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哥by僵尸嬷嬷
僵尸嬷嬷  发于:2025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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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我给你夹。”谢司芙站起身。
宝诺指着谢随野面前那盘卤鸭舌:“想吃哥哥的舌头。”
“行。”
谢司芙和桌上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偏宝诺自己琢磨过来,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耳根滚烫。
我刚才说了?什么?
她心虚地瞥过去,正好谢随野那双黑眸扫了?过来,冷冷淡淡盯她一眼?,像是被那句话冒犯,又见她醉了?,懒得?计较。
谢司芙将整盘鸭舌头端过来,宝诺已经不能直视,更没法放到?嘴里吃了?。
“要不回屋睡会儿?”谢司芙有点担心,裴度毕竟是她青梅竹马的好友,突逢如此变故,她心里一定不好受,所以才会沉默寡言,吃那么多酒。
“好呀。”宝诺点点头,想起来,谁知一头栽到?二姐肩上,晕得?厉害,意识尚且清明,身体却不由自己控制。
“我就说你喝多了?吧。”
“四姑娘怎么了??”
“这酒后劲大,温过以后口感?醇厚,一不小心就会过度,快上楼歇着吧。”
宝诺倒是想即刻躺入床铺,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晕晕乎乎,四肢乏得?很。
谢司芙想搀她,正准备动手,忽而被谢随野捷足先登,他直接将宝诺拦腰抱起,轻轻巧巧,醉酒的人儿像条毯子挂在他臂弯上。
“你们先吃着,我送她回屋。”
谢司芙张了?张嘴,想提醒大哥手伤未愈,他却抱着人直接走了?。
宝诺迷迷糊糊看着他,瘦削的侧脸轮廓深邃,原本应该凶巴巴的脸不知为?何隐约带笑,眉梢微扬,有什么值得?他得?瑟的?
谢随野抱着宝诺堂而皇之穿过客栈大堂,引来宾客侧目纷纷。
他那目中无人又招摇张狂的死表情像在宣示某种特权——看什么看,我的妹妹只有我能抱,把你们的眼?珠子塞回去。
走到?后院,正准备上楼,宝诺忽然轻轻揪住他的衣裳扯了?扯。
谢随野低头看去:“怎么?”
“想看雪。”她说。
“回屋开窗子。”
宝诺摇头,又扯他衣裳,制止上楼:“想在院子里看。”
谢随野抬眸望向后院茫茫飘洒的雪景,黑瓦湿润,朱漆陈旧,院中几口大瓦缸内尽是残叶,巷子里那棵光秃秃的芙蓉枝丫从院墙探出头,风雪不大,扑簌簌如梨花纷飞。
檐下摆着一张贵妃榻,铺着柔软的缎面褥子,谢随野将她抱过去放下。
“真难伺候。”他俯视端详,声音很轻。
宝诺说:“有点冷。”
谢随野将自己的大毛披风给她盖上。
宝诺:“渴了?。”
他眯起幽深的眼?睛,凑近掐她的脸:“造反啊,再敢使唤我?”
小碳炉点燃,烧水沏茶,宝诺喜欢绿茶,尤其西湖龙井和信阳毛尖,不喜欢青茶。
谢随野歪在隔壁的圈椅里,左手托腮,炉子里烧红的炭火啪嗒一声,他转过头去,顺势望向宝诺,见她裹着毛茸茸的披风侧躺在软塌上,眼?睛眨得?缓慢,不知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还在记挂裴度?”
“嗯。”
闻言,谢随野抚摸温热的茶杯,倒是若无其事:“有些人出家或许是心如死灰无处可去,可裴度显然不是,他喜爱佛法,出家正好遂了?他的心愿,有什么可难过的?”
宝诺:“他觉悟高?,可我是个俗人,见他做和尚就是难受。”
“怎么,你也认同功成名就那一套?”
“人生在世,难免受各种观念影响,我虽然不追求功名利禄,却也希望活得?有价值,否则漫长岁月如何自处呢?”
谢随野道:“做游影能让你觉得?有价值么?”
“嗯。”
他笑:“你的官瘾也不小。”
“不是官瘾。”宝诺喃喃道:“是刺激。”
谢随野挑眉,确认她真的醉了?,才会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
“呵,我就知道,你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乖巧。”他调侃:“说不定哪天你也会像裴度那般,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我拭目以待。”
宝诺没有回应,她睡着了?。
“喂,谢宝诺。”
没动静。
谢随野起身来到?贵妃塌前蹲下,近距离打量她,白生生的脸蛋像剥壳的荔枝,游影在外风吹日晒,难免粗糙,得?亏这人底子好,从小被伍仁叔各种汤汤水水滋养,即便瘦下来也是白里透红,气色极佳。
然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唇间。
蜜桃的颜色。
看上去很软。
和她平日爱说嘴硬的话截然相反。
不知道尝起来怎么样。
他没吃过人的嘴,是像奶豆腐还是冰酥酪呢?
谢随野缓缓深呼吸。
这个人是他的妹妹。
虽然确切地来说只是表妹,并非骨肉至亲,一母同胞。
可宝诺由他养大,长兄如父,血脉相连,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这么一想,若起什么歹念……
好像更刺激了?。
她不是喜欢刺激么?
真大胆还是假洒脱,到?时看看会不会吓哭就知道了?。
毕竟这世上大部分?人并不真正了?解自己,总要事到?临头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宝诺也会如此吗?
他很期待她的表现?。
过完年,宝诺的假期也近尾声,她在惊鸿司附近租的小院落好些日子没打扫,需得?提前一天回去收拾。
谢司芙给她备下崭新的起居物件,锦被,枕头,帐子,香料,各色绸缎、茶具,还有胭脂水粉。
宝诺苦恼,直告诉她自己用不上,日常办公得?穿游影制服,更不可能描眉画唇地打扮,要是被上司看见,少不得?挨训,让她回家嫁人。
谢司芙自有道理?:“那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给惊鸿司卖命,你也得?有闲暇的时候呀,做游影也别忘了?自己还是青春貌美的小姑娘。”
宝诺不想扫二姐的兴,由着她往马车里装东西。伍仁叔也准备往车里塞腊肉、火腿和酱板鸭。
宝诺赶紧制止:“叔,一条腊肉就够了?,我平时没空做饭的,再说我要想吃,随时回来吃你现?做的不更好。”
“你忙起来十?天半月都不回家,还好意思?说?”
宝诺挠挠鼻尖。
行李收拾妥当?,阿贵驾车,宝诺抱过馒头狠狠亲了?几口,接着还给谢司芙,向众人道别,掀起轿帘弯腰跨入车厢。
里面竟然有人。
谢随野几时上来的?倒把她吓了?一跳。
“哥……”他抱着胳膊闭目养神,宝诺打量:“你要送我吗?”
“嗯,你二姐不放心,让我送你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宝诺心想二姐哪有不放心,她挥手告别不是挺潇洒?
虽然觉得?古怪,却也没有多问,宝诺吩咐阿贵可以走了?。
“诶,好嘞。”
马车摇摇晃晃,驶入喧闹的街市。从客栈到?她的小院落有一段路程,马车不能在城内狂奔,于是不紧不慢地走着,谢随野也不说话,像是坐着睡着了?。
宝诺打量他的右手,手背还是淤青的,但是已经比前几日颜色淡些了?。
车厢内没别的东西看,那就看他的脸吧。
宝诺肆无忌惮,视线落在他脸上,光线幽暗,显得?轮廓愈发分?明。瘦削的下巴,鼻梁高?挺,他鼻子怎么长的,从眉骨之间拔地而起,笔直而下,流畅而恰到?好处。
以前宝诺经常和他蹭鼻头,怎么没发现?这地方如此赏心悦目呢?
是她心态变了?。
这么漂亮的鼻子,要是蹭别的地方,会有多么的……招云惹雨,挑拨风骚。
宝诺屏住呼吸,脑中闪现?的想象令皮肤酥麻,不由得?抖了?一下。
对了?,她是和谢知易蹭鼻尖,不是和谢随野蹭。
同一副躯体,但感?觉大相径庭。
以前宝诺讨厌谢随野,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谢知易。
可三?年过去,她已经长大,不再以孩子的心态感?情用事,仔细想想,除了?最初的不愉快,谢随野后来对她并不算差,甚至很好,只是他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常常背道而驰。
如果能让他主动说出心里话,那该有多刺激?
宝诺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
谢随野忽然在这时睁开眼?,宝诺心一颤,却没有回避,大胆与他对视。
他竟也不问,就这么跟她沉默相对,过了?会儿又闭上眼?休息,让她观赏个够。
按理?说,许多人对于“被看”都会产生抗拒心理?,不舒服,不自在,更有甚者会立刻恼怒反击,阻止对方无理?的视线。
可是谢随野偏偏相反,他似乎很享受被宝诺看,享受她的视线流连在自己身上,无论她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即便是冒犯,他都觉得?舒服。很舒服。
宝诺自然觉察到?了?。
那种微妙的,不能言明的,游走于危险边缘的……禁忌。
马车停下来了?。
阿贵笑说:“大掌柜,四姑娘,你们先进去,我搬箱子。”
宝诺掏出钥匙开门,隔壁住着一家五口,小女孩抱着土狗跟她打招呼:“姐姐,你回来啦?看我的小黄,它?又长大一些了?。”
宝诺开了?门,想过去抱抱那只几个月大的小土狗,被谢随野冷冽的目光制止。
差点忘了?,他不喜欢宠物,尤其小猫小狗,家中严令禁止豢养。
这不是谢随野一个人的喜好,谢知易也一样,哪怕他对宝诺予取予求,宠物之事也未松口,宝诺小时候特别想养小狗,怎么求他都没用。
“……”
算了?。宝诺把小黄还回去。
狗狗这么可爱的东西,他居然厌恶至此,真是没品位。
阿贵搬箱笼进门,谢随野等?着她走近,自然而然拉过她的手:“带我参观参观。”
宝诺往下瞥了?眼?,由得?他拉手:“我这院子很小,没什么好看的。”
谢随野打量四周:“确实小得?可怜,一个人倒凑合,再多一人就局促了?。”
宝诺拧眉笑道:“这话不能被我的邻居听见,差不多的房子,他们一家五口都住得?,你还嫌窄?”
谢随野不以为?意,问:“除了?一家五口,东边住的什么人,男的女的,有家室了?吗?”
“东边房子空的。”
“房主呢?”
“是个老?婆子。”
他点点头,各屋里瞧过,阿贵已将行囊摆在堂屋。
“你先回去吧。”谢随野吩咐。
阿贵懂规矩没有多问:“好嘞。”
宝诺莫名有点紧张,不是在客栈和他相处,好似脱离了?某种束缚,新奇又令人焦躁不安。
谢随野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双腿交叠,身体略歪着,胳膊搭在扶手上。
宝诺闷头整理?那几箱东西。
“惊鸿司衙门离这儿多远?”
“不远,转过街角就到?。”
“平日散值你都做些什么?”
“很少按时散值,晚上也忙,忙完回来洗漱,看看卷宗就睡了?。”
“这么无聊。”谢随野抚摸额角,有些意兴阑珊:“还以为?你做游影的日子多姿多彩,乐不思?蜀。”
宝诺白他一眼?:“我们是查案,你当?吃喝玩乐呢?”
“交新朋友了?么?”他又问。
“我和同僚相处挺好的。”宝诺查看二姐送的瓶子罐子:“闲时一道吃酒,聊至深夜,我这儿客房都给他们备着呢。”
谢随野眯起眼?睛:“你是说,有男子在你这里过夜?”
宝诺怔住,抬眸望过去:“什么?”
他瞥她一眼?:“就那么几盒胭脂水粉,你翻来覆去的要看几遍?”
宝诺耳根微烫:“你管我?”
他又把话题绕回去:“虽是同僚,也不好让男子留宿,你一个未出阁姑娘,又是独居,传出去不像话。”
宝诺摸摸鼻子:“我知道,只有女子留宿过,大家懂得?分?寸。”
话音落下,忽而觉得?怪异,她都已经长大,搬出家,吃上官粮,独当?一面了?,怎么到?他嘴里却像不谙世事的孩子,衣食起居和交友都得?报备?
这人不知不觉间就拿起大哥的架子来了??
宝诺心下又气又笑,忽而灵光一闪,不知出于挑衅还是捉弄,她说:“你也是男子,不好久留,该回了?。”
谢随野眉梢挑起,语气不屑道:“我和他们一样吗?我是你哥哥。”
“旁人又不知道,你当?整个平安州都认识你么?”宝诺越说越来劲:“我的邻居是老?实本分?的一家子,传统守旧,见不得?年轻男女独处一室,你要再待下去,他们定要传我的谣了?。”
谢随野若无其事轻笑:“那就传呗,怕什么?”
宝诺嗤道:“方才还语重心长提醒我避嫌,到?你自己身上就另一番说辞,真是好兄长。”
谢随野问:“你希望我避嫌么?”
宝诺屏住呼吸:“……我开玩笑的,大白天,门敞着,邻居没那么无聊。”
“那我要是晚上来呢?”
轰地一声,宝诺心口地震,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什么?”
谢随野歪在椅子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语气缓慢而平实:“你听见了?。”
宝诺头脑发烫,寒冬腊月竟有中暑的迹象,喉咙透不过气,她逼迫自己镇定,哪怕是装,也要装作镇定。
然后抬头直视:“晚上来做什么?”
要疯了?,他的眼?神怎会那么深,那么沉?
宝诺有些招架不住,尤其在他持续的沉默里,无声的海浪要将她吞没。
谢随野若有若无地拨弄左手的翡翠扳指,视线锁在她身上,像暗夜弥漫的海雾,缭绕,深郁。
“没什么。”他放过她这遭:“若哪日在附近喝醉了?,回不了?家,想来借宿。”
宝诺不由暗自松一口气,假装手里很忙,胡乱整理?箱笼:“可以呀,你是我哥,又不是外人。”
谢随野盯着她,那侵略性的目光收也收不住,不属于兄长和家人的眼?色,是陌生而危险的信号,像动物潜伏在身边,进攻前散发出生猛的非人气息。
大概担心吓到?她,这才收敛,恢复她熟悉的面貌。
“时间还早,跟我出去走走。”
“去哪儿?”
谢随野起身来到?她身旁,低头看着乱七八糟的行囊:“忙活这么久,就收拾成这样?”
“……”
他拉住宝诺的手腕:“你平日常去哪些地方,带我转转。”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宝诺也不想继续假装忙碌,傻得?很,于是跟他一同出门。
慢慢绕了?两三?条街,走走停停,她发现?谢随野根本没有目的地,只是堂而皇之地跟她到?处闲逛,让附近的人都看见有他这号人存在。
“老?四!”
宝诺遇见同僚左帆,他并非本地人,过年回了?趟老?家,风尘仆仆。
“哈哈,恭贺新禧,我带了?些特产,一会儿你在家么,我给你送去。”
谢随野打量他。
左帆被盯得?浑身难受,笑说:“这位仁兄是?”
宝诺道:“这是家兄。”
左帆抱拳,正要打招呼,谢随野冷不丁补充:“是表兄。”
左帆露出古怪的神色,有些不明所以。
宝诺轻咳一声:“我猜你带的特产是云糕,对吗?”
左帆笑道:“对呀,去年没空回去,今年祖母备下好多点心,我行李都快装不下了?。”
草草闲聊几句,左帆回了?惊鸿司,谢随野问:“他怎么喊你这么亲热?”
宝诺不解:“有吗?”
“我以为?只有家里人叫你老?四,外人应该加上姓氏。”
宝诺回过味来,告诉他说:“不是家里的叫法,我们训练两年都喊编号,习惯了?,恰好也排老?四而已。”
“是么。”
“是。”
谢随野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目光隐含好奇:“果然长大了?,你有同僚,我还觉得?不习惯。”
宝诺嘀咕:“那你要是听见旁人叫我谢大人,岂非惊掉下巴?”
他抱着胳膊:“谢大人,说什么呢?”
“……”宝诺转而去看天色:“还瞎逛么?”
谢随野:“你的逐客令可以再委婉一些。算了?,我也乏了?,先回客栈,你记得?初十?回家吃饭。”
初十?是宝诺十?八岁生辰。
她应得?爽快,到?了?那日匆匆回多宝客栈吃了?个午饭,长寿面只扒了?两口,这就急着回惊鸿司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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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我要疯了…写的时候就心惊肉跳,再顺一遍还是忍不住尖叫,爽死了啊啊啊

凌江一带贼寇横行, 因水域广阔,处于三省交界,盗匪作案后跨省流窜, 各州府相互推诿,难以协调围剿。
趁着年下, 水寨盗贼混入平安州,以为?节假官府放松警惕, 不料被知州衙门抓个正着。连夜提审,原本想问出水寨据点, 谁知有意外收获,这群人似乎与甄氏三郎有所勾结。
“这个甄家三郎名叫甄北扬,是甄孝文的侄子, 他?爹娘早逝, 由?祖母抚养成人,去年乡试落榜, 没想到竟然与水寇勾结。”
宝诺听着秦臻的描述, 一言不发。
柳夏问:“既然是州衙的案子,与我们何干?”
秦臻说:“甄家乃平安州名门望族,经营多年枝繁叶茂,势力庞杂, 衙门那些当差的都是本地人,连捕头都与甄家沾亲带故,知州大人犯难,找我过?去商量,让惊鸿司接手,把那个甄北扬抓回来审问清楚。”
柳夏与宝诺对看一眼:“原来想让我们做恶人。”
“此?事?就交给你们。”秦臻说:“协助官府查案也是惊鸿司的职责,尽量低调行事?, 别惊动甄氏那一大家子。”
“是。”
惊鸿司的眼线遍布平安州各处,宝诺收到消息,甄北扬这两日不在府内,他?养了个戏子在雾花巷,家眷尚不知晓。
“原来是和情?人私混才耽误与水寇接头,他?这会儿还不知道同?伙落网,咱们抓他?个措手不及。”柳夏说。
宝诺和柳夏没带人手,驾车去了雾花巷,找到甄北扬置办的院落,直接敲门。
一个老?婆子前来应门,见着两位年轻姑娘不由?打量一番,问:“找谁?”
四四方方的小院落,从厢房那边传来嘻闹的声音,柳夏问:“甄三郎在吗?”
听她语气硬朗,身上还带刀,婆子瞬间警惕:“你们是什么人?”
宝诺亮出令牌:“惊鸿司查案,请甄北扬和我们走一趟。”
婆子脸色大变,回过?神?就想关门。
柳夏抬手挡住她的动作,宝诺大步跨入院内,径直闯进厢房,那甄北扬正与一个清秀的男人坐在榻上嘴对嘴喂酒。原来这便是他?豢养的小戏子,披头散发,香肩半露,比寻常姑娘还要妩媚。
见生人闯入,甄北扬先是一愣,稍作打量发现?眼熟:“谢家老?四?你来做什么?”
他?认得宝诺,但?宝诺对他?没什么印象,公事?公办道:“你就是甄北扬?跟我回惊鸿司,有话问你。”
他?脸色变僵,杯中酒顿时不香了,怀中的美人也不管了,直坐起身:“我与你们惊鸿司有何干系?不去。”
“这恐怕由?不得你。”
他?立马下床穿鞋:“我先回府里,有事?到甄府来找。”
话音刚落,冰冷的雁翎刀架在他?肩头,宝诺淡淡道:“没有商量余地,你当市集砍价呢?走!”
他?那衣冠不整的男宠顿时花容失色,仆役们通通六神?无主:“三爷,我们该怎么办呐……”
甄北扬满头大汗:“快回府告诉老?爷,让他?救我!”
宝诺冷笑:“想清楚了,你家夫人要得知你背着她在外边养戏子,还是个男宠,只怕这座院子都得夷为?平地。”
甄北扬的媳妇儿厉害,这些仆人怕她甚至胜过?惊鸿司,恐吓一番,让他?们不敢轻易去甄府搬救兵,为?审讯争取多一些时间。
柳夏驾车,马不停蹄将嫌犯带回惊鸿司大牢。
那甄北扬敢与水寇勾结,内里却是个草包,进了牢房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脸色发青,仿佛随时会昏过?去吐泡泡。
从傍晚审问至深夜,他?倒是嘴巴紧,死活不承认与水寇相识,还说了一堆废话,明里暗里威胁她俩。
“我叔叔甄孝文你们惹不起,识趣点儿,趁早放了我,否则,哼哼。”
“你哼你爹呢?”柳夏失去耐心,一脚把他?踹翻,连同?椅子四仰八叉:“一个丁忧在家至今未被起复的废官,政治生涯几乎看不到希望,还想跟惊鸿司叫板,甄家当自己是平安州的土皇帝吗!”
甄北扬在地上蠕动,又惧又怕,偏偏心下不服,从来只有他?将女子当做物件把玩的份儿,何曾被两个年轻丫头踩在脚底拷打,这份羞辱他?难以下咽,不禁痛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不知死活的臭娘们,装模作样吓唬谁呢,早晚有一日让你们尝尝凌迟的滋味儿!”
柳夏抄起烙铁往他大腿死死按了下去。
“啊!!!”
甄北扬万万没想到她俩竟然真敢对他动刑,皮肤被热铁灼烧的痛感非人能承受,他?张嘴大喊,五官扭曲变形,随后昏死过去。
宝诺面无表情?看着,按了按酸胀的眉骨:“不中用,先吃点儿东西?,回来再?审。”
柳夏每次给嫌犯用刑都像个牲口,眼里没有活气,事?后得缓好一会儿才恢复人样:“你说这些王八羔子,不听人话,非得吃苦遭罪才痛快。”
“他?知道轻重,勾结江洋大盗,罪名落实可?是要斩首的,有甄氏做后台,他?断然不会轻易认罪。”
两人离开刑房,出了惊鸿司衙门,夜风凛凛,脑子也算清醒一二?。
“晚饭没吃,都耗在那玩意儿身上了。”柳夏摸摸肚子:“饿得很,去吃臊子面吧。”
说话间正打算往面铺走,长街那头驶来一辆马车,气势汹汹,直奔衙门,挡住她俩的去路。
宝诺见驾车的是甄府郑总管,便已猜到轿子里头是谁。
柳夏攥紧佩刀,脸色异常冷冽。
后头跟跑的家丁赶忙上前掀起轿帘,甄孝文慢条斯理下车,眼睛斜瞥过?来。
“我家三郎呢?”
甄北扬的贴身小厮还是没忍住回府搬救兵了。
毕竟曾为?正二?品大员,甄孝文的气场相当强大,看她俩的表情?就像看一双无足轻重的虫子,然而这种虫子竟劳动他?亲自上门,属实罪大恶极。
“甄北扬触犯南朝律令,我等奉命缉拿审问,问清楚了自然会放他?回去。”
甄孝文冷道:“他?违反了哪条律法?”
柳夏皱眉:“本案尚在审理,详情?不方便透露。”
甄孝文瞥她一眼:“惊鸿司愈发会办案了,无缘无故逮捕良民,让你们上司出来跟我说话。”
柳夏霎时怒道:“岂有此?理,官府查案,需要向?你汇报吗?!”
甄孝文稍稍转过?身子直视她:“年轻人,讲话客气些,装腔作势前先掂量自己能否承担后果,区区游影,不过?微末官员,根本不入流,也配在我面前叫嚣么?”
宝诺立马按住即将发作的柳夏,略笑道:“我等奉命办差而已,这会儿已经散衙了,甄老?爷想找我们上司,明早再?来吧。”
“放肆!”郑总管突然呵斥道:“我们老?爷亲自来接人,你们三两句话便想打发?谢四姑娘,你与我们甄家结怨已久,该不会想公报私仇吧?”
宝诺沉下脸。
甄孝文端详:“你就是多宝客栈那位小姐?”
“我乃惊鸿司游影,这里没有什么姑娘小姐。”宝诺冷眼扫过?去:“郑总管,你无凭无据便嚷着公报私仇,是想诽谤本官吗?”
他?立马打量家主眼色,垂眸不语。
甄孝文背着手:“不必转移话题,立刻放出三郎,否则便请你们长官给我一个交代。”
柳夏眯起双眼,正想拔刀来硬的,这时惊鸿司大门打开,长柄灯笼晃动,秦臻从里面出来,身后的狱卒架着昏厥的甄北扬。
“宝诺柳夏,你们二?人先退下。”
“……是。”
秦臻径直来到甄孝文跟前,态度还算客气:“甄老?爷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请令侄来我们衙门不过?问几句话,公事?公办而已,您在朝为?官多年,应该体谅我们的难处。”
甄孝文脸色冷冽,下巴抬起,气势凌厉:“岂敢,惊鸿司的门槛高,今日也算见识了。”
他?说着望向?死狗般的甄北扬:“问完话,能走了吗?”
秦臻回头示意狱卒放人。
宝诺和柳夏不由?对视了一眼。
郑总管立即指挥随从接过?甄北扬,扛上马车。
“哼,不是说我家少爷有嫌疑?二?位游影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宝诺置若罔闻,柳夏握紧了手中的刀。
秦臻略笑了笑:“她们年轻不知深浅,只会听命当差罢了。”
甄孝文冷冷扫过?众人,没再?多费口舌,扭头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大人……”柳夏万分不解:“下午刚抓来,这就放他?走了?”
秦臻面色沉静道:“上头的命令,让我们立刻放人。”
宝诺拧眉问:“甄氏施压么?”
秦臻摇头:“非也。从今日起你们避着甄家,莫与他?们起冲突,更不要提水寇之事?,就当抓错了人。”
柳夏张嘴噎住,只能白白咽下这口气。
夜宵是没心思再?吃了,宝诺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家,恨不能倒头就睡。
院门虚掩,里头亮着烛光,宝诺一怔,攥紧雁翎刀进屋,想看看谁那么大胆,敢开她的锁。
“……谢随野?”
他?坐在檐下的醉翁椅里,百无聊赖,跟前摆着铜炉,他?正弯腰点炭取暖。
“叫我什么。”谢随野早就听见她的脚步声,知道她回来也没抬眼。
宝诺噎住,方才太过?惊讶而一时嘴快,居然直呼其名:“哥,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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