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乡下来的by啾桓桓
啾桓桓  发于:2025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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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辛然又担忧起来,确定安溪不是鬼,安溪的身份其实比较明确了。
她是实验品,还是被改造过身体甚至思维的实验品。
转移众人注意力,或许就跟这个实验有关。
“不要莽撞,有什么不知道的,私下问我,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你有行李箱这件事。如果有人,我是说类似于我们这样的转学生,询问你这些东西的来历,不要说不知道,就直接说从学校里拿的。”
安溪喏喏答应。
沐辛然说完后知后觉感觉到脸有些发烫,动作迅速将药膏擦掉,擦干净药膏之后,露出坑坑洼洼的脸。
沐辛然面不改色重新涂抹上药膏。
“还有一件事,”沐辛然回过头,将镜子还给安溪,“副本里的东西少用。”
“副本?”
安溪接过镜子,察觉到沐辛然的态度变化,面露疑惑。
“简单解释就是,启航高中是一个副本,我们是玩家。我们在这里的最终目标就是活到离开副本回到现实。”沐辛然给安溪普及一些常说的知识,以免被其他玩家发现异常。
沐辛然已经决定如果能活着离开副本,立刻将安溪的事情上报,有官方这个庞大的组织在,安溪被找到救出的可能性更大。
而在她被救助出来之前,她的不同,越少人知道越好。
安溪的状态其实很好,这就说明实验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她的危险也就越大。
更何况还有一部分仇视实验品的群体。
她有心询问安溪在现实里的情况,又担心她回去之后被圈养她的人发觉异常。
具体要怎么跟安溪沟通,还是需要在好好想一想。
沐辛然想着看到安溪站在旁边无聊地扣指甲,叹了口气,抓住安溪的手,不让她扣倒刺,“我还没有谢谢你救了我。”
安溪一下子就意识到沉重的话题结束了,咧开嘴笑起来:“不用谢!但是如果你能在投宿舍长的时候投我一票的话,那就最好啦!”
沐辛然:“?”
“什么东西?”
安溪求生欲突然迸发,她立刻摘掉自己主动询问宿舍长这件事,道:“就是咱们宿舍要选择一个宿舍长,然然,你也不想让那个长发姐姐当我们的老大吧?”
沐辛然看着装作一本正经的安溪,陷入沉默。
四点二十五,安溪跟沐辛然到教室的时候,其他同学已经到了,包括那位不见踪影的长发室友。
安溪本来是打算去找室友坐,但是沐辛然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又这么巧,沐辛然原本的同桌是那位没能在午休时间回到宿舍的男转学生。
“你保证过,会老老实实的。”
沐辛然压低声音。
安溪只好冲着长发室友挥手,呲牙咧嘴表示自己换了个同桌。
坐下时安溪还跟沐辛然咬耳朵,“然然,我觉得长发姐姐好像有事情找我。”
不然按照长发室友的自闭性格,她根本不会回头,更不用说看见安溪的挥手示意了。
但是刚刚,从安溪一进门,长发室友的目光就聚集在她身上,一秒钟都没移开。
“难道是怕我逃单吗?”安溪猜测。
“什么?”
沐辛然原本听了安溪的话还在看长发室友,果然看到对方一直盯着安溪,然后就听到安溪的小话。
“就是我之前找她帮忙,说要请她吃饭。”安溪没说是为了沐辛然,根据她的观察沐辛然他们这些转学生……玩家?他们都不吃饭。
她家那边也有这种同学,大多数都是家贫,所以都放弃了口腹之欲。
至于不吃饭会不会饿,这就是个人私事了,她自己的钱都是村里人资助的,不可能在去养别人。
她可以帮忙找兼职,但是不能花她村里人给的钱。
再好的朋友都不行。
沐辛然不知道安溪小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快窒息了,她是昏迷了几个小时,不是几天吧?
怎么又是宿舍长,又是请吃饭?
等等——
“你不会是为了让她投你一票,所以承诺请吃饭吧?”
安溪瞪大眼睛,大声嚷嚷:“你怎么冤枉人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从来不花自己的钱搞贿赂!”
沐辛然本来想道歉,但是她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刚要说什么余光扫到窗外,脸色瞬间煞白,第一时间拉着安溪坐下。
“说!”烂皮班主任站在窗外,“怎么不继续说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比分场还死寂,班主任走进教室,在讲台上足足沉默半分钟,才拖着调道:
“安溪下课后去我办公室。”
安溪习惯了。
非常熟练地哆嗦站起来,诚惶诚恐又面露后悔地答应下来。
班主任对于安溪的态度十分满意,让她坐下来,“知道你们都很好奇,为什么实践课在教室里。那是因为你们的实践课已经上过了。这节课主要是为了让你们看看,你们在突然遇到垃圾的时候,都是个什么样子!”
“看看你们这两年都学了个什么鬼样子!”
安溪蹭得抬起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真实的实践课——一次意外偶遇,然后课堂当众播放。
安溪现在是有点坐立不安了,她开始回忆自己在沐辛然他们心里的形象:可爱、弱小、需要保护。
她又开始回忆自己在真实实践课里的表现, 嗯?好像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
仔细想想, 其实她处理的方式很中规中矩,既没有特别的突出,也没有特别的暴力。
安溪稍微放下心, 看着班主任的动作。
班主任打开讲台台面,看不见怎么操作的,只听他说道,“时间有限, 咱们只挑选几个典型。”
安溪更放心了!
绝对不可能有她!
她懂,这都是最好以及最差学生才会有的待遇!她之前在学校一直作为后者出席,但是现在, 不可能有她。
她这次不仅改变以往嚣张作风, 还很规矩, 教科书式应对也不过如此了!
只听到“叮”一声, 教室陷入死寂的黑暗。
三四秒的时间后, 黑暗中出现悉悉索索的, 仿佛蛇类游行的声音, 紧接着眼前浮现一抹白光, 空气中呈现出宿舍楼梯的画面。
画面彻底清晰时,吸引观众目光的是密密麻麻的黑发,楼梯上、扶手上、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蠕动的黑发。黑发从高处悬挂下来, 仿佛空气都被黑发填塞得满满当当。
安溪意识到一开始听到的悉悉索索声,就是黑发蠕动摩擦的声音。
声音跟画面同步,维持了有半分钟, 画面里响起像是很有弹性的球拍击地面的声音——
“啪叽”
一个球状体疑似脑袋的东西,刚弹射进楼梯间就溺于发中,因为出现消失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不专注看都发现不了有个脑袋样的东西被裹进头发里。
安溪看得津津有味,专注无比,镇子里哪有这种教学条件?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身边人急促的呼吸,想了想伸手摸过去。安溪摸到疑似手肘的部位,一路滑到手腕,还想再往下,被对方制止了。
安溪停了下动作,忽地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个扒皮污染。
没想到沐辛然一直记得,安溪没有执着握手,就这么握着沐辛然的手腕,希望给她提供一点勇气。
谁料下一秒,沐辛然身体覆盖过来,贴着她的手臂,气息打在侧颈,喷吐的气息里藏着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污染若致死,先下手为强。”
安溪:“?”
她惊诧转过头,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可以肯定沐辛然在看着她。
她明白沐辛然的意思,单独进入班主任办公室接受惩罚,如果污染足够致死的话,就先一步杀死班主任。
但就是因为听懂了沐辛然的意思,所以才感觉到诧异,她最多也就想过打倒宿管上位,沐辛然看着脆弱,谁能想到心里面居然想的是直接干掉班主任。
她得重新认识他们。
这话实在是超过安溪的预料!
“别担心。”
沐辛然的声音再次传来。
安溪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巴想回什么,但话嘴边又咽了下去。
该死的低分小学《语言》课程,她说不出话,肯定是学没上好!
少壮不努力,老大苦语噎!
好在第二段画面出现了,安溪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画面上,用面对《美食制作》的百分百专注认真观察画面。
依旧是楼梯间里,布局上看跟女寝一栋楼梯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安溪知道这不是一栋或者二栋的楼梯间。
画面里的楼梯间窗外的树,跟一栋二栋窗外的树,长得不一样。
他们班在课堂上播放的课前测试重播,主角一定是他们班级里的学生。班里的女生集中住在一栋宿舍楼,画面场景不是一栋楼梯间,那就基本上排除了女生。
再者午休前十来分钟,学生们除非很叛逆想挑战规则,必定在寝室里,否则绝对赶不上回到床铺。
寝室楼内,不是女寝,那就只能是男寝了。
事实也是如此,一道身影出现在画面中,锅盖头黑厚眼镜。
安溪在看到人的一瞬间,就认出这个人了:第一节课坐在长发室友隔壁桌的男同学,他说他叫“大嘴巴”。
大嘴巴出现在画面里,但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整个人慌慌张张像是在躲避什么,时不时回头往后看,短短10个台阶他就回头了五六次。
他一次又一次的回头,那张被锅盖刘海以及黑厚眼镜遮挡住的半张脸,就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画面中。
视角上,好像有什么跟在他身后对他进行拍摄。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大嘴巴还没有到目标楼层,一直在往上跑。
“循环楼梯?”
安溪心想。
大嘴巴五分钟内经过五扇窗户,每扇窗户后的树木,无论是高度、树叶分布还是其他细节,无不说明那是同一扇窗户。
他在第一二层跑了五分钟。
显然画面里的大嘴巴也发现了这件事,他再次回头露出的面部上就多了几分焦躁跟暴戾。
与此同时他嘴巴周围一圈,多了一些胡渣样的东西。
时间是一秒一秒走动的,大嘴巴是一次一次回头中逐渐变化的,他的恐惧跟无措在一次次回头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狠戾与暴虐,嘴角那些胡渣般的黑点也渐渐凸显清晰,那是黑色的线缝在血肉上,围了他的嘴巴一圈。
安溪感受到沐辛然倏地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整个身体都贴着她。
安溪目视前方,身体紧绷着一动不动,完全不像之前主动跳着贴上去的样子。
画面还在继续,大嘴巴都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嘴巴一圈的黑线越来越多,越来越靠近双唇,而越是靠近唇的线条就越横七竖八,线条起始的肌肤越红肿。
终于,大嘴巴停下脚步,他弓着身体低着头,疯了一样去抓扯嘴边的线,因为低着头,安溪看不见大嘴巴下半张脸的情况,但从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的血液以及溅飞出去的肉丝血珠来看,大嘴巴情况不会太好。
很快安溪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大嘴巴停下了抓扯的动作,但他没有放过自己,他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缓缓抬起头,露出被抓到血肉模糊的下半张脸。
大嘴巴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粘在皮肤上,总是怯懦惊慌的眼眸瞪着,狰狞凶恶地盯着前方,像是隔着镜头怒视观众。
安溪平静注视着画面,她的手臂被用力攥握着,耳边的呼吸急促又混乱。
仅仅是观看,就对沐辛然的精神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安溪想。
两三秒后,大嘴巴又低下头干呕起来。
他在一边掐着脖子一边干呕,安溪还在想这样的动作能不能干呕出什么东西,就看到大嘴巴从他血肉模糊的嘴巴里吐出一团黑色粘稠液体般的头发。
那团黏液般的黑发粘连着落到地上,像一条条活着的蛇虫般在地上缠绕蠕动。
安溪手臂又被抓得一紧,感觉这节课下来,手腕能瘦两圈。
她还没来得及安抚沐辛然,画面再次变化,第三段出现了——
新重播与前两个不同,这一次大画面旁边多出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新画面。
新画面没有原本画面十分之一大,但它先呈现出人物。
安溪看到新人物时当即坐直了身体。
小画面里出现的人物是,安溪目前座位的上一任主人,那位没能在午休时间回到宿舍的男转学生。
前两段画面的信息量实在有限,出现的人物都是安溪认识的,污染手段也基本上都是她在这个学校见过的。
这位男转学生就不同了。
他或许能告诉她,违反午休规则的惩罚——如果他在午休前没有被污染到失控,那么他的失踪或死亡原因,就是午休未归。
当然,要是他午休时间前就失控或者死亡,那就不存在违反午休规则了。
很快,大画面正常播放了。
第三段画面非常混乱,如果之前的画面是专业人士固定镜头稳定拍摄,那么这次的画面就是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蹒跚着跟拍。
画面混乱,画面里的人也很混乱。
很多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很杂很吵的听不清字音的说话声。
男生女生男声女声挤在空气里,看不见一张脸,听不见一个字,安溪第一次感觉到晕人是什么感受。
她不得不把视线放在独立于画面之外的一个小小的新出现的画面上。
男转学生,用转学生们的话说也是男玩家,他背对着观众们,两条手臂往前屈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时一只手忽然出现在小画面里这只手就像是凭空出现,朝着男玩家胸前抓去。
男玩家往后退了两步,但从接下来画面里的内容来看,那只手拿到了它想要的——一个册子。
安溪见过这款册子,在宿管值班室里,一个锁着抽屉里有这么一本空白的册子。
画面里的册子并不是空白的。
那只手旁边又多出一只手,两只手合作将册子翻得哗哗作响。
在翻动中,安溪隐约看到册子上有黑色人影的图画,同时她注意到男玩家僵硬紧绷的身躯。
他是紧张?还是恐惧?
隔着画面,安溪无法判断画中人的情绪,她有一瞬间想要使用右眼污染。
右眼上的污染有一定几率触发被动警示,但它也可以主动触发——以透明化为代价得到一次“看到”[真相]的机会。
右眼污染被激起后,以核心位置开始迅速扩散污染:
它在右眼中,右眼就是最先被透明的,然后是眼眶、右脸、脸、头颅乃至整个身体。
同时,它会“盯住”被注视的生命或者物体,只用注视就能够污染到对方,让其从核心部分开始透明化。
简单来说,它在污染宿主的同时,还会污染到第二位倒霉蛋。
安溪的右眼是污染寄生处,安溪就能够利用污染特性,去“注视”想要了解的生命或者物体。她能够“看到”被注视者的真实面目,以及被注视者最核心的部位。
这个污染的风险很大。
安溪用了两年实践出来最佳使用办法:一周一次,一次十个呼吸。
这个使用办法,无论是对于作为宿主的她自己,还是每次激发右眼污染被选中的倒霉蛋来说,都是安全的。
这个办法,是她一次次顶着被透明掉大半的脑袋,满村乱爬,呲哇乱叫“妈妈!救救救!”,一次次被罚吊电线杆,得到的安全无危害的使用剂量。
为了实践,光是为了找人迹罕至,又能第一时间窜出去救命的地方,安溪就废了不少心力。
一周一次。
安溪有些犹豫。
她午休前的经历,也就是课堂小测的内容——几乎可以确定是钟表污染。
虽然这个污染被当成课程工具,说明已经被老师们控制住了,它的特性也应当被学校研究分析了个底朝天。
但无论是时间欺骗,还是空间变换,诱惑力真的都好大。
安溪想把右眼污染留给钟表,她从午休就开始琢磨怎么悄无声息得到这个污染:
最好越快越好,因为到手后即便被校方发现,她也能说刚到贵校,没有学生手册,不了解高校处置垃圾的手段呀。
她还以为先到者得呢!
管它是不是,反正她不知道,那就是是。
现在用了,还要再想别的办法。
安溪犹豫的时间,画面仍在继续。
那只手似乎对画册内容不太满意,它一只手握着册子一角,挥动着手臂将册子晃得哗哗响。
另一只手抓住男玩家的肩膀,强硬着将他往前拉扯,一把扯出小画面,一把扯进大画面里。
男玩家像条丧家犬一样被拖进大画面里,摔在背对观众的学生群体外围。
男玩家的进入仿佛带着静音暂停的效果,在他进入画面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也都停止了,画面混乱的动态场景变成一张静态的图。
安溪深谙污染各种套路,眼前男玩家面朝下、头朝人群、脚朝观众地趴在人群外围,画面没有声音、班级里也没有声音,这是某种征兆,一种即将精神污染的征兆。
安溪是从未见过精神污染的,她只在课本上见过,说是精神阈值不高的人群,很容易被污染到思维、意识之类。
课本上一个例子上说:人只有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嘴巴、一个鼻子。但有很多污染会导致人的身体多出或少一部分器官,比如一个三只眼的人,哪怕站着不动,由于相貌污染异常,也会对精神阈值低下的人群造成污染。
这类污染是会随着精神阈值的提高而渐渐消散的。
安溪想沐辛然这群人肯定是例子里说得人群了,书里还说了,精神污染是会致死的。
安溪过去没有这种经验,身边也没有有经验的人,考试没考过这个知识点,也就是安溪记性好,看过就不会忘,才能在这个时候想起来这个知识点。
她按照自己的理解理解了一下:越异于常人污染力度越大。
安溪感受到来自手腕的疼痛,心里大致估算出了沐辛然的精神阈值,可以简单理解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使沐辛然被精神污染。
她看着寂静无声的画面,估摸着接下来的画面沐辛然大概率接受不好,往沐辛然那边凑了一下,轻声道:
“然然,你睡着的时候,我其实还……”
安溪话没说完,画面里那些背对着观众的人群齐刷刷转过头,露出一张张空白的,没有五官的脸。
安溪刹住话,听着身侧猛然急促的呼吸声,感受到愈发贴近的温热身躯,为自己的预判点了个赞。
两三秒后,画面再次响起混杂的声响,无脸的学生们转过头面朝观众的方向,卡帧一样移动,三四个眨眼的时间将男玩家围了半圈。
摇晃的画面里窃窃私语,听得人头晕脑胀。
在嘈杂的声音中,一道气息不稳的气音以几不可闻的声量贴着安溪问,道:“你还做了什么?”
安溪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真棒啊,安溪!
你成功拯救了新朋友脆弱的精神。
她仗着沐辛然看不见,眼睛眉毛嘴巴弯成得意的弧度,声音却压低了,用严肃的语调说道:“我还睡午觉了。”
说完她感受到攥握手腕的力道松开了,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拂过她的手臂,也可以说拍了她一下。
安溪笑嘻嘻扯过沐辛然的手腕,让她重新抓住自己的手腕。等沐辛然抓好后,安溪看着画面眼珠子一转,将头靠过去贴着沐辛然的耳朵,道:
“接下来有两种走向:要么那些人找男玩家要脸,然后所有人的脸都是男玩家的样子;要么男玩家听他们的话,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安溪顿了顿,背了段课文,“越是跟随污染的牵引越是安全,同时也越是危险。”
这是第一版《学安》里的关于沼泽形预感知识点的其中一部分内容,之后好几个版本里都有这段,且都是重点。
《学安》将污染统分为两大类:有形污染跟无形污染。
有形污染广义是指有具体形态的污染,狭义是指感官能够感受到的污染。包括不限于寄生物体类污染、寄生生命类污染、空气污染、声音污染等。
无形污染指没有具体形态的污染,例如一些精神类污染,常常表现为外形无异样,但思维方式等发生细微或明显变化。
这里沼泽式污染是统称,一般是指一些潜移默化浸入污染精神意识,如入沼泽前期难以发觉后期难以脱离的污染。
安溪当初学习的时候,很难理解这个知识点的意思,只要考个人理解她一定是没分。
她的理解核心是:不要被污染牵引走,要牵引污染走。
后来实在拿不到分,好朋友思思偷偷告诉她标准答案:一种沼泽式污染,违背污染会受到污染攻击,跟随污染则会被当成污染一部分,不会受到攻击。但与此同时自身污染会随着跟随一步步加深,直到彻底失控成垃圾。
理论可以照抄,然而实践课上安溪有关这题的实践仍旧拿不到分。
因为她喜欢暴力破题,总是仗着身后有师长队友头一硬就撞上去,根本体验不到什么是沼泽式污染,测试就结束了。
这是安溪第一次在课本之外看到沼泽式污染,那些课本里总是无法理解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好像清晰明了了。
思思给她的标准答案居然是真的!
她以为只是应付考试的玩意而已!
她一直坚信自己的答案也是最优解!
“哪个可能的概率更大?”
沐辛然。
“第二种。”
安溪看着画面,理论上说两种可能的概率是一样的,但是安溪认为第二种可能更大,没有什么依据,这是一种长期应对污染后形成的一种直觉。
接下来的画面进一步验证了安溪的想法。
无脸学生往两边分开,中间空出一条通道,露出人群尽头的景象,观众们终于知道画面一开始人群背对着观众围着什么——
一个女学生。
她贴墙坐在地上,昂着头脆弱的脖颈被麻绳紧紧勒住,跟其他学生一样空白的脸上,有一张大张着的嘴巴,嘴里塞地鼓鼓囊囊,那是一团黑发。
女学生的头发几乎被剃了个干净,只有羞辱一般留下几缕发丝,她的身上、腿上、脚边,全是长长的细细的黑色发丝。
安溪感受到沐辛然加重的呼吸,跟之前的恐惧慌张的急促不同,现在更像是愤怒。
沐辛然身上总有许多不符合自身弱小的强烈情感,这是沐辛然跟她见过的所有人最大的不同。
画面响起声音,这次不再是之前无论音量多大总是听不清的窃窃耳语声,是很清晰的笑声。
男玩家被好几只手拉扯着站起来,画册被塞到他怀里,学生围在他身后,在他身后伸出一只只手推搡着将他往里推。
男玩家被推得踉踉跄跄,好几次都要摔下去,又被人群中伸出来的手拉住。
他身上没有傀儡线,却跟傀儡没什么两样了。
男玩家被这么戏弄着推搡到女学生面前,两边伸出手拨弄着他的身体,像是玩闹又像是催促。
“它们想要他记录。”
安溪道。
“他不记录会被针对,记录会变成它们的一员。”
事实正是如此,在男玩家迟迟没有动作后,那些拉扯摆弄的手就变了,变得凶残变得暴虐,像一道道利器划破男玩家的衣服,划破他的肌肤。
血液从裂纹般的伤口中挤出渗入到破开的衣服布料上,血液的出现又让学生们更加兴奋。
画面里尖锐的笑声混杂着突然出现的蝉鸣,阳光的光晕令人血液上涌头晕目眩地陷入疯狂。教室里渐渐出现急促的、混杂的、努力压抑的呼吸声,显然画面之外的观众们受到了影像的影响,不仅感受到温度的拔高,更与画面中的学生群体感同身受亢奋激昂,血脉偾张。
男玩家脸上多了一道伤痕,伤疤从眉骨穿过眼睛越过鼻梁落到腮上,他痛苦扭曲的表情使得伤疤更加狰狞可怖。
安溪注意到,他被划过的眼睛消失了,就像那里本就没有左眼。
他被污染了。
“他被同化了。”
安溪听到沐辛然喃喃的声音。
安溪没见过同化,也没学习过同化。她对这个新概念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丸子的解释。
按照丸子所说:同化的意思是变成本地人。
但画面里的男玩家只有一个结局——失控成垃圾,而她,他们是不把垃圾当同类的。
所以,要么丸子的阅读理解也不好,理解错了“同化”的意思。要么就是这个概念里,将他们所有人包括失控的垃圾在内,都定义成“本地人”。
安溪皱起眉。
“小心他,安溪。”沐辛然的声音传入安溪耳中。
安溪感受隔着布料的温度,收敛所有情绪,小声哼笑道:“注意周围的同学,然然。”
她道:“我们有麻烦了。”
听到这话,沐辛然下意识握紧安溪的胳膊,她当然感受到周围气氛如烈火烹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更在意身边握着的这人。
安溪的语气,好像不是有麻烦的语气。
安溪之前是对她说过课堂上会老实的……吧?
几乎就在安溪说完“我们有麻烦了”,画面里氛围进入白热化,男玩家脸上多了两道伤痕,少了一道眉毛、一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只耳朵。
他妥协了。
男玩家显然从前后对比上发现了学生群体的态度差异,他大概猜测到了答案,第一次举起画册。
他未必不知道按照学生群体的意愿画画是一件更危险的事情,否则不会坚持到现在才开始照做。
但做是会更危险,而不做,死亡就在眼前!
随着男玩家的动作,小画面再次出现,这一次小画面上显示出画册上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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