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富可敌国貌美如花by习含 +番外
习含  发于:2025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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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新年大宴,四品以上的大臣都可参加,虽薛大人是从五品,但他是太后面前的红人,谁敢不给他安排个座位。
新任的内务府主管汪主管汲取前任迟主管的教训,一切以太后的意思为先,很会办事,把太后最爱的安乐郡主和薛大人都安排在了太后旁边。
大宴开场,歌舞声声,发现薛康的桌子就在自己旁边,姜云容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借着歌舞的遮掩,问道:
“薛大人,你给我送的礼,是不是送错了……”
薛康目不斜视,依旧看着眼前的歌舞,满脸带笑道:
“是,确实少了些,本不该如此少,只薛大掌柜生前已定好的价钱,做生意便反悔不得,故而只得五万两,请殿下恕罪。”
不,不,不,即使五万两也远超我的想象了,那这样的南珠,到底要那卖多少才是市价呀?姜云容实在想象不出来。
姜云容又问:“若是五万两,岂不是多了五万两,是何缘故?”
歌舞突然停了,是换了曲目,薛康便未答,一直等到歌舞声又起,薛康才答道:
“ 还有五万是谢殿下的救命之恩,殿下金枝玉叶,什么都不缺,薛某身无长物,一点俗物,小小心意,万望殿下莫要嫌弃俗气才好。”
姜云容真是不知该如何说,薛三公子估摸对小小两个字是有什么误解。
她给他买的药,拼夕夕上一百块都不到,换算成银子不过几百文,他却回报了她五万两银票,这简直不能用暴利来形容,收益率高到姜云容都数不清有几个零了。
说到药,姜云容想起来,上次给他买的药,按剂量说不定已经用完了,他病得这般厉害,没有药,发作起来得多危险呀,便又对他道:
“你待会儿别急着走,你给我送了礼,我让琉璃给你备了回礼,拿到回礼再走不迟。”
两人正聊着, 突然一颗豆子咕噜噜滚到姜云容的桌子上,也不知这是天上地下哪里出来的,又一颗豆子咕噜噜滚过来。
姜云容顺着豆子来的方向一看,隔着热热闹闹的歌姬舞姬,对面的静王世子朱星扬对她咧嘴一笑,还朝她举起了杯。

第138章 殿下
看到朱星扬举杯,姜云容也笑着举杯,但是看到朱星扬像是想站起来跑过来,姜云容瞪他一眼,警告他乖乖坐着,不要捣乱。
新年大宴,大家都规规矩矩地,你乱跑什么!是嫌不够打眼吗?
朱星扬接收到这信息,一下就不开心了,委屈巴巴,百无聊赖地又再那里夹那盘豆子。
自从姜云容变成了朱宝儿,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变成了皇家的郡主,他都好几日没看到她了。
她成了婶婶的女儿,于她是天大的好事,朱星扬高兴得不得了。
但静王妃的话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她是朱宝儿,是太后的女儿,更是先皇的女儿,是你名正言顺的堂妹,星扬,你和她之间没有缘分,这是天意,你不要再去找她了。”
去他x的天意!
不,不,不,不能这么跟娘说话,朱星扬生生忍住了,但他可不信什么天意不天意那套鬼话。
老天爷你算老几,你不同意又如何?世子我管你同意不同意!
这世上能左右朱星扬的,只有他自己乐意不乐意,可从来没有什么要别人同意这种道理。
她在宫里又如何,皇宫他从小住到大,她在宫里,他便去找她就是了。
可是这从小住到大的皇宫,这次却将朱星扬拒之门外,他最亲的婶婶居然不肯让他进宫了!
太后的旨意下的清楚,以后静王世子,非传召不得入宫,门口的侍卫皆不让他进。
太后不仅不让他进,还让人给静王妃送了一堆京城贵女的名册,让静王妃尽快给朱星扬选世子妃,操办婚事。
静王妃都没打开看,原样全让人送到了朱星扬那里,然后说:
“你若想选,便选一个,你若不想选,便不要胡闹,惹恼了太后,太后给你赐了婚,可就由不得你了。”
朱星扬倒不怕什么赐婚,谁赐的婚谁娶,他可不娶,还有谁能按着他成亲不成,但他却是真真切切地见不到她了。
如此朝思暮想了好几日,好不容易熬到这新年大宴,朱星扬终于有了个由头,正大光明地来看她。
结果,侍卫又搬出了太后新的旨意,外男不得进后宫!
真是要把朱星扬给气死了,他什么时候成外男了,婶婶你也太心狠了!
当婶婶变成了太后婶婶,身为人臣的朱星扬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皇权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好在新年大宴,同为宗亲,他和她都是要参加的,朱星扬忍耐着火气没有硬闯后宫,乖乖等着新年大宴见她,想与她说几句话。
结果也不知是哪个脑壳有包的安排的坐次,她挨在太后那边坐,他却坐在皇上这边。
两人中间隔着个比楚河还要远的夜宴的大厅,要想说上话,非得跟那拉船的纤夫一般,扯开嗓子吼不可,朱星扬再是不羁,那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呀。
但这楚河又如何,还能拦住他不成,朱星扬寻思着要和她旁边的薛大人换个座位,结果被她凶巴巴瞪上一眼,怕惹她生气,他又不敢过去了。
啊!太难了!他不过想和她说说话,问她这几日过得好不好,怎么就这么难呀!
姜云容见朱星扬乖乖坐好了,没有乱跑过来,松了口气,她刚真担心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满朝宗亲和大臣的面,跑过来找她。
他与她之间,现在是堂兄和堂妹的关系,可不能传出什么男女私情的闲话来,否则不论对她还是他来说,都是灾殃。
薛康坐在一旁,见对面的静王世子,一下高兴,一下丧气地,喜怒皆露于颜表,余光又瞄到郡主殿下佯怒的样子,一来一去之间,心下了然,这二人之间,怕是有什么故事。
但他只做不知,仍装做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大殿上的歌舞,心中寻思着,要如何起个由头,找郡主殿下,讨一讨他的药方。
只他前几日才给殿下送了银子,现在就这么急哄哄提起来,如此,未免显得过于刻意。
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人情往来嘛,细水长流方才稳当,不急不急,待与殿下再熟悉些再提,方才顺理成章,不显得突兀。
因而当安乐郡主问他,明日是否得闲,请他到长安街的胭脂铺一叙,有事向他请教时,薛康一口答应了下来,心中只寻思着,明日,要送点什么给殿下做新年礼好呢?
聚珍斋中,虽汇集天下珍宝,思来想去,在薛康眼中,也想不出来,有什么珍宝能匹配上他的郡主殿下,再是珍贵稀有,能有郡主殿下自己的珍宝来得好吗?
薛康心中没底,有心想再送一笔银子,又担心殿下嫌弃他俗气,但是大年初一,送个红包好像也说得过去。
姜云容可不知这个薛大人在想些什么,她有心想给太后再送一些更好的南珠,来报答太后对自己的好。
听太后说薛家现在在负责采珠,便想找薛大人请教请教,大魏朝的采珠,是怎么个采法,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她浑水摸鱼,在薛家进贡的珠子里夹带私货,把她想送给太后的南珠加进去。
否则她实在难以解释,为何她会有,其实现在在薛康这里她已经很难解释了,好在薛康也没有问。
新年大宴尾声,太后安排了个嬷嬷,先领着姜云容离了席,就没给朱星扬与她说话的机会。
薛康见对面静王世子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眼,皇家中人,竟然还有这样一眼能看穿的性子的?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真的也好,装的也好,跟他也没关系,郡主是金枝玉叶,又将得封公主,只要她愿意,爱与谁有牵扯都合情合理,还有很多公主养面首的呢。
薛康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大宴结束后,便独自离去,去了慈宁宫。
他非正经科举出身,又是商贾,所以朝中大臣们也无人与他来往,但他进宫只为的是找他的殿下,旁人如何看他,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也不关心。
太后还未回来,慈宁宫中的宫女嬷嬷们对薛大人来也是见怪不怪了,以为薛大人在等太后,便上了茶点。
薛康便在慈宁宫殿中坐等了一会儿,一个小丫头果然跑了进来,递给他一个小小的包袱,说是安乐郡主给他的回礼。
薛康猜到了是什么,打开一看,满心欢喜地笑了起来。
是,他的药。
果然是他的殿下呀。
这世间,不为回报,不为算计,只是单纯对他好的人,唯有一人。
只有他的,殿下呀!

第139章 初一
大年初一,姜云容辞了太后,带上琉璃,带着一马车的各式礼物,回田家坊看钱婆婆。
琉璃跟着她进了宫,琥珀,五福还有六宝三个又都是侯府家生子,过年都回去了,钱家就只剩钱婆婆一个人过年。
姜云容担心她一个人过年孤单难过,故而一大早就出了门来看她,谁知有人到的比她还早。
“大公子?你怎么在?”
姜云容到了门口,下了马车,招呼护卫她出门的侍卫们给钱婆婆搬礼物,结果钱婆婆没出来,白亭山倒先走了出来。
白亭山笑着道:“郡主来得倒早,我来给老人家拜年。”
姜云容听他这么叫,颇有些不自在:“大公子,要么你还像以前那样叫吧,这么叫挺不习惯的。”
钱婆婆也满脸笑地迎出来,到了近前又有些犹豫,似乎拿不准要不要给她下跪:“郡主……”
姜云容见了忙扶住她:“表姨婆,你可别这样呀,还是叫我云容吧,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呀。”
钱婆婆听到这声表姨婆,便没再坚持,哽咽地答应了:
“好,好,好,还和以前一样,你在宫里,一切可好?太后对你可好?皇宫之中,老婆子我也进不去,也不知你怎么样了,这几日,可真的急死我了。”
钱婆婆问的,皆是白亭山想问的,想说的。
她竟然是太后的女儿!
她被太后认回,成了安乐郡主,有了皇家身份庇佑,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他着实为她高兴,但也同样意味着,从此以后,他若想见她,将要难上加难了。
深宫之中,是他难以踏足之处,便是她遇到什么事情,他也当真是鞭长莫及呀。
今日白亭山本是很忙,父亲去了北边边境,震慑游鞑,给北贸的商队镇场子。
二弟跟着那婉晴不知私奔到何处,按理说既然杜夫人已然过门,二弟就该回府才是,如今却依旧渺无音讯。
前几日,花嬷嬷避开众人,来给他递了消息:
“侯夫人暗中为二公子派的护卫,在快进沧州境内的时候,跟丢了人,沧州正在闹兵祸,二公子却丢了,侯夫人为此急得不得了。”
花嬷嬷因女儿被卖一事怨恨上了侯夫人,后白亭山和姜云容救回琥珀,宝贝女儿失而复得,花嬷嬷为了报答这恩情,便倒戈向了大公子,常和他传些消息。
侯府中,侯爷和嫡二公子都不在,新年祭祖的任务就落到了白亭山的头上。
白亭山今日本是很忙,但他知道以姜云容的性格,今日必定会回田家坊看钱婆婆,因而无论如何都要来看她一眼,方才放心。
如今见着人了,听她温柔地对钱婆婆说,她很好,太后对她也好,让钱婆婆安心云云。
白亭山之前只想着能见一面便好了,如今见着了人,又开始想,下次要再得见,又不知是何时何地了。
钱婆婆也正好在叹:
“哎,这皇宫里再是好,就是规矩太多,未必有在自己家中自在,便是我想见见你,也见不着。”
然后白亭山就见姜云容听了这话,掏了个小牌子出来,给了钱婆婆道:
“表姨婆,你要想我了,或有什么事儿找我,就把这个牌子给宫门口的侍卫,我便知道了。”
白亭山盯着那小牌子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竹在一旁却急得不得了,不住小声催促道:“大公子,我们该走了,真来不及了!”
白亭山从那牌子上收回了视线,便向两人道别:
“府中事儿忙,我便先回去了。”
送走了白亭山,钱婆婆又拿了几张帖子给她,说是有个江南来的客商,姓唐,想要跟她合伙做胭脂的生意,把她的胭脂卖到江南去。
又有个客商姓郑,是从晋中来的,也要找她做生意,想要她给他长期供货,他要的量大。
居然连加盟商和批发商都自己找来了,要把她的胭脂生意做大,就要打开多元化的销售管道,姜云容觉得此事能谈。
她决定把这事儿交给五福去办,于是唤了一个护卫去给五福送信,让五福下午来田家坊找她。
再唤了一个护卫去给郑姓客商送个回信,就说过几日王掌柜必定登门详聊。
同样,往唐姓客商也派了个侍卫去传回信。
如此,太后给她安排的四个侍卫就已经去了其三,姜云容想了想,给最后一个侍卫安排了个差事:
“你去趟石佛庄,让吴叔和他儿子吴大下午来趟田家坊。”
侍卫有些犹豫:“太后让小的保护郡主,若我们都走了……”
姜云容纠正他:“太后有没有说,让你们听我吩咐?”
那自然是有的,侍卫这便领了差事,往石佛庄而去。
把人都支走了,姜云容这才和琉璃驾着马车,往长安街胭脂铺的分店而去。
长安街的胭脂铺,五福基本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之前已经定好了在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开张。
田家坊的胭脂铺只是个小小的店铺,而长安街的就大多了,足有上下两层,面积是原来胭脂铺的四倍大。
为了匹配这个豪华地段,姜云容还拓展了品类线,在原来口脂,胭脂的基础上,增加了高价的种类二两银子和五两银子的。又增加了眉笔,而钱婆婆做了个更高级的头面,售价决定挂500两试试。
姜云容觉得自己到的很早,结果,刚打开店铺的门,薛大人就到了,一看就是在某处专门等着的缘故。
跟着他的,还有一辆马车,几个小厮从马车上抱下来几大摞的文书。
姜云容只觉奇怪,问他:“薛大人,这是何物?你今日还有公务在身吗?”
薛康笑笑:
“非也,薛某如今领着采珠的差事,殿下找我,想必是想知采珠之事。
五万清浦县,十万采珠人,这是历年清浦县和合浦县,伤亡的采珠人的抚恤名单。
殿下可知海寇乔四海为何要杀进清浦,为的就是要找南珠,殿下若要问我,采珠靠的是什么,这便是答案。”
大魏朝采珠,靠的那自然是无数采珠人的血泪和性命。

大魏朝的采珠人,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当真是一个高危职业。
采珠船开出,采珠人一根绳子绑身上,便往下潜,一潜便是几百尺,什么保护的工具都没有,唯一的安全措施也仅是呼吸不上时,摇摇绳子,指望船上的人能发现不对劲,将他拉上来。
海水压力,隐蔽流涡,血腥恶鲨,对采珠人来说,都是大大的生命威胁,稍有不慎,就要丢了性命。
姜云容翻开薛大人带来的历年采珠人抚恤名单,仅合浦一县,官方在役的采珠人就有八千人,每年合浦因采珠而亡的采珠人,竟然超一千人之众。
竟是每日采珠船开出,皆有三四人有去无回,如此高的伤亡率,姜云容越看越是心惊。
那么采珠人身死,留给他妻女的抚恤银是多少呢?
朝廷档案上写着十两银子一人,这每年一千人的性命,朝廷便花一万两银子买了。
一万两银子,也就是姜云容那一串九分金珠十八子的价钱,这还是薛大掌柜急于筹措赌资,胡乱定低的价格。
若按市价,那每一颗珠子上,都沾着上百人的血。
但这还是户部拨给采珠官的银两,从采珠官往下,层层盘剥,能落到采珠人遗孀手中的,就更少了。
且在役的采珠人,是特定的旦籍,只要家中还有一口活人在,男人死了,女人顶上,大人死了,幼儿顶上,如诅咒一般,生生世世,子子孙孙,直到家中最后一点血脉断绝,死得一个不剩,方能解脱。
薛康见郡主翻看着朝廷的抚恤名册,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便知郡主是动了恻隐之心。
这果然是他那,视人为人的殿下呀!
薛康不知,殿下所谓的请教,是想知道些什么,但既然殿下想知道,无论是什么,他便都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将这一切都摊给她看。
无论是好的坏的,美的恶的,都让她知道,知道后,是非公道,皆由殿下做主。
薛康见她看完合浦县的,又去看清浦县的,便道:
“海寇乔四海年前杀入清浦县,抢夺南珠,清浦县采珠人和采珠官死伤上千人,新的名单,还未报上来,殿下手上这份怕是会有变动。”
姜云容嗯了一声,心中有些难受,一次又一次,揭开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便是人命如草芥,众生如蝼蚁,普天之下,从南到北,王土覆盖之地,皆是如此。
她合上厚重的抚恤名册,长叹一口气,问薛康:
“薛大人,你这个采珠官,之后准备怎么当呢?”
薛康恭敬答道:
“殿下,薛某自然当因循旧例,之前采珠官如何当,薛某便如何当,年底若上缴不上足量的南珠,薛某的人头只怕不保。
去年清浦县受海寇搅扰,该当上缴的南珠未能足额缴纳,太后震怒,判了前任采珠官渎职之罪,斩首示众,其家眷,上至八十老母,下至三岁稚儿,皆收监为奴。
今年清浦县采珠船难以出行,若要凑足南珠之量,只能扩充合浦县采珠人的数量,从当前的八千之众,扩充到一万六千之众,方有把握。
薛某本月初六就要启程去合浦县,为的就是此事。”
姜云容内心颇受震动,便问他:“薛大人,这多出的八千人,薛大人准备从何处寻呢?”
薛康答得轻巧:
“殿下,自当从旦籍中征召充实采珠人的数目,若仍不足,这世间为奴为婢之人众多,要想寻个八千人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是啊,为奴为婢者,命不由己的为奴为婢者。
姜云容现在虽贵为郡主,但在不久前,也是一个朝不保夕的为奴为婢者。
太后,太后,姜云容心中想着,太后是她的娘亲时,对她自然是千好万好的,恨不得将全世界的珍宝捧到她面前,自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但当太后是太后,俯瞰众生时,对众人而言,便是另一番景象。
姜云容有心想为太后送南珠,让她开心欢喜,但又不想,做那以采珠人之命换珠之事,在她看来,人命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最重要的。
投身在采珠人之家的那些人,又是造了什么孽,非得一出生就经历这一场命中注定的劫难呢?
若当初,那鬼差手一抖,将她投到采珠人之家,只怕她现在已经再度入了轮回了。
还是那句话,世间苦难众多,若未在她眼前,她不知道,也就罢了,但如今这厚重的抚恤名单,每一个字都血淋淋地展现在她面前,让她如何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袖手旁观呢。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既然在这苦难世间走了这一遭,又有了这郡主的身份,不为此做点哪怕小小的,力所能及的改变,她怎能甘心呢。
姜云容眉头不展,思虑良久,薛康静立一旁,并不打搅她思虑。
薛康想,郡主或许是在做什么决定,会是什么呢?
她会劝太后收回成命吗?
此事,只怕难办,虽太后爱女如命,但采珠一事,不仅是太后嗜爱南珠一个缘由,更重要的是,为了充实国库。
清浦和合浦两县,乃大魏朝主要的南珠采地,每年上缴的南珠,除了少部分珍品归太后私有,更多的却是进了国库,是一笔庞大的收入。
太后再是疼爱自己的女儿,也不会为了郡主的恻隐之心,丢掉这么大一笔国库的收入。
在郡主殿下看来,人命比珠子重要,但在太后看来,能用贱民换来银子,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贱民之命,不论是旦籍也好,奴籍也罢,世间何其之多,穷苦人家生起孩儿来,那可真是,一窝又一窝,简直比地里的韭菜还会长,割了一茬又长一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有什么好怜惜的。
只怕太后,只会嫌弃采珠官办事不利,割得不够狠,换得不够多呢。
薛康见殿下的眉头越皱越紧,显而易见地在为这些采珠人难过,突然又有些后悔。
他想,殿下如此心软,如此见不得这些,自己是不是办错了事?是否办事办得太过直白,或者下次还是遮掩修饰一番才佳。
正想着要如何规劝一番,让殿下少些愁容,突然听到殿下开口道:
“薛大人,你知道南珠是可以种出来的吗?”

若南珠能种出来,岂不是跟摇钱树也能种出来一般?
若是旁人说起这话,薛康只会觉得这是闻所未闻的天方奇谈。
但因说这话的是郡主殿下,薛康便端正态度,认真回道:
“薛某不知,愿闻其详。”
啊,其详不了,这个其详其实我现在还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你等我回去做下小抄呀。
姜云容只知道现代的珍珠似乎都是种出来的,把珠核种进贝壳里,过一两年就会长出珍珠来,但是具体要怎么操作,她确实不知道细节。
但是没有关系,她决定跟做胭脂似的,到拼夕夕上买几本淡水珍珠养殖技术的书,把关键步骤抄录下来,让薛康带到合浦去试试。
如果此事成了,数以万众的旦民们就不用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出海去采南珠了。
就算一时之间,技术不成熟,种不出稀世的珍品来,只能养出凡品的珍珠,也不要紧。
到时候到了采珠的季节,她从拼夕夕上买一些又大又圆的替换进去,便既成全了她想回报太后的心愿,又能让薛大人年底的kpi有个交代。
真是两全其美,再好不过的法子。
想着他初六便要出发去合浦,姜云容便道:
“我记得我在一本古书上见过种南珠的法子,待我回去找上一找,抄录下来,你正月初六出发的话,那便正月初五你来此处,我交与你。”
薛康见她说得如此笃定,便懂了,确有其事!世间竟然还真有种南珠的法子!
这岂不是点石成金一般的神仙手段?
当然,郡主殿下使出的神仙手段,薛康见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薛康本是不信鬼神的,但从他第一次与她相见,便怀疑她是从天上下凡来的仙子,而非凡人。
否则,那古怪的药,要如何解释?
郡主既然是从天上下凡来人间的仙子,会知道这些,理所应当呀。
薛康看向姜云容,见她再无其他吩咐,忍不住问道:
“郡主殿下,可还有其他要交代薛某的,忘记说了?”
还能有什么?
姜云容眨巴眨巴眼:“一路顺风?”
薛康见她当真是没有其他要吩咐的,忍不住说道:
“郡主殿下,你可想过,你要交给薛某的是什么?如此重要的东西,薛某何德何能,能得殿下如此信任?
既殿下如此信得过薛某,薛某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请殿下,往后,勿要再如此轻信旁人。
若有那恶人,得了这点石成金之法,想要独占,趁殿下不留心,加害了殿下,可如何是好?”
听他如此说,姜云容便正色问他道:
“薛大人,我教给你的法子,是为的什么?你可清楚?”
薛康见她问得如此认真,忙正了衣冠,肃穆道:“薛某明白,殿下要这世间,再无旦民良民之分,终止旦民之灾。”
见他清楚,姜云容便笑着说道:
“薛大人,世间之事,都有风险,我若知道法子,却为了那可能有可能无的风险便不去做,想到每日都有如此多人无辜枉死,我心中实在难安。
我信得过薛大人,此事,就全权拜托给薛大人了。”
薛康看着她,只觉她全身好似在发光一般,他从小到大,全然在算计的环境中长大,遇到如此赤子之心的殿下,只觉这光芒,一次又一次,驱散了他心中的暗霾。
薛康朝姜云容行了个大礼:“殿下的教诲,薛某谨记在心,必不负所托。”
后面的几日,姜云容便留在了田家坊,一是为了处理即将开业的胭脂铺分店的事情,另一则是躲在房中,偷偷抄录珍珠的养殖法子。
晋中和江南的客商,五福作为她的大管家去谈的,谈得很是顺利。
胭脂生产这块儿是吴叔在管的,五福不太清楚,去聊之前有些没底,还特意来问她:
“郡主,咱们庄子能产多少胭脂?若这客商要的量大,我有些没底。”
姜云容给他打包票:“放心,他要多少咱有多少。”
开玩笑,现代流水线的产量,还能不够不成,分分钟就给你做好了。
晋中的郑姓客商要的简单,他想做批发商,要的不过是个量大从优的批发价,五福便和他谈了个阶梯价的折扣,拿的货越多,优惠越多。
姜云容唯让五福谈的时候加了一点要求,郑客商卖的价格不能低于他们给出的指导价,免得两边价格打起来,乱了自己的招牌。
江南的唐姓客商要的就更多些,他想做的是加盟商,他想接着用钱氏胭脂的名号来卖这胭脂。
姜云容便明白了,这唐姓客商不仅看上了她的胭脂,还看上了她郡主的名号。
郡主皇庄所产的胭脂,连皇家自己都在用,说出去,自然听起来,就比旁的胭脂,要更高贵些,更能溢价些。
关于她开店的事情,姜云容也问过太后,会不会不合规矩,是否会对太后有妨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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