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可是累了,坐着听吧,贺老将军这些话,一般人可没福气听到。”
那个时候,姜云容还没有意识到,她那躺平的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很快那高考每天做考试卷一般的集训日子就要向她袭来了。
接下来她不仅旁听了贺老将军说如何抓乔四海,还旁听了贺老将军如何给白侯爷上眼药。
说起京中四起的留言,贺老将军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说道:
“哎,微臣到泉州港看了通缉令,这才发现那乔四海只怕确实是微臣的学生,原名乔朋贤,当时和白宁臣同在微臣账下,两人最是交好。
谁知人生无常,白宁臣接了勇毅侯的摊子,成了白侯爷,乔家却因当年旧事败了,乔家大公子倒成了海寇。
太后,如今朝中,自严将军离世,武将中勇毅侯一家独大,尽然已经占了我大魏朝一半的兵力,白家兵势赫赫,不可再加,否则,后患无穷呀。”
第146章 封地
接下来的这个下午,近一个时辰时间,太后和贺老将军,就多方事项交换了意见,达成共识。
而被抓住在一旁旁听的姜云容悲催的发现,她不过一个旁听者,居然还有随堂小考。
太后居然还问她的意见!
太可怕了,比读书的时候上课被提问还可怕。
对于大部分事情,姜云容都是没啥意见的,她连他们说的人都不认识,而且她都没意识到她还需要参与的,刚刚都走神了。
如今被太后当场抓住,没有认真听讲的姜云容只好道:
“太后, 儿臣也不知道,儿臣都不认识他。”
她什么有用的意见都没有,两个老人家也不恼。
贺老将军笑眯眯地在一旁等着,而太后也笑着说:
“也是,这可都是哀家的过错,那哀家多带你认认,免得人都不认识。”
姜云容再也不敢走神了,认真听他们说什么。
贺老将军讲到他回了泉州港,想要买匹马回京,结果发现,马市中好马难寻。
“那大宛马,价钱生生比前年贵了一倍,即便如此,这马也品种不纯,民间如此,军中之马,只怕也如此。
军马对我大魏朝兵力息息相关,太后,此事关系重大,怕有蹊跷,不得不防啊……”
太后眼神又过来了:“宝儿,你觉得呢?”
啊呀,这题至少比刚刚那题好答一点,至少她听懂贺老将军在说什么了。
姜云容道:
“儿臣之前去买马,卖马的人说,他的马场的大宛马被一个大主顾提前都买走了,1000匹马一次都被买走了,一匹都不剩,供需失衡,市场供应的少了,自然就贵了。
而且儿臣上次还听两个驿馆的差夫抱怨说,现在军马一日不如一日,今年折损得特别的多……”
姜云容相当于把贺老将军的话再重复了一遍,马贵,马质量不好,没讲出啥新东西。
她这相当于高考答题的时候,把题目又抄了一遍,为的就是卷子上有点东西,不至于太难看。
结果太后和贺老将军听完,面色都凝重起来。
贺老将军重复着她话:“太后,一千匹大宛马,如此大规模,这可是骑兵都能做得。”
贺老将军说得极对,太后一下子就想得很严重,难道是有人在养私兵?
一千匹大宛马,足足需要好几十万两银子,若真是养私兵,更是花费众多,不是一般人能掏得起的。
太后甚至当场宣了个人进来,让他速速去查。
两人如此慎重,太后甚至还表扬了她:“宝儿,你提醒得很对。”
贺老将军也恭维道:“郡主聪慧。”
被表扬了的姜云容晕乎乎地想,果然,这个思路是对的,只要写了字,好歹有点卷面分,不至于太丢脸。
太后和贺老将军又聊了许久,贺老将军这才起身告辞。
朱星扬趁机说道:“婶婶,我明日再来看你呀!”
太后笑道:“你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了,什么时候带你媳妇来看我。”
朱星扬还欲再说,却被贺老将军截住话头:
“星扬,明日,你陪我去个地方,来,路上我跟你说。”
行吧,外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外公的事儿最大,朱星扬只好做罢,只悄悄给姜云容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道:
“我给你带礼物啦!”
姜云容转过头,假装没看到,太后都说了,让他娶媳妇,她才不会收他的礼物,估计这礼物也到不了她手里。
见姜云容不理他,朱星扬都要气死了,真是越想越气,枉费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专门给她寻好看的好玩的,巴巴地要给她送来,她却理都不理自己,于是气鼓鼓地跟着贺老将军走了。
太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两人,心中已有了成算,星扬是个好孩子,但非宝儿的良配。
若宝儿要嫁给他,就不能是朱宝儿,只能恢复本姓。
当她是朱宝儿,她便是皇家的郡主,公主,金枝玉叶,尊贵无比,无人能动她。
但当她恢复本姓,她便只是一个丧父的平民姑娘,什么也没有。
太后是疯了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失去皇家倚仗,将自身身家性命和荣辱全全托付到另一人的手中。
少年情愫,美好青涩,随风而起,随风而去,终有一天会消散的。
太后只当不知,打开大魏天下舆图,叫住要告退的姜云容,要给她选一个封地。
太后之所以待到这最后一刻才给姜云容选封地,怕的是走漏了风声,皇上的人从中作梗。
听到自己有封地,姜云容真的是很吃惊:
“公主也有封地吗?那有了封地,儿臣要去封地住吗?”
公主自然也是有封地的,封地内的税收都不上缴国库,而归公主所有,公主也不需要去打理自己的封地,自有属官为她打理。
基本封地对公主而言,就跟一个生钱的钱包一个属性吧。
太后笑着为她解释了封地的意思,让她选:
“宝儿看看,喜欢哪个县,除了京城,哪里都可以。”
姜云容不是很懂:“哪个都可以?那现在是别人的封地呢?哪些是别人的封地,太后告诉儿臣,儿臣避开些。”
太后拉了她的手,依依从舆图上划过,笑道:
“若现在是别人的,便让她换一个,只有别人避着我家宝儿的,哪儿有宝儿还需避让别人的道理。”
啊,太后如此威武霸气,因她是太后,姜云容可不敢如此跋扈。
她朝那舆图看去,找了找,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地方,然后指了指那里道:
“这里可以吗?儿臣喜欢这里。”
太后朝她指的地方看去,皱了皱眉,姜云容见她皱眉,忙道:
“这里是不是不可以,那儿臣换一个。”
太后看向那海边的小县,回道:
“倒不是不可以,只合浦县旦民居多,每年要上缴固定数额的南珠,除此之外,赋税不多,宝儿何不选个富庶之地。”
姜云容眨巴眨巴眼睛,难得地在太后面前露出一点小女儿的羞赧,撒着娇说道:
“可儿臣喜欢这里呀。”
太后见她如此难得,竟然连撒娇和心计都用上了,哪里还会不同意。
相认到现在,宝儿还未对我撒过娇呢,再过些时日,是不是,她就会愿意认我做娘亲了?
太后见她这撒娇模样,感动得都快哭了,当场答应:“好,好,好,只要我的宝儿喜欢,合浦就合浦。”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合浦县了,只要是我的宝儿喜欢,嫦娥的广寒宫,娘亲也要给你弄来!
二月初二花神节,姜云容一大早就被琉璃捞起来,准备自己的公主册封礼。
缺眠少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姜云容,对此的第一感觉是,啊,终于可以逃半天课了。
那日选完封地,姜云容本来以为没自己的事儿了,结果太后居然让秋嬷嬷在书房加了一张桌子。
“宝儿,以后你若无事,就坐这儿陪陪娘。”
于是姜云容就开始了,在太后的书房固定打卡上班的生活。
然后她就发现,太后她老人家真的好卷啊!
每天来求见太后的朝廷大臣,那是一车一车的,太后便会挑着见一些人,说一说话,从早上见到晚上,只每日晚上睡前会去小佛堂拜拜菩萨。
有些大人还会拿着折子来,太后都会先拿给姜云容看,然后姜云容就负责按太后的吩咐,给一些折子上盖太后的私印。
现在皇上已经亲政,理论上这些折子不需要太后再批就能发下去,但发下去是发下去,能不能落地就不一定了。
皇上说的话不怎么管用,朝廷大臣们为了自己的折子能落地,自然会再来寻求太后的支持和认同,如此,皇上说的话就更不管用了。
于是每日朝廷上朝,很多时候竟然成了一个过场,而太后的书房,依旧是大魏朝权力的中心。
姜云容坐进太后的书房,接过太后给她看的折子,本来还是很慌的,总感觉随便看点什么都是国家机密,随时可能被灭口的感觉。
而且她很担心,朝廷大臣们对此不会有意见么?
总感觉她现在的行径,日后翻出来,都是砍头的大罪呀。
事实证明,有意见的大臣可能有,但能进太后书房的,没有一个敢对姜云容是不是应该在这里置喙。
姜云容从给第一个折子盖章的时候,手都在抖,到心如止水只想摸鱼早点下班,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然后很快,就摸不了鱼了,太后居然又开始问对这些折子,她有哪些意见!?
为了不至于连太后问的题目都听不懂,不至于连折子写的什么都看不懂,那样真的太丢人了呀!
姜云容只好晚上也在那里加班学习看折子。
她有不懂的,太后一点点地教她,如此过了两三天,姜云容甚至有一种,太后在教她怎么当一个统治者的错觉。
过了好几日高考备战般水深火热的生活,到了今日二月初二,终于有个正当的理由,能松快松快放半天假,哪怕是要这么早起来,她也认了。
整个公主册封礼,把钦天监,礼部,工部,户部和内务府是忙得够呛。
只她那件册封的公主礼服,汪主管就抽调了好几十个绣娘,正月里没日没夜,紧赶慢赶才赶出来。
这么多人,花了如此多功夫的事情,落到姜云容的身上,也不过是需要早早起个床,穿好公主的礼服,赶到公主府坐等罢了,旁的,自有人捧到她眼前来。
昨日她已见了太后为她选的公主府长史,姓尹,四十来岁,看起来特别稳重。
今日她到了公主府,尹长史早安排了全府的人跪迎,当几百号人对她说着千岁,当她对着那几百号人说着平身时,姜云容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似透过这副皮囊在看另一个人。
吉时到了,仪仗队开始演奏,册封的正史念着那长长的册封词,然后姜云容行完三跪三拜礼,站起来接过她的公主金册。
当她拿着那象征着身份的公主金册,而所有人都跪下恭贺公主千岁时,姜云容感觉,属于现代的她的某一部分,好像在这声声恭贺中,渐渐地失去了。
人由她所经历的事情所组成,她好像开始融入这个世界,而不再是那天外来的,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游魂了。
虽然姜云容自己觉得,自己的公主府已经精美异常,媲美a级景区,不用再修了。
但太后老人家实在看不得她如此将就和简朴,依旧让她先回宫住,待公主府好好修缮一番再搬回去。
于是从郡主变成公主的姜云容,依旧不得不继续她苦逼的上班打卡生活。
姜云容白天搬进太后的书房后,和太后相处的时间,就骤然多了起来。
太后对她如此好,姜云容投桃报李,也想对太后更好一些,送南珠得等薛大人今年交南珠得时候夹带进去,时间实在太长。
姜云容暗暗观察,想看看坐拥世间权势的太后,可有什么喜好,是她能效力的。
跟着太后去过几次小佛堂后,姜云容就发现了,太后除了嗜爱南珠外,还尤其爱在拜佛的时候,在佛堂熏香。
特别是看折子看得久了,太后有时候还会觉得头疼,到小佛堂拜一拜佛,闻一闻香,静一静心,便能舒缓很多。
别的姜云容帮不上忙,香料,她还是可以孝敬孝敬她老人家的。
这次姜云容下了血本,特别在拼夕夕上按最高级的规格,什么檀香,沉香,艾香,鹅梨账中香,哪个贵买哪个,依依买回来,换了个包装,给太后送了过去。
既是宝儿亲手送的东西,太后自然高兴坏了,当即就把小佛堂原有的香全给换了。
然后跟秋嬷嬷点明了,以后只用安乐公主进献的香料,太后一样一样试过去后,最喜欢的是一款带着独特木香加果香的香料。
姜云容闻过后,感觉有些像西红柿的味道,在大魏朝这么久,她还没见过西红柿呢。
既然太后喜欢,那么,要么在拼夕夕上买点苗,让吴叔在庄子里种一片,到时候进献给太后,太后应该也会高兴。
过了几天,正好该春种的时候到了,姜云容便以去庄子看下春种为由,找太后请了假准备出宫。
结果半路路过御花园,一片假山后,刚好听到小皇帝朱岳和人交谈的声音。
听到声音往这边来了,姜云容现在根本就是躲着朱岳,根本不想撞上他,于是和琉璃躲进了假山后面,想等小皇帝走了再走。
结果正好听到那人说:“安乐公主似有提防,将太后的香尽数更换,此路只怕不通。”
第148章 软甲
听到那人如此说,姜云容和琉璃的第一反应都是,惊恐地捂住对方的嘴,互相看向对方:
你可不要出声啊!会出人命的!
两人别说出声了,那是在原地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探一下,就怕被朱岳发现了。
走了吧,走了吧?
别我一抬头就发现有个人站前面呀!
姜云容心惊胆战地抬起头,发现还好还好,没人没人。
然后她以此为线索,暗中调查对太后不诡之人?
当然不是啊!
姜云容当即带着琉璃,回了慈宁宫,让太后屏退众人,然后在太后耳边,将此事一说。
当然是赶紧告诉太后,让太后自己查呀!
太后原本还是很高兴的,好难得好难得,她的宝儿居然要与她说悄悄话呢!
太后让人都出去,期待地想,也不知宝儿是要与我说什么事,是要赏赐吗?你要什么,都给你都给你!
姜云容说完,然后就见太后脸上,从满脸慈爱宠溺,瞬间变成了满脸杀气。
一秒完成了从娘亲到太后的切换。
太后威武霸气太足,姜云容被这杀气震慑,不由退了一步。
太后见她退了,便知自己吓着她了,于是软和了自己的气场,笑道:
“宝儿,你做得很好,此等小事,娘自会处置,你不用操心,不是要去庄子里看春种吗?去吧,不如此次,顺便将你新得的庄子都看一看,住几日再回来。”
这次姜云容得封公主,又得了好些东西,流水的东西送来,琉璃光是造册就花了好几天的功夫。
新得的东西里,就包括几个新得的皇庄,如今都是她的长史在帮她打理。
刚她出门说要去皇庄,太后还交代她看完春种早点回宫,庄子里简陋,人也不全,东西也不全,别在庄子过夜。
现在却让她住几日再回来,姜云容便知道了,太后是要支开她,彻查此事。
姜云容观察着太后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太后,儿臣在宫里陪着你吧。”
能进太后的小佛堂,动太后的燃香的人,必定是太后的亲信之人。
这段日子,和太后相处下来,姜云容发现了,太后其实是一个非常重情之人,若查出来,真是亲信之人干的,来自身边之人的背叛,太后得多伤心呀。
她犹豫着,主动拉了太后的手:“让儿臣陪着太后吧。”
太后被她拉着手,感受着来自宝儿难得的主动的亲昵,笑道:
“一些霄小之徒,不足为惧,这几日拘着你陪我看折子,你也累了,好好去庄子里跑跑马,散散心。
你在此处,娘反而放不开手脚,放心,待你回来,必定一切妥当了。”
太后那句放不开手脚,劝住了姜云容,宫廷争斗,她的确不太懂,在这里帮不上忙,反而给太后添乱就不好了。
走之前,姜云容尤不放心,今日无意中听到的这句话,又让她想起薛大人走之前与她说的话。
“皇宫乃全天下最凶险之地。”
而这诸多凶险中,最凶险的莫过于杀身之祸。
皇帝大了要权柄,太后执掌权柄多年,必然不肯放,权柄之争,只会愈演愈烈,总有一天,有人按耐不住,打破这微妙的平衡,扯破这母慈子孝的假像。
双方穷图匕现,兵戎相向,不死不休。
太后是她娘亲,这场争斗,姜云容自然是向着太后的。
她在拼夕夕上选了很久,选了一件最贵的安防防刺背心,上面写的是特级材料,整件衣服不过才一斤重,上身也不算重,表面看就是一件普通的衣裳,还能洗。
防刺背心虽防不住现代的枪击子弹,但防刀剑没有问题,她用之前自己买的防身用的匕首试了试,妥妥的,刺不进去。
她又买了把同款更大些的匕首,然后拿着两样东西去找太后:
“太后,这是有人送儿臣的礼物,这是乌丝软甲,刀枪不入。
这一对子母匕首,一大一小共两把,这把母剑大些,匕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你留着防身呀。”
太后听她说子母匕首,对匕首没什么感觉,但对子母二字颇为喜欢,于是收了。
又见姜云容如此如临大敌,太后真是哭笑不得:
“一点小事,倒把你紧张成这样,这么多年,哀家什么事儿没见过,不必如此,你好好去庄子里玩几天,待事儿了了,娘就接你回来。”
姜云容还是放心不下,叮嘱道:
“太后,你可一定要穿上呀,穿了后,谁也不要告诉。”
被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关心,太后真是乐坏了,见她如此不放心,也不嫌弃这衣裳长得古怪,连个袖子都没有,顺着她的心意,当场就换上了。
穿在里衣和大氅中间,也无人看得出来。
于是姜云容这才放下心来,辞了太后,带上太后特意叮嘱的八个侍卫,骑着闪电,往石佛庄而去。
虽然她封公主后,太后送了她很多有名的骏马,但她还是最爱她的闪电。
闪电虽是矮脚马,比不上侍卫们的高头大马威猛,但是跑得一点都不慢。
而且跟了姜云容这么久,虽姜云容不太会养马,照顾它照顾得不太精细,但闪电命硬得很,一点病都没生过。
于是路人们就见一只乌审矮脚马载着个美若天仙,神采飞扬的女子,带着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飞驰而过。
直把路边一群进京赶考的书生给看呆了。
一书生看着美人离去,久久回不过神来:“京城繁华,人杰地灵,竟有如此美……”
另一书生赶快喝道:
“魏兄,快快噤声,此乃安乐公主,不得妄言!”
安乐公主册封礼那日,仪仗护卫,禁军开道,身穿公主礼服,乘坐暖轿回宫,一阵风撩起暖轿的帷幕,让人得见天颜,见之者无不惊呼仙女下凡!
竟是公主!
原本还在叹着美人的书生吓得赶忙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世间之恶总找善与美下手,让美和善只是光明正大现身也成了罪过,但当这美穿上铠甲,有了依仗,那欺软怕硬之恶,便自然无影无踪,不敢现身了。
第149章 春种
姜云容之前派人传了话给吴叔,知道她今日要来,吴叔还特意把佃户们聚集起来,给她搞了个春种仪式。
庄子里搞春种仪式,就是东家亲自到地里,撒一把种子,犁一犁地,预祝明年丰收。
如今吴叔和佃户们主要在忙种早稻的事情,去年虽然石佛庄三易其主,好在没有误了农时,加之风调雨顺,庄子的收成还不错。
“每亩地足有一石多收成。”
吴叔乐呵呵地对她说。
姜云容来回算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算错,一亩地才收一百多斤粮食,是不是有点低呀?
正常现代一亩地,不是应该亩产上千斤么?
就这吴叔还乐呵,说明在大魏朝,这一百多斤还是高的?
然后这一百多斤里,还十分之一是要给朝廷缴税的,剩下的里面,还有一半要给主家做田租。
一亩地吴叔忙一年才得半石粮食,也就是吴叔这一家带老人小孩儿八口人,一年种个三十多亩地,累死累活只得十几石粮食。
一石粮食值一两银子,吴叔家如果只种田,全家吃饭,穿衣,看病和婚嫁都靠这十几两银子,真真是勉强能糊口。
万一遇到灾年,可不就得卖儿卖女。
好在石佛庄的佃户们,现在农闲的时候可以帮着做胭脂,得些工钱,能贴补家用,今年连过年都比往常过得丰盛些。
不过姜云容总觉得,水稻的亩产不该这么低呀,当然现在的亩产一个靠现代科技的化肥,一个靠一代代培育的谷种要好。
化肥现在还没有办法,那么要么买点可以留种的稻种试试?
之前太后选香这事儿也给了姜云容灵感,对于太后来说, 她缺的不是贵重的东西,而是稀奇的东西,现在没有的东西。
现代化的工业品,拿出来不好解释,但是农作物就好解释多了,只要是看着从地里长出来的,就不会有人起疑。
于是本来只是想来种一片西红柿,好以后进献给太后的姜云容,想着来都来了,又正是农时,干脆趁着这次,在庄子里做个实验,把好些现在没有的东西,都让吴叔趁着春种试一试。
解释嘛也很好解释,番商进献给公主的贺礼嘛。
品种更好的稻谷,拼夕夕上每种都买些,让吴叔播种后,今年先种一亩地试试比较比较,看看到底哪个品种最适合,免得有水土不符问题,影响收成。
西红柿,难得太后喜欢这味道,还能当水果,定是要种一些,到时候呈给太后,大的,小的,各种品种的种子,都种了些。
玉米,又能做粮食又能喂牲畜用,给吴叔看了,吴叔居然也不认识,也是新鲜玩意,一块儿种了。
土豆,生长周期短,又能当粮食又能当菜,两三个月就能收一波,对土质的要求和水的要求也不高,不像水稻非得用水田,便是山上的荒地也种得,也让吴叔种种试试。
后两种如果种成功,产量也够高的话,进献给太后,全国推广的话,对整个国家的粮食体系将是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
或许还能有更多的百姓,能把勉强糊口的日子,过成能吃饱饭的日子。
能让治下的臣民吃饱饭,四海无饿殍,是多少千古明君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虽做不到全部,但哪怕只是更多一点点,想必太后也定然会更欢喜吧。
吴叔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把式,大字不识一个,但于种地上,那是经验丰富,一等一的厉害,但这从来没种过的东西,他还是有些拿不准。
担心把番商献给公主的礼物给种坏了,坏了公主的大好事。
于是吴叔战战兢兢地对姜云容说:
“公主殿下能不能请那送礼的番商,来给俺说说,这啥西红柿,玉米,土豆什么的,都该怎么种,是要水多些还是少些,什么时候抽苗,什么时候开花,要注意什么。”
反正珍珠养殖大法都抄了,再写写怎么种地,也没什么吧。
接下来几天,姜云容干脆在庄子里住下,把自己关在主屋里,买了一堆种地的书,抄录农产品种植要点。
吴叔不识字,姜云容还得一个一个再念给他听。
这日姜云容正跟吴叔在地头,看佃户们种玉米,一个人突然从身后,抽走了她手中的纸,看了看她写的字,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是你写的字?你小时候开蒙是不是没有好好学,先生有没有打你手心?”
啊!这个人,真是任何时候都这么气人。
她学写毛笔字,那都是少年宫的时候了,隔了这许多年,还能剩这般功底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姜云容气得伸手找他要:“朱星扬,还给我!”
朱星扬隔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得了消息,巴巴跑来看她,怎么会轻易还给她,嬉皮笑脸地逗她:
“你叫声好听的,我便还给你。”
好听的,哼,你可别后悔,好听得不得了,看我不好听死你!
姜云容满脸带笑,浓情蜜意地叫道:
“堂兄,请把它还给堂妹吧,好吗?堂兄,堂兄,我的好堂兄!”
朱星扬听她叫第一声堂兄的时候就开始炸毛,姜云容叫第二声堂兄的时候,他就跟那带着紧箍咒的大圣,遇到念经的唐僧一般,啊啊啊啊啊抱头。
谁曾想,她竟然如此狠心,连着叫了四声,直把朱星扬气得够呛,气得胸口都疼:
“别叫了,别叫了,你就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姜云容哼哼两声:“好不好听,还要不要?”
朱星扬败下阵来:“好了好了好了,还给你,还给你,别乱叫了。”
姜云容收回小抄,瞪他一眼:“便是我不叫了,难道你就能掩耳盗铃,当这不是么?朱星扬,不要自欺欺人了。”
朱星扬只觉自己没救了,多日不见,竟连她凶巴巴瞪人的样子,都觉得好可爱。
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分辨道:“便是又如何,我可不在乎!”
姜云容叹口气,这个大傻子,大呆子!
她看着他的眼睛,前所未有地真诚地说道:“朱星扬,我很在乎,我只当你是堂兄,你与我之间,只能有这个关系,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