,回眸盯了张良一眼,而后笑着离去。
张良脑壳里的问号更多了。
赵九元的眼神过于暧昧,难不成他是那种人?
张良虽未成婚,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己容貌姣好,扮作女子也使得,莫不是这张脸入了赵九元的眼?
想到这里,张良只觉胃里一阵翻滚。
“请去沐浴更衣。”阿旺木着一张脸对张良道。
触摸到热水,张良内心更是绝望了。
兵士就在屋外,这次连窗户旁都守了人,确保张良逃不掉。
赵九元没想到她只是因为惊奇张良扮作女子,就被张良安上了不怀好意的标签。
事实上,她对张良的确不怀好意。
她总算明白了曹操看到人才时的反应,那不是作秀,是真的惊喜。
原先她因为立场,要直接咔嚓了张良。
现在她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试图事后挽回。
张良被重新带回到赵九元的面前,张良别扭地扯着自己身上秦人的衣服,就连发冠也是秦冠。
他内心愤恨自己穿上了这些,但这是他唯一的遮羞布。
“打扮了一番后,果真更是俊美了。”赵九元赞道。
张良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看赵九元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摆席,我要宴请子房。”赵九元身旁桌上的猫儿喵了一声。
张良拱手道:“南山侯,我阿弟尚被束缚,请恕我不能从意。”
赵九元毫不介意张良的无礼,她道:“张勋私筑大秦私传和照身贴,按律当腰斩。不过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现在他的命在你手上,你是选择他活还是选择他死?”
霎那间,张良脊背发凉。
人人都说他温和亲民,现在看来,他的毒,比起秦王更甚。
赵九元眼眸含笑,谈笑之间,就把人给杀了。
就好比他身旁的那只猫,看似温驯,实则暗藏野性,面对猎物时,总是伺机而动,一击即中。
勋弟是叔父的独苗苗,绝不能有半分的损失,赵九元这把真的捏到了他的命脉。
“南山侯想要我做什么?”张良咬紧牙关。
赵九元声音仍旧温和:“我有一问,待你回答完我的问题后,再行安排。”
“请!”
“人生天地间,如沧海一粟,在这大争洪流之中,你可有思考过,你的将来?”
这个问题的确把张良给问住了。
他现在连国家都快被秦国灭亡了,哪有什么时间思考以后?
“未曾。”张良如实回答。
若是韩国灭,他未死,他一定拼尽全力寻找可趁之机,杀死秦王……不,杀死眼前之人。
赵九元敏锐地捕捉到了张良眼底的那一抹杀意。
“不如现在想一想?”赵九元道。
“南山侯问此,是想让良为你办事?”张良嘲讽似的道:“那么良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绝无可能。”
张良斩钉截铁。
赵九元语气冷了下来,讽刺道:“韩人?三家分晋,韩也才百七十年的历史,韩国偷了晋国的土地和宗庙,又并吞了郑国才有如今的国土,你现在是韩人。往上数十代你是晋人,再往上你又是谁?”
张良迟语道:“你……这是……歪理,我出生时已是韩,我为何要自称晋人?古人事与今人事怎能混为一谈?”
“周行分封,天下诸侯最先本为一体,及至春秋,礼崩乐坏,列国征战不休,世道混乱不止,天下之人,本就尽是华夏子孙,共为一体,不该有韩国、赵国、楚国之别。”
“你所谓韩人,背离周制,韩只是一个地名的代表,并非一个民族的代表,你可以自称韩人,但你不能忘了自己的祖宗。”
张良惊愕,赵九元竟然还能从这个角度来辩驳他。
“你说的没错,古人事与今人事怎能混为一谈?”赵九元向猫儿伸出手,猫儿后脚起跳,瞬间窝进了赵九元的怀中。
“列国兵戈不熄,庶民永无宁日,如今有能力一统,为何不能一统?”
“你是韩地出生之人,你守护你的韩地并没有错。但你不能阻止天下大势,韩国必定走向沦亡的步伐。”赵九元抱着猫儿贴着椅子坐下,她靠在椅背上,抬眸看向这个为了掩饰身份而将胡须剃了的张良。
赵九元哂笑:“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在秦国,会知晓名不见经传的你?”
“韩王安懦弱无能,韩相张据表面主战,实则是个十足的利禄之徒,他心中只有自己的权势和地位,而韩国其他朝臣,一大半的主降派,部分主战,还有墙头草摇摆不定,各扫门前瓦上霜,只有可怜的兵士,被统治他们的人牵着鼻子走,无端地奉献出生命。”
“你一人之力何其渺小?怎可与天下大势和众望所归争斗?”
“韩国沦亡,不是因为秦强,而是因为韩弱,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韩国将亡,其亡在秦吗?非也,其亡在己。”
“假使没有秦国,也一定有其他强国将其吞并,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听了这一番话,张良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良久,张良嘴里喃喃道:“诡辩,简直是诡辩。”
阿珍带着侍女端上餐食,为了避免张良与赵九元近距离接触,这次采用的是分餐制。
张良与赵九元之间间隔了两张桌子的距离,阿珍摆好了碗碟后,便立在赵九元身后,充当保镖的角色。一有不对劲,她就冲到赵九元身前,替她挡下一切。
“东躲西藏这么多时日,未曾吃过一顿饱饭吧,此乃我大秦的美食,汝尽可品尝。”赵九元为张良介绍每一道菜的来源。
一共四道菜,番茄炒鸡蛋、豆腐鲫鱼汤、凉拌葵菜、土豆炖排骨,还有一碗大米饭。除了豆腐和葵菜,其余的他全都未曾见过。
其中豆腐还是赵九元发明出来的。
“我欣赏你的才华,我不是让你为秦做事,而是为天下做事。”赵九元的语气很淡很清,但传在张良耳中,却格外的清晰有力,仿佛掷地有声。
“汝阿弟张勋的命运全在你手中,张氏全族的命运也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吃了这顿饭,就该想清楚了。”
张良面对满桌香气四溢的饭菜,他却觉得闻之无味,食之无味。
与张良相反,赵九元这顿饭用得很香。
张良虽也吃,但他心中装着许多事,仿佛有无数的小人儿在挣扎,美食在他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
落到了赵九元手中,他要么死,要么为他做事。
为了勋弟、张氏一族,还有叔父……张良眼底含泪,艰难地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要留在赵九元身边。但他此生不会为赵九元、为秦王政献上任何计策。
既然赵九元要他这个人,那他留下便是,但若是想让他献身,他宁死。
最终张良落下了泪来,虽然食之无味,但他还是把一桌子饭菜全都吃光了,就连汤汁都拌进了饭里,盘子被他用米饭给擦了个干净。
李斯随云腾走访了南阳的一些村落,结合当地的民风民俗,整理出了一些适合南阳本土的策略。
赵九元看过后,划出了些琐碎细节,又经过连番商讨,这才正式出台新规。
有些民风民俗可以尊重,但有些是陋习,必须引导改变,这不是一日功。
到了傍晚,赵九元松了松有些发酸的肩膀,李斯不解道:“赵兄,这张良究竟有何妙处,要你亲自前去游说于他?”
李斯从不怀疑赵九元看人的眼光,只是这名不见经传的张良,到底有何才华?
“此人出生于韩丞相世家,家族底蕴丰厚。即便无大才,也是个可用之人,恰可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去。”
赵九元的意思李斯明白了,赵九元看中的不是张良的才华,而是张良这个人的背景。
张良有没有才华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二人是拿捏张勋的人质,与其这两个人质在不知名的地方做出些不确定的事来,不如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
张勋被关在南阳郡的牢房之中,张良是在五天后才见到地他,兄弟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
“勋弟,兄长对不起你。”张良拭干眼泪,看着不仅没瘦,反而胖了一圈的张勋说道。
“兄长说恁作甚?”张勋见张良身上穿的是秦人的衣裳,抓着他的袖子,当即急道:“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张良摇头:“南山侯让我留在他身边做事,我已答应。但我也许下誓言,此生绝不为其献上任何一策。”
“事秦?这么可以?”张勋像被点燃了的炮仗,顿时爆了:“你是韩人,韩还在,怎可事秦?”
“勋弟,为张氏一族着想,韩国弱小,迟早有保不住的一天,你我届时该如何面对张氏的列祖列宗?”
国亡而家亡,面对国家将亡而不可扭转的大势,张良选择了保全张氏一族,保全祖父和父亲创下的基业。
张良又一番劝慰后,张勋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成了赵九元手里的人质,而他的兄长则成了赵九元身边的木头人。
先前,赵九元在听到张良在她面前起誓,不为她献任何一策后,表面答应,实则心中暗笑。
谁要你献策了?
工具人就是拿来做实事的,谁要你有自己的思想了?
张良还不知道,从他妥协后,他后面的路都被赵九元安排地妥妥当当了。
张据仓皇逃窜回新郑,韩王安坐在王座上瑟瑟发抖,新郑百姓得知秦兵兵临城下,纷纷收拾包袱,准备逃亡。
“大王,臣无能,丢失南阳,又丢失沿线领土,请大王治罪。”张据跪地,垂头丧气。
韩王见了张据,如同见了主心骨一般,起身亲自扶起他道:“丞相,如今王翦大军深入韩境,就连秦王政也坐镇指挥,我大韩还有机会吗?”
张据语塞。
韩王双眸含泪道:“丞相……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新郑城内百姓乱做一团,韩已溃。”张据艰难说道:“我儿张勋与子侄张良也被俘虏。”
韩王仰天悲戚,他泱泱大韩,百七十年的宗庙祭祀,如今到了他这一代就要断绝了吗?
他愤怒不已,恨不能独处于山野之中哀嚎痛哭。
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兵一点一点占据他的国土。
“四国援军皆撤离我韩境,如今我大韩大势已去……”张据的声音颤抖不已,恍若风中残烛,仅剩下微弱的光芒,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报……大王,王翦率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新郑失守,秦军已经进入新郑城内了。”
韩王安心头一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倒在台阶上。
张据见状,立即扶住他。
“大王,保重啊。”张据劝道。
“保重?我如何能保重?”韩王安这次是真哭了。
“大王,秦上卿姚贾带人求见。”又有人前来禀告,韩王安眼泪还吊在下巴上,便见姚贾被一群韩军用矛戈指着的姚贾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宫中侍卫不敢真的伤到姚贾,姚贾前进一步,他们也跟着后退一步,绝不让兵器落到了姚贾身上,给自己三族带来什么灭顶之灾。
“你来做什么?”韩王安错愕之余,心里大致明白了姚贾前来的目的。
姚贾顶着个下巴看人,眼底自然而然带上了三分讥笑:“自然是来劝降韩王。”
“我王念及韩室宗庙祭祀,大王言,韩王若心中真的装着韩地庶民,就交出王剑,肉坦请降。”
“你休想!”韩王怒指姚贾的鼻子骂道:“秦王无耻!你回去告诉秦王,我韩安能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一旁的张据立即捂住他的嘴巴,冲着姚贾道:“方才我王也只是一时气话,上卿勿怪,我王只是一时激动,并无此意。”
韩王这些年沉溺于酒色之中,身子都被掏空了,张据稍微钳制,韩王安便挣脱不了。
“请上卿回去呈禀秦王,秦王的意思我王已经知晓。”
姚贾这才满意了,甩袖离去。
待姚贾离去后,张据这才像做错事一般,松开韩王安。
“丞相!”韩王安险些气到跳脚:“你怎可……你怎可啊!”
张据哭道:“大王,大势已去,这坏事就让臣来做了吧,这骂名,也让臣来背,大王你只需好生保存自身,臣也算对得起先王、兄长和祖父了。”
韩王抽了抽鼻子,君臣在殿内抱头痛哭了一场。
三日后,韩王面缚、衔璧,韩臣一身麻衣孝服列队从韩王宫出发,一路行至城门口。
王翦高高立于战车之上,列列秦旗随风飘展,秦军气势涛涛,各个脸上都是胜利的者的喜悦。
相比之下,韩王安一行人,各个神情悲戚,好似国君死了一般。
国君虽未死,但国家死了,祭奠已亡之国,如此这般神情,倒也合情合理。
赵九元收到一封秦王政的亲笔信,秦军势如破竹,王翦已经成功攻下韩国都城新郑,并接受了韩王安的投降礼。
秦灭韩!
赵九元当即回信一封,赞了嬴政小一千字。
嬴政看到后,激动得一宿没睡。
随后王翦继续深入韩地,将韩国土地一点一点蚕食。
而赵九元与李斯等秦国中央大臣,也逐步从南阳撤回到咸阳。
《新秦律》在南阳比《旧秦律》适应性更好,庶民更认可《新秦律》,赵九元的试点实验成功了。
南阳在赵九元的治下,官吏吏治清明、庶民安居乐业、商贾行商规范,简单手工业和制造业也在蓬勃发展,预计南阳的财政在一年后便可实现自给自足,两年后便可向中央输送税赋。
张良一直跟在赵九元身边,平时干些文书书吏的活儿,越是写得多,他就越是意识到赵九元的智慧和强大。
秦国之暴,竟然在赵九元妙手下生生得给掰回来了。
秦一直以严刑峻法为治国根基,赵九元的政策从不离法,却在法之外,多了德,又辅以仁。
更重要的是,赵九元从来不玩虚的,他走的根本不是纯粹的儒家那一套,他的理论具有极强的实践性,一些策略甚至是详策,可直接施行。
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在他跟前出谋划策。
他一人足矣。
张良逐渐为赵九元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这样的奇才,栽在他手上不亏。
韩灭,丞相张据事后以自杀来保全张氏一族,换回了儿子张勋。
张勋在牢里,最开始每日还要愤慨得咒骂赵九元和秦王政,韩灭那一刻后,他所有的心气儿都没了。
父亲之死,家族荣辱全系于他一身,张勋成了张氏新的领头人,带领张氏与被软禁于陈县的韩废王安一同生活。
韩王宫被洗劫一空后,秦王本打算下令将其一把火烧掉。但赵九元觉得有些浪费资源,谏言嬴政象征性放一把火,把祭祀之地烧掉,其余的全都拆除。
拆下来的优质良木送到咸阳来。
正好秦国咸阳宫修修补补一百多年,已经破烂不堪,把列国的好材料都弄来,重建咸阳宫。
被迫节俭的嬴政想了想后,觉得很有道理。
秦国的宫殿若是用列国宫殿最好的材料造成,他日日看着,一定十分舒心。
这可都是他的战利品。
赵国,邯郸。
倡太后再也绷不住了,心急如焚道:“丞相、春平君,诸位臣工,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秦国把赵国给灭亡了吗?”
“太后,秦国才灭了韩,按照秦王和南山侯赵九元的性子,一定会先将新占领的韩地治理妥当之后,才会再度起兵,眼下当无战事,我大赵当趁机修筑防御工事以御强秦。”一赵臣拱手道。
“孙卿所言有理,可秦国有一门冶铁技术非常高超,我大赵当如何才能造出削铁如泥的兵器?”
“太后,先前公子葱为了抗击秦国,消耗了列国诸多铜铁,我赵国现存的铜铁别说提升技术,就是给将士们更新兵器也困难啊。”
“怎么会这样?我赵国没有,就去他国购买。”倡太后看向缺牙处镶嵌了象牙的春平君道:“春平君,你有何办法?”
春平君道:“先前秦王派人阻断了燕赵两国的商路。如今商路已通,我赵国可从燕国购买一批铜铁。”
“立即去办,韩已亡,我大赵举国之力也不是不能与秦一战,秦若来,我大赵若是坐以待毙,对得起秦赵世代的仇恨吗?”倡太后一言,一举勾起赵臣对秦人的仇恨。
她了解到赵九元在大秦境内大行《邸报》,说白了就是向庶民传递他们的思想,她也领悟了一二。
为了儿子,她不能妥协,否则自己的迁儿就会落得如韩王一样被囚禁的下场。
不得不说,倡太后一个从底层娼妓走到一国太后的位置,心思手段比起男子来,也丝毫不逊色。
只可惜她注定要葬送在自己的贪欲上。
楚国,寿春。
李园得知秦灭韩,惊骇不已,就连一直相伴的美人都给赶出门去了。
“令尹,秦国真有灭国之力,如今韩国不复存在,我楚国又当何存?”
面对门客的担忧,李园强装镇定:“慌什么?楚国地大物博,又不是弱韩,你莫要再长他人志气。”
“更何况天塌下来还有赵、魏两国顶着,怎么样也轮不到我楚国,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别被有心之人给钻了空子。”李园快语道。
“诺。”
李园的眼珠子像车轱辘似的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那赵国质子如何了?”
“按照王上的吩咐,既没给他好的,也没欺压于他。”
“既如此,从明日开始,恢复他身份应该有的补给。”李园道。
门客不解:“为什么呀?”
“此举不过是向赵国卖个好罢了,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是。”李园看人向来比较灵敏,他有预感,这个赵国质子赵嘉,未来利用得当,一定会是楚国的一个好帮手,好工具。
燕太子丹烦躁地在自己的宫室中走来走去,太傅鞠武皱眉道:“太子如此,是因为秦灭韩?”
“太傅,韩国亡了,我燕国何存?”太子丹摊手,面上尽是焦虑。
他从秦国逃回燕国,的确用学来的农术让燕国的粮食产量得到了增加,可这只是秦国强大的一隅而已。
一切都是赵九元的错,若是他不藏私,他也不至于在秦国待了那么久,却只学了些农术。
粮食增产,除了能吃饱饭外,别的用处一点也没有。
“太子毋急,眼下秦只是灭了韩国,要对付燕国,中间还横亘着赵国和魏国,燕国暂时还是安全的,只要修筑好防御工事,抵御秦国并不难。”鞠武在说这话时,心中有些发虚。
他隐约也知道,秦国一统是大势所趋,韩国一灭,列国就成了一片散沙,不过都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就看秦国先吃哪个了。
眼下太子正陷于焦虑之中,他也没别的法子劝慰,只能捡一些好的来说给他听,以激起他身为一国太子应有的担当。
只可惜,太子哪有那么好当?
且不说大王猜忌,太子若是不改改脾气,恐怕永远都不会被大王重视。
秦王政将打下来的韩地设为颍川郡,派云腾为郡守,命杨端和率领大军驻守原韩国国都新郑,以防韩人反扑。
事实上,反扑的都是些利益被侵占了的贵族,庶民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哪里管什么造反呢?
只要谁给他们饭吃,让他们有衣裳穿,他们就认谁。
赵九元回到咸阳时,韩非已经从牢里被放出来了,他出狱的第一件事,便是对着东方韩国的方向行了跪拜大礼。
韩非泪流满面:“韩亡了,韩非又何存?”
李斯立在一旁,见他如此,心里也不好受。
当年意气风发的韩公子非,如今到了天命之年,孤身一人在秦,又失了母国,心中的火苗一下子就断了。
赵九元远远的看着韩非,手指微动,示意比瘠将韩公子非的家人带过去。
韩非的妻子名为姜挽,是个中年美妇,为其生下了一子一女,两人如今皆已成家,又给韩非生了孙子孙女。
赵九元看着这一串串的人,看着他们团团圆圆,自己默默转身离去。
李斯一眼就注意到了赵九元寂寞的背影,他想不通,赵九元为何就是不肯给自己找个伴儿呢?
仰慕他的女子,可以从咸阳宫排到小坎村了。
李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旋即为韩非的家眷带路,去往韩非的住处。
从此以后,韩非就是秦人了。
齐国祭酒吕妄见秦国灭了韩,想要离开秦国回到齐国,可每每到了同文学府论道台处,他就走不动了。
这里又多了许多石碑,上面镌刻着赵九元平日里说的用来警醒世人的话。
赵九元几乎对每个学院,每一门学科都留下了一句足以流传千古的句子。
吕妄心生羡慕,他是稷下祭酒,来了大秦同文学府后,这里的学子对他也十分尊敬,可赵九元珠玉耀眼,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得到他这样的名声。
当然,他这辈子都献给了学术,绝无与赵九元一争高下的意思。
他有时候也很自豪,自己见证了一代圣人的出现,见证了他的各种建树。
赵九元那么重视文道传承,或许他也该像赵九元一样,留下自己的著述了。
“听闻先生正在著书。”赵九元许久没来同文学府,一来到此,便先去见了吕妄。
韩国被灭,同文学府诸多韩国学子闹过一场,彼时赵九元在南阳,便是王绾等人在轮番劝说。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个学子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