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乡下来的by啾桓桓
啾桓桓  发于:2025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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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同样因为污染弱了下来,他不用时时刻刻警惕防备自己的污染,但同时长时间困在一个地方无法移动,对精神也是一种损伤。
跟安溪的对话,是他这么久以来,精神、意识,整体状态最活跃的一次了,活跃之后又补充了食物,难免开始疲累。
就在朱雀昏昏欲睡之时,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
“静静没死是不是?”
朱雀猛地睁开眼。
安溪平静道:“我之前说问题很多,要一个一个问,其实一共就三个问题,您的情况、四班学生的情况以及静静的情况。”
“您的经历回答了前面两个问题中的大部分疑问,但是仍旧存在一些问题。”安溪把疑问整理之后复述一遍:“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另一件事情。情感面具是在四班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因为大嘴巴打开四班的门才出来的,它出来之后,碰到了微微。”
“之后这道它应该是被教职工进行清理,最后只剩下一张面具保存。”
“我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后来想了想不对。如果出来的是人形失控污染,是不可能毁掉整个身体,只保留一个面具的。”
“因为我见到了真正的静静,在过去的时间线里,我见到了她,所以我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安溪看着朱雀道:
“对静静来说,面具是污染外具化,不是污染源头。”
“而我见到的情感面具,本体就是污染源头。”安溪飞快说道:“所以我有了新推测——”
“面具的污染是能够让人看到最恐惧的东西。微微当时看到的[静静]真的是静静吗?有没有可能从门里出来的就只是一张[面具]呢?
毕竟,微微是先感受到打开的门里溢出来的污染,然后才看到[静静]。
我推测,微微在感受到污染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被侵蚀了。所以她看到了令她最恐惧的存在[失控的静静]。”
“实际上,门里出来的只有一张面具。”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产生了新的问题。”
“在您的讲述里,学生们失去情感、记忆……他们搀扶着前行……没有一个人失去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没错吧?”
“我进去过您的污染,那是一片荒芜之地,我感受到孤寂与饥饿。”安溪道:“这应该是您从门后出来,污染被影响后发生的变化。换句话说,从您的污染就能窥探出门污染的情况。”
“是精神类的污染,没有物理上的攻击特性。”
“那就很奇怪了,如果静静在门污染里失控成为失控污染,门污染里又不具备吞食血肉的特性,那么为什么会只剩下一个面具出来?”
“我又想到,目前存在的教具里,说是失控污染的燕春归的脑袋、李文的身体,本质上都不属于真正的失控污染,都是可控的。”
“情感面具呢?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它是否也是在即将失控之际被割离出去的呢?”
安溪看着朱雀,并不在乎他脸上复杂的表情以及外露出来的情绪,说出最后的总结:
“静静没死,起码当时没死,是不是?”
这是朱雀第二次跟安溪交流,第一次是在众人课堂上,他感受到安溪的愤怒与愤怒之后的强大污染能力。
这次,他看到了安溪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的敏锐与聪慧。
“你的猜测没有一点错误,如果我是兰水可以给你一个优秀。”朱雀显然也知道安溪对成绩的执着。
安溪咧嘴笑起来:“谢谢您,我确实很优秀。”
得到预想到的回答,在心里可怜了下兰水,朱雀的情绪有所缓和。
他道:“告诉你是失控污染,主要是为了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看看你的水平,以及你对失控污染的态度。”
“我们看到结果之后,为了弥补你的弱点,还调整教学计划,提前开启校外实践课,没想到你压根不受影响。”
朱雀感叹了下,才开始解释:
“在我将学生们收容进污染之中的时候,我感受到他们身体里存在的静静的污染。”
“但我当时情况已经很不好,我只能先找门把这批学生送出去。”朱雀。
安溪听着,对于“不要听说什么,看做过什么”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
朱雀一点没撒谎,只是隐藏了一部分去掉也看不出来问题的信息。
“我找到了门,但是却打不开门。”朱雀:“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走不出去,因为状态不好,哪怕找到门也没办法打开门离开。”
安溪想到玩家,玩家在这里受到污染,也无法离开。
“是静静找到了我,她找到我的时候,那张面具已经从她身体里分割出来了。”朱雀:“她告诉我,她本来是以为自己要失控,想要跟同学在一起,但是没想到进入门污染之后,见到了没有失控的同学。”
“她的状态很不好,为了避免在同学面前失控,她不得不远离遇到的同学。”朱雀:“但她离开学生之前,她会在每一个学生身上种下一个情感种子,这是她新研究出来的污染,本来是为了稳固学生精神状态。”
“那些学生能支撑到最后,一部分是自己的意志还有一部分是静静的污染。”
“在寻找学生投放种子的过程中,她逐渐发现自己虽然污染即将失控,但她的理智一直没有受到影响。”
“她找到了避免失控的办法,那就是将这部分污染完全从身体里割除出去。”
“一般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生命体的失控,一定是污染跟理智齐头并进。”朱雀叹了口气:“她足够理智,又没有真的失控,完全是可以经过长久控制恢复如初的。但她担心自己哪一个时刻控制不好污染,失控的污染会影响到被她污染治疗的学生,所以她要尽可能降低失控的概率。”
“在她跟我们见面的时候,她已经接近成功了,只差最后一步。她的污染不够,而这里又没有足够的情绪能给她提供能量。”
“正好那群学生以为自己吃掉了我的血肉跟污染,有点发疯了。怎么解释都不听,甚至不愿意打开门离开。
当然,他们发疯的状态,也压根打不开门。所以我让静静把他们这段记忆跟情感吞食。
学生们失去记忆后,理智与污染恢复平和,然后他们打开门回家了。”
“他们离开之后,我跟着静静帮她分割污染,我们成功了,然后我被她踢出来了。”朱雀瞪了一眼安溪:“你们这些学生,从来不知道听话!”
安溪大声嚷嚷:“我特别听话!”
“是吗?那你告诉主任,炸学校计划完全是你一个人自作主张、自己计划、自己动手的。”
“是的。”安溪立刻垂头:“我不太听话。”
朱雀气笑了,随后他叹了口气:“面具出来的时候,我知道她成功了,但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我不知道。”
“我后来又去过几次,始终没能找到她,也没能找到其他学生。”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安溪道:“最近学校在清理门污染,也没有静静的踪迹吗?”
朱雀摇了摇头。
安溪安慰道:“说不定她已经出去了,只是迷路了,所以暂时没有回来。”
“她的事情,暂时改变不了,现在我们要讨论眼前能改变的。”安溪问:“关于你的身体,有没有尝试过换一具?”
朱雀:“?”
“你现在的问题是污染失控导致身体异变,变化不可逆,哪怕失控停住了,但身体仍旧无法控制,必须用污染控制……没错吧?”
“我能想到两种解决办法,一个是从污染下手,一个是从身体下手。”
“相比较污染,当然还是直接换身体更合适,你是腿不能用?手不能用?还是所有的身体都不能用?我猜一定不是全部,否则你现在怎么呼吸?怎么吃东西的呢?”
“不过,对于割除身体部位寻找替代肢体……这种手术我还没有尝试过,但你不要担心原装肢体或者脑袋掉了,我有充足的组装缝合经验。”
安溪说着开始打量朱雀的四肢。
朱雀感觉一股凉气通向四肢百骸,他几乎立刻坐起来:“不!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这样吗?”安溪有些遗憾很庆幸收回视线:“情况比我想得要好一点,那我们可以考虑在肢体上安装一些辅助,既然你的污染不好好配合,那就用别的污染。”
安溪在纸上涂涂画画,嘴巴不停:“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污染?强壮的?带毒的?防御性好的?”
朱雀不知道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但他感觉自己的污染好像温和很多,受控很多。
可能它感受到了安溪的专业吧,毕竟安溪每说一种污染的形容,就释放一种污染。
“你不用担心辅助污染会对你进行什么侵蚀,我是专业的,在安装辅助污染的时候,会帮助你把辅助污染容纳。”
“当然,为了不让你自己的污染抵抗,我可能会用一些强制性的手段,但你放心,只是一点特殊手段,不会特别疼的。”
朱雀:“……”
他现在确定了自己的污染在恐惧,实际上在看到安溪脸上裂开一个口子,从口子里钻出一朵硕大的花,花还持续不断散发危险的气息,谁都会恐惧。
“我觉得……”
“你先别觉得,等我说完。”安溪道:“除了针对身体的治疗,咱们还有针对污染的。”
“污染既然没有失控,就说明还在可控范围,我这么理解,没错吧?”安溪道:“在可控范围,但它时不时想要变化、躁动。”
“保守一点的方案就是,容纳一个污染制衡它,两个污染打架,就不会打你了。”安溪很有经验道。
朱雀笑不出来。
别看安溪容纳污染像喝水一样,但安溪喝的是沸水,他们容纳污染就是喝岩浆了。
安溪看出了朱老师的勉强,补充道:“另一个保守方案,彻底控制它,也就是深入了解它、接受它,像学走路接受双腿是可控一样,接受污染是你受伤后的双腿。”
“这个我不建议,感觉太保守了。”安溪道:“我这里还有个稍微激进一点的方案,就是彻底清理你体内的污染,然后你再容纳我容纳过的你的污染……有点绕,但你明白吧?就是——”
“换了它!”
朱雀看着安溪,能清楚看出来,这是安溪最喜欢的方案。
更恐怖的是,朱雀能感受到在安溪说完之后,他体内污染的乖顺,他甚至能模糊感受到污染的意思。
[快告诉那个失控污染变得人,我被控制得很好。]
安溪奇怪地眨了下眼睛,看向朱雀,疑惑道:“奇怪,你体内的污染,好像没有溢出了。”
“是的,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的污染能恐吓一个污染?”朱雀真的想不通,他看着安溪:“它甚至没有反抗的意思。”
“真的吗?”安溪惊喜道:“那我治疗成功了吧?”
“你下来走两步看看。”安溪往后退开让出地方,然后补充礼貌:“请。”
朱雀也躺了很久,他一副受不了安溪的样子,控制身体,然后他就发现——
就像没有被污染之前。
他惊讶看向安溪,直接从床上翻下来,踩着冰凉的地面,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最后加快速度来来回回的走。
安溪像只蜜蜂围着朱雀周围嗡嗡叫:“嗯嗯,很好很好,有一点污染溢出,能看出仍旧是污染操控。本人好像没有停滞感,很顺畅就像没经过污染操控这个步骤一样。”
“是的!”朱雀稀罕又心情复杂道:“我从没想过,原来我压根就没有控制好过污染,被控制好的污染,原来真的就像手足一样!”
安溪点头:“记住这种感觉,好好控制它。”
“至于你刚问我为什么你的污染,会被我恐吓?”安溪回答:“一个是因为我的污染,它是真的吃污染,不是侵蚀,是进食。”
“另一个就是,你的情绪,老师可能你没有发现,你现在……嗯,我敢说,你的污染就算反抗,也很难控制你了。”
“大家一直都有一个误区,认为保持理智就能控制好污染,但是我最近的发现是:有时候清醒的痛苦,也能加速污染的变化和不可控。”
“高兴点吧,老师。”安溪扬起笑脸:“阳光不是很好吗?”
朱雀嘴角微动,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安溪说道——
“既然老师你恢复了,那么外面四班的学生就你负责治疗,他们因为你当初让静静把记忆清理太干净,怀疑自己不是人。”
“麻烦你去告诉他们,他们确实是你的学生。”
朱雀眼前一黑,紧接着听到安溪低声喃喃:“时间差不多了,前面的工作就剩下四班学生,很好,可以开始干活了。”
朱雀决定闭上嘴,看好四班学生,绝不多问一句。

安溪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 格革已经回来了,但微微一些人还没有回来。
安溪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对拟发道:“朱老师请你们进去。”
拟发怔了下, 刚要说什么, 病房里传出朱雀的声音:“进来吧,孩子们。”
温和又带点无奈的声音,像隔着时空砸在拟发的心脏上, 她感觉嗓子像是被什么糊住了,心脏也被砸懵了,耳朵嗡嗡的响。
拟发回头看向其他同学,又看向安溪, 在安溪挤眉弄眼的鼓舞下,深深吸了口气,率先走进病房。
安溪看着学生们一个排一个进入病房, 提醒最后一个学生别忘了关门, 这才到格革面前。
格革将手里的印章递给安溪。
安溪将印章拿到手里的时候, 心里的猜测落到实处。
“谢谢, 就是这个。”
安溪摸索着印章, 里面的污染跟12年没有什么区别。
拿到印章, 最后一步也完成了。
安溪走出医务室, 问格革:“你是跟我一起, 还是在医务室里?”
格革没有回答,脚步一直跟在安溪身后。
安溪笑了下:“好朋友!那咱们一起!”
格革想说自己不是想一起做事,他只是盯着安溪。但他想了想保持石头本色, 什么也没说,只沉默跟着安溪。
安溪一路走到广场的柱子前停下,正对着柱子上禁止攀爬的禁令。
她看着禁令, 握了握手里的印章,回头看向格革:“你喜欢看烟花吗?”
格革来不及回答,只感受到水流般的污染无害的从身体中冲刷而过。
然后,天黑了。
不,不是天黑了。
格革仰起头,视野所到之处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这是一种光都无法刺穿的暗,就像这里不被允许有光。
他感受到有几道熟悉的气息渐渐靠近,失去视觉感官后,污染就成了眼睛。格革小心翼翼在黑暗里用污染感受学校里的生命,安溪的气息就在身前,微微等人正在靠近,医务室里朱老师跟其他学生没有异动。
学校里没有陌生污染出现。
是安溪的污染吗?
什么样的污染能在顷刻间让天地陷入黑暗?
突然,格革心脏猛地一缩,他听到了黑暗里响起细微的声音,那声音像是电流,又像是某种污染噼里啪啦炸裂。
他像是感应到什么,眼睛比思考更快一步转向声音发源处,他看到了,看到了一束光冲向天际,然后轰然炸响。
这像是一个开始的号令,越来越多的轰炸声响起,一束又一束明亮的光芒自下而上喷射而起,在极致的黑暗天空中骤然炸裂,整个天空仿佛被溅射的光照亮了。
黑暗与光明的绚烂,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与心脏。
这场烟花比最污染的精神污染还要精神污染的,牢牢控住所有人的心神。
所有的脑袋都昂着向上,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光。没有人意识到轰炸声是在地面响起,也没有人注意到,每一个轰炸声响起,学校里的建筑就少一座。
黑暗里,安溪坐在禁止攀爬的高柱上,红色头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长了点的黑发被身体里流窜出去的污染鼓吹飘动在身后,发丝上闪着蓝色冰霜。
偶尔炸在安溪头上的光,照在安溪脸上,那一瞬间,能看到她脸上覆盖着一张遍布眼睛、嘴巴……的面具,面具上爬满红色花纹,边缘隐约闪烁着蓝色冰层。
她的污染再次有了全新的变化,每个污染都不再像之前界限分明,各自守在源头。现在的污染既分离又融合,在保留本身的特性下又能相互合作,就像手脚能配合做一些更难的动作,完成一些更难的工作。
彻底容纳一个污染只需要把污染容纳进体内,然后适应自身就算是容纳成功。而容纳一群污染,原来是需要各个污染融合成一个整体。如同一个人体中分工明确,合在一起组成一个[人]的各个部位。
纯粹的污染能源从她身体中流水一般涌出,如身使臂、如臂使指,不需言语,不需直指,污染会落在她想要落到的任何地方。
这场烟花持续整整三十分钟,黑暗褪去,光明再次出现的时候,整个学校如同平地,只有孤独屹立的两栋建筑证明,这里三十分钟前,确实存在建筑群。
震惊之余格革收回心神,才发现眼睛已经长时间没有眨动变得酸痛干涩,就在他眨眼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周围没有安溪的身影。
安溪跑了。
她根本就没想带他。
“安溪呢?!”
微微兴奋地跑过来,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
微微的头发卷抱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盆,以格革的身高能清楚看到花盆里没有土,只有燕春归的脑袋。
“我感受到安溪的污染,她人呢?”
格革沉默看着兴奋到面部充血显得健康的微微,问:“你没有看到吗?”
“什么?”
微微左右环顾,确定没有看到安溪的身影。
“学校只剩下医务室跟综合楼了。”格革说完,补充道:“校长办公室都没了。”
微微脸上后知后觉露出惊恐的表情。
安溪在综合楼,准确说,她在综合楼被镇压的污染前。
按照她的计划,医务室是要保留的,因为里面还有人正在接受治疗。
除此之外所有的建筑都应该被清理干净,没有被处理干净的就说明有问题。
安溪两次加量都没能轰了综合楼,里面有什么不用多说。
她一路找到镇压污染的地方,直接用污染轰出个门出来。
一般而言,在有强大污染防御的情况下,安溪是很难只靠一下就轰开的,但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
首先,这是学校资产,来自于她母亲的污染,对她只有保护没有抵抗。
其次,这是教导主任的污染,教导主任对她母亲只有守护没有抵抗。
最后,她手里有印章。
教导主任的污染又不是教导主任本人,她拿着印章用污染轰炸,给污染一种来人是校长的错觉。
其实,安溪怀疑她只要把印章放上去,这道被主任封印的门,自然而然就会对她打开。但是,那缺少了点气势。如果不是她成长了点,安溪其实更想整个人飞奔着撞上去的。
安溪从洞里钻进去,发现这是个只有一套桌椅的空房间。
桌子正对着门,桌前桌后各有一张椅子,安溪走过去,看到桌子上有份纸笔,纸上是一张登记表。
【入学登记表
姓名:核
年龄:1岁
性别:女
种类:人类
入学班级:一班
宿舍:1号宿舍
家庭成员:母亲
污染:无
健康状况:碰之即死
密密麻麻一大堆,安溪的视线被[碰之即死]四个字牢牢控住。她乐不可支道:“这是谁登记的?不是我妈妈吧?难道是管理员爷爷?”
安溪笑完,拉开椅子坐下去。
在她坐下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静静坐在椅子上,拿着这张登记表细细地看。从登记表里安溪感受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顺着与纸张接触的肌肤流入体内。
在这污染的感应中,安溪感受到自己跟学校之间有一种很玄妙的连接,这种连接似乎之前就有,只是很隐匿察觉不到。而这个污染加强了这种连接,因此让连接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如此。”
安溪想。
污染安溪很熟悉,在崇井小区、在原员工楼……是所有所有像母亲污染却又有所不同的污染气息。
安溪因此一直猜测她还有另一个跟母亲有血缘关系的长辈,猜测是同源污染造成的这种不同。
安溪将印章放在桌面上,登记表上的污染与印章的污染相互融合又相互排斥。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污染。”安溪低声道:“是妈妈的污染发生了变化。”
安溪一直在想,学校污染的变化,是不是也有个源头,这个源头影响或者加速了其他污染变化。
钥匙、钟表与规则,三个污染中,规则是最有可能是源头的,它的影响并不激烈也不明显,这就导致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化的。
虽说规则是在钥匙跟钟表后才张贴出来,但一个学校,从诞生开始,就会产生正式或者非正式规则。
直到现在,安溪终于确定了,源头是报名处。
这张桌子和报名表只是一个报名处污染载体,在报名之后,污染就会顺着登记进入学生们体内,它是保护也是侵蚀。
登记让人与学校连接在一起,更让每个学生都在学校污染的笼罩下,学校保护着每个人,也注视着每个人。
报名处污染,才是真正的学校污染具象化,才是真正的污染源头。
管理员是报名处主要负责人,他从一开始工作内容就是负责所有入职、入学人员的登记。
他也是报名处的一部分组成。
所以他的污染发生变化后,会多出一个只要了解就会被注视的特性。
安溪移开登记表,跟桌面上的眼睛对视。
“这才是教职工无法清理污染的原因。”
报名处污染将所有人与学校连接在一起,清理这处污染,就相当于打自己。
所以管理员被禁锢在图书馆,之后再有人入学,就只在宿舍登记姓名。
安溪想,她知道要怎么清理这次污染了。
“怎么了?”
主任正在给宜租公寓的学生写教材,写着写着发现身边同事散发出浓烈的失落,不由抬头看过去。
这个房间只有她跟管理员,这是为了防止管理员出问题伤及到其他人。
“我被辞退了。”
管理员道。
只要了解,就会被他注视的污染特性,也变得弱小到几乎不能使用。
主任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缓缓睁开:“……什么?”
“主任!”
“主任!”
“老图!”
“主任!”
房间门都没开,外面传来一道又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
咬着门把手的白骨将门打开,一串老师排个队进来,每个人都是迷茫、无措、惊恐的状态。
“主任,我被辞退了?”
“我也是!”
“我感受不到学校连接了。”
“学校好像把我抹去了!”
“校长对我太失望了是吗?她过来了?她把我辞退了?我让她这么失望,不如失控算了!”
主任茫然看着众人,但她动作没有停下,握着笔的手指挥动,白骨河流将所有人淹没。
“呜呜呜。”
河流里传出教职工们清醒冷静的声音,主任才将污染挥散。
被主任污染冲刷后冷静下来的教职工们,终于能说出前因后果了。
雪兰作为代表开口解释:“我们本来是根据您的指示,在查看宜租公寓居民的识字情况,然后在识字情况的基础上,对其受教育情况进行简单的测试。”
“本来一切顺利,但是我突然感受到跟学校的连接断了。在断裂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她说——”
雪兰吸了口气,回忆道:“亲爱的教职工,我们很高兴的通知您,因为您的优秀表现,您被学校辞退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我也是一样的话。”
“我也是。”
“最可怕的是,这是校长的污染。”
“没错,我可以作证,当初校长发通知的时候,就是这个污染,这个声音……声音不太一样,但是污染一样。”
眼看教职工又要慌乱起来,主任用笔敲了敲桌面:“冷静一点。”
教职工沉默盯着主任。
主任看向管理员:“你也一样?”
管理员刚要说什么,身上眼睛眨了一下,沉痛点了头。
主任皱眉,又问:“安溪那边什么情况?”
管理员摇摇头,他身上的眼睛飞快转动着,一颗又一颗眼球像活着一样往外撕扯。
主任盯着管理员两三秒,确定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足以支撑他,像过去那样爱看乐子,才缓缓收回视线。
“校长亲自过来辞退教职工的可能为零。”主任首先给事情定性,免得教职工们精神出现问题,然后说出分析:“这件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安溪做的。”
“但她怎么会有校长的污染,我们都知道安溪没有继承校长污染。”
“另外百分之十是什么?”
主任合上笔,看向门外不明所以聚集过来的宜租公寓居民,每一张脸上是担忧也是好奇。
“花枝、锦鱼、雪兰你们去安抚一下居民,把门关上。”
教职工队伍最后的花枝直接转身就到了门外,队伍里的锦鱼紧跟其后,雪兰作为三人里亲和度最高的一位,转身的瞬间就露出温和的笑容。
三人离开之后,主任才开口回答之前的问题:“百分之十也是她。”
她看向兰水:“你沉默得有些异常。”
兰水心里一个咯噔,脑子飞快运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沉默是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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