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气场来自于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来自于静王妃曾经上战场杀敌无数后练就的杀气。
姜云容答得干脆:“不是。”
那股压迫感消失了,静王妃又变成了那副,漫不经心喝着酒的模样:
“姑娘,你可捡回来一条命呀。你要记得这个答案,谁问都是这个答案,非我有门户之见,你们俩儿的确不合适。
便是我假装让星扬把你的身份糊弄过去,太后确是不好糊弄的。星扬从小在宫里长大,太后待他如亲生一般,不会让他娶个卖胭脂的平民姑娘为妻。
哎,我那傻儿子,居然是一头热。那你后面可准备怎么办?姑娘?”
贺影昭说的坦诚,姜云容回得也坦诚:
“我过段时间就会离开京城,不会回来的。”
听到她如此说,贺影昭笑笑:
“还没问过你呢,姑娘,你家中什么情况?庆王的庄子,因何在你手里?”
看来静王妃已经把她的情况都摸了一遍了,这也没什么好瞒的,石佛庄的佃户都认识她,随便找个人问都能知道。
因而姜云容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
“石佛庄本就是我家,我家本是庆王的门客,庆王案后,家中就剩我一个了。”
贺影昭摸了摸她的头:
“哎,可怜的小娃娃,自古红颜多薄命,你长得这般美,一个孤女可怎么过呀。”
朱星扬在外抓耳挠腮地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自己的娘亲打开了暖房的门。
结果静王妃一个人出来了,姜云容却没有出来。
静王妃看着他,就开始叹气。
怎么了?娘,你叹什么气呀,总不会是你把云容杀了吧!
朱星扬赶紧就往里跑,只听静王妃在一旁接着叹气道:
“这酒量也太差了,喝个葡萄美酒都能喝睡着。”
朱星扬进了暖房一看,桌上两瓶酒都空了,姜云容呢,还真的喝醉了,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呢。
朱星扬真是要被自己娘给气死了,枉费他想得那样好,把人拐了来,想着能一起待一下午,还能一起吃晚膳,被他娘这么一打岔,人都睡着了,可不就全没了。
他忍不住抱怨道:
“娘,我说了你要喝酒找我嘛,你找云容做什么,她酒量浅,哪能陪你这么喝酒呀。你们这哪里是喝酒,简直就是酗酒!”
静王妃白了他一眼:
“我新收了个宝贝女儿,高兴,乐意!”
朱星扬也就敢抱怨抱怨,哪里敢跟自己的娘强,低声嘀咕道:
“那就去找你的宝贝女儿喝酒啊,拉着云容做什么!”
静王妃没有说话,只这么静静地看了看朱星扬,神色悲喜莫辨。
朱星扬突然反应过来,脸上还是笑着对静王妃道:
“娘,你这样是要做什么?”
静王妃未答反问道:
“星扬,这话该我问你,你这是想要做什么?可想清楚了。”
“清楚,清楚,清楚得不得了。”
朱星扬依旧笑嘻嘻道:
“既然娘已经知道了,我便也不瞒着娘了,人,你也看到了,不管娘满不满意,反正我很喜欢,就是她了。
我本来想给云容找个够身份的爹,后来发现这些够身份的老头都不配当我岳父,当云容的爹。
正好,也不用费这事儿了,娘,你以为如何?”
静王妃看看那睡着的姑娘,只说道:
“星扬,这是你妹妹。”
朱星扬充耳未闻,只将喝醉酒的姜云容打横抱了起来,临出门的时候,轻笑一声:
“妹妹?妹妹又如何?别说认的妹妹,便是现在有人说她是我亲妹妹,我既认准她了,就非她不可。还有谁能拦得住我不成!
娘,你认你的女儿,我娶我的媳妇儿,你要高兴,咱就凑个好事成双,同一天把两件喜事儿都办了。”
朱星扬抱着姜云容踏出了暖房的大门,只听身后传来静王妃的叹息声:
“星扬,你这样,会害死她的。”
第130章 护身符
田家坊,华灯初上,白亭山在姜云容的一楼堂屋已经喝了两盏茶了,她还未曾回来。
青竹坐立不安,急得出门看了好几趟,又去胭脂铺看了好几趟,还不见人,回来跟白亭山说:
“这怎么还不回来,大公子,要么咱们去看看吧,万一静王妃动怒了,咱还能帮着把人给抢回来,这么久不回来,出事可怎么好?”
白亭山喝着已经凉透的冷茶,对青竹道:
“去添盏热茶来。”
这都快火烧眉毛了,自家大公子还这么气定神闲喝茶,青竹都快给他跪下了:
“我的好公子呀,云容姑娘不会是哪里得罪你了吧,你这么故意引静王妃回去,是为什么呀?”
白亭山笑笑:
“你会如此想,静王妃必定也会如此想,青竹,你以为静王妃是什么样的人?”
青竹回想着绿松调查回来的文书,脸上焦急之色不减:
“我的好公子呀,静王妃可是个狠人呀,她现在是静王妃,以前可是个十八岁就上战场的巾帼将军。
她杀的人,比你我见过的人还多,人命在她眼里可不值钱,这万一她一气之下,要了云容姑娘的性命,这,这,这,大公子,你就不担心吗?”
如何能不担心呢?
每日在国子监,想到她在这田家坊,随时可能引来觊觎之人,却无自保之力,他就担心得睡不着觉。
不给她找个能护住她安危的身份,白亭山如何能放心呢。
而静王妃,就是这最好的人选。
青竹急得连茶都不伺候了,白亭山便端着那碗冷茶将就喝,然后说道:
“你说她是个狠人,在我看来,她却是个心软的人,也非滥杀之人。”
不止静王妃,在白亭山看来,静王也不是个滥杀之人,整个静王府的风格,果然跟先先皇赐的称号一般,静,颇有与世无争之意。
否则,这静王与先皇一母同胞,论嫡,两人都是皇后之子,都是嫡出。
论长,静王还比先皇早出生一刻钟。
这皇位,按理说传给静王才更顺理成章才是。
当年先皇突然暴毙,只留下当今皇上这个一岁的奶娃娃,静王但凡有一点争皇位的意思,当今皇上也活不到这么大。
但静王这个闲散王爷,还当真对皇位这事儿,没什么兴趣。
白亭山让绿松,去官牙那里找了静王府所有的买人卖人记录。
和勇毅侯府动不动发卖这个,发卖那个相比,静王府几乎很少发卖奴婢,也很少买卖奴婢。
绿松又去京郊乱坟岗问过守墓人,守墓人守墓快二十年了,也没听说过什么静王府打死下人丢到乱葬岗的传闻。
静王妃平日里都在京郊庄子里居住,非逢年过节不回京,没听说和哪家特别交好,也没听说和哪家特别交恶,是个深居简出,不爱钻营之人。
静王世子朱星扬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按年纪算,早该娶妻了,结果到如今了,竟然连个订婚的传闻都没传过。
说明静王妃对世俗之礼看得不重。
这样一个人,即使发现自己的儿子爱上了一个平民的姑娘,她即便是反对,也不会对这姑娘怎么样,更不可能害她的性命。
若她发现有人有意让她撞破此事,要借她之手杀人,那她就更不可能随意害这姑娘,反而会对这姑娘产生怜惜之情,为了断自己儿子的念想,很大可能,还会收了这个姑娘做干女儿。
而这就是白亭山谋划了这些日子,在心中想了一遍又一遍,想了各种可能,评估完各种风险后,为姜云容选的最稳妥的护身符。
他在心中想了九九八十一种可能性,没有一种,姜云容会有生命危险。
青竹可不像白亭山这么淡定,急道:
“话虽这么说,但凡是都有万一……”
正说着,门口就传来马车叮铃叮铃的声音,朱星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老人家,老人家,云容喝醉了,你找两个丫头来……”
白亭山和青竹对视一眼,出了门,朝朱星扬拱手行礼道:
“世子殿下,巧呀。”
朱星扬正从马车上下来,见了白亭山,眉毛都立了起来:
“怎的是你!你怎的从云容家中出来!”
朱星扬左看右看,确定白亭山是无主家陪同,独自带着小厮从姜云容家中出来的。
他真的要好好跟姜云容的表姨婆聊一聊,讲一讲道理!
老人家,老人家,老人家!
你不觉得你这太偏心了吗?我每次来,连门都不让我进,他白亭山怎么就能如此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天皇贵胄,静王世子,朱星扬,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当真是委屈,委屈极了!
而这罪魁祸首,听到他的叫唤,赶忙从胭脂铺跑出来的钱婆婆,那是毫无已然深深得罪了权贵的自觉,见了这阵仗,忙唤道:
“程掌柜,大丫,快来帮忙!”
琉璃和大丫把醉酒熟睡未醒的姜云容从马车扶下来,扶着往楼上去了。
朱星扬打定主意,待会儿白亭山若敢进去,他非跟着进去不可,谁敢不让他进,谁敢不让他进……
在云容家人面前是不能动粗的,朱星扬还没想好要怎么讲这个道理。
却听白亭山拱手跟钱婆婆说道:
“既云容醉了,我等今日就不叨扰了,明日我再来与她商量那铺面之事。”
钱婆婆对知书守礼的读书人白亭山那是印象好极了,歉意道:
“真是抱歉,劳烦大公子跑这一趟,明日我定与她说。”
白亭山又朝朱星扬行了个礼,带着青竹施施然便走了,走得当真是光风霁月,好似他特意跑这一趟,就只是为了与姜云容说个什么铺面之事一般。
啊!气死我也!
读书人,心都黑,白亭山这厮惯会装模作样,指不定在憋什么坏水呢!
朱星扬可不信他跑来只是说个什么铺面的事儿,他一个侯府公子,管这些银钱之事,不嫌俗气吗?
只白亭山都如此走了,朱星扬便没了进门的借口,只好也道:
“那我也走了。”
朱星扬要走,钱婆婆怎么会留,连句挽留的客套话都没说,就这么客客气气地,把委屈巴巴的朱星扬也送走了。
第131章 小年
小年快到了,姜云容决定把胭脂铺的帮工们,帮着做头花的帮工们,还有庄子里的侍卫们以及帮她做胭脂的佃户们,都请来,一起吃个团年饭,发点过年钱,大家好开开心心回去过年。
加到一起算了算,居然都超过50人了,所以他们现在已经算是一个超过50人的初创公司了。
本公司掌握核心科技,产品具备核心竞争力,业绩好,现金流充沛,发展前景广阔,现有的办公场地胭脂铺铺面太小,就有些不够用了。
很多时候客人多,连转身都走不开,姜云容便萌发了再开家分店的想法。
白亭山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长安街有铺面在着急转让的消息,带姜云容去看了看,姜云容对地段,位置相当满意,当场拍板,买了下来。
最近五福都在忙分店店铺装修的事儿,好不容易得闲一点,又开始给她忙这小年夜摆酒的事儿。
姜云容因为那日被静王妃的酒给灌醉了,就特意提了,除了好酒好肉,让五福再买点不醉人,女孩子也能喝的甜酒回来。
就如老婆饼里没有老婆,甜酒里的酒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反正她不喝酒了,坚决不喝酒了,这皇家的酒是有蒙汗药不成,一喝就醉,一醉就睡。
她那天总觉得静王妃和静王世子在她耳边好像在说什么事儿,结果她醉得睡得晕乎乎地,全没听到,真是,耽误事儿!
到了小年这天,胭脂铺早早就打了烊,姜云容发表完简短的勉励讲话,又给每个人都发了过年红包。
人人都有钱拿,人人都欢喜,气氛顿时就火热起来。
钱婆婆堂屋里摆了三桌,男人们坐,姜云容堂屋里摆了三桌,小娘子们坐,酒菜都摆好了,正准备开席,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今天小年,你们都不回家过小年吗?”
本来可以和小娘子们一起吃席的姜云容看着二人,颇有点无语。
好在这席面是五福操办的,五福为人稳重老道,为了预防万一来的人多,特意预留了一桌席面,正好招待来的贵客。
五福安排几个人迅速在姜云容二楼堂屋又摆了一桌,然后把青竹和廿三带去钱婆婆那边吃席。
廿三本来不想走,但看了朱星扬的眼色,便笑呵呵地搂着五福一起下楼而去。
反正明着只有他一个,暗中还有很多人护卫世子的安全,他一下楼,廿七就会补他的位,问题不大。
而青竹领完因为帮胭脂铺做过头花所以发到的红包,笑得合不拢嘴,也开开心心地跟着去了。
姜云容看看坐左手的白亭山,问他:
“大公子,今天不用回家过小年吗?”
白亭山温和解释道:
“朝廷定了北境边贸过完年就要重开,商队们先出发,为了震慑游鞑,父亲带兵去护卫北境了。
妹妹五月要嫁入皇家,今日宫中家宴,便进宫去了。
我一个人在府中实在冷清,也没处去,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之前不知道今日你有正事,来了才发现,搅扰了你……”
姜云容顿时就有些可怜大公子,外人看起来是侯府公子,尊贵无比,实际上大过节的,连个一起吃团圆饭的人都没有。
她忙说道:
“不防事,不防事,本就是过节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人多才热闹呢,大公子不嫌弃菜品简陋就好。”
朱星扬在一旁看得直冒火,哼,惯会装模作样,装什么可怜,那么大侯府还不够你逛,还没去处,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满口胡言没一句实话,奸诈!
姜云容又看向坐右手边的朱星扬,问道:
“既然是宫中有家宴,静王世子怎的没去?”
朱星扬可怜巴巴地说:
“我想你了,去了宫宴就见不着你了,宫宴里的酒都没有滋味……”
姜云容抚额,忙截住他的话头,给他倒了杯酒道:
“那你快喝酒吧,尝尝,滋味好不好,五福特意挑的。”
白亭山在心中冷笑一声,哼,登徒子,静王府什么美酒没有,静王妃千杯不醉的名号是怎么来的?莽夫就是莽夫,什么浑话都敢乱说,真是有辱斯文,无耻!
姜云容可不知他二人心中都有什么小九九,给白亭山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杯道:
“今日能坐在一起喝酒,便是你我的缘分,下次能如此相聚,还不知是何时,来,你我共同举杯,庆这缘分!”
说完,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朱星扬看她这架势,都想给她鼓掌了,有些人就是又菜又爱喝,就是嘛,就算再不会喝酒,架势不能输,不错不错,他喜欢!
心中想着,杯中酒已下了肚,然后面色古怪起来,这是什么!?
哪有酒是这种味道的,甜的,好可怕!
白亭山看他面色不好,便知这酒有古怪,不动声色地小小抿了一口,微皱着眉违心夸道:
“不错,好酒!”
朱星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好小子,这都能夸是好酒,你这小子,胡说八道的功力你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那我怎么能输呢!不能输!
朱星扬忍着喉头甜的慌的难受劲,咳咳两声:
“不错,不错,好酒,好酒,好得不得了!”
“啊?原来你们也喜欢喝甜酒呀?我是买给女孩子喝的,就是给你们尝尝的。”
姜云容疑惑道:
“我本来还想给你们拿状元红酒的,既然你们也喜欢甜酒,要么不拿了?”
朱星扬的违心之语的功力只能支撑他讲刚刚那几句,一听姜云容这么说,忙道:
“求你了,快去吧!”
白亭山也笑道:“状元红,也是不错。”
姜云容这便起身道:
“行,那你们先吃着,聊聊天,我去拿状元红上来,大公子明年会试,正好讨个好彩头。”
姜云容去拿酒去了,桌上的二人皆停了筷子,脸转到一边,和对面之人只觉两看相厌,完全不想聊聊天。
在这静谧的环境中,窗口暗号的敲击声就显得尤为明显。
朱星扬脸色一变,瞬间闪到窗口,打开窗户,廿七挂在窗外,面色肃穆:
“世子殿下,有禁军朝此处来了,足有上百人。”
是你们家造反之事败露了吗?!
否则,怎么会引来如此多的禁军,禁军出动,除了抓人,还能干什么?
而田家坊这一带都是民居,住的全是小老百姓,要抓人,京兆府足以,何至于惊动禁军。
够资格够身份能让禁军上门的,此时此地,除了白亭山,便只能是朱星扬。
姜云容好不容易办次席面,田家坊街道又窄,真要容这些禁军上了门,那她今天这席面可就毁了。
且京中各家都有忌讳,真要禁军上门抓人,传扬出去,谁还敢上姜云容的胭脂铺买胭脂?
她辛辛苦苦把胭脂铺开起来,担负着好几十口人的每日营生,还想着要去长安街那样繁华的地方开分店,怎能在今日,被这群禁军给毁了!
白亭山看朱星扬一眼,旁的没说,只道:“出来。”
朱星扬冷哼一声:
“这话该我说,禁军若是来抓你的,你可乖乖地束手就擒,别想乱跑,闹出动静坏了她的事,我让你即刻脑袋搬家!”
白亭山没理他这一串串威胁的话,转身已经下了楼。
朱星扬担心他畏罪潜逃了,赶忙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楼院子。
姜云容从厨房拿了状元红出来,正好见他们二人要出门,忙问道:
“你们俩儿干嘛去呀?不喝酒了?”
朱星扬走在后面,离姜云容近,按理说这话该他答,但他与其他事是一等一的厉害,于编瞎话这技能上,还没修炼到家,支支吾吾,一时间居然没编出来。
白亭山一个眼色过去:
废物!退至我身后。
然后白亭山自然地,笑着对姜云容说道:
“沐真五月出嫁,缺个教引嬷嬷教教宫廷之事,刚跟静王世子聊起来,才知他正好认识黄嬷嬷。
黄嬷嬷伺候过多任宫妃,正是再好不过,可惜明日就要离京回乡,世子这就要带我去拜访黄嬷嬷,免得晚了,便来不及了。
我们这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喝这未尽的状元红。”
朱星扬内心骂道,我说你小子这也太能鬼扯了吧,怎么就莫名其妙冒出个什么黄嬷嬷,是不是平日里也是这般哄骗云容的?!
看我改日不当着云容的面,揭穿你这奸滑的真面目!
面上却还要配合着他,傻笑道:“对,对,对,黄嬷嬷,是她!”
呀,那这可是大事儿,耽搁不得。
姜云容忙道:
“那你们快去吧,这大过节的,空着手去是不是不太好?要么把这两坛酒带上送礼吧,这是五福为今日席面特意备的好酒,拿的出手的。”
姜云容给的东西,朱星扬那是什么都要,一手一个,就这么晕乎乎地接了过来。
白亭山和朱星扬,一个不太会打架的文弱书生,一个会打架但手捧两坛美酒没有手了的武夫,便这么气势汹汹,朝着那上百人的禁军而去。
两人一左一右,在田家坊的巷头,截住了那上百名潜行而来的禁军。
禁军首领卫来奉太后之命到田家坊抓人,刚到田家坊,便遇到了一个老熟人,静王世子朱星扬。
朱星扬在宫里长大,随着年岁越来越大,武功越来越好,惯常爱找人切磋,把宫中侍卫们折腾得够呛。
卫来从刚开始的平手,到能过两招,到被单方面虐,那滋味,当真是一言难尽。
虽现在静王世子进宫少了,卫来见了他还是腿打颤,能不招惹他就不去招惹他。
见静王世子手捧两坛美酒堵在大街上,卫来忙拱手行礼道:
“世子殿下,雅兴呀!小的有公务在身,烦请世子帮忙让个路,小的感激不尽。”
卫来心中哀嚎,天爷呀,怎会遇到他这个魔星,赶快寒暄完赶紧走吧!
若不是朱星扬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公子这么大大咧咧地把这大马路堵了,卫来都想假装没看见这魔王。
朱星扬不让,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中的美酒说:
“大过节的,卫来你不在家过节,这还干什么公务,来陪世子我喝酒,今日你我二人不醉不归。”
卫来陪笑着说:
“不敢不敢,属下领了太后的命令,要去抓个匪首,改日再来找世子殿下讨酒喝。”
朱星扬脚步都没动一下,依旧笑嘻嘻地说:
“什么匪首,姓甚名谁,犯了什么事儿,都说来听听,说不得小爷我认识,日行一善,顺手就帮你抓上一抓。”
禁军领抓人任务,向来是不管前因后果,只管,到哪儿,抓谁,至于这人为何要抓,和谁有了什么牵扯,那是密探的事儿,跟禁军不相干。
卫来是知道也领教过这静王世子犯浑的,惹恼他了,这小爷才不会看谁的面子,也不会管是谁下的令,说不得就把他的差事祸祸了,到时候这静王世子没事,他卫来可是要挨板子的。
因而卫来陪笑道:“是一个胭脂铺的老板,是个女子,也没功夫,不劳烦世子殿下出手,我们,哎,哎,哎,殿下,你这是何意?”
卫来说着说着,眼看着这静王世子也不笑了,手里酒也放下了,乌泱泱三十几人的黑衣侍卫围上来了。
上百人的禁军被三十几个黑衣侍卫围了,卫来带的人多,却笑不出来,慌得很,连退了两步,因为,虽然他们人多,但是他们打不过,打不过,根本打不过呀!
静王世子家的这些侍卫,学的都是贺家身法,出招最大的特点,就是快。
每每比试,对面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已经躺地下了。
卫来可不想跟静王世子动手,平日里切磋被静王世子搓扁揉圆也就罢了,反正他不说就没人知道。
但在这大街上,当着上百下属的面被吧唧撂地上了,丢人呀!让他禁军首领的面子,往哪儿搁呀!
卫来哭丧着脸:“世子殿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小的哪里没说好,世子多担待,多体谅,大过节的,咱君子动口不动手……”
朱星扬从廿七手中随手取了一把剑,斜眼看着卫来:
“你刚刚说你要抓的,是谁?”
第133章 牵连
宫中小年家宴才进行到一半,太后便找了个散酒的由头离了席,顺便还把静王妃带走了。
静王妃进了太后的慈宁宫,见太后屏退了众人,连秋嬷嬷都不见人,便知太后是要与她聊些妯娌间的私房话。
果然太后开口不称静王妃,只道:
“影昭啊,不是哀家说你,你这个做母亲的,对星扬的事儿,好歹也上点心,不能什么都由着他胡来,他被人欺负了,你可知道?”
贺影昭一脸你逗我的表情,不答反问道:
“他被人欺负?太后,你今日喝得什么酒?醉得这般厉害,不若让秋嬷嬷伺候你用点甜汤,早些歇息。”
哎,在育儿这件事儿上,这么多年了,太后跟静王妃就聊不到一块儿去。
毕竟是静王妃的亲儿子,怕她接受不了,太后本来还想铺垫铺垫,沟通沟通感情,商量商量对策,谁知自己满腔热情,才刚刚开个头,就这么错付了。
太后干脆也不绕弯子了,干巴巴地说:
“你就没发现他最近老往外跑?没感觉不对劲?”
贺影昭很肯定地说:
“太后,他从小到大哪日不往外跑,不往外跑才不对劲。”
太后真是要被静王妃这不管不顾的放养态度给气死了,气问道:
“那他隔三差五就跑去找一姑娘呢!”
贺影昭听太后如此说,心中明镜,那姑娘的事儿,被太后发现了。
她见过那姑娘,是个好姑娘,但被太后发现,并不是好事。
太后出身不好,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谈出身。
当年太后与先皇之事,闹得那样难看,赔进去多少人命。
太后还曾被大臣指着鼻子大骂妖女,而先皇如今都还被人暗地里称是昏君,将来史书还不知要如何评价呢。
太后待星扬如亲生一般,便是全天下最好的贵女她都要挑挑拣拣,何况一个卖胭脂的平民姑娘。
秉着我受过的苦怎能让他再步后尘的心态, 太后可以接受朱星扬有个出身不好的爱妾,但绝不会容忍星扬有个出身不好的正妻,让朱星扬像先帝那样为天下人所耻笑。
否则朱星扬怎么会都二十一了还未娶上媳妇,虽有他一直沉迷习武未开窍的缘故,更因静王妃无所谓不太管,而太后太在意管太多的缘故。
但那是个好姑娘,贺影昭便不想她因自己儿子受牵连,被怪罪。
白亭山称贺影昭是个心软之人,也非滥杀之人,的确没有说错。
贺影昭手上沾血都来自战场的敌人,也只在战场,讲的是堂堂正正,下了战场,她手中利刃便不会砍向那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
但太后,这十几年来,手握最顶尖的权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手中屠刀沾的血,沾的杀孽,到底是罪有应得之人多些,还是无辜牵连之人多些,谁还能分得清呢。
只怕太后沉溺其中,也不想分清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不顺我意者,通通去死。
当她是朱星扬婶婶时,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更多的时候,她是太后,太后可不会怜惜一个小小的孤女是否无辜,更多时候,世间这众生,在太后眼里真如蝼蚁一般。
贺影昭和太后打了多年交道,又听她如此说,已是明了,太后说朱星扬受欺负,当是认为那姑娘凭着宠爱在拿捏他的好侄儿,故而动了怒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