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哥by僵尸嬷嬷
僵尸嬷嬷  发于:2025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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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诺脸颊发烫,但神色异常镇定:“自然是找我的生?辰礼。”
两人不约而同走到圆桌前落座,炉子里的水都凉了,一个点炭烧火,一个打开茶叶罐。
“你的生辰都过去几天?了,我记得我给了你两锭金子,不够花么?”
宝诺早就想好借口?:“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哥还没表示呢。”
谢随野嗤笑:“一个人身上薅两份礼,你算盘打得可真响。”
宝诺摸了摸鼻子,忽而貌似随意地询问:“宣蕊的退路都安排妥了吧?”
谢随野抬眸盯她:“谁?”
宝诺额角狂跳,却依旧做出自然而然的样子:“甄北扬的外室呀,多亏你及时?找人收买他,否则今日可不好收场。”
谢随野瞧了她一会儿,稍稍歪下头?,眯着眼,神情异常玩味,甚至暗含兴奋,像是伪装成过家家的狩猎游戏到了撕开真容的时?刻,他的小猎物为了保命却跟他装起同盟。
宝诺被那过分?生?猛的目光盯得心乱如麻,连呼吸都飘忽缭乱,好像要?被看?穿,然后吃掉。
“你、你看?什么?”
谢随野慢条斯理凑近,目光在她脸上徘徊:“套我话呢,嗯?”
宝诺喉咙滚动:“哦,哥哥和我聊了许多事情,你还不知道。”
“哦,是吗,谢知易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宝诺咬牙强撑:“当然是你们的小秘密,比如除夕夜送礼的人,还有你派来暗中看?管我的人。”
谢随野那侵略性的笑意几乎无法抑制:“你是说,谢知易亲口?跟你聊这?些?”
“嗯。”宝诺硬着头?皮演下去:“话已讲开,你就不必讳莫如深打哑谜了。”
“我怎么听不懂呢?”谢随野想把她吃掉:“不过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那我就问问谢知易,让他出来对峙。”
什、什么?
宝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见谢随野闭上眼睛低头?酝酿片刻,再?抬眸时?,表情变得沉定,谢知易出现。
宝诺脑中轰然炸裂。
炉子里的水烧开了,他用帕子包住把柄,提起来沏茶。
“你把惊鸿司审问嫌犯那套用在我身上是吗,诺诺?”
宝诺瞳孔颤晃:“你、你知道方才我在做什么?”
谢知易略笑了笑,有些勉强:“嗯。”
宝诺震惊到头?皮发麻,她一直以为他们的记忆是碎裂的,只能?通过字条或者身边人的提醒才知道自己失忆期间发生?了什么。
原来不是的吗??
谢知易见她张着嘴一副被雷劈的模样,解释道:“我们有时?会在内部进行沟通。”
“内部?”
谢知易拉过她的手放在眉心,眼帘垂下,哑声?低语:“就是这?儿。”
宝诺手指发烫,他额头?的温度透过皮肤熨帖着她。
“有时?协调妥当,记忆可以共享,不必写在纸条上。”
宝诺不单手烫,全身都烫起来,尤其脸颊和耳根。
“我,我不太明白。”她用力?咽一口?唾沫。
谢知易蹭了蹭她的手,像只犯困的羔羊:“就是在意识中对话,通过对方的转述了解事情经过,但有失真的风险。有时?则是被动感知,仿佛隔着明瓦灯罩,有画面,声?音,触觉,但像碎裂的拼图,没有前?因后果?,令人十分?迷茫。”
有时?则毫无知觉,犹如沉睡休眠。
宝诺心惊肉跳:“哥哥……”
“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我。”他说。
宝诺张嘴语塞,冷空气吸入胸膛,身上寒津津地。她自以为的了解只是谢知易愿意展现的一面,他在她这?里总是体?贴温柔的兄长,导致宝诺时?常忽略他是个病人。
“这?次回来,你好像……”
“像什么?”
讥诮的声?音让宝诺一愣。
他突然抬起幽深的双眸,用凌厉而戏谑的目光盯着她。
宝诺下意识站起身,想往后退开,然而他还抓着她的手,在她撤退时?用力?往前?拽了一把,宝诺瞬间扑过去,抵住他的肩膀站稳。
谢随野仰头?看?着她,一手扣住她的胳膊,一手揽住了她的腰。
“吓成这?样,我很可怕吗?”
宝诺屏住呼吸,脑子里乱糟糟闹腾腾,他现在转变未免太过频繁了吧!!
“跑来我房间偷东西,还敢耍心计诈我,翅膀长硬了是吧?”
宝诺竟然脚软,堂堂游影大人怎会脚软?!难道长兄的权威刻进骨髓和血液,连她也逃脱不了吗?
“你……”宝诺想说你放开,可就连这?三个字都变得难以启齿,她不知怎么回事,头?昏脑胀,晕头?转向。“放开”到底有什么好羞耻的,居然说不出口???
谢随野的表情和语气并不凶,可宝诺宁愿他凶,好过这?种软刀子磨蹭,目光如藤蔓缠绕,反复游离于眉眼与嘴唇之间,荡秋千似的荡她。
“谁让你骗我。”她先发制人。
“骗你什么了?”
宝诺咬牙:“总之你有秘密瞒着我,既然不让我查,那就说出来呀。”
谢随野看?了她好一会儿,松开揽着她后腰的手,冷笑了声?:“我的秘密,只怕你听完吓得躲回惊鸿司,连家都不敢回。”
宝诺想了想,幽幽道:“是你自己不敢说吧。”
谢随野愈发漠然,瞬间竖起高高的围墙:“我的事不用你管。”
宝诺:“那你还抓着我的手做什么?”
谢随野皱眉,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登时?松开她。
宝诺后退两步,慢条斯理端详,她享受这?种攻守逆转的滋味:“我迟早能?查出来。”
谢随野这?会儿不想理她:“出去。”
她正要?走,忽然被他叫住。
“以后别让谢知易给你洗衣裳。”冷冷地,略带埋怨的语气。
宝诺:“又没让你洗。”
他凶巴巴地瞪过去:“那也是我的手,你想什么呢?”
宝诺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你该不会洗过好几次吧?”
“我吃饱了撑的?”谢随野直接起身将她推出门:“以后不许来我屋里翻东西,要?是再?被我发现……”
“就扒了我的皮?”宝诺回身扬扬眉梢,在他发作前?溜之大吉。
甄北扬的男宠当街挑衅甄少奶奶,通过无数张嘴在茶余饭后议论,传得沸沸扬扬。
宝诺得到消息,许少鸳已经搬离甄府回了娘家,并且要?和甄北扬和离。甄孝文亲自向许统领赔罪,竭尽全力?试图挽回局面。
“听说了吗,甄北扬拖着伤腿去许家门前?跪着,已经跪了两天?两夜,昏过去三次。”
柳夏觉得可笑,用这?种成事不足的草包,可见甄氏人才凋零,无以为继。
宝诺往油泼面里加了些醋和辣子,搅拌搅拌,芳香四溢。
“甄北扬唯一的用处就是这?门亲事,倘若无法挽回,他立刻成为弃子,再?无翻身之日。”
柳夏挑眉:“口?口?声?声?要?做大事,却连情欲都管不住,你说这?人好不好笑?”
华灯初上,面馆外灯火如昼,人群熙攘。
宝诺不时?眺望四周,被暗中窥探的感觉又来了,她不知那人隐藏在何处,得用什么方法逼其现身才行。
“许久没活动筋骨,小虫子自己送上门。”柳夏忽然提醒:“东南方向,陈记糖水铺。”
宝诺讶然,以为她发现了监视的人,当即朝目标望去,却见四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隔着窗子偷看?她们。
柳夏大口?吃面,额头?点点细汗:“一会儿找个暗巷解决?”
宝诺倒是慢条斯理:“生?面孔,你觉得谁派来的?”
“得罪的人不少,但近来闹得最凶的只有某位英明神武的草包。”
宝诺赞同:“腿受了烙刑,媳妇没了,前?途也没了,想报仇也在情理之中。”
柳夏率先吃完,用帕子擦擦额头?的汗:“本想今晚看?花灯,偏要?败我兴致。”
“时?辰尚早,干完活儿再?看?也不迟。”
柳夏拿起桌边的佩刀:“走吧。”
宝诺想了想:“你先走,我们分?开行动。”
柳夏叹一口?气:“唉,大好的元宵节呀。”她迈开腿往清净的地方去,其中两名?杀手立即跟上。
宝诺估计是甄家为岐王豢养的死士,专门进行暗杀活动。
惊鸿司也搞暗杀,但不会做得如此蹩脚。可见甄孝文招揽的盗贼流寇不中用,难成气候。
“老板,结账。”
付完钱,宝诺走入繁华长街,随便瞧瞧看?看?,然后越走越偏,直到拐入一条幽暗的冷巷。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这?就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宝诺仔细辨认,除了两个脚步凌乱的杀手,还有另一个隐藏极好的暗枭,距离较远,入巷之后他悄然跃上屋顶,宝诺听见瓦片被踩的细微动静。
这?就对了。
杀手掏出短刀逼近:“这?位姑娘,问个路。”
宝诺回头?的瞬间,杀手眼疾手快,先朝她脸上丢去一把粉末状的迷药,谨防与她过招。
宝诺尚未拔出雁翎刀,晕头?转向,慌忙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几步,扑通一下猛地栽倒。
杀手亦很谨慎,一个举刀盯死她,另一个赶忙用脚踢开她手中的刀。
“幸亏带了药粉,这?娘们儿看?着不好对付。”
“快点办完事交差,以免节外生?枝。”
“嗯,我来割喉,你切手指回去复命。”
趁着天?黑四下幽僻,正是杀人的好时?机,两人持刀而上,蹲到宝诺身前?,比划比划,对准她的颈脖就要?下手。
忽然“砰”地两声?,黑瓦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中凶手脑壳,力?道大得将他们直接开瓢,抱头?往一旁摔倒。
“谁?!”
戴着斗笠的黑影从屋顶跳下,朝他们慢慢走近。
二人心生?恐惧又咬牙切齿,连忙爬起来,挥舞利刃向他刺去。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杀手还没看?清他如何踢腿便遭到重创失去了知觉。
黑影随即来到宝诺跟前?,想检查她是否受伤。
这?时?宝诺突然睁眼,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并将方才用来刺破手指阻碍迷药麻痹神经的银针扎向他的肩井穴,让他暂时?不能?动弹。
黑影没料到她是装晕,惊了一下,但反应极快,上步转身,以左脚为轴,身体?猛地向右后方旋转,带动手臂如鞭子般甩出,迫使对方无法承受扭力?而松开,同时?破坏其重心。
银针落地,宝诺迅速抓起佩刀起身指着他,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小药瓶,单手推开盖子,然后放置鼻下深吸了几口?。
黑影觉得有意思:“惊鸿司的防范果?然细致。”
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让意识清明,宝诺一瞬不瞬地盯紧:“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影脚步慢慢往后,一寸一寸隐没于幽暗。
“休想走!”宝诺提刀而上。
那人跃上屋顶,像只黑豹于夜雾中逃逸,宝诺顺着方向在巷子中追逐,他占据优势,把她往死巷带。
宝诺借助跑步的冲力?,踏着墙壁翻上房顶,穷追不舍。
“哗啦啦”,瓦片砸落,引来屋主谩骂:“闹贼了,谁养的野猫,又来我家作乱!”
黑影跳下街道,宝诺也随之跳下去,不料闯入主街,灯火稠密,行人接踵并肩,黑影似乎也摘下斗笠混进人群,宝诺喘着粗气四下搜索,再?次丢失目标。
“大爷的。”
她满头?热汗,懊恼对方狡猾,这?次抓不住,下回再?用苦肉计也没用了。
好好的元宵佳节就此被毁。
宝诺胸膛酝酿着恼怒,返回冷僻暗巷,两个杀手还在昏迷,宝诺放出焰筒,附近的游影接到信号立马赶来,将刺客带回大牢。
跟踪柳夏的二人也抓住了,不过只有一个活口?,另一个被她当场捅死。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柳夏准备刑具。
“惊鸿司作恶多端,我等为民除害罢了!”
柳夏嗤笑:“我瞧你们眼熟,像在州府衙门的通缉令上见过,刘耀荣,李贵全,张果?二,是吧?”
三人瞬间噤声?。
“偷蒙拐骗,奸杀掳掠的强盗,也好意思说我们作恶多端,滑稽啊,甄家就是这?么蛊惑你们的?”
“什么甄家?听不懂!”
“还装?”柳夏示意狱卒干活:“给他们松松筋骨,脑子清醒些,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是。”
可怖的惨叫充斥着阴暗的牢房,惊鸿司之外是喜庆热闹的元宵夜,万家灯火,烟花璀璨。
“誓死效忠圣主!誓死不做叛徒!”
“你们这?点儿小伎俩吓不到我!!”
“惊鸿司的末日快到了,今日之耻,将来必定百倍千倍讨回来!!”
柳夏眉头?紧锁,告诉宝诺:“他们对甄家倒很忠诚,受尽皮肉之苦也不松口?,骨头?挺硬。”
不硬怎么做死士呢。
宝诺冷眼看?着:“既然是通缉犯,并非从小接受训练,甄孝文控制他们的手段无非许之以重利,恩威并施,我倒不认为利益关系能?带来多大的忠诚。”
这?会儿喊口?号喊得越大声?,越是证明内心需要?壮胆。
柳夏看?着来气:“那你说怎么办?他们皮糙肉厚,扛打。”
宝诺面无表情,双眸之下冷冽的寒意不断浮动,她起身拿过一把斧头?,同时?吩咐手下:“把饕餮带来。”
饕餮是惊鸿司豢养的烈犬,来自北部边境,体?型大,几乎有半人高,肌肉发达,性格凶猛,战斗力?与攻击性极为强悍。
难得她亲自动手,柳夏抱着胳膊观刑。平日里看?似随和好说话的游影,一朝翻脸,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来啊,臭娘们,有本事弄死我!只要?老子不死,他日必将你扒皮抽筋……”
宝诺将地上那具尸体?挪个位置好让他们看?个仔细,接着扬起斧头?,一下、两下、三下。
血汁子飞溅,尸体?被她拦腰砍成两段。
饕餮进入牢房。
宝诺踢了一脚,把上半截踢给它。
狱卒松开绳子,饕餮闻着味道走了过去。
柳夏有点想吐。
“审这?么久,犯人也饿了。”宝诺道:“饕餮爱吃牛骨,搅拌搅拌,一起吃吧。”
“是。”
狱卒当着三名?刺客的面将下半截尸体?剁烂,掺入牛骨和牛肉汤,饕餮闻到熟悉的香味,立刻抛下死肉,转而走向铁锅。
刺客忍不住开始呕吐。
狱卒将锅中混合的肉酱尽数泼向三人。
“啊——”
饕餮来到刑架前?,鼻子凑近闻了闻,沾着血丝的长舌头?舔上他的大腿。
“啊——”

刺客当?场失禁, 放声哭嚎:“别过来!别过来!”
“闭嘴!怂包!一条死狗把你吓成这样,不中用的废物!”
“主人不会放过你,圣主千岁, 我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宝诺嘴角抽搐:“你口中的圣主是甄孝文?可这次刺杀的任务是甄北扬指使的吧,你们确定甄孝文知道么?”
柳夏眯眼:“一群蠢货, 别跟他?们废话了,老四。”
宝诺:“我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 先招供者可免于一死,最后开口的那位留下来陪饕餮进食, 你们自己看着办。”
在诡异的静默中,有人摇摇欲坠,宝诺决定推他?一把, 忽然冷不丁鼓掌:“聪明人就?是果断。”
他?们霎时以为有叛徒暗示招供。
“我招!!”刚才被吓到失禁的刺客生怕自己落后, 忙不迭喊:“是甄北扬指使的!我们都是甄府训练的死士!”
“张果二!你个没用的烂货!”
宝诺立即挥手示意狱卒:“把他?带走,单独审问?。”
“是。”
张果二被拖走, 剩下两名刺客, 其中一人冷冷发笑:“屈打成招,谁会信你们的口供?”
宝诺提醒:“没时间了,等?张果二吐干净,你们可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我也招……”
“很好, 带走。”
“叛徒!小人!圣主不会放过你们,呵呵,忠诚的勇士刀枪不入,我无所畏惧!!”
宝诺懒得理他?,转身去?往审讯房。
夜深,暗枭简单汇报完,戴着斗笠离开多?宝客栈, 直奔许家府邸。
许季安平日住在军营不常回府,许少鸳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从甄家回来,整座宅子才有了些活气。
甄北扬依旧跪在石阶下,想用这种方法?让妻子回心转意。也不知谁告诉他?,女人心软,只要?死乞白赖软磨硬泡,假以时日必能哄好。
除此?之外他?的脑子估摸着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三爷,眼下没人瞧着,您歇歇吧,小的给?你揉揉膝盖。”
甄北扬一屁股瘫坐在地,瞪了眼许家大门?,身上布满冷汗:“不忠不义的女人,狼心狗肺,我平日待她那些好处全忘光了,竟敢这么对我……”
仲微赶忙劝道:“老爷的命令,不能不听啊,要?说罪魁祸首都怪惊鸿司,若非那两个游影对您严刑拷打,少奶奶也不会跑去?兴师问?罪,自然碰不到宣蕊……”
提起这些人甄北扬愈发恼火:“再派人出去?找,把宣蕊给?我找到,活剥了他?!”
“哎哟,不怪您生气,戏子就?是戏子,没心肝的下九流,把您害到这个地步……好端端的他?干嘛跑到少奶奶面前哭丧,肯定受惊鸿司指使,故意跟您对着干!”
“惊鸿司。”甄北扬咬牙切齿:“哼,派出去?的死士今夜该动手了,那两个游影,谢宝诺,柳夏,不是很嚣张吗,我让她们活不过明天?。”
仲微小声说:“两个坏女人轻轻松松就?死了,三爷您还是慈悲。”
许季安置办的宅子远离闹市,地处偏僻,入夜后行人寥寥,清冷幽静,左右望去?一片漆黑。
主仆二人顾着发牢骚,月光下一个黑影慢慢靠近,将他?们笼罩。
看着地上多?出的影子,两人愕然回头:“谁?!”
黑影一脚将仲微踹晕过去?。
“你、你是何人!”甄北扬惊恐万状,不断地往后缩。
黑影的脸被斗笠遮挡,像从地狱深处爬上人间的厉鬼。
“救命……”甄北扬想跑,扑腾着爬起身,下一刻却?被黑影踩中大腿,尚未痊愈的烫伤瞬间痛入骨髓。
“啊!!!”
黑影拔出横刀,未发一言,对准他?的大腿根削了下去?。
子时已过,平安州的元宵夜欢饮达旦,烟火此?起彼伏。
东厢二楼的窗子推开,谢随野歪在窗前吹冷风。
繁星漫天?,后巷悄然无声,宝诺此?刻在做什么呢?
抓到刺客带回惊鸿司审问?,她曾说她很少亲自动刑,通常交给?狱卒处理,但这次险些要?了她的命,她还能置身事外吗?
很少动刑,不代表没有动过。
谢随野闭上眼睛,想象出她在牢房审讯的模样,一个冷漠沉稳的残酷游影,沾满血的双手挥动暴烈的刑具,冷静而专注,削骨剥皮,危险到极致的美丽,由?她制造出的伤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杰作。
嫌犯应该跪下向她道谢。
等?刑讯结束,她会洗干净双手回家。
回到客栈,变回大家眼中温柔亲和的四姑娘,爱吃爱笑,与所有人打成一片,仿佛市井中再普通不过的邻家小妹。
这反差让谢随野心潮澎湃,滚烫的火焰在胸膛灼烧。
然后他?听见阿贵的笑声:“四姑娘回来啦?”
谢随野睁开眼,宝诺走进后院,仰头对上他的视线。
“轰”地一下,心中的烟火铺天?漫地,银河坠落般从天?幕冲着他?倾泻而下,酣畅而盛大,仿佛要?将人溺毙其中,寂静长夜因此?撕裂,天?地不再存在,只有他?们的灵魂在共颤。
谢随野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明明只是如?此?平静的对视,他?所知所感却?抵达从未有过的激烈,死去?又活来。
宝诺不知道他?的想法?,面无表情?别开脸,上楼回房。
夜凉如?水,宝诺泡在浴桶里,周身虚软无力,犹如?死海浮荡,一点知觉都没有。
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分?尸,剁碎人肉喂狗。
手臂和胸膛全是血,明明换了身衣裳才回来,怎么还是觉得有股洗不掉的腥味?
死人的血是粘稠的暗红色,像伍仁叔在初夏做的梅子酱。
剁碎的人肉和猪肉没多?大差别,搅在牛骨汤里,又腥又香。
宝诺想吐。
可比起碎尸,她更厌恶的是自己。
拖着斧头手起刀落的一刻,脑中的弦好似崩断,一下比一下彻底。极端的暴力让她有些神志不清,仿佛看见童年,那些被继母虐待的场景闪烁浮现。她心里瞬间塞满仇恨,无法?克制的戾气让她不断扬起斧头,像在用这种方法?拯救小时候无法?反抗的宝诺。
若非如?此?,她怎会想要?加入惊鸿司?
一个受过长期暴.力虐.待的孩子,怎么可能对暴力没有向往?
要?么重?复过去?受虐的命运,要?么自己成为施暴的人,只有少数幸运者能摆脱阴影走向一个璀璨的未来。
宝诺刚刚及笄,阴影便悄无声息找上了门?,当?时她还不清楚那是什么。
直到真正接触暴力。
她居然觉得痛快。
从那天?起,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做游影只是为了自力更生,只是为了其他?狗屁正义的理由?。
她无数次想带着雁翎刀回到过去?,从继母手下救出自己。
一种扭曲的补偿,通过做游影,通通得到发泄。
“大家想保护你,希望你在天?真无邪中长大,不要?沾染那些残忍的脏东西,你没有被血腥玷污过,你是干净的,我们这些年是在守着你过日子,明白吗?”
谢知易曾经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多?宝客栈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天?真无邪的四姑娘。
倘若发现她阴暗扭曲的那一面,会很失望吧?
哥哥还会当?她是只干净的小兔子那么喜欢她吗?
宝诺滑入浴桶,屏住呼吸把脸沉进水里。
不会的。
大家凭什么喜欢一个残忍、肮脏,被血腥玷污双手的人?
宝诺忽然看不见自己丁点儿好处。
埋在心底没有愈合的创口,被爹娘厌弃的阴影再度袭来,让她有些自我厌恶。
可是多?宝客栈分?明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不该如?此?才对。
宝诺陷入茫然与无助,像漂浮于汪洋大海的一叶扁舟,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岸,海潮汹涌,随时会将她掀翻,沉入深海。
翌日清晨,惊鸿司衙门?。
两名刺客均已招供,皆系甄北扬所派,暗杀宝诺与柳夏泄愤。甄孝文秘密训练死士,为岐王暗杀政敌,散播谣言,监控平安州官员,供状中具已写明。
“怎么着,抓人去??”柳夏问?。
“不急,等?秦大人回来再说。”宝诺答。
柳夏扶额:“你还真沉得住气,甄北扬想要?我们的命,证据确凿,我的耐心快耗尽了。”
宝诺:“凭他?和几个蹩脚的死士,要?不了你的命。”
正说着,手下急忙从外边进来禀报:“甄北扬昨夜在许家门?外被人砍去?左腿,陷入昏迷,甄老爷报了官,知州大人请许小姐去?衙门?问?话,两家闹得不可开交。”
“什么?!”柳夏皱紧眉头,随即又笑出声:“甄北扬左腿被砍断?这是哪位义士的善举?”
她转头发现宝诺愣怔不语,凝神思忖,不由?怀疑:“老四,难道你……”
“我哪有那功夫。”
“也对啊,昨夜累得半死,谁会绕大半座城去?行凶?难不成真是许少鸳派人干的?在自家门?口?”
宝诺沉默。其实她心中已有答案,差一层窗户纸,就?是捅不破。
谢随野和谢知易讳莫如?深的态度令人丧气,那些语焉不详的瞬间,点到即止,故意勾引她的好奇,宝诺愈渐压制不了心底的焦躁与愤怒。
作为最亲密的人,他?未免隐藏太?多?。
当?晚宝诺没有回客栈,之后的两三天?都没有回去?。
她以为这样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谁知孤独像在心口掏了个黑黢黢的洞,空着,寂寞在里面疯长。可她不明白为何会寂寞。
第七天?,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毫无消减的迹象,宝诺再也无法?忍耐,趁着休沐,她骑马回多?宝客栈。
午后清闲,阿贵趴在桌上打瞌睡,谢司芙坐在柜台后专心核对账本,大堂只剩一桌吃酒的客人,铜炉里的炭火啪嗒作响。
宝诺往后院去?,伍仁叔正歪在檐下吃酒,已经吃得半醉。
“四儿,你回来啦。”
“叔,我哥呢?”
“他?不在家,早上出门?了。”
这么不巧?宝诺按耐胸膛焦灼烦闷之感,坐到伍仁叔身旁,给?自个儿也来了一杯。
“怎么不高兴?有人欺负你?”
宝诺摇头:“我如?今是游影,谁能欺负得了我?哦,除了谢随野。”
伍仁叔闻言失笑,砸吧一口黄酒:“我看得出来,你这个丫头,表面不吭声,其实心思可重?了。大掌柜走三年,心里气他?呢,是吧?”
“他?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三年去?了哪里,做些什么勾当?,通通隐瞒,难道还让我体谅么?”
伍仁叔清了清嗓子:“好在人已经回来,别跟他?计较了。”
宝诺很淡地笑了笑,戳穿他?的敷衍:“你也不和我说实话,二姐三哥更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知道你们有秘密,有苦衷,算了,不提也罢。”
伍仁叔挠挠头,正要?开口,谁知被她掐断话头:“别说是为了我好,我是这个家的一员,该有知情?和选择的权力。”
“嗝。”伍仁叔打个酒嗝,往后歪靠在软塌上:“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何必揭旧伤呢?大家都想做普通人,忘记从前的恩怨,这些年不挺好的吗?你就?是小孩子心性,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宝诺猝不及防开口:“他?爹在哪儿,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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