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内不甘倒也罢了,就怕她会与孟环燕一般,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刻突然发难,令人猝不及防。
两位侧妃也与她打了招呼,面上尽是应付之色,眸光闪烁探,看来亦不是善茬。
就连那个沉静内敛的三公子温可昊,冷峻的眸光垂下之时亦有狠厉闪过,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这一个照面下来,除了安顺王妃外,这府中另外两个侧妃,一个庶弟,一个庶妹,竟然都对她敌意满满。看来安顺王府人口不多,可后宅的争斗算计比之宰相府毫不逊色。
“既都已见过,大家便散了吧。”安顺王妃似是乏了,转身看着温止陌叮嘱道:“陌儿,如今你是有妻子的男子汉了,要有夫君的担当,好好对待你娘子。”
温止陌笑得眉如弯月,眸似星辰。
“陌儿会好好对小菱儿,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安顺王妃欣慰点头,又怜爱地看向孟菱歌,“好孩子,我知晓你懂事,若是陌儿欺负了你,或者伤到了你,一定要告诉母妃。”
她昨日同意这桩婚事时尚有几分算计,若孟菱歌嫁进来后不安分守己,还准备拿这桩亲事当作恩情拿捏她。
现在仅过去一日,她的心态却变了太多。对孟菱歌的怀疑转为了满满的怜惜与信任。
“母妃放心,孩儿知晓。”
众人一道从房中出来,寒暄两句便分别走向各自的院子。
“大哥,嫂嫂,请留步。”
孟菱歌与温止陌走出不久,温可昊便从后面追了上来。
孟菱歌尚未回话,温止陌已先迎了上去,去扯温可昊的口袋。
“三弟,是不是有新的宝贝?”
说话间,他便掏出了一个叮咚脆响的东西,一个个环形连在一起,结成一串,煞是精致巧妙。
温可昊看着温止陌,温和笑道:“这是我一个做生意的朋友从蓝羽国带回来的,名唤九连环,可拆解,我专程拿来献给大哥玩耍。”
“谢谢三弟。”温止陌拿着新玩具,爱不释手。
“我就是专程把这个给大哥的,东西送到,就不再叨扰大哥和嫂嫂了。”
温可昊极有分寸告退,转身之时还不舍地看了一眼温止陌,可惜温止陌全部心思却在九连环上,并未回应他。
孟菱歌看着温可昊离开的背影,感觉怪异奇了。
温止陌的反应不会有假,从他对这个三弟的态度来看,他与温可昊的算得上兄弟情深,并非嫡庶之间的虚情假意。
温可昊对温止陌非常关心,对她这个初次见面的嫂嫂却有敌意。这明显有些不合常理。
而且温可昊看向温止陌的眼神实在太温柔了,绝对不是兄弟间的那种兄友弟恭的温柔。
孟环燕彻夜未眠。
关意桉吐在她身上后,拿着她的盖头擦了擦嘴,便一头歪倒在床上睡着了,任她在地上尖叫哭诉。
孟环燕先是假哭,哭了许久完全无人理会,失望伤心之下便真的泪如泉涌,等到她哭累了,想清洗干净再睡到床上时,才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拴上了。
她猛砸了好几下都没砸开,只好顶着哭肿的双眼,将身上衣裳脱下,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件干净衣裳换上,躺到关意桉旁边。
结果眯着眼睛躺下还不足一个时辰,房门便被大力推开,一个妇人叉腰站在门边。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请安,准备早膳?不知羞的玩意,昨夜鬼哭狼嚎了半宿,哪家的女人新婚夜嚎这么大声的?知道的晓得是纳妾,不知道的还以为杀猪呢。”
关母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想到儿子为了这么个玩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光鲜身份以及巨额嫁妆,她对孟环燕就厌恶至极。
要不是这狐媚子勾搭,她家里现在都堆满了孟菱歌带来的嫁妆。
不过凡事有得必有失,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往好处想。
要是昨天嫁进来的真是孟菱歌,得到的好处虽多,可她身份摆在那里,她这个做婆母的也需掂量掂量,不能任意驱使。可孟环燕就不同了,她入门本就不光彩,身边连个陪嫁丫头都没有,想来在孟府就是个不受宠的。
这样的女子自是任她欺凌。
关母初入婆家之时,也是被婆婆搓磨了二十来年,如今公婆都走了,她终于翻身做主,她早就迫不及待要把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让儿媳再经历一回。
听到关母的责骂,孟环燕用力推了推关意桉,想让他撑腰。可关意桉昨天醉得厉害,被她推了后也只是翻了个身并不理会。
这动静没逃过关母的眼睛。
“你推他做什么?他昨天累了半宿,你还不让他休息,是想累死他吗?小贱人,快点起来干活,别等我说第三遍!”
孟环燕被吵得头痛心慌,一骨碌坐起身,“干什么活?天都没亮就闹腾,要是在我的雅翠居,早赏你几个大耳刮子了。我嫁到你家是做夫人的,不是来当丫头,我在宰相府都没干过活,凭什么到了你家就得干啊?”
关母被凶得一愣,随即指着孟环燕跳着脚骂,“不要脸的小贱人,这才入了门,就不尊婆母,满嘴脏话。我管你在宰相府干不干活,入了我关家的门,就得干活!一个妾室,还妄想做夫人,等着人来侍候,做梦!实话告诉你,之前桉儿请了两个丫头照顾我,昨儿晚上我全给辞了,往日你就是我关家的丫头!”
孟环燕没料到不仅没有丫头照顾她,她自己还成了丫头,要照顾关家父母。
这巨大的落差令她无法接受,她气愤地踹了关意桉一脚,“起来!你昨天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只要我是你的人了,往后便宠我护我,哪怕是大姐,也得排在我后面,现在我嫁进来了,就想把我当不要钱的丫头使唤了是吧?”
她这一脚踹得很重,关意桉的困意被她踹走,皱着眉头睁开眼,看到床上的孟环燕酥胸半露,眼睛肿如核桃,眼角盈盈挂着泪滴,关母叉着腰立在床前,一脸凶神恶煞。
关意桉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听到孟环燕将他激情之时在床上胡扯的情话当着他娘的话说出来,他难为情之余又有点恼怒,本想发火可对上孟环燕的红肿双眼,他想起了昨夜吐在孟环燕身上的事情。
昨天他实在是太生气了,对孟环燕的态度确实过分了一些。寻常人家纳妾,也没有让妾室受这么多委屈的。
沉下眸光,他拉过盖子,盖到孟环燕胸口,对关母道。
“娘,环燕到底是宰相府的庶女,虽比不得孟菱歌,却也是千娇万宠养大的,从小就没有干过活。儿子现在有官阶在身,纳个妾室当丫头使唤,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我的月俸请得起丫头,往后莫要再为这点小事吵吵闹闹,惹人笑话。”
睡醒之后,关意桉又恢复了冷静镇定。
说起来,若不是有孟菱歌的这个嫡女身份作比较,宰相府庶女做他妾室,他也不亏。
据他所知,孟行渊对两个庶女并不差,若不是孟环燕此次与他偷情让孟行渊伤了心,想必出嫁时也不会亏待她。等哪天孟行渊消了气,说不得能再补偿她一点也未可知。
抛开这些不提,光是孟环燕的姿色,寻常人家想纳做妾室,也得花费百两银子,而他仅仅凭借几两银子的聘礼便纳入后宅,亦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必须与孟环燕将日子过好了,方能挽救一点名声,若是两人以后经常吵闹不休,旁人取笑倒在其次,孟菱歌得知肯定畅快解气的。
他还等着孟菱歌后悔呢,哪能让她看了笑话?
关母未料到关意桉会帮孟环燕说话,可桉儿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关家要想飞黄腾达,还是得靠桉儿。
把桉儿的名声彻底弄臭了,对关家没有好处。
她不便再发火,重重的哼了一声,夺门而去。
这小贱人入门一日,便将桉儿哄得与她一条心了,真是个狐狸精。本想敲打她一番,最后自己还被桉儿好一顿数落。
关母对这一门亲事失望极了,好处没落到,想在小贱人面前立威又被儿子破坏。她寻思着,等哪天找到机会,定要给个小贱人一点颜色看看。
“夫君,我就知道你是疼我的,要不是对夫君用情至深,我哪至于与嫡姐争抢,沦落到颜面扫尽,众人唾弃的地步。若是夫君再不怜惜我几分,奴家真的活不下去了。”
孟环燕趴在安意桉身上,哭得半真半假,“夫君,奴家在娘家便被主母嫡姐欺负,如今已是你的人了,求夫君怜惜,莫要再让奴家被婆母欺负。”
第19章 危险
关意桉安抚的拍了拍她,“放心,我对你是真心的,不会让你在关家受委屈。昨天我是被陆世子与孟菱歌气糊涂了,所以才口不择言,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
“我知道,我知道…”孟环燕哭得梨花带雨,“我不怪夫君。只是夫君也知道,我在宰相府时都是丫头伺候,光是伺候我起居的丫头便有4个,如今我要求也不高,夫君给我请一个丫头专门伺候我就行。还是这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便什么都没有。夫君再给我添置个衣柜,妆台,以及几个箱笼,可好?”
她的这个要求并不高,也算合乎情理。
关意桉却听得皱起了眉头,倒不是他不舍得,只是关家除了他的月俸没有别的收入,他的月俸大部分又都是交给爹娘的,剩下的那一点他自已应酬尚且入不敷出,哪里还有多余拿出来给孟环燕请丫头,置办家具?
要爹娘拿出银子来办,更不可能。
“环燕,关家不比宰相府,你爹是入仕三十多年的官员,祖上也殷实,自是仆人成群,手中阔绰。关家是普通百姓,虽然我如今中了状元,入了仕途,总共也才半年时光,所以并非我不给你置办,实在是囊中羞涩。要不这样,三日后回门,到时岳父大人气也消了,你再提一两句,兴许他能补给你一些嫁妆,这些东西便也能解决了。”
“奴家知道了。”孟环燕表面顺从,心里却很是不满。
她之所以非把关意桉抢到手,除了喜欢这个男人外,也是想向爹证明,她比大姐更优秀,即便爹不为她做主,她凭自己能力也能轻易得到想要的一切。
如今刚刚嫁过来,便向爹低头,岂不是证明她输了?她如今已经取得了第一步胜利,只要她忍受一些时日,等到关意桉高升,再把她扶正,便是她扬眉吐气之时。
到时再让关意桉将月俸交给她打理,自是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
安顺王府内,孟菱歌与温止陌回去的路上,温止陌一手牵着孟菱歌,一手拆解九连环。
“小菱儿,你看…”温止陌扬了扬手中之物,兴奋地举到孟菱歌眼前。刚刚环环相扣的九个连环此时已解开,成了一长排单独的圆环。
不过经过一个长廊的时间,温止陌单手便将这复杂繁琐的九连环给解了。
孟菱歌虽是第一次见到此物,可从此物造型设计上一眼看中,想要解开并不容易。
现在看温止陌拆解如此快速,不免对自己的看法有些怀疑。
“世子真是聪慧,可否让我一试?”
“小菱儿试试。”温止陌笑得眉如新月,手稍微甩动两下,那单独的圆环便又成了扣在一起的九连环。
孟菱歌接过,边走边尝试,折腾了半天也未解开,便让身后几个丫头逐一尝试,结果直至走回了房间,九连环依旧紧紧缠绕。
“让我来。”温止陌一把夺过,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九连环在他手中拨弄两下,便又变成一长串独立的圆环了。
孟菱歌眸光潋滟。
这怎么会是一个痴傻之人能做到的?
可若他是装的,就不应该会在九连环这种小事上暴露。
若他不是装的,为何他在这方面的智商又高于常人?
温止陌的病情多名太医都诊治过,应该瞒不了这么多优秀的太医,但是既然温止陌在某些方面依旧保留了极高的天赋,证明他的病情并没有严重到不可治疗。
太医治不好,或许可以尝试民间圣手。
孟菱歌心底升起希望,虽然她并不嫌弃温止陌的现状,可是若能将温止陌医治好,让那个惊才绝艳,气质非凡的温世子回来,更是一件光想想便让人为之兴奋的事情。
只是这事急不得,有真本事的民间圣手更是可遇不可求。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安顺王府,安全舒心的过下去。
毕竟今天见到的温可昊与温唯珠,都对她虎视眈眈。
虽然秋蓝擅打听,可她们毕竟刚来安顺王府,对这里并不熟悉,并不能确定他人提供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要想知道这两人平日的为人,最快速简便的方法就是直接问温止陌。
“夫君,三弟经常给你送东西吗?”
“经常送。三弟很好。”温止陌面色轻松,嘴角带笑。
孟菱歌通过这两日的观察,知晓他这个表情是非常开心愉悦。
温止陌贵为世子,身边不缺肯为他花心思的人。他能对这个庶弟如此满意,显然温可昊比旁人更擅此道。
寻常东西入不了温止陌的眼,温可昊四处搜寻这些稀奇的玩意,真就单纯是为博兄长开心,还是另有企图?
孟菱歌暂时看不透。
可直觉告诉她,温可昊很危险。
孟菱歌按捺下心绪,继续问道,“那二妹呢,她对夫君可好?”
那个与孟环燕一样擅长假笑的姑娘,想必亦是做表面功夫的高手。
可温止陌听到二妹两字后,便紧皱眉头,将手中的九连环都丢到了一边。
“二妹不好。”
二妹在有其他人在场时确实是待他很好的,可只有二妹与他在时,二妹的眼神便很嫌弃,也不唤他大哥。
他知道二妹不喜欢他。
所以二妹不好。
孟菱歌见他低头皱眉的样子,突然有点心痛。
“她可是欺负你了?夫君,你怎么不告诉母妃呢?”
温止陌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她。不要母妃伤心。”
他说的含糊,孟菱歌却听懂了。
他不喜欢温唯珠,所以并不在乎。
他也不想母妃为这些小事伤心。
她的夫君连痴傻了都这么孝顺通透,要是恢复了神智,会当惊才绝艳。
孟菱歌拉住他的手,认真道:“那夫君以后大事小事都告诉我,好不好?”
温止陌歪着头点了点,“告诉小菱儿。”
另一边温可昊回到自己房间后,冷着脸关上房门。
从房间阴暗处走出来一个暗卫,朝他单膝下跪道:“三爷,属下已查清。世子妃与世子昨夜已经圆房,验贞节的锦布已给房事嬷嬷验过。”
“滚!”
温可昊听到这消息,气得双目发红,等暗卫退下将墙上挂着的长剑取出,径直削向桌子上一瓶鲜花。
花朵从中间削断,一半残留在花枝上,另一半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温可昊眸中闪过厌恶,嘴角凶狠的迸裂出三个字。
“孟菱歌!”
一大早,孟菱歌便起来梳妆打扮,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
安顺王妃早就派人送来了她回门需要带的礼物,温止陌的马车也已停在院门口,见她收拾好,便牵着她上了马车。
正要启程,楚嬷嬷赶了过来:“世子爷,王妃吩咐了。您到了宰相府要称呼岳父岳母,或者与世子妃一般唤爹娘也可。不必急着回来,若是世子妃想在娘家住一两日,你便陪她住一两日。凡事不可冲动,与世子妃商量着来。”
世子爷自受惊患病后,就从未在府外住过,若是去别处,安顺王妃定然不会让他留宿。可现在世子娶了妻,便不能光为他考虑,更要为世子妃考虑。
世子妃娘亲瘫痪在床,膝下仅她一个女儿,这一趟回门肯定是想留她一两日的,万一世子不愿哄闹不休,会让世子妃为难。
再者,关意桉今天应该也会去孟府,不能让他看了世子妃的笑话。
所以必须得叮嘱一番。
温止陌顺从点头:“我听小菱儿的。”
孟菱歌含笑道:“麻烦嬷嬷转告母妃,我会照顾好世子,请母妃放心。”
楚嬷嬷应了声是,目送他们离去。
马车宽大,坐进去便比外面暖和很多,这一辆马车内仅坐了孟菱歌与温止陌两人,准备的礼物及丫头小厮都在他们身后的另一辆马车内。
方走出几步远,温止陌便紧紧挨着孟菱歌,漂亮的眸光一瞬不移地看着她,满是渴望。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尝情事,难免食髓知味,沉醉其中。要不是因为孟菱歌再三告诫,洞房是他们俩的秘密,不可让外人知晓,他恨不得时时与娘子贴在一起。
如今见马车安静,无人打扰,他便又有些蠢蠢欲动,大手环住孟菱歌腰肢,“小菱儿,我想洞房…”
“不行。”孟菱歌满面羞红,连忙捂住他的嘴。这马车帘子厚实,又有马蹄声掩盖,可她还是不放心,怕被赶马的侍从听到。
“我们现在是在外面,不可如此无礼。不只是现在,等到了宰相府,千万不可提及洞房,也不能这般轻佻。”
明明昨儿晚上两人才欢好过,这才几个时辰,温止陌就欲求不满了。
“小菱儿…”男人声音既似撒娇又是抱怨,俊秀的脸上满是委屈,瞧着分外可怜。
孟菱歌拿他无奈,只得耐心哄劝着,“世子乖,等晚上回府了,我再与你洞房。”
“晚上,洞房。”
温止陌精准的从她这句话中提炼出关键信息,随即双眸闪亮,笑着点头。
宰相府与安顺王府的距离不算近,马车快行也需要将近一个时辰。虽然安顺王妃同意让孟菱歌与温止陌在宰相府住一两日,孟菱歌还是决定当日返回。
她担心换了新的地方,温止陌无法适应。
他是她的夫,所以她不想他有危险。
娘亲那边,她可以今天回来的晚一点儿,也可以经常回宰相府看看。
到了宰相府后,孟菱歌与温止陌并肩而行,丫头侍卫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紧随其后。
一行人方进了前厅,孟行渊便从里面迎了出来。
“温世子,菱歌,快快请进。”
温止陌拱手,“见过岳父大人。”
温止陌浅笑低头,举止自然。
他今日与孟菱歌穿的都是淡青色衣裳,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孟行渊看着很是欣慰。
菱歌成亲当天突生巨变,他虽无奈接受女婿更改,心中还是为孟菱歌担忧,安顺王府世子妃的身份虽光鲜,可日夜面对一个痴傻夫君,其中的艰难辛酸可想而知,而孟行渊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虽然三日前他言之凿凿孟菱歌一定会后悔的,但他内心其实很怕孟菱歌会后悔。
如今见温止陌举止正常,孟菱歌面上笑意不似作假,方才安心些许,对温止陌便更顺眼一些。
“外头冷,快些进去吧。”
一行人缓步走到宰相府的暧阁,此时暧阁内已烧好地炕,室内温暖如春。桌子上摆满了点心热茶,丫头马上贴心的拉开椅子,方便他们入座。
孟菱歌与温止陌却同时站定了脚。
暖阁内已坐了两人,正是关意桉与孟环燕。
温止陌指着一侧的关意桉,不满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还想抢我的娘子?”
关意桉与孟环燕早他们半刻钟,孟环燕本就对孟行渊抛下他们去迎孟菱歌不满,一听此话,便扬眉冷声道:“世子爷这话就不对了,都是爹的女婿,怎么就你来得,我夫君便来不得?再说,夫君三日前便不要大姐了,如今更不会要,请世子爷放宽心。”
她如今可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她是跟着夫君来的,爹也不可轻易斥责她。
“闭嘴。”关意桉眼神凌厉,“世子爷跟前,岂容你一个妾室放肆?再胡言乱语,我便唤人送你回去反思。”
他着重了妾室两字,边说边留意孟菱歌神色。见孟菱歌眼神根本没落在他身后,方恭敬道。
“意桉见过大姐,姐夫。前几日是意桉执迷不悟,做下错事,如今我已想明白了,诚心向大姐与姐夫道歉。祝两位夫妻恩爱,永结同心。也希望世子爷与大姐大人大量,原谅意桉与妾室,两位若有需要意桉出力的地方,意桉绝不推辞。”
温止陌本是不喜欢关意桉,可见他如今态度恭顺,且祝自己与娘子夫妻恩爱,一时便不好再生气,哼了一声拉着孟菱歌坐到关意桉对面。
既然此人不再肖想他娘子,就饶他一命了,但是也别想自己能给他好脸。
孟行渊讪讪,“知错了就好,都是一家人,往后和睦相处,互相帮助。”
他确实对关意桉与孟环燕很失望,可事已至此,他还是不希望两个孩子反目成仇,争强斗胜。
就算不能和睦相处,至少不要骨肉相残。
孟菱歌知道孟行渊的心思。
她现在看到孟环燕与关意桉便觉恶心,却不想一回府就与爹争吵。
索性便当孟环燕与关意桉不在,坦然自若的坐下。
孟行渊一招手,便有下人重新端来果盘与点心,都摆在孟菱歌与温止陌面前。样式与色泽明显比关意桉与孟环燕面前的要新鲜,高档。
关意桉僵着身子,等待孟菱歌与温止陌回应,见两人连个眼神都未给他,不由面色尴尬。
一行人中,脸色最难看的还是孟环燕。
她双面通红,两手紧握着裙摆,眸光愤恨。
孟环燕的眸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一时竟不知最应该恨谁。
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回门,爹竟然都区别对待。
宰相府并不是拿不出两份高档点心,只是爹还是厚此薄彼,偏心眼,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大姐。
大姐面前的那壶香韵茶,是府上最好的茶叶,总共就只有两斤,大姐早就喝腻了,而她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大姐依旧自以为是,之前在她面前装着姐妹情深,其实骨子里分明看不起她,如今便是装都不装了。
可恨的是,每次在有大姐的地方,纵是她想尽办法去艳压大姐一头,最终都会自惭形秽。
原以为抢了大姐的男人,能够让她扳回一局。
可如今大姐对关意桉不屑一顾,以及与温世子相处那份淡定从容,让她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用尽了手段也得不到一句肯定。
温世子明明是个痴傻之人,可他穿戴不俗,举止并无异常。简直令她大失所望。
痴傻之人就应该嘴角流口水,话都说不利索,时不时大喊大叫,丢人现眼才对。
还有关意桉,不维护她便也罢了,竟然还当着大姐与爹的面斥责她,将她妾室的身份公之于众。
她抢到了大姐的男人,却依旧没更改她的地位,也没有成为任何人的特殊。
看到关意桉还傻傻站着,眸光不时偷瞄一旁的孟菱歌,她心中的怨恨更深,用力扯了一下关意桉,将他拉倒在位置上。
孟行渊厉眼扫去,警告了一下孟环燕,转过身对孟菱歌语重心长道。
“菱歌,你成亲当天的事已传遍京城,有许多人道听途说,对你有些误会。你不要理会外界的流言蜚语,安心与温世子过好日子,自然便能平定这些谣言。”
世人对女子多苟刻,明知是关意桉偷情在前,但是受人质疑,被人谴责最多的还是孟菱歌。
不知内情者将她描述成一个丑陋不堪,粗鲁凶悍的女子,说状元郎实在是受不了她的相貌,才出此下策,与她的庶妹偷情,方能摆脱她。像她这般丑陋又粗鄙的女子只有痴傻之人才会看得上。
孟菱歌这几天都在安顺王府,并未听到这些不堪言论,但听孟行渊这委婉的提示,也知晓不会是什么好话。
“女儿知晓。日子是自己过得,好歹都只有自己知晓。外人如何说,我不会管的。”
孟行渊是怕这些话传到了安顺王府,孟菱歌听到后会与人发生冲突。现在看她与温止陌神色,知道她确实未受影响,便放心了下来。
他便又问了孟菱歌这几日在安顺王府都做了些什么,安顺王府里那些人可好相处,可有什么不习惯等等。
两人细细聊着,温止陌时不时搭上两句,孟环燕与关意桉像个无关人等坐在一旁,既插不上话,又不能直接离去。
孟行渊与孟菱歌说了一刻钟左右的闲话,才站起身道:“早膳差不多快好了,你们都先去看看各自娘亲吧,稍后一起到厅房用膳。”
温止陌老实坐了这么久,早就腻了。闻言连忙拉着孟菱歌就往外走。
“小菱儿,我们先去看娘。你这府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等会我们可得好好逛逛。”
孟菱歌感觉到背后两道视线一直在看着她,便更往温止陌身上倾斜了一点,“我听夫君的。”
他们夫妻恩爱融洽,身后的关意桉与孟环燕却都顶着一张冷脸,见没了外人,马上冷嘲热讽起来。
“人都走了,夫君还舍不得呢?特意在大姐面前说我是妾室,莫非夫君是想把正妻之位留给大姐?可惜人家夫妻情深,夫君只怕是没机会了。”
“我说的只是实话。”关意桉转过身,面色阴鸷,“如今孟菱歌已是世子妃,你刚才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安顺王府打死你都不为过。你自己找死可以,但别连累到我。”
“我说的又何尝不是实话?”孟环燕不服气的反驳,声音却已经弱了下来,“刚才大姐与爹说话,你全程眼神都在大姐身上,你当别人都是瞎子?我一心为夫君着想,本想为夫君出谋献策,无奈你不领情,那便算了。”
她说罢迈步便准备离开。
“慢着。”关意桉将孟环燕拉到怀中,点了点她秀挺的鼻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小妖精,又胡乱吃什么醋?孟菱歌哪有你妖娆知趣,我自始至终惦记的只是她的嫁妆罢了。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计策,能让我得到孟菱歌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