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玩家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画技糟糕,动作慢线条抖,一分钟过去连个圆都没画出来。
画面里、教室里响起切切的笑声。
在笑声中沐辛然感觉到咽喉被扼住的窒息。
画面外的沐辛然都有所感觉,画面里的男玩家只会更严重。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五官在没有人触碰的情况下开始消失。
画册上很快勾勒出女学生的轮廓,坐在地上的、引颈受戮的轮廓。
笑声不知道时候消失了,黑暗里只有一道又一道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沐辛然仿佛又回到午休时,她失去了视觉,失去了大部分听觉,剩余小部分听觉却只能听到会污染到自己的部分。
这剩下一部分听到的正好就是呼吸声。
呼吸的污染到底来源于何处?
为什么午休时有,现在又有?
沐辛然无从得知答案,她只能任由比午休时多得多的呼吸声,游蛇般游钻进她的耳朵中。
“嘿!”
沐辛然在呼吸声中听到一声气音,紧接着耳朵被温热的触感覆盖,一道女音清凌凌地打破黑暗里的寂静。
“班任,再不结束,大家都要发疯啦!”
所有的呼吸同时一窒,沐辛然的恐惧从身体里褪去,她抓着安溪的胳膊,像只绷紧尾巴的猫。
她就知道!
安溪在安分这方面的保证,一个标点都信不得!
她几乎能够想象黑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发声的安溪。
但班主任没有说话,教室里重归平静,沐辛然担心的都没有发生,第四段课堂小测的重播开始了。
画面还没出现,充满生机的活泼女音先一步回荡在寂静的教室中:
“同学你好,你是需要帮助吗?”
这是画面里第一次出现人的声音,声音清脆干净,生机勃勃。
简直就像蓄意报复!
安溪想。
不然怎么就在她发言之后,播放了她的……课堂小测?
安溪回想前面三段画面:
第一段垃圾是脑袋同学,头发以绝对优势快速清理掉脑袋同学。
第二段垃圾未知,未知的污染使大嘴巴同学情况未知。
不过进教室后,安溪曾跟长发室友打招呼,那会儿目光扫过那一片,她确定那边没有空位,如果座位上没换人,大嘴巴状况还是很好的,没到需要请假的程度。
第三段垃圾是无脸学生群,男玩家开场就确定了结局,他的每一步都在资料意料之内。
最绝的是那群无脸学生的污染,甚至影响到画面外。
若不是及时打断,教室里的学生绝对会被鼓动起来,肆无忌惮释放污染,沐辛然就很危险了。
一个绝杀污染,一个未知污染,一个污染绝杀。
她的小测放在这三段之后,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平平无奇啊。
她遇到的垃圾是第一个画面中毫无反手之力的脑袋同学,虽然不知道一个脑袋同学是怎么出现在两个人的小测里的,但是对比头发主人,她的处理方式温和又无害。
她根本就没有什么需要忐忑的地方嘛!
沐辛然说不定会因为她的表现,觉得她又谨慎又有能力,是个很可靠的朋友,然后投给她宝贵的一票呢。
安溪坦然地观看画面,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种形式看到自己呢。
【“是需要纸吗?”
“哈喽?”】
画面持续播放,阳光活泼的女音混杂在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里,在明亮的卫生间里有说不出的诡异。
但跟之前比,这个画面也实属是小清新。
安溪对自己的低调行事非常满意。
【“同学,你是不是不能出声?”】
【“待会儿有什么动静,你不要害怕,”画面里的安溪往后退了两步,“我是来帮你的。”】
刚刚重归教室的寂静,再一次响起细碎的声音。
安溪很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声音,是学生们想要讨论八卦的声音!
她镇上那些雕塑一样的学生,第一次迈向活泼就是发出这种,座位跟嗓子里都好像长了针一样的声音。
安溪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大家对这段画面的反应这么大?
安溪看着画面里的“自己”已经开始往隔间上跳跃,实在想不出大家躁动的原因。她只能偷偷竖起耳朵,企图从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听出一星半点的字音。
“为什么不跑?”
沐辛然忽地压低声音问。
安溪:“?”
原来这题的标准答案是跑吗?
安溪张了张嘴巴,想了半天硬是没想出来沐辛然喜欢听的内容。于是她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专注看着画面。
善良的女同学助跑跳到隔间门上,跟隔间里地面上的脑袋对视。
安溪听到旁边沐辛然的呼吸都停了一瞬间。
她猜,沐辛然大概率是想到了她提进宿舍里的塑料袋。
【“同学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在画面中安溪露出温暖的笑容说出这句话时,教室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再是听不出意图的老鼠般的动静,而是能够听清楚意图的窃窃私语。
安溪经过长期面对这类同学的经验,从不成字音的细碎声音中,分辨出两种倾向。
一个是:好欺负。
一个是:好恐怖。
安溪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倾向。
接下来就是安溪跟脑袋同学在卫生间的打斗。
在安溪用拖把缠着脑袋同学的头发的时候,沐辛然贴上来的身体远去了,沉默黑暗里响起交错的抽气声。第一种倾向的声音消失,第二种倾向的声音增多。
在安溪用《学安15》点燃脑袋头发的头发时,前一秒还紧握手臂的那只手远去了,嘈杂黑暗教室再次陷入死寂。
几分钟后,也就是画面里安溪用红色塑料袋将脑袋同学装进去的时候,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细小的讨论声——
“恐怖”
“简直不是人”
“可怕”
“远离”
可喜可贺!
同学们成功突破极限,成功在安溪入学第一天就变得活泼!
安溪感觉很欣慰很高兴,以后上课不会无聊了,如果不是她在混乱的声音中,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笑声的话。
安溪闭上了眼睛,有什么比被班主任跟同学看到烧书更可怕的吗?
被烧书籍的任课老师,也在重播现场。
其实安溪是可以解释的,比如《学安3》里曾说过,一般的易燃物很难彻底点燃污染物,尤其是即将失控或者已经失控的污染物。
课本则不在这个一般易燃物里,它是特殊物品,完好状态下几乎不会被其他任何生物或者物体污染,被点燃后也能迅速焚烧所有失控污染物。
这个学校认不认这个知识点啊?
这算不算学习致用?
这是不是应该表扬?而非批评哇?
画面没有结束,画面里安溪说要上交的时候,安溪听到她周围响起很大的动静,哪怕没有视野,安溪也能猜到这是什么声音,是周围同学挪动桌椅的声音!
在突破声音的桎梏后,同学们肢体束缚也成功解除了,并积极主动在班任课堂上就开始活动桌椅……远离安溪。
安溪现在顾不上这群没有同学爱的新同学们,她意识到如果画面还不结束,后面就是她钻窗户进入宿管值班室!
比起这件事,学生们的避之不及算什么?
这群只听到上交给宿管就随随便便突破自我限制的同学,哪能想到还有重量级的东西在后面。
【“奶奶?奶奶您在吗?”
“我进来了哦?”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啦?”】
安溪听到沐辛然的抽气声,开始回想自己在值班室有没有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不需要她去回想,画面持续播放——
【她坐在宿管的位置上;
她开始到处翻找;
她撬开了抽屉的锁——】
钥匙规则怎么就不能把她带走了!
抽屉门难道不是门吗?!
教室地板为什么没有长出一张嘴,将教室里的师生都吞进去呢?
教室是安静的,是黑暗的,是不带有任何污染攻击的,安溪感觉自己好像感受到了精神污染。
她感受到来自同学们对作死之人的崇高敬意。
安溪开始思考她身上哪一个污染能够在不致命的前提下,能将教室闹得人仰马翻。
【“每个拿起画笔的人……哈,想不出一点!”】
忽地一声笑,随后教室里响起快活的笑声。
第四段画面在安溪将装进塑料袋的脑袋同学,塞进值班室的抽屉里结束。
安溪有点无助了。
画面播放了她是如何轻车熟路钻进宿管值班室,又是如何熟练开锁将脑袋同学塞进去。
她作为一个有着当了十几年学生的经验的老油条,可以负责任的说,这个行为一定是违反规章制度的。
安溪开始期待第五段画面出现,中规中矩的小测会被遗忘在一堆小测里的。
两三秒后投影消失在空气中,教室彻底陷入黑暗,但并不安静,悉悉索索的声音又碎又多。
很快窗帘拉开了,窗外阳光照亮整个教室,同时彻底熄灭了安溪的希望。
安溪端正坐在座位上,专注地看着讲台。
周围前后左右的学生都在尽可能远离她,好几个原雕塑学生偷偷回头看她。
第一节课死气一去不复返,第一节课整个教室规规矩矩如复制粘贴的同学们也一去不复还,整个教室找不到第二个比安溪更专注学习、渴望知识的学生。
班主任收拾讲台。
他站在讲台上总结:“清理最好的是微微。不过微微啊,你那个头发平时在公共场合也这样吗?影响太不好了,被宿管抓到,你要被处分我还得挨批评,下次注意啊。”
安溪移动目光,原来长发室友叫微微呀?
长发的微微。
“这个,大嘴巴啊,你不要每次都搞的这么不雅观好吧?这都第几次了?能不能行?能不能行?不能行就去高一重修!”
安溪身体端正,眼睛轻飘飘朝着当事人飘过去,眼里闪烁着听八卦的光芒。
“第三段这位同学的情况,非常典型的问题,重点中的重点,强调多少遍了?为什么还会有人出错?你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安溪立刻举手回答:“在被污染前,清理掉污染宿主!”
沐辛然根本听不到班主任的话,那些声音进入耳朵,跟之前看到课本的时候相同,头晕目眩嗡嗡作响。她的脸也很不舒服,有轻微灼烧感,还有些发痒。
安溪的声音传进浑浑噩噩的大脑时,沐辛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耳边依稀响起一句话:
【“我会专心听讲的。”】
她的预感是对的。
“欸,没错,这类沼泽形污染,是很难脱离的,就算脱离成功也很难根除,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被污染前期解决掉源头。”
班主任称赞,“安溪同学知识点记得很牢固啊。”他想了想道,“你是那个虞老师的课代表是吧?”
“是的班任,我是《学安15》理论课的课代表。”
“知识很牢固,应用也很好嘛,还知道用课本烧掉宿主身上的污染源头。”班任毫不吝啬称赞道,“这种寄生类污染解决了寄生源头,就从根本上断绝了被污染的危险。”
寄生类污染是指以寄生为手段进行污染,是典型的有形污染。
比如长发室友就是典型的寄生类污染,污染源头是头发。
“最后还知道将宿主交给宿管,意识很好。但是安溪同学,我得提醒你,大部分垃圾需要当场彻底清理,就像微微那样。”
安溪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
总算知道这个学校处理垃圾的规矩了,跟她那里不同,这里学生拥有更大的权限。
比如,既然不强制要求处理过垃圾后上交,那么怎么处理垃圾,哪些垃圾需要现场彻底清理,不就有很大的活动空间吗?
“不过寄生类污染垃圾,解决掉污染源头,宿主就不存在危险性了。”班主任说完,忽然拔高声音:“为什么不记下来?是都会吗?”
底下同学们低下头,教室里响起毛骨悚然的指甲划铁皮的声音。
“我在重复一遍,实践课的唯一目标就是活下去。”班主任道,“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这一条,如果你们学不会,”他面部横七竖八的疤痕,活了一般扭曲着蠕动,“我只好清理门户,免得你们败坏我的名声。”
安溪心头一颤,她的右眼刺痛酸涩,后背灼热蟒纹眨眼间从衣领里爬上后颈。
这只是个训话,两个污染感受到威胁被激起。
下课铃声响了。
“大嘴巴晚饭后,到办公室抄写《学安15》理论。”
班主任看向安溪:
“安溪跟我过来,其他人下课。”
第21章 班主任的课
安溪跟在班主任身后, 难得走路的时候没有左顾右盼,而是专注地看着前方,也就是班主任的背影。
她在琢磨背后袭击获胜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股压迫性的污染已经消失, 安溪身上外放的污染也安分下来, 但污染被动触发时带给身体的不适感还没有这么快消除。
安溪其实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成绩垫底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理论课考不过,实践课打不过。
她最频繁被动激发的时候, 上一次还没平复下一个又来了,一天下来不是在压制身体里的污染,就是在琢磨怎么反击,在疼痛中痛干五大碗饭。
好在山神会平等祝福每一个孩子。
安溪的理论课水平一直稳定的不高, 但她实践课在上初中后,就没有在掉过第二。
去年,就算是学校教师、村里长辈, 只要不一个照面将她打败, 她总能找到赢得办法, 也就很少完全处在被动的地位。
新学校新气象, 安溪明白这就像是打怪, 到了一个新地盘总得跟新地盘里的规则制造者比划两下。
一直到办公室, 安溪也没动手。
也不是没机会, 主要是没法确保能一击必中。不能一击必中, 就会被其他人发现,被发现她一定是被围殴的那个。
真是人在外,身不由己。
安溪收起危险的想法, 规规矩矩走进办公室。
班主任的办公室是单人办公室,面积不大,一个办公桌、一个饮水机、几把椅子, 还有个大书架就能将空间塞满。
书架在办公桌后面,抵着墙放,书架旁边开了个小门,显然后面还有个空间。
安溪站在班主任对面,进门后眼睛扫视环境,脑子就开始自动运转,两个器官各忙各的。
关于进出值班室的逃脱词想了一茬又一茬,虽说都是过去用过的,但是新学校新老师,旧词也变新词了。
班主任看起来没有要用污染惩罚的意思,辩解的好,说不定可以免除所有惩罚。在课堂上,班主任不是还当众表扬她了吗?
安溪非常乐观,但可惜她的辩词一句也没能用上。
“上课时间,你跟同桌说什么呢?”
啊,原来是这件事。
还好安溪经验丰富,没有先开口或承认错误或进行狡辩。
“没打铃班任,我以为可以说话呢。”安溪垂着眼睛,看起来十分可怜忐忑,张口就有,“我刚来的,真不知道进教室就不能说话。”
“其他人都没说话,还不够提醒你吗?”
安溪更委屈了:“我以为他们是不爱说话,我没有在班级里看到课堂规则什么的。”
班主任看着她不知道信没信,“每位老师的要求不同,没有统一的规则,这需要你自己去观察,也要求你行事更谨慎。”
“我知道了,谢谢班任教导。”安溪闻言就清楚课前说话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趁着杆就往上爬,道,“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您,我刚到这个学校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学生手册之类的东西啊?”
“没有。”班主任干脆利索道。
他破碎如皮肉堆积的脸抬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安溪,道,“如果你在学校任何地方见到《学生手册》《学生入学指南》《新生指南》等手册,立刻远离并就近上报。”
学校里有新生入学之类的指引手册,但是污染失控且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的程度是:到现在为止,偌大一个学校一个新生指南都没有。
安溪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得到您的建议。宿管说如果我能得到同学们的支持,当上楼层长,就给我一本《宿舍管理手册》。”
班主任直勾勾的眼神收了回去,他抱着保温杯,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她让你当楼层长?”
安溪毫不心虚地点头,期盼地看向班主任:“您的建议呢?”
从班主任的回答来看,他第一反应抓到的重点不在手册,而是宿管。
他潜意识里宿管的存在比手册重要,换句话说,宿舍的手册大概率没有危险。
班主任沉默片刻,谨慎道:“她这么说,应该有她的道理。”
“您没有说《宿舍管理手册》是不是有问题的,”安溪道,“这个手册不在您所说的那些需要警惕的手册之内吗?”
安溪说话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班主任,她注意到班主任的动作在某个瞬间停顿了下。他身上的污染似乎在某个不经意间散发出去,因为紧接着散发出来的这点污染就被收了回去。如果不是安溪一直关注着他,都不会发现散发出来的污染。
“安溪啊,”班主任没有抬头,“考试的时候,你会向巡考老师询问答案吗?”
“当然不会,您的意思是这是一场考试,还是说这是考试的一个部分?”
班主任抬起头看向安溪,“我不知道你过去的学校是怎么教的,但是在启航,课程在生活里,测试在课程里,启航没有差生。”
【“如果你们学不会,我只好清理门户,免得你们败坏我的名声。”】
在进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即将结束时,安溪终于知道这个学校的规则。
优者生,差者死。
所以学校都是优秀的学生。
安溪想了想,问:“没有差生,有差老师吗?差医生呢?”
“是这样的,假设,一个学生在学习上并不是那么擅长,又恰好学校缺少一位优秀的医生,作为一个实操多年有丰富经验专攻外科污染的学生,是否能到医务室任职呢?”
安溪说完就看到班主任的脸皮动了动,不是蠕动,是抽动。真难得,这样一张百家布一般的脸皮,还能做出抽动这种高难度表情。
“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暗示启航有人尸位素餐?”班主任看着安溪。
安溪眨了下眼睛,满眼茫然:“啊?”
这还要暗示?这么大一个东郭先生就在隔壁办公室呢。
但她没吭声,就用一张茫然的脸对着班主任。
班主任狐疑看着她,实在在她脸上找不到一丁点演的痕迹,难道只是单纯的嘴欠吗?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班主任低下头拧杯盖。
安溪看着班主任稀疏的头顶,轻快地眨了下眼睛。
下一秒,安溪面色犹豫不决:“班任,其实还有一件事。”
“就是我偷偷进值班室不是故意的,宿管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宿管肯定知道,脑袋同学就是宿管要求她带走的,但是班主任不知道宿管知道。
班主任听到是这件事,松了口气,颇为悠闲地喝了口水,慢悠悠道:“她没锁好窗户,不就是允许学生进入避难吗?”
班主任语重心长,“不要这样小心翼翼,你做得很好,处理垃圾的时候也很干脆利落。就是过于活泼了,跟垃圾有什么可交谈的?它们只会污染你,让你失控。”
安溪乖巧点头受教。
心里却道:关系很复杂啊,既信任对方的能力,又想看对方倒点小霉。
班主任对安溪现在的乖巧非常满意,又有了谈话的兴趣,慈祥道:“你刚转学到学校,吃住方面还适应吧?”
安溪眼睛被保温杯里的东西吸引,飘飘浮浮的看起来像个袖珍般的饺子,闻言随口道:
“午休铃声有点吵闹,看时间不方便,学校规则不清楚,学校污染太多,医务室不太专业,同学太呆板,食堂开门次数太少……哦哦,还有就算是教职工也会污染学生,不知道哪些教职工是值得信赖的。”
安溪说完意识到什么,抬头对上班主任不善的目光,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是很好的。”
安溪是被撵出去办公室的,刚出去就被碰巧经过的虞老师提溜到另一个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
虞老师看着安溪,递给安溪一张纸条。
安溪不明所以接过纸条,上面写着:
【虞老师,麻烦来教室一趟。】
怪不得虞老师这么巧出现在教室里,又这么巧出现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把她带走,原来是收到了通知。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下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烧书了。”安溪当机立断低头认错。
虞老师很满意她的态度,“行,你走吧。”
安溪丝毫不意外虞老师的反应,忽略掉这位老师的异常,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一个气质:摆烂。
有事勿找,无事勿扰。
“老师,我没书了。”
好在安溪看人透彻。
摆烂的虞老师还表现出一个特性,那就是好说话。
这不是巧了吗?
安溪就喜欢说话,能靠说话解决的事情,坚决不用第二个办法。
虞老师沉默了。
在安溪祈求的注视下,他转过身从桌面拿出自己的课本,递给安溪时,说道:“尽快抄写,还给我一份。”
安溪手停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她也不是一定需要这个课本,毕竟她不仅有大脑还有好同桌好室友好同学。
“老师,其实我……”
“好了,不用客气,”虞老师往前一送,将课本送进安溪手里,用很好说话的语气道,“明天上午第一节课前,应该可以抄完吧?”
【高三(1)班】
安溪跟着班主任离开后,其他学生也陆续离开教室,沐辛然本来准备在教室里等安溪,但长发室友微微一直坐在座位上没动。
沐辛然摸了摸脸,透过窗户看着走廊,思考在走廊等待安溪的。
走廊里空无一人,在高三(1)班放学的时候,其他班级也放学了,现在她们班学生走得差不多,其他班级大概率也差不多。
沐辛然思索着,就算有个别本地同学像微微一样留在教室,她在走廊逃脱成功的概率更大。
这么想着沐辛然到了走廊。
走廊是全封闭的,这边是教室,另一边是大窗户。
沐辛然站在窗户边,这一层有四个班级,她早在上午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大致查看过。
四个班是高三(1)班到(4)班,这一栋都是高三的学生。
沐辛然走了一圈,确定除了微微之外,其他教室都没有留下学生,开始在走廊进行复盘。
他们八个人分布在三个班级、四个寝室、三个年级、两栋教学楼。
君挽厦、圆念念、童谷里在高二(7)班,二号教学楼,宿舍分别是2206、3104。
圆念念被宿管带走未归,童谷里被同化。
娃娃脸的齐蛙、李刀在高一(4)班,二号教学楼,宿舍是4207。
她、安溪、杨天力是一个班级。
杨天力宿舍是3104,现已被同化或者死亡。
安溪跟杨天力的经历都在教室里被播放出来,而她跟君挽厦对过信息,可以确定女寝这边遇到的是同一个脑袋。
单从播放视频来看,假设其他男玩家遇到的情况相同,女寝的危机似乎没有男寝大。
再者男寝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出事的两个男玩家,是一个寝室。
尤其是杨天力的遭遇,沐辛然看完之后觉得任何一个玩家遇到这种情况都很难存活。如果男玩家们遇到的情况相同,那么活着的两个玩家就很可疑。
沐辛然复盘到这里,很难不想到安溪。
安溪游刃有余的样子,简直是在挑战她二十多年的三观,安溪那个样子,简直就像,像……她本来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
沐辛然想到这,心脏猛地一跳。
她又忽略了一个问题,课堂上除了画面之外,课本上的东西也好、班主任口述的“知识”也好,她根本没办法看到或者听到。
安溪似乎不受影响,她能看到也能听到,更能应答班主任的问题。
到底是什么人?
“安溪?”
走廊里忽地响起声音,沐辛然本以为是她说出来声音,但很快她意识到声音虽然是女音,但不来自于她。
声音在……头顶!
沐辛然根本没去看发声的是谁,立刻往右边远离声源,但是很快她感觉到有什么滴落在她身上,滴答滴答像雨水一样。
封闭的走廊里下雨了?
越来越多的水珠从上往下滴落,沐辛然没有就近去教室,她不觉得教室里面的微微会帮她,相反里外夹击的可能性更大。
沐辛然往走廊外跑,不明液体始终笼罩在她头顶上,距离走廊出口还剩两步距离的时候,她头发已经全湿透了。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头皮上,黏在脸颊上,粘在脖颈里,很不舒服,尤其是头发还在不断蠕动的时候……蠕动?
沐辛然倏地停下脚步,她没有去触碰头发,而是抬起头,头顶上什么也没有?
天花板上干干净净,想象里抬头就会碰到的贴脸杀也没有。
沐辛然不信邪抬头看了很久,脖子仰到酸涩,什么都没发生,整个走廊里只有她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到地面的声音。
真的什么都没有?
沐辛然低下头,在低下头瞬间一张苍白肿胀的脸出现在视野里,这张脸贴得极近,近到沐辛然能清楚看到全白的眼睛里扭曲的虫子,近到沐辛然的鼻腔充斥阴湿腐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