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假意,掩盖着她的私心。她感受着自己生理上的期待,也清楚地意识到:她想控制方知有,想摆弄他。
她不着痕迹睨着方知有的脸色,没想到方知有不仅没有抵触,甚至一脸信任。
这么拙劣的谎言都信!
方知有果然还是被保护得太好!太单纯了!
徐斯人心里自责了几秒,又彻底放飞起来。
她想……
“砰砰砰……”指尖剧烈跳动的脉搏。
她本来就学艺不精,总觉得那是她自己不堪的心思。
半拧过身,徐斯人盯着方知有,满嘴借口道:“老板,你成天坐在电脑前,掌腱鞘,胳膊、以及斜方肌这一带,应该很僵硬酸胀吧?”
方知有没有否认,他的嘴角微动,目光柔和鼓舞地看着徐斯人,近乎撺掇地帮凶:“听说中医推拿也很不错的,你会吗?”
“我试试,给你揉揉,放松下。”徐斯人顺理成章地接过话,她的嘴角扬的老高,她顺着方知有的手腕一路抓握他的肌肉。
结实的,有弹力的手感,在她的手里跳动,他胳膊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她忍不住按了按。
捏着捏着,徐斯人不自禁转变了坐姿,改成半跪在沙发上,面向方知有。
更近距离的欣赏,更直观的面对。他的身体真好看。
徐斯人见方知有正看着她,目光浅浅的,干净又无辜。
清纯的眼眸,冷清的长相,填满徐斯人的视野,像被掉下的桃花意外砸中脑袋,一阵眩晕。
徐斯人陷入其中,一时情难自拔。
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控制欲,一时失控,几乎是没过大脑,她脱口而出道:“方知有,伸舌头。”
命令的口吻,刻在他的身体上。
方知有没想到徐斯人这么直接,但想想她平日看的小说,又觉得自己不该意外。
心里无端地期待,他配合地微扬下巴,吐了吐舌头。
墨眉浓,脸庞净,深邃的眼眸,引诱的眼神。
他很漂亮,不止是身材。
通亮的光线,人心无法被掩藏住一丝一毫。
心与春风摇曳,将彼此的气息交织。
徐斯人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脸。
指尖触碰到肌肤,似羽毛落在心间,泛起微痒。
她的手背贴在他脸颊,她伸出食指,用指背碰了碰他的舌尖。
细长的葱段,触碰柔软的,湿热的舌。
她轻轻扫动,他被动的,像是在舔。
入情的目光,沉深的眸子,定在他脸上。
徐斯人停下动作,却没有收回手。她沉默着,又像是留了一段话,打开一扇门。
气氛还在蔓延,偏高的温度,两具不再冷淡的身体,已经说明一切。
好喜欢,好想要。
方知有目光直勾勾看着徐斯人。
他想做些什么,又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控制着,自抑自止,不得不慢慢收回舌头。
他舔了舔唇,一片湿润。
嘴角浅浅扬起,笑容含蓄而秀美,方知有淡淡睨着徐斯人,问她:“舌诊?看得出问题不?”
徐斯人看他嘴巴水津津的,她舔了舔唇,收回的手,重新放回腿上。
指尖还残留着方知有舌尖的触感,像柔软的湿青苔,她无意识地,在过烫的肌肤上反复划圈,像在被爱。
徐斯人缓缓坐在自己的腿后跟上,声音很轻:“没问题,很健康。”
“徐斯人,你很厉害。”方知有缓缓展开手,臂弯虚虚圈揽的姿态,仿佛在画牢狩猎。
他的身体微微前靠,更亲密地,落在她眼前,他称赞她:“谢谢你关心我,也谢谢你给我问诊,你真好。”
他的体温,他的香味,更浓深地、再次将徐斯人包围占据。可是徐斯人已经感觉不出来。
思想的水分被拧出来,染湿她。
心动了。又心动了。徐斯人没有否认、甚至过于诚实地面对着自己这一刻的欲望:是的,她想跟男人睡觉。
她看着方知有,突然伤感道:“方知有,我完蛋了。”
“怎么了?”方知有心里紧张地跳了一下。
“哎呀。”徐斯人憨憨挠挠头,惭愧笑道:“没什么,就是……我感觉我可能是真的想谈恋爱了。”
又想起自己的前科,徐斯人紧急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指傅观,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杀熟,更不会欺负小年轻的。”徐斯人仰着脸,笑容灿烂地打包票道:“我去泡别人!”
一句话,让她身后的大掌,慢慢攥紧。
原来身体的温度,也是可以在某个瞬间,快速降下来的。只要他的心够冷。
风绕过来,扒在方知有的脑袋上,沿着新裂开的缝隙与破绽,拼命挤进他的身体,很快,方知有觉得头疼。
这徐斯人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
一晚上,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刚刚还心情很好的方知有突然觉得,还不如拿块砖给他砸死。
“老板,你脸色怎么……”徐斯人拧眉,打量着方知有瞬间苍白的唇色,她试图理解,自我反省。
徐斯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现在借住你家,你是不是怕我谈恋爱后,随便带男朋友……”
“哎呀你放心!”徐斯人赶紧补救道:“我这么大年纪了,我还能没那分寸吗?这是你家,我肯定不会带别人来的,我要做,也是跟别人在外头做。”
徐斯人自说自话,生怕方知有不信任,她甚至拍着胸脯保证。
她紧张地盯着方知有的脸色,却见方知有眸中寒光一利,又瞬间撇过脸,低下视线,佯装无事发生。
什么意思?徐斯人没看明白。
她还在暗自琢磨,又见方知有按了按太阳穴,他缓了一会儿,再开口,语气却很无奈。
方知有:“别人?所以还有谁呢?徐阿姨,行情很好啊。”
方知有的目光定定落在徐斯人脸上,他的表情很浅,似被水揉尽了上面的颜色,只剩一点沉深。
明明是很平和克制的寻常反应,可徐斯人还是敏感地抓住了方知有语气里的情绪。
带着淡淡的冷笑,像刚才一闪而过的眼神里,下意识渗出的冷意,锋锐又真实。
呃呃,徐斯人彻底冷静下来。
她终于想起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而是给她发5万月薪的老板。
她拿他的钱,她住他的屋……
言多必失,她真不该再口无遮拦了。
徐斯人试图挽回形象,她挑起一边眉头,故作深沉地瞥了方知有一眼,没回答他。
哪想到方知有只是面不改色地凝着她,神情静默淡定,一副等待她回应的姿态,又让她觉得好似噎了一下。
徐斯人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他要她回答什么?他在想什么?
等等!方知有不会觉得她的私生活即将混乱,已经动了心思,想请她再搬出去,尊重她的自由恋爱,然后取消做宵夜这回事,再把那两万块的加薪取消吧?!
不要呀!!!不——
打定了主意逃避,决定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的徐斯人,抖着机灵,又一次开始装瞎作哑。
她伸出两只手,摸着沙发站起来,又伸着两只手,摸摸索索到处往前探。
莫名其妙的假动作,很顺利地转移方知有的注意力。
等徐斯人默默祈祷,渐渐晃远,一路都快走出客厅的时候,方知有才察觉过来。
“徐斯人,你走什么?”方知有的声音落在背后,沉冷疑惑。
“不让走吗?”徐斯人装傻充愣,头也不回,自欺欺人。
不让“走”……那跳着离开?跳会不会太慢了?万一再被方知有抓回去……那不就真走不了了?
徐斯人犹豫了三秒,开始往屋里跑。
“呼哧呼哧——”徐斯人一口气冲回房间。
“啪!”反手关上门。
“哐!”薄背砸靠在门背上。
“呼——”一声长长的叹息。
故意曲解语意,徐斯人根本不敢细想方知有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捂着胸口,溺水般大口呼吸。
直到耳朵里的跳动声慢慢静下来,直到她能看见照进屋里的月光,直到她意识到安静,重新被动心的瞬间占据。
月光落在她脚边,银冷色的夜,让她轻易想起方知有天生冷淡明静的眼。
昏暗的房间,没有声音,她听见自己的吞咽声,正在吮食着她刚生出的坏心思。
——怎么突然就想把方知有的双手按到自己腰上了呢?怎么突然就想脱他衣服了呢?
——有人下蛊啊!?
徐斯人再次为自己脑海里突然蹦出的不该有的想法而沉默。
真讨厌,方知有看她的清纯目光。
真讨厌,方知有身上飘来的木质香。
真讨厌,方知有没有拒绝她的肢体接触。
真讨厌,真喜欢。
真是太糟糕了。
徐斯人越想越后怕,她恶狠狠反锁房门,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衣服,绕着门把手缠成球。
等到开门变复杂了,开门需要很多时间了。
她将自己彻底关起来后,心里的燥湿也慢慢冷却下来。
很好,终于找到这份好工作的瑕疵了。
主要是徐斯人品性上的微小瑕疵,在面对美色的诱惑时,她是如此色胆包天。
而面对被保护的很好的,小绵羊一样天真清纯的宅男方知有,徐斯人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还很有潜力成为玩世不恭的女色狼!
真不该成天看那些不成明堂的好东西。
夜风依旧,染着秋意的凉,轻轻拍在徐斯人的脸颊上,一切恍然如梦。
徐斯人确信:她真该戒色了。
光线昏蓝,光线橙暖,光线澈亮。
一夜燃尽。
被子里折腾的动静,一只白玉色的健实细腿,从被子里探出来,勾着翻压到被子上。
盖着脑袋的被子,被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睫毛颤颤,嘴角动动。徐斯人似梦似醒,还在回味方知有在她身下的样子。
梦里的方知有小媳妇一样逆来顺受。
梦里的她桀桀桀笑得很像流氓……
还真挺有滋味的,就是有点荒唐胡闹。
徐斯人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做反派的潜能,简直对强取豪夺无师自通,她可真坏呀。
徐斯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直到意识回笼。
她的理智苏醒,审判了她的欲望,她的脸颊渐渐染红。
“啊——”徐斯人对自己谴责道:“徐斯人!战胜欲望的是人,被欲望战胜的是畜!你怎么能在思想上干这些呢!这样是不……滴滴滴滴!”
闹铃声冷静地打断还在鬼哭狼号的徐斯人,已经到她起床干活的时间了。
“哼!”徐斯人按停闹铃,从床上爬起来。
把心情晾一晾,把脑袋清一清,她背着手,溜达进卫生间洗漱。
厨房里忙碌,依然是从简养胃的早餐。
8点半,方知有准时下楼,在餐桌前坐下。
徐斯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朝他颔首示意,一如既往地故作慈祥。
满脸浮着一抹客气讨喜的笑容,她将早餐端给他,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剥鸡蛋。
“啪。”鸡蛋磕在桌子上。
“咕噜噜……”她按在掌心,在桌子上滚了滚,给鸡蛋松壳。
目光一次次地往方知有脸上跑,满意他瓷白的脸颊,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睑,浓密的睫毛。
水墨丹青一样绚丽的浓颜,照的她春心荡漾。
她本来还觉得:色字头上一把刀,得戒。
可她现在又觉得:年轻人何惧之有?她还年轻,其实多挨几刀也无妨,
哎,长得真帅啊。
徐斯人被迷的心痒痒,忍不住腆着笑脸,没话找话道:“小方,是时候看两集奥特曼了,眼里怎么都没光了。”
幽默的女人是无敌的。徐斯人自我感觉良好。
她睨了方知有半天,哪想到方知有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半响,才扯着嘴角,笑的敷衍又无力。
什么表情?不满意?笑点很高?挑战我?
徐斯人不放弃地搜肠刮肚,一怒之下把前天背的几百条梗一一回顾了一遍,差点没把自己逗笑场。
都挺好笑的,怎么办呀?徐斯人咯咯咯憋笑,半天还没选好第二个包袱。
哪想到方知有竟然效仿她昨天的语气,突然开口:“无精打采,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跟你一样呢,想跟人睡觉了,在地库,在客厅,在沙发。”
想……地……客……沙……
“噗——”意识到方知有在说什么的徐斯人一口气没接好,差点被空气呛死。
她捂着嘴,涨红了脸,干咳两声,却盖不住空气里蔓延的气氛。
方知有还在睨她,眼神似霜,冷淡而洁白。
徐斯人心虚地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道:“没事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思.春很正常。小帅哥嘛,就是要保持冲动!冲动!”
“作为28岁的青年小伙,这要是没点x冲动,那不就是太监上青楼(上青楼不发音)吗?那是不行的……”徐斯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唇不动,口腔中偷偷嘀咕:“还有人想睡你呢……”
光线突然炸亮,宛若拷问时聚焦的灯。
太阳照进来,染在徐斯人脸上,一阵燥烘烘的烧热,她不禁挠了挠脸。
心里的鼓声渐急,又被她按下去,徐斯人抬眼,又低眼,一遍遍地偷觑,紧张地扣动指甲。
她看了个大概,不敢直视。方知有嘴角轻勾,笑意懒闲闲的,仿佛已经将她的私心私念看透。
“哦?”方知有抽了张纸巾,纤长的手指在软白的纸芯不断揉捻。
他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明明还与徐斯人隔着一张桌子,可徐斯人却觉得好像就在她耳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
她听到方知有说:“正常?真的?你昨晚呢?有梦到什么吗?睡的舒服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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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而不明的语气,明明疏远冷淡,又偏偏近在咫尺的距离,令徐斯人仿佛回到了昨晚梦里……
他……她……他们……
啊啊啊!怎么一不留神又上高速了?条条大道通春.梦啊?还让不让人过了?
向来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徐斯人,惊觉鼻尖一热,她紧急抽了张纸堵住鼻子。
目光甚至都不敢再瞥方知有,她紧急埋下头,憋了半天,只会道:“不是!我没想,我没想。”
心虚的怂蛋,方知有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
他的目光持续胶粘在徐斯人身上,占有欲强烈。
鼻尖漫出一声很轻的笑意,方知有故意试探,调侃她:“没想什么?没想傅观?我也没想他。”
“谁?”徐斯人抬起头,防备地拧着眉,表情古怪地觑了方知有一眼。
“为什么要想傅观?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呢?方知有……你别是给我偷偷惦记上了吧?啊?上次你俩当着我的面眉目传情,我就知道不对劲!”
顺便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指尖,确认自己没流鼻血,把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徐斯人苦口婆心道:“反正我跟你讲,傅观再好,你也少想少惦记,咱们老方家可不兴出柜啊!我是一定会阻止你们两个人相爱的!”
“……”方知有一怔。
盯着徐斯人的脸色,发现她不是在说笑,他的眉心蹙了蹙,一时心理复杂。
真不知道徐斯人成天都在瞎想些什么。
要不当徐斯人在吃醋算了?
“我想的是女人。”方知有镇定下,语气淡淡的,目光却好像在往人家的脸颊上戳,颇具深意道:“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他明亮的眼眸,看过来,像一面镜子,反射着光,在徐斯人的心上一晃而过。徐斯人下意识低眸,任一道道空碟子,填满她的视线。
心思起起伏伏,像风过山峦。
啧!方知有想女人,她想男人。
这个家里怎么就挑不出一个正经的?还是……
陷入反省的厨娘徐斯人,目光在餐碟上打转。
哎呀?不会是这几天吃的吃羊肉、秋葵、山药,给他两补过了吧?
徐斯人一拍脑袋,更没有一刻,像此刻一样,理解方知有为什么不愿意请年轻的厨娘。
说白了,这要是诚心居心不轨,饭菜上那她真可以……
而一旦补过头,一身力气没处使,再这么日日相对,可不就能生米做成熟饭吗?
徐斯人一秒五个表情,全是兜不住的小心思。
方知有也跟着看了一眼餐盘,他意识到徐斯人想钻什么孔子,嘴角翘了翘,目光意味深长道:“徐斯人,中午吃什么?”
“吃羊肉!秋天来了!正该滋补一下!暖暖身!”徐斯人语气肯定,满是干劲地站起来,兴高采烈地收拾碗筷。
正要回厨房前,她顿停了一下,睨着方知有,确认他有没有其他指示要求。
没想到,沉默的方知有还真动了动,目光看向她,重新活泛。
他刻意地顿了两秒,近乎突袭地问徐斯人:“我找个女朋友怎么样?”
哈?这话题转的太快了,徐斯人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努力去消化并且接受方知有突然的决定。
徐斯人一方面遗憾自己看来是没时间争取上桌吃饭了,另一方面又真意识到了方知有还挺猴急。
她下意识轮番将掌心往腰间的围裙上蹭了蹭,擦去手心的汗。
她觑着方知有,暗自思考他的潜台词,一时半会,没寻出个好意会。
不是……这种个人私事,这么问到她头上了?
厨娘在这个决定中的参与方向是?
哦——懂了!又懂了!
“可以啊!都说要想留住女人的心,就得留住女人的胃,就我这厨艺,正如佛祖的如来神掌,谁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徐斯人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老板放心!我一定给你稳住你女神!”
大眼睛亮盈盈的,嘴角翘高高的,徐斯人端着一张客气祝福的脸,可心里的滋味,却如被捣碎的葡萄,泛起淡淡的酸味。
她的嘴唇被粘了一下,涩涩的,含成口腔上的一层膜。
她看着方知有,她提醒自己这不是该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她偷偷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很贴心地补充道:“老板,你只管找,恋爱、结婚、生子,这些都是好事!我肯定是支持你的!”
“而且我全能啊——月子餐我也会做,儿童营养餐我也会做,这个家有我必行,你就放心过日子!”
徐斯人说完,没忍住吐了口气,努力撑起的胸膛,一瞬间陷下去。
徐斯人却无知无觉地自我安慰道:有我这么体贴的员工,哪里找?方知有还不得用一辈子!
等待得到认可的小天才徐斯人,化开眉头,甜甜朝方知有一笑。
她的真心,她的情绪,一瞬间漫开,甜的、涩的,更多细腻的小滋味,跟着涌入方知有的心脏。
被晒过的秋风,暖滋滋的,贴在人脸上。
人心里的希望仿佛认错了春天,肆意飞涨。
方知有目光定定看着徐斯人。大概是撞了邪,鬼使神差,他脱口而出:“徐斯人——我看你就挺好的。”
方知有的声音轻而羞涩,似春风吹来的气息,故意温和。
他静静望着,窥探徐斯人的脸色。
女孩的脸颊先是一红,抿着唇,下意识忸怩。
低眸一瞬,又似起了疑心,她古怪地拧起眉,睫毛一抬,明眸瞧过来,却是怀疑地重新将他打量。
再一瞬,她似被抓住把柄的猫,慌乱无措地咧咧嘴,后怕地错过眼,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方知有的心里不由得不安起来,他没看明白徐斯人情绪的变化,又见徐斯人目光一定。
她挑起眉尾,重新横过脸,睨了方知有一眼。
一副长辈的说教做派,徐斯人倒打一耙道:“说话真难听呐,老板,注意礼貌啊,现在是上班时间,麻烦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怎么就说话难听了?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很看不上我吗?
啊哈哈,事情的发展开始变得有趣了。
啊——!!!
方知有心里似被一只顽猫挥着爪子,抓出无数破裂的伤口,他静着脸,无法反应,仍在努力消化,试图理解。
他看着徐斯人冷淡地转身,离开,见徐斯人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在厨房忙碌,周转,就好像……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
为什么?
方知有尽可能冷静地分析原因。
他确信徐斯人昨晚的主动,她摸过他,她的眼神与心动不像是在说谎……
又或者……也许是时机不对。
徐斯人看似天真,可其实,她比谁都更懂得也更了解现实……
她是个连吃饭时给自己夹几筷子的菜,都会暗暗计较的人,她一直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配得”,大概也没发现他是在向她表白,也许……也许……
也许徐斯人听到的是:
呵,我看你就挺好的?
徐斯人大概是错以为他在讽刺她的心动,与试图调戏他亲近他的不自量力了吧……
呼——方知有揉揉额头,长舒了口气。
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文学意识扎实啊,自动“请听题”,自动“山东人”了呢。
方知有落下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的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忧伤。他仍想试试,让徐斯人触碰他的心。
“蹬、蹬。”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斯人端着一杯清火润肺的罗汉果菊花茯苓茶,从厨房走出来。
她抬眼,便看到方知有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浓眉淡眸,似陌上花开。
“怎么没上楼工作呀。”徐斯人笑盈盈将茶杯递过去。
方知有的表情不形于色,他伸出欣长的指,却在触碰的那一刻,将茶杯连同徐斯人的手一起握住。
“诶?”徐斯人有些措手不及,她凝着眉,惊疑不定地试探着抽了抽手,可裹着她的掌心,却没有丝毫松动的缝隙。
方知有的指节压在她的手背上,蒲扇一样宽大的掌完全地包裹着她,是强迫的,无法反抗的。
“徐斯人……”方知有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双手,目光冷静。
徐斯人心里打鼓,不敢吭声,听候发落。
又见方知有抬眸,怀疑地挑了她一眼,语气捉摸不透道:“我昨天就想说了,你让我吐舌头,还摸了我手腕……”
一番言辞未尽的余韵,将徐斯人的心高高钓起,几乎是瞬间,她的背上冷汗涔涔。
完啦!早就知道老板的豆腐吃不得!
怎么就没忍住呢?现在好了,穿帮了,社死了,方知有终于发现她的道貌岸然了……
所以现在要怎么伪装清白呢?
往左转三圈,再往右转三圈,然后大喊三声“打倒女色狼!打倒女色狼!打倒女色狼”行不行?
徐斯人心中万马奔腾,面部紧绷到宛如假面。
想逃,又逃不掉,她试图麻木起来,不去感受心上的煎熬,这种被严刑逼供的感觉。
可方知有紧着她的掌心,还在贴着她,压着她,炙热地烫着她,令她无处可逃。
哎!哎!哎!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徐斯人咬咬牙,假笑了一下,以不变应万变道:“怎么说?”
方知有嘴角浅勾,近乎于抿。那是他习惯性的,别人不太了解的,愉悦的,暗爽的表情。
“没个诊断啊?”方知有话风一转,拧着眉做出副备受煎熬的难受样,他道:“很恐怖诶,就好像我去医院看病,医生什么也不说,却让我回家该吃什么吃什么……是要死了吗?”
仿佛握在心脏上的手终于松开,噗通、噗通。
一阵风吹过,吹干徐斯人身上的汗。
干!干啊!
误会了!解除了!自己吓自己!
她早该想到——方知有怎么可能发现她在“调戏”他呢?他那么干净单纯,他不懂的!
真好,啥事儿没有!
这要是有个尾巴,徐斯人非得摇起来不可。
徐斯人的头瞬间高高昂起,眼神里不仅有了光,还有了期待和希望。
“老板你身强力壮、精力旺盛,好着呢!”徐斯人语气亢奋,激动到眉飞色舞:“你不是想恋爱吗?我打保票:三年抱两不是梦!”
“哦,是吗?”方知有睨着她,见她傻乐,他的嘴角暗暗翘了一下,诡计不断道:“那你今天也帮我看看吧?我怎么有点不放心。别是安慰我的吧?”
没有松开的手,慢慢拉近的臂距,方知有的身体向徐斯人倾近……
她被动地迎接着,一朵洁白的向她盛开的花。
倾向、倾向,距离被彻底拉近,徐斯人慢慢能看见方知有瞳孔里的自己。
她平抿嘴唇,在刺眼的光线与阳光的温度中,尽力清醒。
方知有伸出舌头。
淡粉色的舌头,舌面光滑,苔上有一层淡淡的津液,无牙齿咬合的齿痕。
徐斯人对如何通过舌苔辨虚湿还没有特别熟稔,但她对健康舌苔的参考标准却了如指掌。
——方知有就是。
耀眼的工作成果,一时间盖过徐斯人心里的彩色,她心中雀跃,又怕自己学识不精。
徐斯人眉开眼笑地摸出手机,点开镜头,边拍边道:“傅·研究生·观!中医世家第六代传人,出来!看看我老板的舌头,是不是特健康,特标准!”
“这都是靠我做菜调理好的哦!怎么样?很不错吧?当然啦,我也不是纯跟你炫耀,我是想请你顺便帮忙看一眼,还有没有可以提升的空间?”
“要是刚好爷爷在身边,可以给你爷爷也看一眼奥,我不是嫌你学医不精的意思,主要是你爷爷可是四十年坐堂的老中医,我挂号都抢不到……嘿嘿,你看看爷爷方便不……等你有空我请你吃饭!”
徐斯人一句比一句老练,一如往常的亲和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人畜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