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关意桉之前是不屑与之打交道的,可如今他没有别的选择,还得花费银子请小太监托话,求万公公赏一个见面机会。
在被小厮带进客厅等候之时,关意桉还处于震惊中。
他原以为万公公答应与他见面,地点应该也是在皇宫哪个院墙之下,或者京城的饭馆茶楼。
却未料到万公公不仅能擅自出宫,且还在京城中有属于他自己的宅院。这宅院比之孟行渊送给他的居所还要宽敞体面,小厮与丫头也比他家中还多。
且个个俊俏端正。
关意桉规矩坐着,心中暗道这万公公比传言中更得圣宠。
丫头奉上茶,关意桉看到茶叶鲜嫩,茶汤浓郁,竟是他不曾见过的品种,一时更有几分忐忑。
恰好房间外传来脚步声,丫头柔声称呼,“主人回来了。”
这丫头小厮竟然称万公公为主人,关意桉来不及惊诧,身体先做出了反应,起身拱了拱手,“见过万总管。”
关意桉是见过万公公的,他考中状元进宫面圣时,这万公公便站在皇上身侧,当时关意桉只记得皇上对万公公面色温和,不时与之说笑。
至于万公公的长相,他印象不深,隐约记得长得不差。
现在两人面对面,这么一细看,万公公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竟是难得的好相貌。只是略上了点年纪,眼神又太过阴郁,看着阴柔邪魅。
关意桉在打量万公公时,万公公同样在打量他。两人眼神一交锋,他很快败下阵来。
万公公阴笑一声,招手让他坐下,“宫中事多,皇上每日只给咱家一个时辰出宫。状元郎有何要事,还请直言!”
关意桉思量着,万公公令人将他带到这里,也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所以他也不拐弯抹角,索性直接道:“听闻礼部侍郎刘大人请旨告老还乡,不知皇上对此可有安排?关某潜心苦读十余年,就是想为朝廷出一份力,若万总管能帮助关某达成心愿,便是我的大恩人,将来一定不会忘记万总管的大恩大德。”
“呵!状元郎倒是个实诚人。”万公公咧嘴轻笑。
求他办事的人多了去了,一点好处都不拿,便要求一个侍郎之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关意桉听出万公公的嘲讽,红着脸低头道:“实不相瞒,关某手头并不宽裕,不是不给万总管准备礼物,实在是如今能准备的东西不成敬意。只要万公公帮我一把,待我当上礼部侍郎,一定将厚礼补上,万公公只需把喜好告诉我,不论多难,我一定为你找来。”
万公公爱美色,男女通吃。
他此话的意思,便是不管万公公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只需到时与他知会一声,他都会想尽办法为万公公寻来。
万公公自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面上的笑便多了些真诚。
可他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又怎么会为了关意桉一句承诺便动心?
“状元郎文采过人,却不懂及时行乐这个道理。人是会变的,喜欢的东西也会变。比如这杯茶,刚才最适合品尝的时候你不喝,现在再喝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万公公端起关意桉面前的茶盏,高高举起,将茶水泼洒在两人身前。
“咱家等不了以后,状元郎手中现下便有咱家此时最想要的东西,如今不主动给,再等些时日,咱家或许就不喜欢了。那咱家又何必再为状元郎费心呢?”
关意桉被他这动静折腾得心跳加速,可他左想右想,还是想不到自己手中还有什么能拿出来交换的。
只得拱手恭敬道:“还请万总管指点,只要是我能拿出手的,一定拿出来孝敬您。”
万公公阴恻恻地笑了笑,围着关意桉转了个圈。
“你呀还状元郎呢,守着个宝贝装傻。咱家早就听闻孟家三美皆是绝色,咱家只见过孟家嫡女孟菱歌,长得确实美貌过人,可状元郎竟然为了孟家庶女孟环燕舍弃了这位佳人,可见这次女孟环燕容貌更佳。状元郎若真是有心,呵呵…”
万公公笑得疹人,说出得话更令关意桉惊恐。
关意桉万万没想到这个阉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想玩弄他的女人。
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孟环燕在他心中份量也不重,可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太监玩弄,这…
关意桉的脸又红又白,有心想拒绝,可又舍不得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甚至都不敢说他并非是因为孟环燕而放弃了孟菱歌,他不得不承认,他心中甚至有些怕万公公感觉孟环燕不过如此,而让他失去一个有利筹码。
见他犹豫,万公公不急不躁,反而悠闲地坐下,哼起了小调。
关意桉顿感被人看穿一般,格外羞恼。他狠了狠心,重重说了句告辞便准备离去。
身后万公公哼笑一声,提醒道:“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状元郎高升之后,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苦为一个已经得手的女人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瞒你说,看上礼部侍郎这个位置,对咱家投其所好的并非你一人,咱家也就是看你是个可造之材的份上,才提点你两句,既然状元郎不识抬举,那这位置便只能便宜旁人了。”
关意桉一脚迈出房门,又匆匆撤了回来。
“万总管此话当真?只要我答应您的要求,礼部侍郎之位就是我的?”
万公公眸中不可一世,语气狂妄:“状元郎若不信咱家的本事,就另寻高明吧。”
关意桉语气格外恭敬,“是关某说错话,万总管莫怪。只是孟家庶女如今对我一心一意,想促成此事,还需费些功夫。”
万公公说得对,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孟环燕于他本来就没有多大作用了,现在能被万公公看上,也算物尽其用。这是老天都不忍心他怀才不遇,赐予他的机会。
万公公皮笑肉不笑,“状元爷快些吧,要是花儿过了花期,或者这好位置被人捷足先登,可怨不得咱家。”
“关某明白,谢万公公提点。”关意桉语气激动,好似梦寐以求的位置已是囊中之物。
“好说好说。”万公公笑得眯了眯眼,拍了拍关意桉的肩膀,最后一下落下时手却不松开了,用稍重的力道在关意桉肩头画着圈。
关意桉浑身僵住,下一秒万公公的嘴便凑到了他的耳边,用非常亲昵的语气道:“你若是实在舍不得那小美人,咱家再给你想个主意。其实状元郎的长相咱家也满意,你若愿意,嘿嘿嘿嘿…”
奸笑过后,他非常龌龊的朝关意桉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关意桉感觉自己的耳朵脏了,他条件反射性的退了一大步,眼睛都不敢再看万公公。
“万总管真喜欢开玩笑。我今天便会处理好孟家庶女的事,明天便给您送过来。”
说罢他涨红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了。
原本对于要将孟环燕送给这个老色胚的事,他还有一分犹豫,现下却是非常肯定了。
这老色胚竟然还看上了他,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把孟环燕送过去。
老色胚祸害完孟环燕,应当就不会再祸害他了。
万公公见关意桉狼狈而逃,险些碰到门槛,阴笑之余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宫中那些小丫头小太监折腾多了,已经让他提不起多大兴趣,这世家贵女,清秀才子,看着就另有一番滋味,真是令他期待呢。
关意桉一口气跑回了关家。
关母已等了他半日,见他回来便拉着他埋怨。
“桉儿啊,你纳进门那个小狐狸精,还是早些打发了吧,或者卖给人牙子卖点钱财,现在她在家里什么事都不会干,还要吃要喝,我看着她就烦!让她做点事能把我气死!今天我将她关了一天,她还是不知错,足足骂了我几个时辰…”
“娘,你消停一点行不行?”
关意桉不耐烦的打断她:“家里是活干不完还是缺她一人的吃喝?孟环燕对我有大用处,你对她好一些,不要再让她干活,每日让丫头按她的喜欢给她送吃的。若是我发现你再欺负她,儿子便只能先送你回乡下老家去。”
此番能不能升官发财,还得靠孟环燕。在这关口,任何人都不能坏了他的计划。
老爹老娘都不成。
说罢他命小厮取来毛巾和水,仔细擦拭被万公公吹气的耳朵,一遍又一遍,擦的耳根红肿还不罢休。
关母本要反驳,看到他的动作,连忙关心问道。
“桉儿,你耳朵怎么了?”
关意桉头也没抬:“脏了!换热水,再换条毛巾…”
关母看着儿子强势的态度,让人不解的动作,怀疑关意桉是受了什么刺激。
想来儿子最近确实比较倒霉,好好的媳妇儿换了个没用的狐狸精,差事没有进展,一回家还要处理她与孟环燕的争执。
关母今日本来准备大闹一场,要把孟环燕赶出去的,现下却突然没了斗志,她虽糊涂却知道这个家要靠儿子,再折腾下去把儿子毁了,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关父听到动静,跑过来要给关母撑腰,被关母连拖带拽的劝开。
关意桉心中清楚,关母之所以敢欺负孟环燕,主要还是看他的态度,他立场不坚定,敷衍冷漠,关母便盛气凌人,如今他稍微强势坚定,关母便消停了。
解决了关母这个难题,关意桉给他擦的红肿的耳朵上了点药,轻轻推开孟环燕的门。
孟环燕躺在床里侧,听到动静也不理他,反而用被子蒙住了头。
“小妖精,还在生气?今日的事我都清楚了,是娘的不对,我刚才已经说过她了,以后她都不会再欺负你的。我让厨房给你炖了参汤,你要是不想起来就躺着,我喂你喝。”
关意桉坐到床头,扯开被子,用手轻轻抚摸着孟环燕的脸。
关意桉这几日回来也有让下人给她弄吃的,但都是往桌子上一放,一副她爱吃不吃的样子。
从未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更何况还加上了只有他们浓情时刻才会有的称呼。
孟环燕一直绷着没哭,此时听到小妖精三字却是忍不住了。
孟环燕扑到关意桉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关意桉展现出超强的耐心,“是我不好,你都是为了我才失去娘家的依靠,我应该更珍惜你才是,不该纵容娘欺负你。”
他道歉后见孟环燕还在哭,担心到时送过去会令万公公不喜欢。
便拿了手帕,温柔道:“快把眼泪擦擦,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你之前不是说这房间要添置衣柜,箱笼吗?明日我便带你去亲自挑选。”
“真的?”孟环燕抹了抹泪,不明白关意桉为何又突然对她好了。
关意桉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当然是真的,你是我的女人,我对你好本就是应该的。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相信你肯定也会全力助我的,对吧?”
“当然!”孟环燕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要能帮到夫君,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关意桉对这结果很满意。
拢了拢孟环燕的头发,将女人揽入怀中。
心中得意地念叨,孟环燕啊孟环燕,莫怪我狠心。我可是已经问过你,是你亲自答应的。
两人情意绵绵的“互诉衷肠”,倒是过了他们成亲以来最温馨安宁的一日。
关意桉言而有信,从宫中出来后便带孟环燕去买了衣柜箱笼,甚至连首饰水粉都安排了一套。
看到关意桉带来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孟环燕拉着关意桉温柔道。
“够了,夫君仕途上也需要打点,不能为了我太过破费。等夫君高升之后,再买不迟。”
“有娘子这句话,我高升指日可待。”关意桉嘴角轻笑,扶着孟环燕进了马车,“娘子既然说够了,那今日便到此为止。这马车里安静,娘子将刚才买的首饰叉环都戴上吧,让我好好欣赏下。”
他今日专门租了一辆宽敞华丽的大马车,家具那些都让下人先送回去了,仅剩下两人的马车非常宽大,莫说梳妆打扮,便是躺下来都足够。
孟环燕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关意桉今日主动的过分,而且关意桉之前从未唤过她娘子,眼神也没有这么猴急过。
细细算来,自她与关意桉在大婚当天偷情被抓后,她与关意桉便没有再欢爱过。
孟环燕猜测,这男人多半是馋她的身子了。
怪不得这两日对她百般讨好,想想也是,像她这样的美人儿都纳进家门了,哪个男人能一直坐怀不乱?
呵,男人,再装得道貌岸然,也过不了美色这一关。
其实不弄这些花样,她也是愿意满足关意桉的,只是没有现在这般高兴罢了。
再思及离关家近的有好几个集市,关意桉偏偏将她拉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又雇了这么大的马车。
孟环燕脸红了。
关意桉看着斯文,原来竟然还会这么多花样。
看在关意桉今天花了大手笔,送她那么多礼物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奉陪这一次。
想到这,孟环燕娇媚一笑,将精心选好的首饰叉环一一佩戴好,又细细描了眉,抹了胭脂,本就妩媚娇俏的脸此刻更加美艳迷人。
关意桉见她如此上道,喜不自禁,从怀中摸出一块黑布,轻轻蒙住孟环燕的眼睛。
孟环燕不安的扭了扭,却并未拒绝。
“夫君这是何意?”
“娘子待会就知道了。”关意桉眸中闪过阴暗,取过一旁的水壶,直接送到孟环燕唇边,“娘子先喝点水,今日还早着呢。”
“我不渴…咳…你干什么…”
孟环燕刚说了不渴,关意桉便一手按住她的下巴,另一手用力的将水给孟环燕灌了下去。
孟环燕挣扎之下,水洒了一半,她喝了一半。洒下的清水湿了她前胸的衣裳,看起来更加性感妖娆。
“你疯了吗…为何…”一句话未问完,孟环燕便歪头晕了过去。
关意桉看着她,眼神晦暗。
一开始他没准备用迷药的,毕竟依他对万公公的了解,使用粉娇啼,那阉人会更满意。
可粉娇啼有个不好的特点,服用之人清醒后脑中会有模糊的片段,或者会让人记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迷药就不同了,服下之后人就像死猪一般,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毫无知觉。苏醒后,也会彻底少了这一段记忆。
马车驰奔,不多时便来到了关意桉昨天与万公公见面的院子外面。
关意桉抱着孟环燕,在小厮的带领下,到了厢房。
将孟环燕轻轻放到床上后,关意桉准备去院外等候,一转身,看到一脸阴鸷的万公公正站在他面前,吓了他一大跳。
“见过万总管。”
“咱家又不是鬼怪,状元郎怕什么?”万公公咧嘴一笑,边说边走到床边,打量着床上的孟环燕,“不错,是个难得的美人。不过咱家看来,似乎孟家嫡女更胜一筹,这女子美则美矣,却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如今还被迷晕蒙眼,更是打了折扣。”
关意桉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他都像老鸨送姑娘一般将自己的小妾打包上门了,若是还得不到万公公的喜欢,那这趟可就太亏了。
他满怀歉意的解释道:“万总管多包涵,她对我一心一意,若是知道原委,肯定会扫了您的雅兴。此女皮肤白皙,虽然背后还有轻微伤势,但身段与容貌都是上乘,您绝对不会吃亏的。”
“哦?”万公公眼睛亮了亮,“来都来了,咱家肯定要会会这美人儿。这醒着呢有醒着的好处,晕了有晕了的妙处。”
关意桉知道事成了。
他微微躬身:“万总管好好享受。此女年幼,万总管手下留情,切莫伤及她的性命。”
万公公俯身,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小箱子,当着关意桉的面打开,“状元郎真是怜香惜玉。放心吧,这样的美人儿,咱家可不想就享受一次,咱家这盒子里呀,都是疼人的宝贝儿,保管让状元郎的小妾欲生欲死。”
关意桉瞄了一眼,便火速转移目光。
那满满一盒,竟然是绳子,蜡烛,皮鞭,以及很多他从未见过的小工具。
关意桉嘴巴张了张,再答不上话来。他想再给孟环燕求情,又怕惹恼了万公公,可那盒工具,又实在慑人。
万公公笑吟吟地回头看他,“怎么,状元郎想留下?”
关意桉慌忙摇头,快步走到门外,还非常贴心地将房门掩上。
站在门边还可以听到房间里面万公公的奸笑声,关意桉心中五味杂陈,浑身很不自在。
他走远了一些,到院门边的石凳坐下后,才发现他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万公公刚才说这样的美人儿,不会只享用一次,这意思摆明了就是以后但凡他需要,就得乖乖地把孟环燕给他送过来。
这该死的阉人把他当什么了?
虽然孟环燕只是他的小妾,可哪有官员把自己的小妾长期送给太监玩弄的?
万一此事走漏了风声,到时别说他的青云之路,便是现在的日子都保不住。
还有孟环燕,这一次是把她迷晕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总用迷药对人的身体会有损害,况且次数多了,孟环燕也会起疑。
关意桉第一次领会到骑虎难下的感觉,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关意桉在院子里坐了将近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对他来说格外漫长。
万公公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宅子里的丫头小厮对此见怪不怪,看关意桉坐在院子里,小厮还贴心地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只是小妾在里面受辱,关意桉再狠毒,此时也没有脸面享受这些吃食。
在关意桉等得快无法忍受之时,房间的门总算吱呀一声推开了。
万公公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口,他身上穿的衣裳依旧一丝不苟,与关意桉离开时所见的一样。
“状元郎这礼物确实不错,咱家很满意。可惜咱家一天只能在宫外一个时辰,不能尽兴。好在以后还多得是机会。”
他缓缓走到关意桉面前,笑的得意,“状元郎带她回去吧,咱家估摸着就这几日就给你把事情办成,先回去等好消息吧。”
关意桉听到前面一脸灰败,听到最后一句转悲为喜,道了声多谢万总管,便大步进了房间。
饶是他有所预料,还是被房间里面的景象所震惊。
床上地上都是撕碎的布料,孟环燕眼睛上的布条早被扯掉,身无片缕,全身没有几个完好的地方,各种鞭伤掐伤,青紫一片接着一片,不堪入目。
特别是之前没有完全愈合的背部,如今更是血迹斑斑,一片腥红。
关意桉在心中暗骂了句禽兽,扯下床单,将孟环燕包好,从房间里一直抱到马车上。
幸好他担心孟环燕中途会醒,下的迷药量很足,足够孟环燕睡足四五个时辰。
回到关家后他避开下人与父母,小心翼翼地将孟环燕送到房间床上,去药铺买了药,亲自给孟环燕上药。
在上药时不知是迷药时间到了,还是药粉散在伤口上太痛,孟环燕醒了过来。
浑身的剧痛令她有些头脑发晕,对昏迷前的事情也一时未想起来:“好痛…怎么加事,我的伤不是好了吗?怎么又这么痛了…”
关意桉早准备好了说词,但面对孟环燕这副血肉模糊的身体还是有几分心虚,他低下头,轻声道:“你太美了,我一时没忍住,忘记你身上的伤,弄痛你了…”
“这都是你弄的?”孟环燕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不相信。关意桉那方面是有点粗鲁,但绝对不可能将她伤成这样。
这根本就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你是畜生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孟环燕气得声音发颤,眼带绝望地对关意桉咆哮。
关意桉看她的样子,更加确定绝对不能告诉她真相,否则这女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绝对不能让这女人坏了他的大事。
“都说了是我是我,还有什么好问的?马车里没有铺被子,不如床上柔软,很容易引起擦伤,我一时没控制住,不知道怎么就把你弄成这样了。我也很后悔,要不你也把我打成这样吧,我绝对不躲!”
关意桉提高嗓声,以大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说罢他抓起孟环燕的手便往自己的身上打,“你打吧,你打吧!我知道是我不对,只要你解气怎么样都行!”
“你先放开我…”孟环燕全身都痛,这么被抓着手牵扯到伤口,对关意桉的伤害为零,却令她浑身都剧痛。
可关意桉这么激动羞恼的举动,倒是令孟环燕信了几分。
毕竟若真不是他干的,关意桉不可能会给别人背锅,认下这虐待妾室的丑事。
可他为何如此…
孟环燕眸中伤痛,“我打你有什么用?你是不是有病?我的伤才刚好,你还是不是人?”
关意桉脸色难看,顺着她的话满口胡谄:“我不是人,我有病!最近烦心事太多了,我压力太大了!”
孟环燕只觉五雷轰顶。
她第一眼便相中的男人,为了他不惜与娘家作对的这个男人,家世地位比不上孟菱歌的男人便罢了,心中没有她也罢了,可是这男人竟然还是个有病的虐待狂!
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这男人不宠着疼着,却变着法子的打她虐待她!不是有病是什么?
孟环燕觉得她太惨了,她的命太苦了。
生来就是个庶女,处处都被嫡姐压一头,她努力上进费尽心思抢了嫡姐的男人,结果却是一个有病的!
如今娘家已与她断绝关系,嫡姐更不可能帮她,除了这个有病的男人,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该怎么办?
她又能怎么办?
孟环燕眼泪哗哗流下。
成亲不过短短几日,流过的泪却似乎比她前十几年流的泪还要多。
关意桉见孟环燕不吵不闹,默默流泪,便知晓她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心中如释重负,面上装出悔恨不已的表情,跪下反复道歉,保证以后再不胡来。
孟环燕身心俱痛,除了后悔,只剩下一片茫然。
万公公亲自带着圣旨到了关府。
关父关母,以及孟环燕都不知为何会突然来了圣旨,只有关意桉心知肚明,非常高兴地带着全家一同接旨。
万公公冷冷瞟了一眼众人,便扯着尖细的嗓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国之道,重在举贤纳能。兹有今科状元关意桉,才德兼备,忠心耿耿,励精图治,实为朝廷之栋梁。特封为礼部侍郎,并赐府邸一座,以示朕之恩典。望卿不负朕望,清正廉明,早日成为股肱之臣。钦此。”
“臣领旨谢恩,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关意桉伸手去接圣旨,内心激动狂喜,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他一个小小翰林院编修,这么快的时间便升至正三品的位置。莫说本朝,便是往上数百年,也没有几人有这等造化。
这下看那些文武百官还如何嘲笑他?
还有孟菱歌,她得知此事一定会后悔吧…
“皇上非常欣赏状元郎的才学,这礼部侍郎之位状元郎当之无愧,恭喜恭喜啊!”
万公公一脸阴笑,松开圣旨的瞬间,那只枯燥的老手非常贪婪地从关意桉手上抚过,这动作不着痕迹,除了关意桉被摸得一身恶寒,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多谢万总管抬举!”关意桉忍住恶心,快速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塞到万公公手中,又笑着将其迎到家中奉茶。
关父关母以及孟环燕都被这个好消息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脸上的笑都收不住。心中已经在想皇上赐的宅子在何处,里面的东西可齐全。
孟环燕自是也未留意到,万公公低垂的眉眼扫过她时,如蛇一般闪耀着狠毒的寒意。
关意桉深知他这官位来得不够正当,凡事都想尽量低调,少出风头。无奈关父关母以及孟环燕都认为此次升官是他们一雪前耻的大喜事,各种置办吹嘘,加上他连升几级确属罕见,一时之间,状元郎又成了京城风头无两的人物。
半月后,皇上赐下的宅子修整妥当,关意桉带着全家搬迁了进去。宅子宽大,又买了十几名下人使唤。
住进关府后,便陆陆续续有官员前来祝贺,更有甚者,见关意桉暂未娶妻,还有与他结亲之意。
关意桉志得意满之时心下也有一些遗憾,若此时有孟菱歌在他身侧为他处理后宅之事,再纳上一二美妾,那就真的完美了。
关母粗鲁难登大雅之堂,孟环燕小家子气做事欠分寸,家里的两个女人都不堪重用,大事小事全要他操心,实在有些分身乏术。
纵是如此,关意桉还是决定办一场升迁宴,办宴会的主要目的除了能快速与重要官员打好关系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想见孟菱歌。
确切的说,他想见孟菱歌后悔的样子。
请帖送到安顺王府时,孟菱歌正与温止陌在桃园赏花,今日早间下了小雨,如今阳光初露,雨后的桃花更加娇艳,清新诱人。
温止陌摘了几朵桃花别在孟菱歌发间,端庄明艳的美人更添诱惑。温止陌像个大男孩一般围着孟菱歌转来转去,当有枝头的雨水被风刮落,他都能及时替孟菱歌遮挡。
孟菱歌看他的头发被打湿,怕他着凉,正要让丫头备雨伞,便看到楚嬷嬷匆匆跑来。
“世子,世子妃,王妃找你们呢,让你们快点过去。”
孟菱歌取来干净毛巾,给温止陌擦干头发,又换了一套干净衣裳,这才携手一同去见安顺王妃。
“来啦,快坐下。母妃唤你们来,是今日收到了一张请帖。”
安顺王妃指了指桌子,便有下人将桌子上的请帖递到孟菱歌手中。
孟菱歌扫了一眼,有些惊诧,“关意桉升礼部侍郎了?”
她这几日未出府,安顺王妃管着家,她严禁下人将关家的事情透露给孟菱歌,在她心中,虽然孟菱歌与关意桉已经决裂,但还是要保持分寸,互不接触互不打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