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幸福,也感到害怕。
“是我呀!你只是想要我,因为你喜欢我,是吗?”
“方知有,我喜欢这个答案。”
“……”
如被烟头在心尖上揉捻着烫了一下。
方知有坚定地撑起身体,脚步后撤,决定逃走。
徐斯人被子里的手一瞬间置空,她发现方知有在起身,却不是欣然迎接的神情,而是要……
下意识地,徐斯人眼疾手快地攀上去,两只胳膊勾住方知有的脖子,她将他往自己的身上搂近。
“徐斯人……”方知有轻忽一声,被她拽下去,他怕压着她,试图撑住自己。
柔软的被子,柔软的身体,他落在她身体上,贴着她,仿佛是在抱住她。
“噗通……噗通……”徐斯人紧紧搂着方知有的脖子,她贴着他的脸,看着头顶的天花。
心跳声是唯一的答案,可是徐斯人却分不清,那些痴心的渴望的频率,是不是什么只是她在一厢情愿。
她心里莫名地忐忑起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拒绝了。
在她近乎是表白后,方知有却……
为什么呢?方知有不喜欢她吗?
他只是因为在这个早上,产生了强烈的身体需要,当他低下眼,看到她在他的被子里,想起她本来就很轻浮,所以选择睡她吗?
是这样吗?
她本来就不是很值得被尊重的人,她大胆,她好色,她贪财,她总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调戏他,她小毛病太多了,是这样吗?
可是,她还以为……他从不严令她克己复礼,从不抗拒她以下犯上,是因为他也曾对她暗暗产生过好感……
她还以为……他们之间的一切,其实是情感上的拉扯,是成年人暧昧的调情呢……
所以……她的行径从未让她获得过他的认可和尊重吗?她都已经收了他的六枚金手镯了,她是不是不该与他攀扯情感,她应该直接叉开腿,继续以往的放浪形骸,是这样吗?
她只是被买了,不是被爱了,是这样吗?
可是,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她不是害怕被爱被纠缠吗?她不是本来就奔着钱去的吗?为什么她会……
徐斯人忍不住抽泣了一下,望着天花的眼睛,水汪汪的,无助又委屈,有两行泪,滚热地溢了下来,落在她潮湿的发间。
这真是个糟糕的早晨,哭泣会传染,娇气会传染,她的心……有点难过。
“徐斯人……你是在哭吗?”方知有小心翼翼地询问,声音低沉如鼓地,落在她的耳边。
他的呼吸湿热发烫地贴着她,他的胸膛在她的心口震颤。
到底什么才是证据,徐斯人还是学不会判断爱与不爱。
她放弃了,恨与怨缠绕在她的心尖,成全她的冲动,她偏了偏头,低下,吻在方知有的脖子上。
舔舐伤口,吮吸痛痕,她的唇在他身上,雪一样密密匝匝地覆盖,试图遗忘,试图治愈。
纠缠中已经降下一半的被子,他赤裸在她身体上的上半身,她伸手去抓,指甲陷入他的肌肉,划过后留下红痕。
她突然觉得这一刻,这一场,就这么来,也很好很好了。
“老板,打扰一下,我拿一下我的内裤。”她的吻和她的声音,沙哑地落在方知有耳边,她在他僵硬绷紧的身体中,含住他的耳垂。
她用舌尖将他的耳垂抵在上颚,报复性地,粗粝地碾轧,她真恨他曾经带给她的错觉,也很自己盲目自恋的遐想。
她将手伸进去,她发现自己的指尖好像在颤抖。
这样懦弱的自己,这样没出息的自己,令她懊恼。
她发现竟然还在害怕,怕方知有逃走,怕他看她的眼神,充斥着嫌弃与肮脏。
她太坏了,她不值得被爱,也许也不配去沾染他。
“呜呜……”徐斯人在哭。
“徐斯人,你会很恨我的。很快就会。”
方知有埋在她的肩颈里颤了颤,他不再僵持,而是将身体柔软地朝她贴了贴,他的两只手更贴近了些,圈着她,以近乎禁锢的爱意。
恨方知有?为什么?
徐斯人没听懂方知有话里的意思,她的心底甚至有些厌恶他的故弄玄虚,相处下来的这些日子欺骗了她,她如今更是分不清。
她执着摸寻,终于摸到自己的内裤,内裤微潮,带着黏湿。
她往他身上搓了搓,柔一下,沉一下,似软刀子捅进他的身体,爱不到就毁了。
她特意压低的声线,轻柔的,蛊惑的,引诱的盘桓在他耳边。
她说: “老板,我找了一晚上,原来真的在这儿。”
她说: “老板,我昨晚睡的太沉了,你可以告诉我吗?我的内裤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说:“老板,你知道吗?是谁帮我把内裤脱了呢?为什么要脱掉?”
每一句无辜的反问,背后都藏着他昨夜的恶行,方知有埋在她颈间的冷白脸皮,慢慢涨红。
他情难自已地咬住自己的唇,那是他想发泄在她身体上的冲动,他却不敢。
他知道,对他的审判就要来了。
他犹豫很久,还是决定让自己暴露。
以解开他突然逃避的理由。
他完了。
可是徐斯人不用再哭,不用再难过,也不用再怀疑了。
徐斯人,从来没有做错。因为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方知有知道徐斯人在做什么。
柔软的棉布料盖住他, 毛发似海草,被打来的海浪来回揉扯的感觉,一切真实地进行着。
他对这一幕如此熟悉。他曾经的幻想, 期待, 他对自己无数次排练,都不过如此。
不过, 这还是第一次,他意外得到了徐斯人的给予。
他一直都很喜欢她的手,他牵过,握过, 吻过,那是照顾他的一双手,也是爱他的一双手。
方知有任自己沉溺, 投入其中。
在徐斯人做出决定之前,他不想让他的情感,成为她做选择时的顾虑和负担, 于是他埋在她颈间,呼吸着她的气息, 吮舔自己的唇。
舌尖顶过唇珠, 忍不住地往上勾。他的腿动了动, 想要跪进徐斯人的两腿间。
浅淡的光线, 越进越深,阳光渐渐开始刺眼。
始终平静的回应, 终于令徐斯人察觉过来, 她停下动作,眉头淡淡皱起来。
一个离谱的猜测,浮现在她的鼻尖, 化成一声难辨的哼笑。
所以……所以……
但是为什么?
徐斯人想不通,明明那一天,也是在这个房间,她还曾……
上次不是还行吗?为什么正经在床上了,方知有又突然坐怀不乱了?
是她年轻的身体,不具备诱惑了吗?是她这一身中年装、过于性缩吗?是她……
方知有的声音低沉地掉进她耳朵里,打断她胡思乱想的心绪。
似叹息又似投降的语气,隐隐作痛。
他清醒,他冷静,他没有说谎,他说:“徐斯人,你明白了吗?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行了……”
呵……呵……徐斯人终于明白了方知有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现实还是太戏剧了,特别是当她刚刚说完那番话后。——现在,她将自己逼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一个死胡同。
所以,如果没有性,她还能爱方知有吗?她可以清心寡欲地坚持下去吗?她可以对抗自己的生理需求吗?
徐斯人从未想过,她会拥有一段柏拉图式的爱情,或者说,小镇的成长环境宛如一比一还原金瓶梅的世界,她是在金钱、性、暴力的浸淫下长大。
在她能够自主自动地屏蔽掉那些光棍对她身体的打量,在她能够忍下那些早熟的混混将她堵在巷子里摸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性。
她小时候,厌恶骚扰,也厌恶冲动,她也是花了很多年才分清,原来错的不是穿裙子的女孩,错的不是晚上出门的女孩,错的不是天生性感,天生讨人喜欢的女孩。
后来,她重新看了生理方面的书籍,才理解性是生理本能,性不是错。
只是畜生管不住裤.裆。她也有性自由。她原谅了自己为会湿,也接纳了自己身体散发出的气味。
她是在19岁的时候,开始做chun梦的。她喜欢美丽健康的男孩,喜欢肌肉健硕的男孩,她在梦里,与他们翻云覆雨,做了很多。
她发现,性也是缓解她压力的方式。她期待,和她喜欢的男人互诉喜欢。
她没想过,性会成为她的压力。
而现在,面对方知有已经出现问题的身体,她知道——是了。
如果他不行的话,她还要他吗?如果他们永远无法进行下去的话,她还要他吗?
徐斯人觉得头很沉,身体很冷。
方知有抬起头,眼睛湿红地看向她,狭长的眼睑,湿浓的眸子,依然俊朗白皙的脸。
她将手收回来,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他微肿湿润的唇。
她默了默,心底对他的疼惜,令她柔软,在作出选择前,她忍不住先宽慰他:“也许……可以试试吃点药,再看看有没有......反应了……”
没有直接被拒绝,只是一个待定席,就已经令方知有紧绷到僵冷的心,缓了过来。
方知有的脸颊瞬时涨红,染到耳根。
他微微向下靠了靠,睫毛戳在她的脸颊上,湿冷地扫着她。
“我会去看医生的。”方知有的声音嗡嗡的,音量偏低地刮着她:“徐斯人……我……我还有别的方式……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
徐斯人的脸颊微红,她揉了揉他耳垂,脚趾忍不住来回勾了勾。
她知道自己给不出任何承诺。
她不能骗自己,也不能骗方知有。
她是一颗熟透的果子,一个成年人。
她已经知道,除了爱会产生冲动。身体也是独立的,诚实的,身体有自己的寂寞与需求。
而她不确定,她对方知有的喜欢,又能否胜过她的本能。守着?一直守着?
她能成为新时代立着贞节牌碑的纯爱战神吗?
不知道。人都是在成长的,徐斯人无法替未来的自己,阉割一部分的生活。
她诚实道:“方知有,谢谢你,是的,我想要。”
“可是,我已经不能再逢场作戏地糊弄你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你,一如我的确从未想过会没有……可能……得先看完医生再说吧。”
方知有的心,狠狠一动。
他将身体往下挪了挪,他说:“爱我的事,就等看完医生再说吧,徐斯人,闭上眼。”
“什么?”徐斯人没想到。
被子被一点点扯下去,她被暴露在空气中。
她没穿内裤。
他没再矜持。
这一个早上,从泪水开始,从她呻吟的捶打中,慢慢落幕。
他的确有其他的方式。让她舒服。
临近中午,徐斯人才抱着她的被子,重新回到房间。
她刚要把被子放到床上,又顿顿想起在被子上发生的事。
脚趾羞涩地翘了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暂先放到了地上。
她埋着头,红着脸,将被套一点点拆下来,她将被子抱到阳台上完全展开。
她往被子上检查了一眼,她调整着,牵了牵,将那块偏暗色的湿迹,挪到阳光底下暴晒。
脑海里的情绪,还在停留。
她想到刚才,她躺在被子上,疲满地发呆时,方知有爬上来,搂着她,湿漉漉的唇贴在她耳边。
他说:“谢谢你,徐斯人,我很喜欢。”
他说:“喜欢你的大胆直接,喜欢你的真实回应,喜欢你愿意给我。徐斯人,我想永远做你的人。”
他说:“徐斯人,你好甜,好软啊。”
阳光底下只站一会儿,徐斯人的面皮被晒到发热,燥意涌上来,她拿手背搓了搓脸颊,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口干舌燥。
怎么……哦,是因为刚才……
因为她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因为她觉得已经在床上了,没有必要再闷着,羞于表达自己喜欢的形式。
所以她叫了,也喊了,她指挥了,也肯定了,适才一场欢愉,她频频地回应,直到嗓子沙哑。
她转身走回房间,缩在阳光照不住的阴凉地,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咕咚……咕咚……”
吞咽,吞咽。
嗯?方知有会口渴吗?他还需要喝……
徐斯人咬了咬杯沿。
她……她……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方知有的舌头那么厉害,她还以为他……
只剩半杯的水,早就见底了,徐斯人失魂落魄地端着空杯子,干喝了几口。
等她发现没水了,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放下水杯。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被水润过的嗓子终于缓过来。
身上湿黏的汗水,紧身。
徐斯人转身打开衣柜,长度一米的挂衣杆上,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都没有填满。
夏天的衣服,除了另一套用来换洗的中年装,也只有五六套。
徐斯人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会儿,没再如往常一样,直接取出她的中年装,她还是拿了那件颜色鲜嫩的果冻色连衣裙。
那是她最漂亮的衣服。她抱在怀里,重新钻进了淋浴间。
站进去,打开水,热水从头顶上浇下来,淹没她,冲洗她。
她抓了抓头发,让水彻底浸蚀发根,模糊的水幕中,她想起自己的指尖,抓牢方知有发根的感觉。
偏硬的发茬,戳着她手心,她抓着他柔软的头发,跟着他的动作,将自己剖析。
他的舌头很灵活,她体会到了,哦,她还记得他的舌尖,她见过。她是给他舌诊时,他怕她看不清,主动靠近,
她那时就感觉到了被吸引,被勾住。也许那一刻的她,唇腔微张,她看着他,也看着镜头里的他。
她举着手机录制过他的舌头,舌尖上顶,舌尖落下,他全方位通通展示过,她那时还猜测方知有是想给傅观看……
傅观……傅观?
方知有以前就曾对他过于关注,他突然不行,会不会是性取向改变了呢?他是不是开始喜欢男人了?
徐斯人迷惑,她忍不住怀疑方知有,又觉得方知有今早给予的缠绵,不像是对女人没有兴趣。
他搂着她呀,他的大掌有力,攀着她,给她按揉,让她放松。
吻落在她身上,落在她心里,她还是今天才知道,自己身体的喜好。
挤两泵沐浴液,手心揉成泡沫,她抹了抹自己的脖子,锁骨,胸前,被他的气息吻过的地方,重新被覆盖。
她洗了洗她生为女性的特征,她成熟的□□。
她已经23岁了。
冲刷,冲刷,她看着泡沫和水从头流下去,流到肚脐,流到腿根,流到脚指甲,流走。
再一想,她又有些遗憾,方知有给不了她。
她以前只知道长大是在一瞬间,原来凋零也是?
有些事真是说变就变,一夜之间啊。
哎。她洗完澡,重新清新。
用浴巾将自己包裹着,她擦了擦头发,走出去。
“噔噔噔……”她的房间门被敲响。
方知有的声音,在门外低沉地响起:“徐斯人,你的内裤……我帮你洗干净了。”
徐斯人愣了一下, 她低下眼,看向自己裹在身上的浴巾,她急匆匆又解开, 把身体上的水擦干。
“你等一下啊, 我穿个衣服。”徐斯人朝门口喊了一声,她拿起裙子, 兜头往身上套。
皮肤还没收干水,不断粘住裙子的里衬,徐斯人穿上后,感觉并不舒服, 她往太阳地里挪了几步,边晒边检查着到处牵了牵。
等到布料和皮肤没有黏在一起了,她才重新走回门边。
“吱——”她打开门。
高大挺拔的方知有, 几乎填满整个门框。
他换了身紫黑条纹的t恤,搭配一条烟灰色的牛仔裤,青春男大的视觉风格, 让人耳目一新。
装嫩呢?又想一块儿去了?
徐斯人咧咧嘴,一如往常, 娇憨地笑了笑, 她的眼睛弯弯, 乍一看很朴实。
方知有嘴角含蓄地翘了翘, 他看了看徐斯人的裙子,很真诚地陈述道:“绿色很适合你。”
害!徐斯人被夸的脸热, 又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 怎么面皮都变薄了?
她目光闪躲了一下,低了低眼,伸手接过方知有手里的衣架。
方知有的衣架是收纳师给他选购的无痕衣架, 边宽加厚款,还有防滑胶,他的一个衣架,能买一沓徐斯人用的那款。
她将自己的内裤从上面取下来,把方知有的衣架往他垂在身侧的手心一塞。
徐斯人乜了一眼,还笑呵呵地调侃他:“你倒是穿什么都好看,不过……你还敢穿牛仔裤啊?要不穿的更宽松点?”
很适用很体贴的建议了。徐斯人说完,两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都乐了。
“饿了。”方知有问她:“要出去吃吗?”
“能不饿吗?我怕你呛到,昨天压根没喂你吃东西,算起来,你都快近40个小时没吃饭了,还是发过烧病着的状态,没低血糖晕倒,都算你有身体素质好了。”
徐斯人边说边折回屋,重新拿了个因负重过甚,有些变型的衣架,她把内裤展开晾好,重新挂去外头阳台上暴晒。
再折回屋里,徐斯人边走边朝方知有道:“在家吃吧,我现在就做。”
徐斯人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本份,她是拿了工资的,没道理就因为刚发生过的事,就开始变化起来。
她是厨娘,厨娘,是她的工作,她的事业。
徐斯人将地上刚换下来的被单团团抱起来,掖在腋下,她空出一只手将房门完全打开,防撞撑瞬间吸到墙上。
完全明亮的光线照进来,温暖了方知有冷白的面皮。
徐斯人:“我先给你煲点除热的汤喝,你饿了很久,不适合突然吃下许多,对胃不好。中午先过渡一下,晚上再正常吃。”
“行。”方知有一口应下。他跟在徐斯人后面,走进了洗衣房,看她将被单塞进洗衣机里,选好程度按下操作。
徐斯人拍拍手,她一回头,见方知有还杵在门口看她,她无辜茫然地笑了一下,问他:“怎么啦老板?监工啊?”
方知有摆摆手脱口而出:“不是。就是想看看你,很想你。”
“什么呀。”徐斯人灿烂地笑了笑,她走过去,轻推了推方知有,将他往客厅赶,心里的花一朵一朵的开,可她面上却皱着脸嫌弃道:“黏糊糊的。”
“有点。”方知有也自嘲地笑了笑,摸摸鼻子。
走出来,徐斯人快手快脚地折身去厨房忙了,方知有则是慢慢悠悠坐到饭厅他常坐的位置上。
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扒在桌子上,方知有在尽可能地和自己的晕晃对抗。
他自己什么情况,只有他自己清楚。40个小时没吃饭,这已经破了他有生之年的最高记录。
适才下楼的时候,他抓着楼梯扶手,每一步走的格外的小心。他感觉脚步都是飘忽忽地,像踩在云里,他的身子早就被掏光。
可是他必须得粉饰他此刻的虚弱,粉饰饥饿,粉饰病患。
他不想让徐斯人觉得,她没有照顾好他,因为她已经照顾的够细心了。
他不远不近地看着徐斯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目光始终凝聚在徐斯人身上。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她的滋味里,他不再掩饰自己心底的喜欢与期待。
很想她,想得到她,想吃掉她,想听她一遍又一遍地夸赞他。
她说:“方知有你怎么那么厉害啊,好舒服,我好想要,我想要你。”
她说:“我好喜欢你的吮吸……方知有,咬我一口吧,用力一些。”
她说:“我没有承受的力气了,我的身体酥麻麻的,你搞……搞快……快点,方知有,我给你好不好?你想要吗?”
她的情绪,她的体验,她的感受,她毫不遮掩,不沉闷,不清纯,她信任他的表现,完全地倾靠他。
而她给予他的回应,她狂浪性感的表现,都只是让他更饥饿。
他太喜欢她在床上的风格了,想睡她,想让她品尝他,想让她感受到他真正的手段,想做到她即想要又害怕。
大概,大概也正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地拥有徐斯人吧,他身体与心灵上所渴求的一直空缺,所以“想徐斯人”的感受,才会那样的强烈。
方知有下意识检查自己,直到身体回应他的仍是平静,他才颓丧地死心。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果断给自己预约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他准备明早一大早起来就去。
他很肯定:他要睡徐斯人,要把她吃干抹净。不仅是今天,也不仅是今年。
他很肯定:他要娶徐斯人,要跟她一辈子在一起,不仅是床上关系,也不仅是爱人关系。
最好……最稳妥的办法是:他还得和徐斯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他是爸爸,徐斯人是妈妈,一家人血脉相连。
一想到未来可以成为徐斯人的亲人,方知有的掌心渗出汗,他听到他的鼓膜里,心脏兴奋地跳动声。
他有了全新的希望,全新的目标,现在只差——成为徐斯人想要嫁给的人。
方知有心里不断筹划,盘算。
他下意识地打开购物软件,给徐斯人精心挑选了几十套衣服,付款时跳出六位数,偏大的金额,无法直接刷脸支付,他输入密码,完成订单。
“呼——呼——”
蒸气升腾的厨房里,徐斯人手勤脚快地备菜煮餐。
她先给方知有蒸了份大碗的红枣肉饼鸡蛋羹,把失去的气血虚寒往回着补。
趁着蒸蛋的功夫,她又开始备菜,取砂仁5克,猪瘦肉50克,材料下锅后加3碗水,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煮,还得煎20分钟,她趁着这功夫,她先将蒸好的蛋羹端出去给方知有。
“老板,你先吃,不要等我,我厨房里还煮了个砂仁蒸瘦肉汤,我得在厨房看着火。”
“你把你这碗吃完哦,还在煮的那个得去渣饮汤,不解肚饿的,但是可以化寒湿,暖中焦。”
“老板,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在跟我讲好不好,实在不行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你现在有没有胃口?吃得下去东西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做点山楂姜糖双皮奶暖胃开胃好不好?”
徐斯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她询问着,身子也已经越飘越远,又往厨房里钻了。
只露个脑袋,还盯着方知有的脸,徐斯人生怕方知有还有什么需要,不好遗漏。
“不用忙活了,我吃得下,徐斯人你不要太辛苦,我没那么难养,你有没有吃的?你也没吃什么东西……”
方知有怕徐斯人又为他费心神,他拿起汤勺往嘴里舀了一口羹,还想叮嘱询问徐斯人。
“没事儿,我有呢,我就在厨房吃了,得看着火,老板,你慢慢。”徐斯人扬起一抹喜气开朗的笑,朝方知有摆了摆手,便重新钻回去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踏实肯干,真诚体贴,虽然言语上总是滑头,可她从来不在行动上打折扣。
忙活,忙活,勤快的徐斯人完全没有时间陪伴方知有。
待方知有吃完蛋羹后,她把煮好的汤剂端给他,又去把自己拿去洗的被单晒了。
再一想方知有的被子上也有自己留下的痕迹,她跟方知有报备了一声,便冲了上去,把方知有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把被套被单给拆了。
晒被子,洗被套,晒被套,等她把这些琐事忙完,已经到下午3点半了,她又得开始准备晚饭。
煮个山药煲五指毛桃汤,一斤鲜去皮去皮切块,加入五指毛桃,麦冬,芡实,在配上两三颗蜜枣、红枣、无花果,与新宰的猪骨一起煲一个半小时。
新鲜熬制的高汤,清淡的口感中,细品淡淡丝丝的甜,生病时吃,能健脾健肺,益气利湿,平补调理。
配客家酿豆腐,将鲜肉切成沫,加入盐、胡椒粉、老抽、生抽、淀粉,均匀搅拌,再撒上葱花,玉米油,继续二次搅拌,备好肉馅底料。
取今天刚打的嫩豆腐,切成四方块,用勺子在中心轻轻掏出一个洞,将备好的肉馅塞进去填满。
热锅,热油,中小火,先煎肉馅这面定型,煎至金黄后翻面,淋入调好的酱汁,转小火闷煮5分钟。
出裹的煎豆腐,滑嫩咸香,刚好给淡而无味的嘴巴里添点滋味。
生病时,更得补充高蛋白与时蔬,配道鲜口的西兰花炒虾仁,与脆爽的猪油渣炒甜白菜。
一汤三菜,就算是今天的晚饭了。
晚饭是5点半做好的,她把菜端出来时,发现方知有已经离开餐厅。
去哪儿了?徐斯人疑惑地朝屋里喊了几声,“老板!老板!吃饭了!”
接着,她看到方知有从她房间里走出来。
她几乎没过脑子,惊诧道:“你不会是把你枕头抱进我房间了吧?怎么?你今晚还想跟我睡啊?”
一句猜测, 一声反问。听不出是惊讶还是期待,在方知有的心里,留下脚印。
方知有的目光擒着徐斯人, 往饭厅走近的步伐缓慢稳健, 慢动作放大他的细节,使得他看着格外慵散。
他用大拇指背刮了刮眉毛, 眼角的笑意似有若无,嘴唇还是有些苍白,浅淡失色的病态,模糊墨彩分明的长相, 给他添了分脆弱。
他问:“可以一起睡吗?如果你想要的话,今晚我也可以……如果你不想要,我们就什么也不做。”
“……”徐斯人立刻知道自己肯定是猜错了。
而今天早上的事……舒服是舒服, 但方知有不是她解决身体需求的工具。
至少,在方知有看完医生前,或是在她想好了, 做决定前,不必再发生。
徐斯人眨眨眼, 挤出一抹憨厚朴实的笑意, 重新拉开对话:“嘿嘿, 你去我房间干什么呀?”
方知有已经走到客厅, 他扶着椅背,平了平嘴角, 菜肴热气腾腾, 笼着他的脸,清甜鲜香不断往鼻子里钻,他饥肠辘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