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人走得很快。
她听不见,也永远不会听见。
傅观在她背后嗡声道:“可你不是别人。所以,脱又怎么样呢?你还可以让我上.床,上.你。”
崭亮通明的灯光,照在门口一对青年男女的脸上。
理发店门口,徐斯人捏着两只拳,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看一眼,揉一下,再看一眼。
在确认展示牌上的价格不是自己的错觉后,徐斯人惊叫起来:“什么?128元?!傅观!你把我当什么?白富美啊?!”
徐斯人拧过头,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傅观一眼。
因为动作太激烈,徐斯人挂在背上的广告袋也跟着掉到腕间,她不挪眼地盯着傅观,边将袋子扯上回去,动作板硬地夹紧胳膊。
徐斯人一边眉高,一边眉低,狐疑问他:“你不会是在听到我工资有5万后,有了消费包袱,故意带我进高档场所吧?”
徐斯人的反问,令傅观意外地愣了一瞬。
其实只是因为这儿离家近,傅观从小就在这儿剪头,所以下意识就带徐斯人来了。
在他的记忆里,他对于千元以下的消费,并没有很强的支出感,是以他也没意识到128元是个“出格”的价格。
他没想到徐斯人进门前会先看价格,也没想到徐斯人差点儿连门都不想进。
触碰到徐斯人回凝的眼眸,傅观心里一紧,又赶忙平了平心态,他抬手做了个夹卡的假动作,强调道:“刷我的卡。”
冷蓝色的光线里,傅观虚夹在空气中的指尖,不可抑制地轻颤,他的睫毛低了又低,始终不太抬起,一股抱歉的情绪,淡淡漫开。
徐斯人瞬间意识到自己骨子里的贫穷,渗出来,给他人造成了尴尬,她紧急收拢起那部份,再次扬起顽皮的笑脸。
肩膀一抖一抖地,坏笑起来。
徐斯人将嘴角歪到一边,大手一挥,很是阔绰道:“挣钱就是用来花了!享受就完事儿!走吧傅老师,全场消费由徐小姐买单!”
徐斯人展眉欢笑,后脚跟也跟着抬起来,她拉了傅观一下,带头蹬蹬蹬往里冲了几步。
“不用你花钱——”傅观的腿长,连迈了几步便追上来,紧跟在徐斯人身边。
他低着眼,轻拍了拍徐斯人的脑袋,好似玩笑的语气又格外真心,他说:“徐斯人你记住:好男人从不花女人一分钱!刷我的卡。”
柔和的目光,软絮一样飘落在她脸上,看得徐斯人心里暖烘烘的。
徐斯人舔了舔干绷的唇,指尖掐进指腹,这一刻,她恰恰忘了她惯性的油滑甜蜜。
光线越来越亮,风越来越冷,再转眼,他们已走到了前台。
傅观的目光从徐斯人脸上挪开。
他正回脸,换了副疏冷的语气,面色沉静与给前台说明:“你好,给这位美少女来个造型总监,会员卡188xxxx,请刷卡。”
“……”
徐斯人的心情彻底好起来了。
真没想到傅观是这种人。
看人也太精准了,竟然知道她是美少女!
徐斯人咧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害羞地望着傅观笑。
直到一旁的小妹朝她招手,再招手,她才反应过来,忙赶了几步,跟着人进屋里洗头了。
躺在洗头床上,温和的水冲洗她的发,泡沫覆盖上她的头,小妹的揉穿过她的发间。
徐斯人还是第一次知道,在理发店里洗头,原来还有通颈按脑服务。
真舒服呀。洗完后的她,突然觉得128元一点也不贵了。因为小妹的服务与细心值得。
半小时后,徐斯人洗完头坐回座位前,傅观给她约好的发型师,也跟着走到她身边。
“老兄,你好。”徐斯人从镜子里对发型师打招呼,她嘴角一弯,笑得无害又可爱。
“美女,你好。”发型师将徐斯人湿漉漉的头发扫了扫,又掐住一排发尾,左右比划,检查发型曾经的线条,“想剪个啥样的呢?我看你头发有点自然卷,要不要拉一下或者……”
不了不了,在这么昂贵的地方做项目,这不是要人命吗?而且还是花朋友的钱,更不好了……
进门的那一刻,徐斯人就已经放弃了。
“剪短点,打薄点就行。”徐斯人打断发型师的介绍,讲完自己的需求后,又紧急补了一句:“对了,最重要的是,剪老气点!谢谢。”
啥玩意儿?发型师听得眼睛都直了。
第一次听到这种反人类的要求。
太新鲜了!都不敢细品!
他一脸狐疑地望着镜头里的女孩,理智地想了想,最终确认:反讽!这绝对是反讽的修辞手法!
这是在暗示某些发型师剪的老土呢!
发型师两眼一定,目光越发坚毅。
“老妹儿,不管你曾经经历了什么,受过什么伤,记住,现在,你遇到了哥——设计发型这一块,哥绝不让你输!”
豪言壮志,掷地有声,发型师拿起夹子将徐斯人的头发一层层夹起来,他道: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踏踏实实的!”
啥也不说了,堵上他们这一行的尊严,他必须得给小美女剪出活力青春!
干!干!干!
发型师绷着脸,183cm的健硕大高个,搭配一头二八分的背发,越发神型冷酷。
徐斯人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鼓掌,感叹道:“我去——不愧是128元的发型师,眼睛都会喷火!”
“诶?老妹儿,注意用词奥,”发型总监义正严辞纠正道:“我总监,出手就是298元,绝不滥俗。”
“……”298!天杀的!
一把辛酸泪涌上来,徐斯人差点儿泪崩。
298元,她得挣多久才能填满这……
等等!不对!她现在做一顿饭平均要334块呢!
啊哈哈哈,徐斯人想着想着,龇着一口小白牙,乐得眼睛弯弯。
一张白嫩的笑脸,洋溢着青春活力,感染了她身边的两个男人。
发型总监朝傅观看了一眼,忍不住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傅观温和的笑笑,什么也没说。
徐斯人的头发厚,胜在短,精雕细琢接近1小时后,终于剪完了。
发型总监边扫去徐斯人脖子上的碎发,边昂首挺胸,自豪邀功道:“你们看看满意不?”
傅观看向镜子里的徐斯人,天然的卷发自带弧度,发梢卷翘着,清爽地随风挡了挡。
瓷一样细腻的冷白皮,干净如泉的目光,她不说话的时候,像一杯冰镇的白开水。
剪的很好,可他看向徐斯人,却见她的眼神里带着质疑和困惑。
“可以什么啊可以?怎么感觉一点也不显老,并且还挺青春好看的?”徐斯人心里不安,忍不住小声发牢骚道: “还298呢?听不懂人话?”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几眼,又想到什么,半信半疑地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俯视的视角,顶光垂下,映着一张被压扁的暗淡脸庞。
呼——徐斯人放心了,原来是美发店里的灯光有问题!摄像头里的她,还是很有43岁风采的嘛!
“专业!”徐斯人暗熄手机,重新抬头。
她撩了下短发,轻薄的手感,洗头应该很方便,她满足了。
“徐斯人——”静静看了许久的傅观终于回神。
一想到徐斯人接下来就要回到那个男人的别墅,他还是没忍住,唐突道:“要不你来给我做菜?可以吗?待遇也和你现在的一样。”
“……”现在干厨娘都这么抢手的吗?
徐斯人欲言又止。
秉持“先夸再拒,想要扇对方一巴掌时,绝对不要忘记给对方喂一颗甜枣”的原则。
徐斯人心底盘了盘,高情商回复道:“傅观,没想到你能这么支持我的事业,你真的太棒了!”
“学术扎实,人还越来越帅,帅就算了,性格又好又温柔,温柔就算了,还185cm!傅观,我为你疯狂!”
“……”
傅观伤心地撇了撇嘴,“你是不是要拒绝我?”
徐斯人继续打哈哈: “你这主意真的太棒了,真的,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不过现在还不是杀熟的时候,等我被解雇了,我将第一个考虑你!”
“……”这都行?
原来高富帅也会做舔狗。顺便吃了一口瓜的发型师突然觉得:人生一片光明啊!
他将徐斯人身上的围衣取下来,嘴角露出一抹迷之微笑,他看向傅观由衷道:“帅哥,别灰心!”
傅观:“……”
徐斯人站起身,拍了拍脸上的碎发。
眼睛顺路往墙后面高挂的时钟一撇。
不知不觉这都9点了,真得赶紧回去了!
“嗡嗡——”手机提示音响起。
徐斯人掏出来一看,是方知有发来的。
真是不看不知道,就这么3-4个小时的功夫,方知有给她发了好长一排红包。
徐斯人特意数了一下时间,好家伙,平均每20分钟发一个。
什么意思?
徐斯人在红包里面找文字。
终于,她找到了方知有发来的:别跳槽。
靠!这小子!怎么尽把她心里上不得台面的贼心思往外讲!懂她这事,很值得炫耀吗?
徐斯人翻了个白眼,一一将红包退回去。
她按下语音键,被拆穿了就喊的更大声:“合着一次不忠,一辈子受怀疑啊!老板!我必须强调一下!我只是差点不忠而已!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差点吗!就是没有!没有!”
方知有秒回:你朋友是不是想挖你。
真是服了,还真被这小子猜中了!
徐斯人心虚了一秒,再次按下语音键:“谁挖我我都不可能去的!老板,你是不是饿了?搁这儿点我呢是吗?是是是,我没给你做宵夜,我记得,你给了我2万块宵夜加班费,你少拐弯抹角……”
“……”傅观一听就知道又是方知有在耍心计,他想拉住徐斯人,下意识伸手,“徐斯人——”
“傅观,我先走了!”徐斯人摆摆手打断他,拧着眉一脸焦急道:“我真得先回去了!”
“我老板没事找事呢,哎,我知道这坎儿难过,但我有招儿,他要战我便战!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我们事业型女强人永不服输!”
徐斯人叽里呱啦,自说自话,顾不上傅观了,她埋头就往外走。
边走边按语音键,徐斯人的语气转甜,圆滑热情道:“老板,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回来给你做,你胃有没有不舒服?我祝你健康啊!真的!”
“老板,不许小心眼!你要记住:你不是压榨工薪阶级的万恶资本家,你是全世界最宽容最大方的方知有!”
“老板,千万别偷偷给我记仇、记小账,更别扣我工资啊,我马上过来!你听到没有?”
“收到请回复!不回复就当是同意了!这段话将作为月末算工资的证供!谢谢!”
“方知有!你已经1分钟没回我消息了!我好想你,真的!我们两的感情,无需多言,那五万快,也一分不能少!听懂回话!”
“方知有!天杀的怎么没消息了555……你死哪儿去了555……你不会背着我面试别的阿姨了吧!”
“方知有~~~”
徐斯人对这一片半生不熟,她掏出手机,率先搜索回家的交通。
直达的公交车20分钟才有一趟,徐斯人已经没有心情再等,她比较了一下,咬咬牙,还是冲去了地铁站。
地铁进站口离理发店只有200米远,徐斯人奔走、奔走,一路快行,5分钟成功刷卡进站。
她要坐的那班地铁刚好到站,门打开,她欢喜地走进去,顺利幸运的感觉,让她心情好了一下。
坐了15个站,交通费6元,她走出来,搭乘小区专配的接驳车,好歹是在40分钟内赶回了家。
银冷的光线里,她脚步快速地踩过一块块油亮的砖面,影子一晃一晃,仿佛人走在水面上。
夜里过于安静的环境,绿树下是大片的阴影,一眼望去,竟显得有些恐怖。
第一次在深夜走进方知有家的徐斯人,终于在这一夜感觉到了迟来的秋天,风穿过她的脖子,她忍不住夹紧胳膊抱住自己。
是冷夜,是安静,像往人脑袋上乱了无数水炸弹,令徐斯人觉得身子湿沉。
她的情绪有过犹豫,她还没进门时,一抬眼,见屋里灯火通明,一瞬间,她忘了紧张,也忘了感受,只满脑子只有咋舌:哎呀!哎呀!真浪费电!
徐斯人歪歪斜斜地打开门。
明若白昼的灯一瞬间扎进她眼睛,徐斯人下意识闭眼。
眼皮上的光透进她的视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的登闻鼓突然被敲响,她潜意识已预感不妙。
慢慢睁开眼,她适应着,重新看向屋里。
静物沉寂,灯光冷清,她没由来的,突然觉得方知有的房子很大,一个人住很静。
想到那么大的家,只有方知有一个人在……
徐斯人难得地理解了空巢中登今晚闹出的“红包测试局”。
徐斯人心存侥幸地想:方知有在二楼就好了。
徐斯人下意识觉得方知有此刻应该在客厅。
将动静降到最轻,尽量不发出动静。徐斯人蹑手蹑脚换好拖鞋,微微压低身子,降低存在,悄悄往自己房间走。
走过玄关,走过入户廊,沙发慢慢进入视野。
徐斯人低着脑袋,藏着眼眸,可那道高大健硕的身影,还是进入她的余光。
她知道那是谁。
她假装没看到。
“呵。”一声冷笑飘过来,钻进她耳朵。
徐斯人知道:今晚彻底逃不掉了。
方知有怀疑她跳槽,怀疑她不忠,现在她晚归了,他又点了一屋子的灯等她,想必——她这个“犯人”如今已出庭,方知有是要“升堂”了吧?
升就升!她不怕!
徐斯人饱饱吸了一口气,她挺直腰干,把脸一冷眉一横,拧过身就去看方知有。
不避不闪,目光直撞进他眼眸。
徐斯人夹着嗓子,模拟着方知有的心声,冷眉斜眼道:“‘哟,徐斯人,还知道回来,跟小帅哥玩的开心吧?怎么不留宿呢?看把你美的!’”
“‘红包都不领了,呼,徐斯人我发现你这人现在真的变得好复杂。你兜里有几个钱啊?你就敢视金钱如粪土了?’”
“‘还是说你心虚了?你不是不想领,是不敢领吧?是不是已经跟人暗渡陈仓了?今天突然请假,不是去试岗了吧?”
一道又一道声音,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了,响彻整间屋。
徐斯人就这么自说自话地,主动担任起嘴替的角色,替方知有阴阳怪气地训了自己一顿。
她这么争先恐后地说完,心里反而没那么紧张难受。
总觉得好像自己抢着说出来,这事儿便能带上一丝挑衅与嬉皮的色彩,而一旦场合变得不严肃、不正规,那那些对她的批评、管束、嫌弃,也就不能做真。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又怕自己这幅小心拘谨的样子,出卖心事。她又把捏在一起的手,狠狠分开,叉起腰,挑起笑,继续看回去。
徐斯人乜了方知有一眼,掏心掏肺道:“老板,我懂你顾虑,但你真得相信我,我都搬进你家里,活在你眼皮子底下了,我还能跑哪家去?”
徐斯人理所当然地扬着眉,忠心耿耿。
她掩饰忐忑地看着方知有,见他浓墨般沉黑的眼眸,写满她看不透的复杂情绪。
“徐斯人,不要瞎想,”方知有的声音意外的温和,他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渐渐明朗,是欣赏,是赞许,他说:“如果我今夜有想说的话——徐斯人,你剪了新头发,很漂亮。”
啊?不是?喂!
TD!TD!TD!
温柔的,被宠爱包纳的感受,吹过来。
徐斯人很用力地提醒自己,不可以将一个有教养的人说出的客气话当真,可她的心还是不可控制地动了动。
她不自知地、主动朝方知有走进了几步。
一清二楚的光线里,沙发上等待她已久的男人,在对她微笑。
方知有穿着一身黑色无袖t恤,露出两只健硕的胳膊,半湿的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头上,天生疏冷的长相,这一刻柔弱禁欲,透着吸引。
一具对徐斯人畅怀的、毫不吝啬的身体,还是诱发了徐斯人无数旖旎的想象。
长得真美丽呀,徐斯人心里暗暗嘀咕。落在方知有身上的目光,沿着他的身体勾勒,又下意识在某处逗留了一会儿。
好腰,一看就有劲儿,大晚上的,如果大,就更适合了。
色迷心窍,徐斯人的意识已经被完全替换,心底的防备意识也彻底软下来。
她揣着手,语气拖拖沓沓,也扭扭捏捏:“今晚给我剪头发的是发型总监……剪一次头发要298呢!一分钱一分货,能不好嘛!”
方知有凝着徐斯人的目光一顿。“你朋友跟你一起去的?”
徐斯人一脸无辜的点点头,“是呀。”
是?是!
所以傅观比他先看到!
心里没由来的不快,烧着方知有,他的克制和理性,瞬间荡然无存。
他勾起唇角,微压眼尾,狭长的眸,透着危险,他凝着徐斯人,笑的很是冷淡。
“他给你挑的发型吗?很显年轻啊。这要是走出去,说你只有23岁我也信。”
“真般配呵,徐阿姨,你们的感情发展得很好嘛,姐弟恋?你不是不接受弟弟吗?骗我?”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徐斯人措手不及。
可她来不及思考和感受,就已经被“23岁”,“姐弟恋”戳中了她心底最心虚的死穴。
不!徐斯人下意识往方知有面前冲了好几步,激动反驳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啊!我跟傅观!清清白白!”
徐斯人将广告袋里的两包药材往外一掏,一手抓着一袋,摞在两肩上,高声强调道:“人家可是正经给咱们抓了些煲汤的好药材!还给我打了8折呢!”
“……”
方知有的拳头瞬间紧握。
合着忙活到天黑,就抓了2包?能吃2天吗?
这是生怕找不到理由约徐斯人出去见面吧?
真没想到,都这么挑拨傅观了,这小男人还挺沉得住气,竟然不仅没跟徐斯人闹翻,还能忍气吞声给他们抓药?
等等!这药材不会有问题吧?
吃了就变x冷淡?
真不知道姓傅的什么意思?不把他放眼里?还是知三当三,只要能加入他跟徐斯人这个家?
花招真多,烦!
方知有心中冷笑一声,他深深呼吸,压抑着,克制着,直到冷静下来。
墨一样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
方知有撇撇嘴道:“你们之间的事,我哪能知道呢?徐阿姨,嫩草可不容易吃,你可得抓紧。”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方知有悄悄握拳,肌肉瞬间鼓涨起来,格外漂亮。
墙顶上的新风,一遍遍地吹。
屋子里萦绕的冷松香,越发清晰。
徐斯人的眼睛,随着方知有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臂弯上,也顺着他的身体,看向他饱满充健的胸肌。
徐斯人觉得自己不该看,但她又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总在不经意地瞥。
无袖、湿发,带着谴责的眼神。
勾栏翘楚的俏模样,勾得人心里痒痒。
徐斯人稀里糊涂,诚实地蹭过去,挨着方知有在沙发边坐下。
他身上湿热的雾气,漫入徐斯人肌肤,徐斯人只觉得身心荡漾。
“抓什么紧呀,我跟傅观没可能的,你别乱想。”徐斯人的声音还有几分甜腻,轻轻柔柔的,透着包容友好。
方知有特意偏偏身,膝盖撞到徐斯人的膝盖,宛若要将人按住了。
方知有:“怎么就没可能了?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不对吧?白天看,他对你的态度明明还是挺火热的呀。”
感触着她的冷气,方知有挨着徐斯人膝头的腿,悄悄地,越黏越紧,直到完全地贴着她。
他不经意撩了撩衣角,露出腹肌一角,他背后支手,胳膊绕到徐斯人身体的另一侧。
他威猛的身体,暗自将徐斯人包围。
强烈火烫的身体,完全改变了徐斯人的体温。
她抬眼,碰触到方知有静冷文弱的眼眸,咫尺之间。
徐斯人的呼吸越发滞涩,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道:“我……我……我又不喜欢他。”
徐斯人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烧热,她抿了抿唇,悄悄抬手,落在自己的腿上,又慢慢滑下去,穿在她与方知有相贴的两腿间。
她下意识地,想隔开这过分贴近的距离。
她觉得自己应该往旁边挪一点,可是她感受着方知有的体温,燥热,她心里更想的是——要是直接坐到他腿上就好了。
他喜欢她身体的冷气吗?她也想感受一下他的火热。夜都深了,真要是发生点什么,她也愿意享受,男欢女爱。
方知有——方知有——
如果不是她老板,只是男人,她还是挺喜欢他的。喜欢他疏冷的脸偏偏对她笑,喜欢他的肌肉与力量,如果能使在她身上……徐斯人心猿意马。
她想象着这一夜有可能的故事,直到方知有的声音再次响在她耳边。
“徐斯人,那你可要小心了。年轻气盛的男孩子,可是很偏激的,你跟人家走的这么近,要是敢利用人家,玩弄人家的感情……”
“小心对方是其实是个阴湿变态,夜黑风高把你绑去地下室,要你做他的……”
阴湿……地下室……做他……
徐斯人的心里突突突猛跳,她猛地抬头,望向方知有,见他嘴角浅勾,目光流连,粘稠地绕在她身上,像一圈圈缠绕的线。
方知有的语气上挑,眉眼中的情绪如难解的谜,他问她:“跟男人睡觉,徐斯人,你怕吗?”
明明满屋子光线通亮,可徐斯人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清。
她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男人,也看不懂他深沉难懂的表情。
他是在担心她吗?他是在关心她吗?
她不知道。
她盯着方知有,含糊其辞地问他,单纯懵懂地问他:“在哪儿做?地下室吗?还是车库、卫生间、厨房、客厅、沙发上……”
方知有神情一震,显然意外的脸,错愕地绷了绷,他的耳根微红,他松了松唇,反问她:“你都能接受?”
徐斯人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她诚实道:“小皮鞭、小手链、小颈圈、也可以来点,既然都上.床了,那肯定是怎么爽怎么来……你能接受吗?”
原本只是想借着傅观的由头,探求徐斯人的喜好,他的每一句试探,基本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松活话。
直到这一刻,话题彻底脱离傅观。
方知有被紧攥着,瞬间拽入她笨拙的攻势。
方知有的身体像被人压住了一般,无法摆脱,他的心里一紧,他的喉结滚动,身体的感觉,几乎要压制不住。
他抿着唇,口腔里,舌尖舔了舔唇缝,流连打转。他的目光擒着徐斯人,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候她给予。
“呼——呼——”是风。
“呼——呼——”是梦。
徐斯人突然将手抽出来,没有隔阂,她的身体再次贴向方知有,透着冷气的皮肤被彻底改变,她成了热的,烫的,稠的。
徐斯人:“为什么不回答?方知有。想跟女人睡觉吗?”
方知有的心,猛然一晃。
踩在地毯上的脚,一时间仿若有震感,带动着一点点发麻,直到彻底失去知觉。
口腔里干苦的味道,泛上来,他渴望一个吻。
他看着干净单纯,又大胆凶猛的徐斯人,他喜欢她不设防地走进他的对话,他喜欢他问什么她诚实地回答,他也喜欢她步步紧逼,将他强迫。
今夜太美。
方知有将自己作为猎物,等待被捕获,他将身子慢慢后仰,完全地躺靠在沙发上,
徐斯人的目光还胶黏在他的身体上,他打开自己,等待她坐上来。
“呼——呼——”是他紧张的呼吸声。
“呼——呼——”是她紧张的呼吸声。
宛若静止的拉扯中,他们的目光缠到一起。
方知有健硕清白的身体,就在徐斯人眼前。他毫不回避,毫不抗拒地呈现,一场诱惑。
徐斯人静静看着,她无法挪开目光,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路蹦到她的嗓子眼。
缠绕在她鼻尖的香浓醇清冽。
那是方知有的味道。
心里的无数欲念,主动寻找起得体的借口。
直到一个灵感的出现,点亮徐斯人的眼睛。
徐斯人的身体微动,她靠的更近了些,盯着方知有,语气期待地问他:“方知有,傅观是我的中医老师。”
方知有贴着徐斯人的腿,紧一下,又松一下。嗓音低沉道:“教你什么?”
“中医嘛,望闻问切……譬如舌诊啊,号脉啊……”徐斯人口渴地舔了舔唇,两只白嫩的胳膊,慢慢、簌簌地朝方知有前探,挪近。
方知有睨着徐斯人的动作,不动声色。
他挑起眼角,目光在徐斯人身上勾了一下,说不出的暧昧缠绵。
偏偏又因为过于端秀的五官,让人错觉有问题的不是他。
是心脏看什么都脏。
方知有主动将手往徐斯人面前递了递,“号脉……会了吗?”
“会……”徐斯人的声音打颤,差点儿结巴。
她缓缓伸出手,试探着握住方知有的胳膊,见他没有抗拒,任她拿捏,她心里松了松,将他的胳膊往自己腿上一摆。
他的手腕压在她的两条腿上,身体的热气,隔着裙子熨贴着她的皮肤。
徐斯人心里被烫了一下,又更像是被熨开。
她的嘴角浅翘,偏还正儿八经地,装模作样道:“老板,新学的热乎知识,可别说我不想着你,我给你号个脉。”
徐斯人一只手抓按着方知有的手,隐隐强迫,另一只手伸出指尖,按在方知有的脉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