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怀香by鎏香儿
鎏香儿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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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胡话?”陈妙玲无语道。
婉姝笑了笑,推推她,“我认得路,又不着急回家,等你闲下来再带我逛望月城,不过你得准备好银子招待我。”
“好好好,我定备足银子留够时间,陪顾大小姐玩个尽兴。”陈妙玲语气轻松,眼中却有感激。
张家情况复杂,婆婆也不和善,她实在不能任性,便指派一名亲信侍卫送婉姝主仆下山。
下山时,婉姝因为脚疼走的有些慢。
春燕抱怨道:“张家准备的什么鞋子呀,又冷又硬的,奴婢是下人也就算了,怎能这样对待小姐?”
婉姝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张家侍卫,让春燕别说了。
春燕哼了一声,对陈妙玲心生不满。
嫁了人就不是好姐妹了?以为顾家是好欺负的吗?回去她就跟太太告状。
赵珅找来时,看到婉姝一瘸一拐地走路,立刻上前关心,“可是受伤了?”
这是婉姝第三次见到赵珅了,数日前在长信侯府见过一次,被风婕郡主拉着一起旁听了他与世子谈话,发现这人说话十分有趣。
“不小心崴了一下,并无大碍。”婉姝道。
赵珅却面色紧张,当即背过身半蹲在婉姝面前,“崴脚不可轻视,我背你下去。”
婉姝摆手,“不必了,真的不怎么疼。”
赵珅偏头,语气是夸张的委屈,“顾小姐是嫌弃在下,还是怕赵某以救脚之恩讹上你?”
什么救脚之恩,婉姝被逗笑,还是觉得不妥,正要再次婉拒,却被春燕轻推了下。
婉姝以为春燕是要自己上赵珅的背,皱眉看向她,却见她朝自己使眼色,示意她看右手方。
婉姝不明所以地偏头,顿时神色一僵。
怀玉怎么来了?!
“顾小姐是要赵某求您才肯爱惜自己的脚吗?好吧,那我求求你……”
赵珅话未说完,余光便见一人大步踏来,偏头看去,正是沉着一张脸走来的楚怀玉。
吸取上次教训,赵珅立马直起身子后退两步,同时离婉姝更近了。
“楚兄也来寻梅呀,真巧。”
楚怀玉冷冷扫他一眼,“不巧,听说婉姝表姐伤了脚,我是特意来接她的,免得让心怀不轨之人借机生事。”
赵珅脸上的笑淡了下来,“楚兄这是何意?就算在下有心结识顾小姐,也无法让她崴脚吧?我又不会巫术。”
婉姝也觉得怀玉针对人家太明显了,不赞同道:“怀玉,赵公子也是出于好心。”
楚怀玉倏地转头看向婉姝,眼中有受伤,有执拗,“所以婉姝表姐是要我背你,还是要他背?”
婉姝皱了皱眉,不喜被迫做选择,于是拉起春燕往下走,声音也带了气,“我谁都不需要。”
婉姝承认自己在躲怀玉,主要是因为那晚的梦让她觉得羞耻,其实心底还是偏向于自己误解了怀玉,经过这些日子内心总算平静,本打算这次回家后恢复如初的。
可怀玉的突然出现,以及他刚刚那近乎坦白的眼神,让她再难假装没发现怀玉的心思,顿时变得心烦意乱起来。
赵珅看了眼怀玉,压低的语气暗含讥讽,“楚兄这又是何必呢?”
说完快步跟上婉姝,好声好气道:“拿自己的身子与人置气最不值得,疼的可是你呀,我发誓真的不会讹你,让我背你下去好不好?”

第32章 抱她 “放我下来!”
上山容易下山难, 婉姝又堵着一口气,难免脚步快了些,脚趾顶着鞋头剧烈摩擦, 痛得她忍不住吸气。
耳边忽然响起赵珅温声细语的哄劝,婉姝顿觉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眼前氤氲一片,忍不住红了眼。
没注意踩到石阶边沿,残雪硬滑, 她脚下一出溜, 连带着春燕一块滑倒。
事发之突然,叫赵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伸出去的手也只抓到了婉姝身上的氅衣,没能阻止她下跌。
“啊!”
婉姝被提起的氅衣勒住脖子,没有磕到后脑, 但被发钗扯得头皮一紧, 并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墩儿。
剧痛之下, 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滑落下来,婉姝难忍地发出几声呜咽。
“小姐!”
“婉姝!”
春燕惊叫一声后, 强忍着屁股和后腰的疼痛去搀扶婉姝, “小姐,有没有磕到?”
赵珅在另一边扶着婉姝的手臂, 刚将她拉起来就被人狠狠撞了下手肘麻筋儿,手不自觉地松开。
楚怀玉握住婉姝胳膊,挤开赵珅, 直接将婉姝打横抱了起来,用披风遮住她脑袋,低声道:“对不起, 是我说错话了,下山后怀玉任凭婉姝表姐处置,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婉姝听到石阶下方传来谈笑声,知道自己现在形容狼狈,不想丢脸,便往怀玉怀里缩了缩。
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快走。”
临走前,楚怀玉斜了赵珅一眼,“劳烦赵兄带春燕下山。”
春燕正叉着腰龇牙咧嘴,闻言瞬间收敛表情,看向赵珅略显不满的脸,摆手道:“奴婢可以自己走。”
此时陈妙玲指派的侍卫已经没了踪影。
赵珅眼角微抽,勉强扯出一抹笑,“春燕姑娘不必逞强,在下,背你。”
下山时碰见正在找人的王鸿远和程鑫,两人见到楚怀玉怀里抱着位姑娘,呆立在一旁默然注目。
楚怀玉淡淡扫了眼王鸿远,后者在看到紧跟其后的赵珅与春燕时,顿时福至心灵。
“哎呀赵兄,这不是春燕姑娘嘛,你们这是?”
赵珅眼皮一跳,连忙解释,“顾小姐主仆二人意外摔倒,正巧被在下与怀玉碰见,总不能袖手旁观。”
说着,赵珅空出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重重喘息几声。
“顾小姐,难道是怀玉表姑家的顾小姐?”见赵珅点头,程鑫眼睛一亮,当即就要上前帮忙。
王鸿远立马抡起胳膊砸到程鑫肩上,“也不知婉姝摔伤了没有,咱们赶紧下去帮忙寻大夫吧,我有点走不动了,你扶着我点儿。”
程鑫黑着脸掀开王鸿远,“谁叫你吃这么胖,我先走一步去找大夫,你自己慢慢走。”
程鑫没注意到赵珅眼底的阴沉,扭头去追楚怀玉,自荐帮他抱一程婉姝,被拒,只好快步下山准备车马。
等楚怀玉抱着婉姝下来,程鑫狗腿的掀开车帘,“厢内备着暖炉毛毯,快让表姐进去,别冻着了。”
楚怀玉面露感激,“多谢程兄,我先带婉姝表姐回城看大夫,可否劳烦你等春燕姑娘下来,带她与我们会合?”
程鑫第一次体会到被怀玉正眼相看,精神一振,郑重点头,“楚兄放心,我很快就带人去找你们。”
楚怀玉抱婉姝进入车厢,贴壁坐下,却未放下婉姝,而是将拢在怀里,双腿叉开使婉姝臀部悬空,一手扶她肩膀,另一只手去关厢门,同时吩咐车夫启程。
婉姝被怀玉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懵了一瞬,接着惊恐地瞪大眼睛,推着他胸口挣扎,低声怒喝,“放开我!”
楚怀玉按住胸口上的柔荑,微微用力控制住婉姝肩膀,无奈道:“婉姝表姐误会了,怀玉是怕你坐下会疼才这般。”
婉姝僵住,她无法忽视尾椎骨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却也不能接受躺在怀玉怀里,于是涨红着脸道:“我不疼,放我下来。”
楚怀玉低下头,松开婉姝的手,手指靠近婉姝的脸想为她擦掉未干的泪痕。
婉姝偏头躲开,语气微冷,“放我下来!”
此时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几下,婉姝猛地吸气,下意识抓紧了怀玉的衣襟。
厢外传来车夫诚惶诚恐的声音,“这段路不好走,请贵人多担待,一会儿进了官道便不颠了。”
婉姝反应过来后立马松开手,却因刚刚摸到的濡湿感而愈发羞愤,脸色更红。
“待上了官道,我便放你自己坐,可好?”
婉姝梗着脖子不看怀玉,也不想再和他说话,但下一次颠簸,她还是会因某处疼痛而忍不住紧张抬手,索性抓着他不放了,只仍旧歪着头不去看他。
楚怀玉微微摇头,始终小心护着婉姝,上了官道后婉姝没再提自己坐,他便也没放手。
终于进城,楚怀玉抱婉姝进入医馆,让女医为婉姝查看伤情,他则在外紧张等待结果。
女医很快出来,脸色不大好看,“幸好没伤到骨头,但免不了疼上十天半月,你是那位姑娘什么人?”
楚怀玉如实作答,“表弟。”
女医皱着眉上下打量了怀玉一眼,最终叹了口气,怜惜道:“那位姑娘的鞋子看着厚实,实则内亏底硬,实在不适合登山。”
那姑娘衣着不俗,怎偏鞋子不合脚呢?脚趾都磨肿了,家里怕不是有后娘吧?
女医见少年脸色难看,摇了摇头转身去拿药膏,又回到隔间与婉姝交代用法。
“每日涂抹三次,以掌揉化效果更佳,我先为你用一次,就没那么疼了……回家后最好卧床休养,避免大幅度动作。”
陈妙玲从侍卫口中得知婉姝滑倒,以及春燕抱怨靴子不合脚一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再顾不上什么结交应酬,第一时间下山。
得知婉姝主仆已经回城寻大夫,她也迅速赶回张家,一通责问后,得知柳姨娘院里的丫鬟接触过为婉姝准备的靴子,当即将人抓来,严刑拷打,问她受何人指使。
“奴婢冤枉啊,大奶奶,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大奶奶饶命啊!”
张岿闻讯赶来,阔步走到陈妙玲身边,牵起她的手温声道:“何故让夫人气成这样,这些不听管教的东西直接打死或是发卖便是。”
陈妙玲忍住抽回手的冲动,冷声道:“夫君也知婉姝是什么身份,她一个丫鬟与顾家无冤无仇,却对婉姝的靴子动手脚,想必是冲我而来,我自问嫁入张家以来,从未苛待过下人,又怎会惹得柳姨娘院里人记恨?”
“大爷,大奶奶,奴婢冤枉啊!”
柳姨娘是张岿情窦初开时喜欢的女子,辗转多年才抱得美人归,正是春风得意时,难免偏爱几分,可他不是蠢人,分得清轻重。
于是也冷了脸,“夫人放心,此事为夫必然给你一个交待,既然这贱婢不肯说,便拖下去大刑伺候,总有她开口的时候。”
那丫鬟闻言大惊失色,要开口时却被张岿的人堵住嘴拉了下去。
陈妙玲见张岿仍有袒护柳姨娘的打算,眸子暗了暗,失望地抽开手,转身道:“那便辛苦夫君了,我去看看婉姝。”
张岿并未发觉不对,还庆幸自己娶了一位贤良淑德、宽容大度的好妻子。
毕竟少有人能接受丈夫先纳妾后娶妻,陈妙玲虽心有不满,但从未为难过柳姨娘,上对长辈下对奴仆,无一不妥帖。
陈妙玲前脚刚走,张岿就得到了回音。
“大爷,那丫头刚看到刑具便招了,说是柳……”
张岿抬手打断,沉声道:“下人算计主子,既无仇恨,就是为财,你去将人处理了,别让人查到张家便是。”
“是。”
婉姝如今不宜行坐,只能暂留望月城。
楚怀玉租了间小院,将婉姝抱到榻上,道:“我已去信信都,你安心休养就好。”
婉姝趴在榻上,脸朝向里侧,“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
楚怀玉刚走出房门,陈妙玲便来了,见到他急忙问道:“婉姝呢,她伤势如何?”
未等他作答,婉姝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
“是玲姐姐吗?快进来坐。”
陈妙玲朝怀玉微微颔首,便推门进屋,一见到婉姝便红了眼。
“这小院子如何方便,春燕也无法照顾你,不如去我那儿吧,全当给我个机会恕罪,好不好?”
“恕罪?”婉姝一时没明白,失笑道,“是我自己走路滑倒,哪里需要你道歉?你今日怎的光揽错呀。”
陈妙玲见婉姝一脸单纯,并不知自己被人算计,不禁有些担心她将来被人欺负,可转念一想,顾家非陈家,定不会将女儿嫁入复杂之家,或许婉姝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后宅这些腌臜事。
犹豫片刻,陈妙玲终是自私了一回,不想与婉姝心生嫌隙,便道:“都怪我没管教好下人,使她们拿错了靴子给你,才害你这般。”
婉姝闻言笑容更甚,她就知道妙玲不是故意的,“这样呀,那你可得好好罚那下人,怎能对她家大奶奶的好姐妹这样不仔细?”
瞧着婉姝当真没有生气,陈妙玲心里重重松了口气,挤出一抹笑,“你放心,定不会轻饶了她。”
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陈妙玲见婉姝实在不想挪动,只好放弃带她回府的想法,承诺自己定日日过来看她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被楚怀玉送出大门,陈妙玲本想嘱咐几句,让他有事到张府找她,不想楚怀玉率先开口。
“赵夫人,您与婉姝表姐情同姐妹,有些事我不好随意插手,但若你对婉姝表姐虚情假意,当面背后做两套,就休怪怀玉不讲情面,亲自讨要公道了。”
少年语气舒缓,唇角上扬,一副极好说话的模样,可眼底却覆着一层寒霜,一字一句皆是不加掩饰的警告。
他是说,张家若不严惩害婉姝的人,他会亲自动手。

第33章 争论 “你别忘了,我是你姐姐!”……
婉姝午睡醒来, 发现床沿趴着一个黑不溜秋小孩儿,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自己。
“你是何人?”婉姝惊讶道。
“啊,小姐醒啦!”小孩儿激动地跳了起来, 似是非常高兴,又有些紧张, 手舞足蹈地说道,“我,我是楚哥哥买来伺候您的, 我会的可多了, 洗衣服做饭种地……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小姐的!”
婉姝被小丫头活泼的样子逗笑。
小丫头见婉姝笑了,再次扑跪到床边, 双手捧着脸,痴迷地望着她,“小姐长得真好看, 让我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婉姝愣了愣, 脸颊飞红, 她没让春燕拖着伤过来伺候,又一直在烦恼怀玉的事, 倒是没考虑过这几日怎么生活。
见怀玉这般周到, 她心底的气也少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丫头突然闭上嘴,想到楚哥哥的交代, 立马跪直了身子,一改之前天真无邪,给婉姝重重磕了两个响头。
“奴婢以后就是小姐的人了, 请小姐赐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婉姝被小丫头磕头的咚咚声吓了一跳,一时忘记臀部的伤, 伸手想扶她起来,结果刚抬起身子就哎哟一声栽了回去。
小丫头被吓得蹦了起来,她知道婉姝伤在哪,想上前给她揉揉,又怕被嫌弃,只能手足无措地在原地翘脚,“小姐很疼吗?我去找楚哥哥!”
“别去。”婉姝认命地老实趴好,招呼小丫头到自己跟前来。
小丫头听话地走到床头,跪坐在地上仰视着婉姝。
婉姝温柔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你可以叫自己原来的名字。”
“可我不喜欢原来的名字。”
“那,叫宝妹,如何?”
“嗯嗯嗯。”
宝妹嘴巴快要咧到耳后根,显然非常喜欢自己的名字,“宝妹谢小姐赐名!”
嘻嘻嘻,宝妹宝妹,是宝贝的妹妹,再也不是赔钱货贱丫头了。
别看宝妹年纪小,却十分聪明能干,力气也大,不仅将婉姝照顾得十分妥帖,还能兼顾春燕,洗衣做饭更是样样没有落下。
婉姝看她忙得像个小陀螺,常让她休息,奈何宝妹每次都听话的坐在一边,没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忙乎起来。
婉姝见宝妹是个闲不住的,让她坐着不动如同上刑,便也随她去了。
翌日早饭后,婉姝觉得自己好多了,便在宝妹的监视下在屋内扶着墙慢走。
婉姝状似无意地问怀玉是不是出去了。
宝妹答道:“楚哥哥昨日午后出去的,一直没有回来。”
“他去做什么了?”
“楚哥哥没说。”
婉姝没来得及细想,忽闻外头传来的争吵声,便让宝妹出去看看。
大门外。
赵珅携礼来探望婉姝,为了不显突兀,特意搭了张家的线与陈妙玲一起来,不成想却被侍卫挡在门外。
“小姐身体不适,不便待客,诸位请回吧。”
陈妙玲没料到自己会被拒之门外,又想起昨日临走时楚怀玉的警告,羞愧之下红了脸。
“岂有此理,你都不去通报一声便赶人,难道这就是顾家的待客之道?”提着礼物的张家管事见自家大奶奶被下脸,怒然出声。
“李馄,休得无礼。”陈妙玲喝斥一句,接着让丫鬟小春将礼物递给侍卫,歉声道,“是我考虑不周,怎能让婉姝拖着伤体招待我呢,劳烦你说一声我来过就好。”
侍卫应了,但没有接礼。
小春想替自家大奶奶说几句话,却被陈妙玲拦下了。
陈妙玲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红着眼匆匆离去。
赵珅皱了皱眉,只好跟上。
“听说张夫人与顾小姐乃闺中密友,可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陈妙玲摇摇头,“我夫君午时回府,赵公子不如一起吃个便饭?”
赵珅见陈妙玲不愿说,便道:“不了,在下还有事,改日再登门拜访,告辞。”
婉姝从宝妹口中得知陈妙玲被侍卫赶走,立即明白是怀玉让侍卫做的,顿时来气。
旁人也就算了,他凭什么拦着玲姐姐!
婉姝越想越气,让宝妹去告诉侍卫立刻将怀玉找来,她有话要说。
婉姝等啊等,一等便过了午时。
楚怀玉才进大门便看到一脸紧张的宝妹。
“楚哥哥你是不是惹小姐生气了?小姐连午饭都没吃。”
楚怀玉点点头,让她去告诉婉姝自己回来了。
宝妹摇头叹息,楚哥哥昨儿才叮嘱她一切要以小姐为重,不能淘气忤逆,怎么今儿他自己就犯错了呢?
宝妹进屋没多久便出来,给了楚哥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小姐让你进去呢。”
楚怀玉进屋,婉姝正站在后窗边,严肃的面容隐隐透着怒气。
“把门关上。”
楚怀玉照做,接着走到婉姝三步远外停下,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婉姝表姐伤可好些了?”
婉姝被他乖顺卑微的样子噎了一下,随即嗔怒质问,“为什么让侍卫赶走玲姐姐?”
婉姝越是生气,楚怀玉越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婉姝表姐可知你的靴子为何单薄磨脚?”
“玲姐姐已经与我解释过了,是下人疏忽。”
楚怀玉从鼻腔发出一道轻微的冷哼,“那么她可曾告知婉姝表姐,那所谓疏忽的下人是张岿宠妾院里的丫鬟?”
婉姝听到“宠妾”二字后表情空白了一瞬,才知道张岿有妾室,接着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楚怀玉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婉姝看不懂的含义,“那丫鬟死了,说是家中赌徒哥哥逼她偷拿主家东西换财,被发现后投井自尽。”
婉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一双靴子才值几个钱,玲姐姐并非刻薄之人,至多罚她几板子,她为何?”
“是啊,张家富裕,听闻张岿经常赏赐宠妾金银珠宝,按理说少些零头很难被发现,那丫鬟为何舍近求远,偏去拿主母给客人准备的靴子呢?既不好藏,又不值钱。”
婉姝没少听孟瑶说她母亲是如何惩治那些耍小聪明的妾室,此时也渐渐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那丫鬟是受姨娘指使,故意让玲姐姐丢脸?”
见怀玉默认,婉姝不禁开始担心陈妙玲的处境,很快又拧了拧眉。
这又不是玲姐姐的错,被小妾算计就够委屈了,正有苦难言时却被好姐妹拒之门外,岂不是会伤透了心?
楚怀玉见婉姝又怒视自己,看出她的想法,便在她发火之前开口。
“此事自然不是张夫人的错,可那妾室伤害之人是婉姝表姐你,她将你害成这样,却只丢出一个丫鬟做替罪羊,张夫人明知真相却不追究,无非是怕被丈夫当成善妒的女子,但她这般轻易掀过此事,又将你置于何处?”
婉姝神色微怔。
楚怀玉继续道:“昨日赵夫人走时我便提醒过她,她却在今日若无其事地带外男来看你,到底是何居心……”
“够了!”婉姝喝止他继续说下去,转身扶住窗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女子嫁人诸多身不由己,她必有她的难处,我只是磨破了脚而已,难道要她因为这点小事与新婚丈夫隔阂?”
楚怀玉反驳道:“小事,怎是小事?若非鞋子不合脚,你何至于摔倒?长寿山多高,石阶多峭,万一你失足滚落,你可知是何后果?她可曾想过?”
“住口。”婉姝猛地转头,发红的眼睛怒视怀玉,“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替我做决定!你能不能好好读你的书,不要老掺和我的事!”
婉姝眸子忽然冷下来,愠怒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别忘了,我是你姐姐!”
就像是严厉的姐姐斥责犯了错的弟弟。
可楚怀玉知道,她是在回应他生辰那夜意外暴露的心思。
她是如此的抗拒,以至于将他的好意视为侵略,好似他变成了什么晦气东西,沾染一点就让人恶心。
楚怀玉目不转睛地盯着婉姝的怒容,执拗地想要从她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丝的慌张与悔意。
可是没有。
一向善解人意、宽容大度的婉姝一点都不后悔对他说出这番伤人的话,她的目光同样执拗,像是极力的想摆脱他。
楚怀玉忽而自嘲一笑,随后退了一步,合手朝婉姝深深地弯下腰,“是怀玉错了,还请表姐息怒。”
婉姝搭在窗台上的手紧了紧,偏过头去,表情有些不自然,“你知道错了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表兄约莫傍晚就到望月城,会等表姐伤好后一起回信都,路上积雪难行,怀玉也要早些启程去书院了,愿表姐早日康复。”
婉姝诧异回头,却只见怀玉转身,匆匆离去。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根本配不上婉姝,早就知道会这样不是吗?何必装的这样伤心……婉姝觉得你恶心,讨厌死你了。”
“反正已经暴露了,你不是擅长调香么,不如生米煮成熟饭?还是催眠好了,让婉姝爱你痴你臣服于你,从此只属于你一人,这才是你心中所想呀……”
楚怀玉快步冲出大门,钻入巷子,没头苍蝇似地乱窜,最后跑进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死胡同才停下。
他捂着脑袋蜷缩在垃圾堆后面,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嘴里不断发出压抑的声音。
“闭嘴,闭嘴,闭嘴……”

第34章 报仇 “听说张府昨夜闹鬼,一个小妾摔……
宝妹立在花坛边踢雪堆, 余光瞧见楚怀玉出门,转身上前几步,想问问他哄好小姐没有。
可没容她开口, 楚怀玉就冲出了门。
宝妹啧了一声,跺跺脚踢掉鞋尖的雪渣, 扭头跑进屋子,看见婉姝趴坐在窗边的案桌前,忙上前围着她转圈。
“小姐怎的坐下了, 疼不疼呀, 宝妹扶你上榻吧?”
“不用了,我想坐会儿, 你去看看春燕吧。”
婉姝将头埋在臂弯里,不让宝妹瞧见自己发红的眼睛,三言两语将她打发走。
婉姝再次因怀玉而心烦意乱。
明明是怀玉擅自作主赶走她好姐妹, 他凭什么生气呀?
婉姝并不恨陈妙玲息事宁人的做法, 但知道后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 又看到怀玉露出那副受伤的表情,仿佛她多么狠毒, 婉姝当时就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虽不能接受怀玉爱慕自己, 却也不曾觉得他这样多么令人讨厌,只当他情窦初开, 错将对姐姐的喜欢当成男女之情。
她不想和怀玉闹僵的。
可是怀玉只一句错了,便丢下她说走就走,好似受了天大委屈。
婉姝觉得受委屈的明明是自己, 是她受人算计,又摔得臀痛脚疼,坐不得走不得, 还被怀玉甩脸子,她就跟被人拿针扎了心口似的。
越想越难受,不知不觉中眼泪打湿了衣袖,婉姝哭得好生委屈。
“臭怀玉,小气鬼,我再也不理你了。”
陈妙玲回府后也闷在房里哭了一场,谁也没叫瞧见。
午时张岿回来得知陈妙玲被婉姝拒之门外,小心翼翼问她是不是有误会。
陈妙玲一向温柔的目光泛着冷意,“是否有误会夫君不知吗?柳园那丫鬟死了,又有烂赌鬼哥哥做证,旁人找不到证据埋汰张府,夫君便以为旁人都是傻子吗?”
他以为面上摘干净了,就万无一失了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张岿被妻子突如其来的犀利弄得一愣。
他身为家中嫡长子,又身居要职,从来不是温和的性子,如今被他以为的完美妻子冷脸质问,就差指着鼻子骂他宠妾昏头,心里也来了气。
张岿脸色沉了沉,“旁人如何想是旁人的事,你身为张家长媳竟然如此口不择言,可有将张府名誉放在心上?你别忘了张家不止我一个嫡子,母亲绝不允许张家未来主母是个言行鲁莽的。”
“你说我鲁莽?”陈妙玲不可置信地望着张岿,自己不过埋怨两句他太过护着柳姨娘,甚至没有明说,他便这般全盘否定自己?
陈妙玲只觉自己保持了十七年的端庄贤淑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一个笑话。
“对,是我鲁莽无知,不懂管教下人,心胸狭隘,这大房的事我实在掌不明白,夫君还是让有能力的人来管吧!”
陈妙玲对张岿失望至极,直接放下筷子,起身离了主屋。
张岿没想到自己不过说了妻子两句她就撂挑子不干了,更加来气。
“你别后悔!”
瞧着丫鬟们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张岿面子挂不住,一脚踢开凳子,怒气冲冲地离府。
原本他还因成婚前就接柳姨娘入府而愧对妻子,见她温柔大度,更是用尽好脾气哄着,结果她就如此回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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