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忙成这样,还怎么躺平,姜云容这心病也病不下去了,待她再到铺子上忙了几天,一忙起来,那从石佛庄带来的郁气,就这么被忙碌消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国子监也有期末考,白亭山也不得闲,自己过不来,但仍旧每日派青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这个帮忙主要是担心五福和六宝毕竟是男人,她们一群姑娘家照顾起来不方便,让青竹看着点,搭把手。
青竹每日来,大家也熟了,时不时地就给她讲些京城八卦。
比如,勇毅侯府最近新进了一个杜夫人,侯爷爱得不得了,日日宿在她房中,连盛宠十几年的洪姨娘都败下阵来,不敌败退。
而且这杜夫人身份还非同一般,她还不是妾,是平妻。
青竹神神秘秘地对她说:
“也不知这杜夫人哪里来的本事,不过是一个商人之女,却把侯爷迷得呀,五迷三道的,这杜夫人本来是要嫁给二公子的,结果二公子跑了,侯爷便自己收用了她。
为了提她的身份,侯爷连平妻都搞出来了,这侯夫人也是大气,居然这样都没有闹,还开开心心地给侯爷和杜夫人办了场礼。”
乌明珠是个狠人,姜云容早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有种直觉,感觉这杜夫人在侯府,估计命长不了。
侯夫人这个身份是乌明珠的立身之本,她怎么会容忍别人染指呢。
“这杜夫人进侯府啊,我觉得是好事。侯夫人每日忙着跟杜夫人斗,就没这闲工夫,来搅扰大公子和五姑娘的事儿了。”
前几日太后已经正式赐了婚,将五姑娘许给了皇上,五姑娘五月初八就要出嫁,从皇家婚礼来说,那时间可真的是太紧张了。
而大公子明年三月要会试,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青竹就惦记着自己的正主子的正事,巴不得府里乱成一团呢。
讲完侯府的八卦,青竹又跟她说宫里的八卦:
“太后啊,最近新封了一个户部的员外郎,专管为太后找南珠的差事,这薛大人啊,穿了那绯袍,美得如仙人一般。
除了上朝,太后还常常宣他进宫,朝堂上好多大臣弹劾他,说他是佞幸,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结果每日还是有好多小娘子,专门在宫门口等着一睹薛大人的风采,每日下朝,御街那里都堵得走不动路呢……”
听青竹这描述,姜云容总觉得这薛大人很可能就是她见过的薛三公子。
毕竟这世上的男人,穿红衣穿得能让人走不动路的,也没几个吧。
姜云容只觉奇怪,问道:
“他是不是聚珍斋的少东家呀?商人也可以当官吗?员外郎又是几品的官?”
青竹没想到姜云容也知道这八卦,顿时如遇知音般:
“姑娘,你也知道他的来历?就是说呀,薛大人不是正经科举出身,要不然别人也不会弹劾说他是佞幸呀。
听说啊,薛大人能当上员外郎,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走了户部尚书的门路,户部尚书便在太后面前美言了几句,说了薛大人的好话,太后好奇见了,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封了他官做。
而且这户部员外郎还是正儿八经的官,从五品,不是那等靠钱买的官。他占了这位置,别人就少一个位置,你说这天下读书人还不恨死他呀。”
新进的户部员外郎,众大臣口中的佞幸薛康,正从太后的慈宁宫中出来。
今日他把最后一个没见过的公主也见了,终于失望地发现,京城里用的起四爪青龙的公主,郡主,县主里,没有一个是他遇到的那个贵人。
竟然连宫里都没有,人海茫茫,他到底要去何处寻她呢?
她给他的药,他也快要用光了,有了这药控制病情,他明显觉得日常好过多了,再也不会一热就咯血,一冷就喘不上气。
他总算感觉到了自己,能像是一个正常的人那样生活了,在他面前展开的,再也不是苟延残喘的人生,而是一个全新的人生。
可是若等他用光了药,还未找到她,他可怎么办呢?
见他出来,秋嬷嬷忙迎上来,目光有些躲闪:“薛大人,太后现在?”
薛康看这嬷嬷的神色,就知道他们都想岔了,太后每次见他都屏退旁人,便让这些人生出了些龌龊的心思。
甚至这几日上朝,连一些大臣们都当着他的面说他是佞幸。
但他与太后清清白白,并不怕这些旁的流言蜚语。
太后忧心闵州之事,知道他是从闵州来的,便常传他来讲着闵州的风土之事。
两人之间,连说话都隔着几丈远,从无逾矩,什么事儿都没有。
薛康正色答道:“秋嬷嬷,太后睡着了。”
第126章 找到
听到薛康如此说,秋嬷嬷这神色更慌了,也不知道联想到哪里,更加不敢看他,只说道:
“乙九大人,这,太后睡着了,有事儿是不是等太后醒了再说,……”
薛康这才发现,秋嬷嬷身后居然还有一人,这人看起来普普通通,一张脸也普普通通,属于人群中见过就忘的那种,而气息更是低调,不注意看,居然发现不了他。
皇宫之中,太后身边,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可怕!
薛康心中起了戒心,但既然秋嬷嬷没有介绍的意思,他也没有主动去搭话这个秋嬷嬷口中的乙九大人。
乙九也没有搭理薛康的意思,一个佞幸,靠脸吃饭,和他不是一个锅里吃饭,两人挨不着。
乙九只对秋嬷嬷道:“事关安乐郡主,事关重大,还请嬷嬷帮忙通传……”
薛康表面不显,内心却起了波澜。
安乐郡主?这又是哪位贵人?
他怎不知,这世上还有一位安乐郡主,听乙九这话里的意思,这个郡主居然还颇得太后看中,重要到秋嬷嬷真的不顾太后已午睡,居然真的传话去了。
那这安乐郡主,会不会就是他苦寻不得的贵人呢?
薛康看着去通传的秋嬷嬷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结果秋嬷嬷进去不过片刻,里面居然就传来太后的声音:
“乙九,进来!”
乙九没理薛康,也没打招呼,连个正经眼神都没给他,越过薛康,直接进了门。
薛康便转身出了慈宁宫,不急,不急,不要着急,若真有这么个安乐郡主,他早晚会知道,他已等了这般久,找了这般久,不缺这一时半刻。
太后刚刚听薛康讲闵州风物,只觉又平静又舒缓,竟然在那小榻上,打起了瞌睡。
在睡梦中,她又梦到了自己年轻时候,她刚刚有孕,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她的第一个丈夫在为她描眉毛。
他真好看呀,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便是今日的这薛大人也不及他好看。
他真温柔呀,不计较她曾经是歌妓的过往,不仅帮她赎了身,恢复了良籍,还娶了她为妻。
多少小娘子羡慕她有这样好的丈夫,她也曾憧憬生下来的孩子能长得像他一样就好了。
别的小婴儿刚生下来,都丑得跟猴子似的,只有她的宝儿,是那样好看的孩子呀。
宝儿生下来,她只看了一眼便放心了,她的宝儿,那眉毛,那鼻子,那嘴巴,又像她又像他,是多么好看呀。
可是她只看上一眼,就被那贼人抱走了。
她曾有那样好的丈夫,又有那样好的女儿,她曾以为她已经苦尽甘来,可以幸福过这一生。
谁知,谁知,有人杀了她最好的丈夫,又杀了她最好的女儿!
这人还想让她给他生孩子,他也配!
哪怕他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上,他杀了她的丈夫和女儿,血债血偿,她杀他也是理所应当!
太后眼看着梦中铜镜中,第一个丈夫的眼眶流出血来,她摸了摸腹部,一摸又是一手的血。
“郎君!宝儿!”
太后一下子惊醒了,却哪里还有她的郎君,哪里还有她的宝儿。
只有秋嬷嬷隔着帘子问道:“太后,乙九求见,说是事关安乐郡主……”
听到和宝儿有关,太后都没听秋嬷嬷说完,就叫道:
“乙九,进来!”
乙九进来后,正准备下跪行礼问好,太后直接止住他:
“不要说废话,如何了?”
乙九旁的不敢多说,言简意赅道:
“有一个姑娘,芳龄十九岁,之前在庆王皇庄长大,生辰也是十二月初三……”
太后打断他:“人可还活着?人在何处?”
乙九忙道:“还活着,在京城……”
太后再听不得旁的,立刻说道:
“带她来,带她来见哀家,现在!”
乙九口中称是,急冲冲而去,刚冲出门,又被追上来的秋嬷嬷叫住:
“乙九大人,太后吩咐,莫吓着她,莫伤了她。”
乙九点点头,这才领命而去。
乙九走后,太后再也没了午睡的心思,更没心思做旁的事儿。
她到了小佛堂,朝着那慈眉善目的菩萨,虔诚地跪拜:
“菩萨呀,佛祖呀,我所犯下的杀孽,皆是我的罪过,由我一力承担,便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我也心甘情愿,只求佛祖和菩萨,保佑我的宝儿,平安归来……”
太后在小佛堂一跪便是一下午,不吃不喝不睡,不知念了多少句菩萨保佑,直到华灯初上,耳边才传来秋嬷嬷的声音:
“太后,乙九……”
“人在何处?!”
“在前殿……”
“走!”
太后想要站起来,却腿麻了,站不起来,走不得路,秋嬷嬷忙跑过来搀扶她。
太后咬牙站起来,推开秋嬷嬷不要她扶,顾不得太后应有的仪态,一路跌跌撞撞,忙忙慌慌,往那前殿奔去。
进了前殿,果然有个姑娘背对她跪着,乙九陪着她跪在一旁。
近乡情怯,太后反而有些不敢向前,她心中又是期盼,又是惶恐,理了理自己跑乱了的鬓角,一步一步往那姑娘走去。
乙九耳力好,听到脚步声,忙转过来,见是太后,忙俯身道:
“参见太后!”
背对着太后的姑娘也赶忙转过身来,学着乙九的样子,俯身颤着声说道:
“参见太后。”
太后看不清这姑娘的脸,欲说话先哽了声,试了两三次才勉强说道:
“你,你别怕,你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跪着的姑娘抬起了脸,太后看她这张脸,便皱了眉,这张脸,既不像她,也不像她的郎君,不及她郎君万分之一的好看。
太后没有说话,一步步走过去,在这姑娘惊惧的神色中,拉起了她的手腕看。
手腕上白白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太后丢开这姑娘的手,又疲惫又悲伤地说:
“乙九,这个不是,送她回去,重新去找。”
什么菩萨,什么佛祖,枉她这么虔诚地拜了一下午,却是半点用都没有!
我的宝儿,我那苦命的孩儿,你到底在哪儿呀!
五福和六宝真正全部好起来,已经是快过小年的时候。
两人特意来找姜云容谢恩,给姜云容郑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姜云容要扶都没扶起来。
五福年纪大些,人也稳重些,这病一好,就开始找姜云容要差事:
“我兄弟二人此次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多亏姑娘为我二人延医用药,又悉心照顾,花费了姑娘如此多的银钱和功夫,不知要如何报答姑娘才好。
姑娘有什么差事,只管吩咐我们,我兄弟二人绝无二话,定帮姑娘办得妥妥的。”
姜云容还真有差事给他:
“你日常做采买,常与外人打交道,信息也灵通,且帮我去买些可靠的男人回来,要身体好的,年纪轻的,我有个庄子,在京郊,就把人放那儿,我年后要去出趟远门,需要侍卫。”
五福刚开始听什么男人,什么年轻,什么身体好,真是要被吓死了,待听到侍卫二字,才终于松了口气。
真是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姑娘,要买那什么……
买人挑人这个五福可以,但当侍卫,五福苦着脸:
“这个姑娘,不是我不愿使力,这调教侍卫,我可不会呀,只怕坏了姑娘的事儿。”
姜云容宽慰他:“这个不难,我请了教头来教。”
五福这才接了这差事,说着下午就去人牙那里挑人,一定给姜云容挑好的来。
六宝眼巴巴看着:“姑娘,那我呢?”
六宝年纪小,但嘴甜,长得也好,招人喜欢的很,连乌明珠都更喜欢听六宝讲话,何况是那些小姑娘小媳妇们?
姜云容便给他派了个差事:
“你去铺子里,帮帮你琉璃姐姐,好好跟你琉璃姐姐学学怎么做掌柜,待你能独当一面,独自做掌柜了,我便像给程掌柜那般,给你分红。”
六宝眼睛一下就亮了,他前几日听说,琉璃每卖出一个胭脂,十分中能得一分,羡慕得不得了,一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也能当掌柜,兴奋地当场就给姜云容又磕了好几个头。
前几日琉璃家里来了人,虽然两家还没成亲,她那竹马却硬跟着来了,是个长相俊朗的青年。
平日里能说会道又生猛的琉璃,见了竹马,那是脸也红了,话也不会说了,羞得居然跑回房间不肯出来。
琉璃家里人说得清楚,当初家中遭了难,得罪了人,没有法子,一家人离散。
这些年他们也是拼命找琉璃,找到后这些年家里拼命攒银子,就是为了能把琉璃买回去,希望姜云容开恩,同意他们给琉璃赎身。
本来还没那么快能攒齐,结果琉璃的竹马硬是扛着家里不肯另外娶妻,把聘礼也拿了来,凑齐了赎身银子。
琉璃要赎身回去嫁人,姜云容自然不会不同意,可是琉璃反而不愿意了。
她这段日子可是体会到了当掌柜的好处,自己能赚银钱,怎会愿意回去当个手心向上,朝郎君要钱的小娘子呢,便是她竹马,她也不愿意做到这份上。
姜云容便给她出主意:
“你家在青州,那也是个大城,待你嫁了人,帮我在青州找个铺面,你还给我当掌柜。”
这样既不耽误她赚钱,又不耽误她嫁人。
难得她能遇到一个这么念着她的竹马,姜云容便想成全她。
琉璃听了,抱了姜云容,眼泪止不住地流:
“姑娘,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大好事,能遇到姑娘这样的好人。”
既琉璃已定了要回去嫁人,京城的掌柜自然要重新培养,六宝,琥珀,甚至连琉璃之前请的那个账房娘子都在培养范围内。
搞定了人才梯队培养,姜云容便去看五福买的侍卫人选,静王世子给她送了个教头来,知道她要去庄子里,便要一路跟着去。
越往石佛庄去,朱星扬越觉奇怪:
“这个方向,和我们家庄子一个方向呀,你们家庄子叫什么?”
听了姜云容的解释,朱星扬一下子懊恼了:
“你居然是在石佛庄长大的,庆王叔的这个皇庄,和我们家的庄子挨着呀,我怎的没能早点认识你,石佛庄是不是还有个石头山,里面有很多佛像?”
听到朱星扬说起那些佛像,姜云容心里狠狠跳了一下,骑马的手上都是汗,没说别的,只嗯了一声。
朱星扬还在一旁絮絮叨叨:
“早知你在那里,我就该早些认识你呀,庆王叔出事之前就认识你好了,这样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我真傻,以前我还不愿意在庄子里待,否则早就认识你了。”
一直到庄子了,朱星扬还在懊悔,说些若早些认识她,说不得两人现在孩子都大了这样的胡话,姜云容瞪他一眼,他才闭嘴。
而为着姜云容瞪了他这一眼,朱星扬又欢天喜地起来:
“云容,云容,你现在和我,不像以前那样拘谨了,我真欢喜。”
姜云容真是,真是对他没辙了。
不过她也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对朱星扬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有时候他开始说胡话,她都会忍不住骂他几句:
“你个大傻子,大呆子,又胡说八道什么!”
而他一个堂堂静王世子,被骂了,居然还美滋滋地:
“我就喜欢你这样,不跟我见外。”
姜云容觉得,自己真的是被他拿捏住了,现在即使他再说什么胡话,她居然也习以为常,差点要当真了。
静王世子给姜云容送来的教头,是专业教侍卫的教头,见了五福挑的人,满意地点点头,给静王世子打包票:
“世子殿下,属下保证,不出半年,保准调教出来。”
教头教人,也没什么好看的,既然人妥当了,姜云容就带朱星扬去主屋喝茶,路过一片晒胭脂的地方,佃户们纷纷和姜云容打招呼。
朱星扬好奇地问她:
“你卖的胭脂,就是在这里做的呀?你可真厉害,我买了个500钱的回去给我娘用,娘说比聚彩阁好几两银子买的还好使呢。”
姜云容真是服了他了:
“你给你娘买胭脂,堂堂静王妃,不说买个千金的吧,也不能买个500钱的呀!”
朱星扬理所当然地说:
“500钱的怎么了,既然是你做的胭脂,那便是天底下最好的胭脂,说起来这就要怪你,你卖一个500钱,我便只能买500钱的,你若卖一个千金,我就买千金的呀。”
好的,你有理,你都对,姜云容说不过他,败下阵来。
第128章 舆图
自从京城胭脂铺人多了起来,怕被人看出端倪,发现她那些原料根本做不出500钱的那款胭脂,姜云容便把做胭脂的东西挪到了庄子里来,连日常材料的采买和做胭脂也交给了吴叔和吴婶。
吴叔和吴婶按照她说的法子,不断地试验改进,新做出来的胭脂让琉璃看了,比起之前的那是越来越好,甚至有些做的好的,能卖到100钱。
姜云容打定主意,以后要加大研发力度,加大本土化胭脂的占比,免得拼夕夕的东西凭白出来太多,惹人怀疑。
喝完了茶,朱星扬想着他已看过姜云容的庄子了,有来有往,便想把姜云容拐到他的庄子去看看:
“你想不想去看天下舆图?”
这样又能再一起待一下午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得还能一起用晚膳呢。
朱星扬想得美得很,而姜云容对他这个提议,也无法拒绝。
这年头能有天下舆图全景的,能有几家呀。
朱星扬说两人家的庄子挨着,那就当真是挨着,最近的田,还共享了一条灌溉的小河。
现在是冬日,田里都是一模一样的冬天的麦苗,不注意看,都区分不出两家的区别。
朱星扬以前只觉庄子里无趣,让他多呆他都不肯呆,今日却只觉这景色美极了,你看这麦苗,绿得格外好看,你看这天,碧蓝碧蓝的。
进了静王家的皇庄,朱星扬长了个心眼,先带姜云容去看寻梅,果然姜云容一看到寻梅就喜欢,又是抱又是摸,不顾闪电吃醋,还上马骑了两圈。
朱星扬这次也变聪明了,不说那送给姜云容的话了,只道:
“你这么久不来看寻梅,你看它都消瘦了,你要常来看它呀。”
姜云容拿了糖喂寻梅,实在没看出寻梅哪里消瘦了,明明是又壮了一圈才对,但她这么久没来看它,确实是她不对,于是哄着寻梅道:
“以后我常来看你呀!”
朱星扬在心里狂点头,自动把姜云容对寻梅的承诺当成了对自己的承诺,喜滋滋地想道:
“好啊,好啊,你可要常来看我呀。”
静王送给静王妃的大魏朝天下舆图在静王妃的书房。
朱星扬今日敢带姜云容来,是因今日静王妃回府去做过小年的准备,不在庄子里。
姜云容虽有臆想过,既然是静王送给静王妃的礼物,那必定不一般,只没想到会如此不一般。
它太大了,足足由七七四十九个一平方米大小的小舆图组成,组合在一起,足有四十九平米,整个静王妃的书房打通,足有一半的地方都放着这舆图。
绿的山川,蓝的湖泊,红黄的城镇,灰色的村落,遍布其中,做工精致,当真是精美极了。
姜云容围着这舆图看,一一看过去,这心里就只有一个词:
羡慕!羡慕极了!
朱星扬看她看得两眼发亮,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咳了一声:
“嗯,我之前不知道千秋节也是你的生辰,没给你准备礼物,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虽没有我爹送给我娘的这个这么大,但你应该也会喜欢。”
说着递给姜云容一个长长的盒子。
姜云容好奇接过:
“是什么呀?”
朱星扬还没说话,有人的声音先响起来:
“大魏天下舆图,绢制,宽四尺,长七丈,江南20个绣娘,共花两月余绣制而成……”
朱星扬一听这声音就头大:
“娘!你怎么在庄子里,你不是在王府吗?!”
姜云容更是头大,连忙给静王妃行礼,然后给朱星扬使眼色:
什么情况,你这心虚的样子,又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总不会是偷了你娘的东西送我吧!
这跟幼儿园小男生偷了家里老妈的钻戒送给小女生有什么区别。
好在朱星扬没这么混账,也忙使眼色过来: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静王妃贺影昭走进来,将背后大刀挂到书房墙上,朝姜云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朱星扬道:
“你缠着太后这么久,讨了这大魏天下舆图来,原来是为了给姑娘送生辰礼。”
朱星扬一边往姜云容那边挪,一边呵呵装傻:
“娘,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们看得也差不多了,先走了哈。”
朱星扬现在可不敢把姜云容介绍给自己的娘,他就没想到今天会遇到静王妃,他和姜云容还没对好她的身份呢。
真是奇了怪了,娘她今天怎么会回庄子呢?
静王妃贺影昭不理他,只对姜云容道:
“姑娘,会喝酒吗?喝一杯。”
姜云容还没答话,就这么晕乎乎地被静王妃拉着走了。
朱星扬在后面追:
“娘,我也会喝酒,我陪你喝呀。”
姜云容被静王妃拉着,几乎小跑着进了一个暖房,门一关,按到了桌子前。
几个手持利剑的丫头在门口一守,朱星扬就进不来了。
虽然这几个丫头都打不过他,但朱星扬也不敢这么放肆,打自己娘亲的丫头,只在门口好声好气地说:
“娘,你别吓云容呀!”
贺影昭看了姜云容一眼,递给她一杯酒,笑道:
“云容,好名字。知道这是什么吗?”
姜云容接过那杯酒,酒杯如玉一般,是半透明的绿色,杯中的酒却是鲜红的,只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贺影昭突然凑到她耳边,用一种特别渗人的声音说:
“鹤顶红,你怕不怕?有什么遗言要留给你爹娘,便趁现在了。姑娘,你是哪家的姑娘,要把遗言留给谁,可得想清楚了再说。”
姜云容摇摇头,说道:
“不用劳烦静王妃,我爹娘都不在了,便等我亲自去与他们说吧。”
姜云容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哎,无趣,你怎么如此无趣。既不求饶,也不给自己编个身份,星扬还没有给你想好身份吗?”
贺影昭说完又给她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杯,品味着杯中美酒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不错,好酒!姑娘,会弹琵琶吗?”
见姜云容又摇头,贺影昭再次叹气道:
“哎,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只会做胭脂吗?”
贺影昭坐到她旁边,自斟自饮道:
“也不算认得吧,之前有段时间,有人跟踪我,哎,我做静王妃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做了。
我觉得有趣,便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结果只是有人引了我,看到星扬去田家坊找你幽会。”
这罪名可不小,姜云容忙站起来:
“静王妃误会了,我们没有幽会!”
贺影昭笑着斜看她一眼,这一眼风情万种,气场全开,看得姜云容一个女子都小心肝怦怦直跳。
哎,妈呀,静王可真有福气呀,什么是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就是了。
哎,妈呀,我居然脸红了。
姜云容赶快喝了口酒压惊,喝太快还差点呛到。
贺影昭看她懵懵的样子就想笑:
“都爬窗户了还不是幽会,那是什么,私会?”
朱星扬这个不靠谱的,说什么左右看过无人,必然不会被看到,结果被自己老娘逮个正着,害自己现在百口莫辩。
朱星扬确确实实爬了她的窗,证据确着,姜云容无处申冤,辩无可辩,只好又郁闷地喝了口酒。
贺影昭又道:
“我今日本是要回王府,结果正好有事耽搁了,这个那么正好,只怕也是有人要让我撞破你们在此幽会。”
姜云容又郁闷地喝了口酒,弱弱辩驳:“没有幽会。”
贺影昭突然凑近了些,详细端详着姜云容的脸道:
“所以为什么呢?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姑娘?这人引我看到又想做什么呢?
嗯,让我想想,一个靠卖胭脂为生的姑娘,居心叵测,蛊惑了静王世子,以图静王世子妃之位,被静王妃发现,一怒一下,一杯毒酒赐死?
就为这个?”
听静王妃这么说,姜云容也觉得有道理,越听越吓人:
“可我也没得罪谁呀。”
贺影昭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哎呦,这居然还有人跟星扬一样傻。
姑娘,你长这张脸,就是得罪人。你意图静王世子妃之位,就是得罪人。
不是我自夸,我那儿子虽然单纯,但每年来我静王府提亲的媒人,都能把我家门坎踏破了。”
说到这里,贺影昭突然酒也不喝了,正色问她:
“姑娘,静王世子妃之位,是你想要的吗?”
贺影昭问得正经又肃穆,没来由得,姜云容还感觉到一股压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