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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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彦青并非武断之人,虽将怀玉视为重点嫌犯,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他不会放弃调查任何可疑之人。
如今还在望月城的学子,除去楚怀玉还有赵珅、冯墨、程鑫和王鸿远。
四人当中,只有赵珅字里带“怀”,他已派人盯着。
至于对柳氏的调查,还要靠顾承封。
由于丫鬟小青和柳氏所谓的亲人都已失踪,顾承封花了不少功夫才查到一些线索。
原来柳氏曾是冀州小官之女,与赵岿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几年前柳氏因父获罪被充入教坊司,本该沦为官妓,却不知怎么改名换姓到了赵岿手中。
然而赵岿拒不承认自己知道柳氏真实身份,只说她是自己在途中偶然救下的女子。
意识到此事复杂,或许牵扯到一些大人物,顾承封没有抓这张岿不放,而是开始四处应酬,伺机打探消息。
顾承封辗转于各种酒局,当真得到一些线索,却也因此没能及时得到婉姝出门的消息。
直到申时,侍卫慌张来报,说婉姝失踪了。
正在酒桌上的顾承封手指一松,酒杯砸到桌面,然后咕噜噜滚落在地,清脆的响声令整间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笑面虎忽然不笑了,吓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与此同时,被关在衙门的楚怀玉也从看守口中得知了此事。
“听说了么,外头闹翻天了,好像是都尉府的千金失踪了。”
“堂堂都尉府千金不得前呼后拥的,怎会失踪?”
“嗐,谁知道呢,最近接连有黄花闺女被人奸污,这凶手怕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想干一票大的,啧啧,可惜了……”
两名看守的谈话隔着门板传入楚怀玉耳朵,声音之清晰,就像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阴暗的房间里,楚怀玉从冰凉的榻间起身,眸中的温度比寒冬还要冷上几分。
他打开房门,目光锁定其中一个守卫,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该喝药了。”说完嘭地关上门。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竟是真的走了一个。
没一会儿,楚怀玉再次打开门,动作迅速地抽出守卫腰侧的刀架到他脖子上。
“不想死就带我出去。”
“好好好,楚公子别冲动,小的这就带你出去。”
有守卫带路,楚怀玉很快避开巡逻来到外院围墙下,用刀柄狠狠击晕守卫后跳了出去。
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
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在街角等候多时的王鸿远,两人上了马车,远离衙门后才开始对话。
“我听说婉姝出事,就知道你一定会想办法出来,婉姝跟赵珅还有风婕郡主一起去赏梅,按理说不该出事,更何况还有程鑫在,他肯定会看顾婉姝,谁想到他们三个大活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那宅子的主人是谁?”
“说是赵珅的京城好友,好像叫秦淮,不过他并未参加宴会。”
王鸿远说完便见怀玉脸色阴沉的可怕,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你,怎么了?”
“秦淮在哪?”
“不知。”
秦之一字便足以令楚怀玉想到最坏的结果,此时他已顾不上王鸿远在旁边,直接来到望月城最大的风月场所——容乐楼。
容乐楼白日不迎客,楚怀玉来势汹汹,顿时被打手围了起来。
“让秦月出来。”
众人只知老鸨名为月娘子,少有人知她姓秦,打手们觉得楚怀玉是来找茬的,正打算动手。
“诸位请冷静,我们不是来闹事的。”王鸿远气喘吁吁地跟上来,一边自报身份,一边惊奇地四处打量。
打死他也不敢想自己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竟是被怀玉带来的。
此时,得到消息的秦月从楼梯下来,抬手挥退打手,没来得及上浓妆的面庞意外的年轻,只是左侧脸颊一道明显的疤痕影响了美观。
她做作地打了个哈欠,走到楚怀玉面前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是才认出他来。
“呦,这不是小公子么,怎的屈尊降贵来这种脏地方?”
“秦淮在哪?”楚怀玉没心思与她许久,直入主题。
“什么秦淮?没听说过呀。”秦月眨巴眨巴眼,语气无辜。
只不过被楚怀玉冰冷的视线盯了一会儿,她便投降了。
“哎呀,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趣……秦淮呀,是不是最近从京城来的富家子弟?听说他前不久将悦然酒楼对面的茶楼买了下来,今儿开始闭门修整……”
楚怀玉很快扭头离开,身后传来秦月带笑的声音。
“若你能活着回来,别忘了还这份情哦。”
秦淮一月前便将茶楼买了下来,不过今日才闭门换了牌匾,改名浮生阁,并贴出告示说三日后正式开业。
大门半开不开,行人大多只是往里头打量几眼,楚怀玉进去时,大堂只有一个小二正在擦桌子,看到有人进来立刻笑脸相迎。
“您是来找我们老板的吧,他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王鸿远此刻还是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楚怀玉可能要惹事,便要跟上楼,却被怀玉阻止。
“我有私事要处理,还请王兄在此等候。”
小二也走到王鸿远面前,笑得热情又含警告,道:“客人请坐,小的这就为您煮上最好的茶。”
王鸿远无奈,朝怀玉背影喊道:“有事就喊一声。”
楚怀玉踹开房门时,秦淮正坐在窗边喝茶,他听到声音没有立刻看过来,而是咽下口中的茶水,将茶盏放下,才慢慢转头。
此时楚怀玉已经到他跟前,锋利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颈,满眼杀意。
“婉姝在哪?”
秦淮像是没有察觉到危险,如秋水般的眼睛微微上抬,在怀玉冷然的脸上转了一圈,接着浅浅一笑。
“你果然没我漂亮。”
楚怀玉脸色如墨,匕首往前送了一下。
“嘶。”秦淮疼地直往后仰,眼中立马浮现委屈,嗔怒道,“找人便找人,动粗做什么?”
接着又笑起来,是那种暗含引|诱的媚笑,“你能这么快找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你很在意她呀,婉姝是吧,很好听的名……啊!”
楚怀玉忍了一路,耐心早已耗尽,转手将匕首插进秦淮的肩膀,“最后问你一遍,婉姝在哪?”
秦淮短促地叫了一声,又迅速自行用手捂住嘴,垂眼看到肩膀的血迹,眼中有兴奋一闪而过。
“婉姝不是赏腊梅去了么,腊梅在宅子里,她若没离开自然也在宅子里。”秦淮颤声道。
听着像是废话。
楚怀玉拔出匕首,作势要捅他脖子。
秦淮尖叫出声,“正屋耳房下面有个酒窖,易进难出,听说风婕郡主好酒,大概是在里面迷路或者喝醉了。”

第40章 指认 “无凭无据信口胡诌,大人,她这……
楚怀玉盯着秦淮慌张怯懦的面孔, 并未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饶是秦淮伪装的极好,楚怀玉还是一眼就看穿了他隐藏在漂亮皮囊之下的病态,恶劣。
有那么一瞬, 楚怀玉仿佛看到了一直被压制在心底的另一个自己,一个不该存于世间却总是发了疯般想要冒出来的怪物。
秦淮捕捉到楚怀玉幽深的眼眸起了一丝波澜, 森然的冷意瞬间遍布全身,他明明连死都不怕,此刻却感觉到了恐惧。
“我没骗你!”秦淮一片死寂的眼睛里开始浮现惧意, 同时身体里涌出一股难言的兴奋, 使他整个人微微发颤,“我没有伤害婉姝。”
“我知道。”楚怀玉淡淡开口, 忽地扬起匕首。
秦淮似不会反抗的傀儡,怔怔地盯着楚怀玉。
千钧一发之际,王彦青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住手!”
杜岩飞出一道暗器打在楚怀玉手腕上, 匕首从秦淮颈边滑落, 留下一道血痕。
“顾小姐他们没事。”
人找到了, 正如秦淮所说,他们被困在了酒窖里。
秦淮因为不能参加宴会, 特意让府中下人拿了好酒给客人赔罪。风婕郡主无意间听到下人说最好的酒藏在酒窖, 非要自己去挑两坛好酒,婉姝劝阻不了, 还被她拉下了酒窖。
赵珅不放心她们,也跟着下去,挑完酒准备离开时才发现窖门不知被谁给关上了, 酒窖密封极好,任凭他们如何喊人也没得到回应。
风婕郡主的侍女也在酒窖内,而秋实身为小厮只能在前院侯着, 根本不知几人行踪。
风婕郡主发现酒窖构造特殊,声音难以传出去,她们能做的只有等待,风婕郡主随遇而安,毫不客气地开了好几坛酒享用。
等顾承封的人找到酒窖,风婕郡主早已醉的不省人事,歪倒在侍女怀里,身上披着婉姝和赵珅的披风。
面对满脸冷意的顾承封,赵珅连连道歉,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顾承封看都没看他一眼,冷着一张脸脱下大氅,将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婉姝裹住带走,眼睛里分明写着,“回家再跟你算账。”
婉姝身子颤了颤,缩着脑袋当起鹌鹑,一路也没敢说话。
直到马车抵达小院,婉姝听到兄长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早点休息,我去处理些事,明日一早就回信都。”
婉姝嘴巴扁了扁,耷拉着脑袋道歉,“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
“你没事就好。”
婉姝偷偷抬眼,见兄长没有责怪自己,小声解释,“赵公子说他朋友可以打听到怀玉的情况,我才去的,不是为了玩儿。”
顾承封心知自己有很大的责任,默然片刻,伸手轻轻拍了下婉姝的脑袋,“好了,哥哥知道了,不怪你,车里冷,快进屋去吧,春燕和宝妹都在等你呢。”
婉姝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脖子,知道春燕和宝妹定急坏了,与兄长道注意安全,便下了马车。
春燕与宝妹站在大门口望眼欲穿,见到婉姝便扑了过去。
“小姐,您真是吓死奴婢了,以后就算是断了腿,奴婢也得跟着您。”
宝妹围着婉姝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满脸焦急又不知该说什么,转头跑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蔬菜瘦肉粥进屋。
正在给婉姝裹被子的春燕破涕为笑。
“奴婢都快哭死了,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劝一句,只盯着灶膛,说等您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如今看来她倒是比奴婢稳重。”
婉姝抱着暖炉缩坐在床上,看向宝妹,心里也暖暖的,柔声安慰了两人半晌。
两人紧绷的情绪总算放松下来,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两人还窝在婉姝身边不愿离开。
春燕撅嘴道:“幸亏小姐不是单独与赵公子受困,否则名声还要不要了,小姐还是离赵公子远点吧,上次也是碰到他后崴了脚,指不定他八字克您呢。”
“别瞎说,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他哪里克得着我。”婉姝说着,不由想起被困在酒窖里时赵珅看向自己的眼神。
担忧,心疼,以及被她拒绝披风时的失落和不知所措。
她想,赵珅是真的喜欢她吧。
趴在床边盯着婉姝的宝妹忽然开口,“奴婢听说表少爷得知小姐失踪后越狱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婉姝一怔,愣愣看向宝妹,“你是说,怀玉?”
楚怀玉被王彦青带回衙门,单凭他打伤守卫逃跑就可治罪于他,更不用说他差一点就杀了秦淮。
王彦青确实打算治他的罪。
可秦淮声称自己与楚怀玉发生了误会,还说肩上的伤不是楚怀玉刺的。
被打晕的守卫也说没看到是谁下手打的他,他去墙边是因为尿急……而另外一名看守也是遵循命令给楚怀玉拿药。
王彦青最多判楚怀玉个不告而别之罪,连越狱都算不上。
更出乎所有人有意料的是,官兵在秦淮的宅子里找婉姝时发现了失踪的小青。
王彦青没功夫追究楚怀玉逃跑一事,让人将小青带来,问秦淮作何解释。
秦淮看了小青一会儿后,摇头道:“府里的下人不多,我虽来望月城不久,家里的下人还是都见过的,此人我不认识。”
他态度认真,回答也不含糊,像极了无辜之人。
“不过前几日管事好像与我说过有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找上门来求收留,是他远房亲戚,我答应了,难道是她?”
管事很快被带上来,许是意识到事态严重,立马就招了,说自己是收了钱财才留下小青。
“这丫头说自己找不到出路就会被赌鬼父亲,老奴看她可怜,见她又像是伶俐的,去牙行买这样的还要不少钱,就……”
秦淮闻言面露震惊,怒然指责,“你身为管事怎能如此糊涂,哪有人花银子给人做奴婢的,你可知她是都御史府上逃出来的罪奴?”
管事顿时大惊失色,“小人不知道!”
秦淮失望摇头,一脸歉疚地朝王彦青拱手道:“都是学生管教不力,若耽误了大人查案,您只管按照律法定罪就是,学生绝无怨言。”
若非王彦青阅人无数,抓多了惯会装傻充愣的罪犯,怕是也会被少年精湛的演技欺骗。
他绝不相信秦淮无辜。
但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王彦青抬手命人放开小青,问她:“用药物控制柳氏跳门楼自尽,可是你做的?”
趴在地上的小青缓缓抬头,眼里并无半点害怕与懊悔,更像是觉得自己做了正义之事,愤愤道:“柳氏背叛主子,她该死。”
王彦青目光微深,“何人指使的你?”
“没人指使我!”小青急切地往前膝行几步,“大人,这一切都是奴婢一个人做的,奴婢认罪。”
“无人指使?那迷人心智的香料可不是你一个丫鬟能随意得到的。”
小青捂住脸哭道:“那香料是奴婢在悦然酒楼无意间听人说的,当我知道柳姨娘与人……一气之下去找那人买了,原本也不太相信。”
“卖药之人是何身份?”王彦青问道。
小青懊恼摇头,“奴婢当时也害怕,没问那么多,只知道他是悦然酒楼的客人,不过有一个人肯定知道,奴婢两次看到那卖药的,那人两次都在。”
“是谁?”
“那人今日也来赏梅了,奴婢只知道他是九华书院的学生,好像姓冯。”
王彦青给杜岩使了个眼色,杜岩亲自去拿人,很快便将冯墨赵珅程鑫三人全部带来。
小青一眼就认了出来,指着冯墨道:“就是他。”
冯墨本就心虚,被指认后激动地否认,“什么是我,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一直和赵珅在一起,赵珅可以为我做证!”
小青知道自己难逃罪责,此时出奇的冷静,看向冯墨眼中带着愤怒。
“大人,柳姨娘事发前让奴婢送过几封信,说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这位冯公子虽没露面,但奴婢好奇柳姨娘的亲人是什么身份,偷偷跟踪过接信的小厮,最后就是他收的信。”
她只恨自己没能将香料也给他用上。
冯墨虽然内心慌张,但料定小青没有证据,面上还算镇定,“无凭无据信口胡诌,大人,她这是污蔑。”
不必王彦青询问,小青便说自己有证据,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每次柳姨娘收到回信看完都会烧掉,唯独留下了这封,奴婢也是看到这个才发现柳姨娘的事,大人看过便知,定是他怕暴露丑事,故意引诱奴婢帮他灭口。”
冯墨眸光闪了闪,哼道:“我可没写过你口中的信。”
信上是一首相思情诗,王彦青打开扫了一眼,目光在落款上停留片刻。
杜岩站在后面瞄到,眼睛微微睁大。
“杜岩。”
“在!”
“将冯墨拿下。”
“是!”
冯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反应激烈地吼道:“落款写的明明是舒怀,你凭什么抓我!是不是忌惮他家有权有势,所以想拿我顶罪,你们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赵珅不敢置信地看向冯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王彦青毫不意外冯墨的反应,从容反问:“信不是你写的,你怎知落款写了什么?”
冯墨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亲眼看到舒怀写的。”
“冯兄,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写了什么信?”赵珅一脸茫然。
冯墨冷笑一声,眼底全是嫉妒。
“你与赵府柳姨娘的丑事我早就知道了,亏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是我看错了你。”
赵珅神色僵了僵,“冯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听说你们这些富家子弟从小就玩的出格,比如吸食五石散取乐……”
“住嘴!”赵珅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冯墨你是不是疯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一直在旁看戏的秦淮弱弱开口,“我国律法没规定不让吸食五石散吧?”
“够了!”王彦青朝杜岩使了个眼色。
杜岩立马堵住冯墨的嘴将他带了下去。
王彦青目光扫过堂下神色各异的几人,冷声道:“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哎呀,怀玉你流血了!”秦淮惊呼出声,一脸关心地走到怀玉身边,“你脸色也好白,是不是要晕倒了?”
“……”

第41章 昵称 “姝儿,别走。”
入夜不久, 宝妹伺候婉姝梳洗完毕,春燕让她去隔间睡觉,早早吹了灯。
“小姐睡吧, 奴婢守着您。”春燕为婉姝掖了掖被子,倚在床头陪着她。
婉姝合上眼, 脑中却不住地胡思乱想,多是关于楚怀玉。
怀玉越狱会不会受责罚,怀玉身上的伤如何了, 还有他为何入狱?
婉姝越想越难入眠, 又怕春燕过问,便压抑自己不翻身, 结果越发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小院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急促的声响在夜晚显得尤为清晰。
婉姝倏地睁开眼, 莫名有些心慌。
“春燕, 快去看看发生何事了?”
春燕应声起来, 点亮烛火后裹紧外衣出门去,没一会儿便匆匆回来,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被她侧身掩盖。
“是来找大爷的,大爷还没回, 秋实带人去找了。”
婉姝坐在床上询问:“可有说是为何事?”
“奴婢没听到,看着像是官府的人,想来是公务上的事情。”春燕走到床边扶婉姝躺下, 心里有些发虚,“小姐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婉姝见春燕弯腰时脸色微僵, 以为她尾椎还很疼,将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乖乖躺下,道:“恩,你也休息去吧,有事我再唤你。”
春燕点点头,放下床幔,吹灭蜡烛轻手轻脚地走去隔间。
这一夜,婉姝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见怀玉在牢狱中被人吊起来鞭打,即便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一声不吭,直到快要昏死之际,他忽然双眼微抬,悄悄朝某个方向露出浅笑,唇瓣微动,无声安抚。
“姝儿,别怕。”
婉姝看清楚了他的口形,接着视线对上了他的眼,心脏猛地一跳。
婉姝瞬间睁开双眼,瞳孔震颤,犹未从梦中醒来,似仍被那双深情的黑眸注视着,心跳极快。
春燕掀开床幔,见婉姝双手抚在胸口处,盯着床帐顶端发呆,看起来傻傻的,不禁抿唇偷笑。
“小姐醒啦,大爷派人来说半个时辰后出发,咱们梳洗一番再用些早饭,时辰便差不多了。”春燕一边说一边将床幔挂起。
婉姝呼吸一窒,视线移动至春燕身上,双眼总算有了焦距,反应慢半拍地唤了声,“春燕?”
“小姐有何吩咐?”
对上春燕疑惑的视线,婉姝忽然闭上眼,手背覆上额头,声音微哑,“我有点头疼。”
春燕这才发现婉姝声音闷闷的,顿时紧张起来,“可是昨日受了风寒?奴婢这就去喊大夫。”
婉姝张了张嘴,没来得及阻止。
女大夫很快被请来,诊脉后说婉姝是受了惊吓,忧思过重,需得喝几副安神药,好好休息。
女大夫正是一直给婉姝看伤的大夫,此刻见婉姝娇美的脸蛋比初见时小了一圈,心中怜惜,开口安慰。
“楚公子已经脱离危险,休养些日子便能痊愈,姑娘不必太过忧心。”女大夫以为婉姝是在担心怀玉,暗自感叹这对表姐弟关系真好。
婉姝眨了眨眼,表情愣愣的。
女大夫无奈地摇摇头,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便告辞离去。
春燕意识到事情不妙,便让宝妹去送大夫,回过头却见婉姝从床上坐了起来,赤足下床抓起衣裳着急往身上套。
“小姐!”
“快给我梳头。”
春燕上前抱住衣服,阻拦道:“小姐身体虚弱,不能出门。”
“你没听到大夫说怀玉有生命危险吗!”
“那是昨晚,如今已经无大碍了,小姐您别急啊……”春燕将婉姝扶到床上,抬眼看到她眼含怒意,方知自己说错话了。
“你昨晚便知此事,故意瞒着我?”
春燕肩膀一耷,哭丧着脸道:“大爷下命不许任何人告诉您,奴婢也是怕您担心,晚上睡不好。”
婉姝是真生气了,推开春燕的手喝道:“你这般听兄长的话,那你去伺候他好了,我这容不下你!”
“小姐,奴婢错了,您别不要奴婢!”
送人回来的宝妹听到春燕的哭声挠了挠头,站在门口没有进屋。
此时顾承封回来用早饭,得知缘由后叹了口气,对宝妹说:“去告诉婉姝,一会儿去看怀玉。”
马车停在医馆前,婉姝第一个下车往医馆内去。
顾承封后脚跟上,发现王彦青在柜台与伙计说话,正将找回的碎银收回囊中,看样子是为楚怀玉付了药费。
王彦青见到顾承封便不再与伙计交谈,走过来对他道:“我有话跟你说。”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顾承封微微挑眉,看了眼挂着帘子的隔间,有春燕和宝妹在,倒不必担心什么,于是转身也出了门。
两人走了百米,在街边卖馄饨的棚子坐下,要了两碗馄饨。
此时已过了早市饭点,天寒地冻的,街上也没什么人,老板准备做完这最后一单生意就收摊,于是给两人上了满满两大碗。
“二位大人辛苦了,慢用。”
王彦青道一声谢,老板便很有眼力地站远了,显然知道他的身份。
两人吃完馄饨,王彦青才开口。
“多谢你帮忙抓了孙除。”
昨夜冯墨经不住拷问,已经承认自己模仿赵珅笔迹与柳氏通信,骗取钱财,连钱财的去向也交代的明明白白,全花在了五石散和香料上,用于享乐。
而向他兜售五石散之人正是卖小青香料的人,也是被楚怀玉反杀的男子。
奸杀案与冯墨无关,但通过他交代的线索,王彦青找到了制作香料的窝点,又顺藤摸瓜抓到了不少买香料作恶之人。
不止抓到了此案凶手,还揪出了贪官孙除。
“王大人的谢礼,倒是独特。”顾承封瞥了眼吃得干干净净的馄饨碗,淡声道。
王彦青没理会他的调侃,肃声问道:“秦淮此人,你怎么看?”
顾承封眯了眯眼,沉思半晌说出一句,“挺好看。”
“……”
秦淮是秦啸澜五年前找回来的儿子,很是看重,就算所有人都说秦淮犯了滔天大罪,只要没有证据,便动不得他。
顾承封可不想蹚进望月城这趟混水,更不上王彦青的当,扔了几个铜板到桌上,起身道:“你若真要谢我,就好好想想第一日我与你说过的话。”
婉姝进入隔间时,楚怀玉还在昏睡着。
“一个时辰前高热退下时醒过两次,这会儿应是醒不来,不过已无生命危险,姑娘放心便是。”大夫说完便出去了。
婉姝走到榻边,见怀玉额头有层薄汗,拿出手帕给他轻轻擦了擦。
原本沉睡的楚怀玉鼻翼微微翕动几次,忽然不安地动了动。
婉姝先是一愣,见怀玉嘴巴一张一合,似有话要说,以为他有什么需求,于是倾身靠近,想听他在说什么。
“姝儿,别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炸开,婉姝浑身一麻,僵住了。
“小姐,表少爷说什么了?”春燕没得到回应,以为小姐没听清,疑惑上前,想帮忙听听,“可是口渴?”
婉姝忽地站了起来,脚步慌乱地出门去。
春燕与宝妹对视一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追出去。
婉姝被怀玉的一声姝儿吓到,当即想到昨晚的梦境,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比较怕梦境成真,还是更怕怀玉亲昵暧昧的称呼。
她此刻只想逃,慌乱之下没注意到门口来人,险些撞进对方怀里。
顾承封及时扶住婉姝的肩膀,狐疑道:“怎么了?”
婉姝浑身一颤,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羞耻感,下意识遮掩方才的事。
“我,我看完怀玉了,哥,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启程回家吧,让秋实留下照顾怀玉就好。”
顾承封看了眼婉姝身后脸色茫然的春燕二人,没有追问,点头道:“你先上车,我有几句话与大夫说。”
婉姝如蒙大赦般匆匆出了门。
顾承封这才问春燕,“怀玉醒了?”
春燕定在原地,眼睛却担心地望着门口,摇头道:“没有,小姐好像忽然想到有急事。”
顾承封挥挥手放她走,又去看了眼怀玉,确认他没有醒来,等他出门时看到站在马车前说话的二人,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我本想与你一道走的,但临时有事……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信都我再去看你。”赵珅有些紧张地与婉姝道别。
婉姝垂眼站在赵珅对面,看似乖顺,实则根本没听进去几句,敷衍地点点头道了句好。
赵珅看到顾承封出来,不敢多言,朝他拱了拱手便退到一边,势要目送他们离开。
顾承封神色淡淡地翻身上马,没与他寒暄,打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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