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金鱼by扯梨子
扯梨子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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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朝越哼了一声,“我不说这个,我就是觉得她太没礼貌了。再这样下去,该无法无天了。”
隔天葛思宁又闹脾气,不肯下来吃饭。王远意让葛朝越上去叫,葛朝越理都不理,还说,“爸你别老惯着她,不然以前上了大学出了社会,她这性格怎么为人处事?”
王远意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葛思宁正在长身体,不能不吃饭啊。他拍拍江译白,面露难色,意思很明显了。
葛朝越一眼扫过来,知道江译白不好拒绝,大声道:“不准去!去了我跟你绝交啊!”
楼上的葛思宁听得一清二楚,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但是课还是要上的。
江译白拿着试卷,端了碗馄饨进来,对葛思宁说:“课前作业,把这个吃了。”
葛思宁看了他一眼,想拒绝,但是江译白已经预判,直接道:“你什么时候吃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你拖时间我们就延长下课时间,每天两小时,是指有效的两小时。”
葛思宁内心窝火,却不敢造次,拿起勺子。
葛朝越掐着下课的点进来,推江译白出去。
葛思宁吸了口气,猛地回头,看向江译白,眼睛里写着:你居然告状!
江译白觉得她真是有意思,骂人的时候气势昂扬、理直气壮,也不控制音量,完全没想过被听见的影响,现在却震惊他和葛朝越说了这件事。
他觉得啼笑皆非的同时,又莫名其妙地被她瞪出几分心虚。
江译白不知道葛朝越要和葛思宁说什么,但是他还是解释了一下:“思宁,我没有恶意,你不要想得那么复杂。”
至于为什么告诉她哥,是因为有的话,江译白一个外人不好对葛思宁说。
平时玩笑归玩笑,但哥哥到底是哥哥。
而他只是她的家教,仅此而已。
葛思宁的肺腑涌起一阵难言的灼烧感,怒火在葛朝越具有压迫的视线下烧得旺盛。
盛怒之下,她根本听不进江译白的解释。
心里的恶气难出,她恶狠狠地盯着江译白出去。
他倒是贴心,还带上了门。
江译白下了楼,王远意正在做饭。
他走过去,“叔,我给您搭把手。”
“小江。下课了?”
“嗯。”
“思宁今天状态怎么样?”
“一开始有点走神,讲完知识点以后注意力集中了一点。”
“辛苦你啊,她这孩子就这样。粗心,没耐心,脾气也不是很好。”
江译白帮忙择着菜,“其实还好,我能看出来她是很聪明的。”
王远意笑笑,没接这个话茬。
江译白原以为以这对兄妹平时的相处模式,他出去不久之后,楼上就会动荡。
然而一直到喊他们下来吃饭,房门都是静静的。
他又以为葛思宁不会下来了。
毕竟这小丫头一生气、一委屈、一有一丁点不顺心,就闹绝食,要人哄。
结果葛思宁不仅下来了,还是被葛朝越牵着手下来的。
他有点惊讶,站在桌边盛饭,看她走过来。
她垂着头,拒绝和他对视。
倒是葛朝越,跟没事人一样,学哈巴狗流哈喇子:“今天吃牛肋条啊?真好真好——”
王远意在厨房里喊:“妹妹下来没有?”
“下来了。”
“过来洗手。”
葛思宁明明可以从江译白身后经过去洗手池,但是她饶了桌子一圈,从另一边过去了。
晚上江译白在葛朝越房间里打游戏,问他:“你跟你妹说我坏话了?”
“什么鬼?”葛朝越一颗心扑到屏幕上,随口应付,“我只是引用了几个寓言故事和她说了一些人生真理而已。”
“比如?”
“比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对你好。”
江译白在心里骂了句。
他昨天晚上在院子里跟葛朝越说的话,被他当个屁给放了。
“你跟你妹说这些,就跟和小学生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奥特曼一样。你都不觉得残忍吗?”
葛朝越瞥了他一眼,“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奥特曼啊。”
“……”
江译白倒吸一口凉气,捏着手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屏幕上的小人一头撞死了,葛朝越还嘻嘻哈哈地说他菜逼一个。
明明是同父同母,江译白真的不知道葛天舒和王远意怎么生出了超绝钝感力的葛朝越,还能生出葛思宁这个高敏感小孩。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他自己处理。
被葛朝越这么一教育,江译白一时之间更不知道该拿葛思宁怎么办了。
而葛思宁也开始拒绝和他沟通。
除了上课时必要的交流,其他时间她一概无视江译白。
有时候遇到不懂的题目,就拿笔指一指,用眼神询问,好像和他说一句话她就会死一样。
刚上大学的时候,江译白就经常听到葛朝越在床上打电话,不耐烦的语气里夹杂着一股深深的无奈,哄人的条件一个接一个。他和其他舍友一开始都以为他和女朋友吵架了,私底下还说他们感情真好,吵得那么频繁都没分手。后来才知道,和他通话的人是他妹妹。
葛朝越烦都烦死了,“她说我这么久不回家,是不是不要她了。我说我忙,她说我游手好闲有什么好忙的,还威胁我说再不回家,就把我高中逃课去网吧、早恋、抽烟喝酒的事情告诉爸妈,我真是操了,我又不是她的保姆,我出来读书还要天天看她脸色。”
葛思宁就是这样奇怪,想他不说想,别扭得要死,不达目的不罢休,且拒绝一切条件置换。超过了时限,就更一发不可收拾。
葛朝越和她打完电话以后的下一个假期才回家,结果处处碰壁。
他那时候和江译白说,他妹妹就是只白眼狼。
江译白那时候还笑他幼稚,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风水轮流转,他没想过他那时候说风凉话,现在却和葛朝越感同身受。
葛思宁抗拒一个人的言行很明显,明显到甚至有些欲盖弥彰,但偏偏你又不能说她,不然把她薄得像纸一样的自尊心给戳破了,后果不堪设想。
江译白还没想到对策,只能放任她先气一会儿。
他认真反思过,一开始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每每抓到葛思宁愤懑的余光,瞥去时只剩一个后脑勺的时候,心里会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来。
好像虽然是葛朝越把话说穿了剥夺了少女天真的权利,但是他也参与了这场围剿一样。
转机发生在葛天舒带客户回来做客那天。
客户一家三口来拜访,江译白因为寄住的关系,坐下来一起寒暄。葛朝越在旁边用膝盖撞他的腿:“葛思宁的天敌来了——这个胡梦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没说话,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个坐在对面的女孩。
葛天舒正攥着她的手赞不绝口:“哎哟看看你们家小梦,水灵得嘞。这皮肤,这眼睛,漂亮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之前去开家长会,我在排名榜上找葛思宁找了半天,结果先找到了小梦!你说好不好笑?你们家孩子呀,真是成绩好,长得也好。我听说这个暑假,小梦去国外参加钢琴比赛,还拿了奖是不是?来来来,我这里有一个红包,是专门准备给孩子的。”
大人们一阵虚与委蛇,胡梦推着葛天舒的手,微微红着脸说不要。
她表情谦虚,但眼睛里写满了得意。
视线滑过葛思宁,在她妈妈说“那我们就收下了”之后,主动提问:“不知道思宁这个假期都在做什么?”
王远意刚张口,想说点什么,就被葛天舒打断了:“她啊,吊车尾上的重点,我怕她开学以后跟不上,就给她请了个家教。”
胡家夫妇感慨;“刚中考完就上课啊?那也太辛苦了。”
“笨鸟先飞嘛。哪有你们有福气,小梦一点不叫人操心的。”
“没有没有,一样调皮。这几天还闹着要去上拉丁课呢。我说你从早到晚都是兴趣班,不累吗?她说技多不压身……”
“这样啊……”
葛朝越偷偷和江译白说:“走。”
“去哪?”
“别管,溜了再说。再不走葛思宁又要闹了。”
江译白狐疑地看他一眼,再去看葛思宁,她果然表情欠佳,一脸乌云。
两个人绕到沙发后面,出了院子,果然没多久,里面就吵起来了。
葛朝越耸耸肩:“必备节目。我妈就喜欢通过贬低葛思宁,来衬托别人。”
江译白刚才听出来了,但是,“为什么?”
“社交手段吧。客户来家里坐,不得哄开心了?”
虽然葛天舒是为了生意,但是她也忽略了葛思宁的感受。
葛朝越说:“没办法。”
家里就葛天舒一个人养家,早年王远意虽然也上过班,但是孩子没人带,也不是事。
葛思宁哭着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人们只当是小插曲,继续在客厅里言笑晏晏。
胡梦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哥哥们好。”
“你好。”
“刚才思宁好像哭得很伤心,阿姨说不用理会,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葛朝越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胡梦,总觉得这姑娘年纪小,心眼却多。这会儿被问起,不冷不热地反问了句:“找她干什么?”
“我想和她道歉。”
“道什么歉?”
胡梦歪下头,脑袋上的发卡在太阳底下发光,很刺眼,像她这个人一样。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思宁不开心,应该是因为我吧。”
葛朝越在心里嗤了一声,不接茬,“马上就要吃饭了,你别乱走。”
胡梦回去了,江译白问他:“那你不去安慰安慰?”他说的是葛思宁。
葛朝越摇头,“以前安慰过,但是没用。葛思宁伤心就是伤心了,她的伤心只会暂停,不会消失。”
江译白不说话了。
在摇椅里坐着晒了会儿太阳,他站起来。
葛朝越问他去干嘛。
他说回房间。
事实上他确实是想回房间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花房。
之前他和葛朝越帮王远意搬东西,就是搬到这里。那时候江译白就注意到了这些水箱,但是当时没机会好好观察。
今天他走进来,才发现里面储存着一个又一个玻璃鱼缸。
各色各类的游鱼生存于此,阳光从透明屋顶落下,将水折射出清澈的蓝色。
他忍不住驻足。
无声地推开没上锁的门,隐约能听到低低的啜泣。
江译白握在门把上的手收了回去。
他站在外面,摸了摸口袋,往回走,葛朝越还坐在那里,看见他,问:“不是说回房间?”
“迷路了。”
葛朝越:?
江译白没再解释,从另一侧进去,拿了一包抽纸回去。
葛思宁蜷着身体坐在地上哭。
她背靠着柜子,外面的人看不到,阳光也照不到。
这里隐秘、安静,只有金鱼在听。
她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那只手拿着纸巾朝她伸过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下一秒倔强地扭过头去。
江译白问她:“鼻涕是什么味道的?”
葛思宁一恼,张嘴确实尝到了咸咸的。她抬起手背想揩去,江译白的手已经伸过来,替她擦干净了。
一点也不嫌弃。
葛思宁被他轻轻捏着鼻子,眼眶红得像只兔子,看他的眼神带着防备:“我没有钱给你。”
江译白嗯了一声,把纸巾折起来,揉成一团,又抽了张新的替她擦脸。
“我自愿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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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他第一次对葛思宁撒谎。但或许也不是谎,而是他本来就打算来找她。
葛思宁听到这句话,眼睛垂下来。她眼皮红肿,显然是已经哭了很久了。
江译白看着她的睫毛,突然很想改口。
“那你透完气可以走了。”她说。
“我还不想走。”他拉着葛思宁站起来,力度有点强硬,因为她肯定脚麻了,江译白怕她摔倒。
“这些金鱼都是叔叔养的?”
葛思宁心情很差,不想理他,但是这个问题不难,于是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江译白顺着杆子往上爬:“我对金鱼没什么研究,你给我介绍介绍?”
葛思宁说:“我又不用讨好你。”
“……”
他被噎了一下,一时失语。
见他沉默,葛思宁甩开他的手,想走回角落里蹲下,但是江译白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好思宁,就当是我求你的,可以吗?”
他哄人的本事倒是比她哥哥强,语气足够诚恳,姿态也愿意放得很低。
其实葛思宁想要的无非就是这样,更何况她对着江译白这张脸很难说出拒绝。
她不情不愿地半推半就,根本没意识到江译白又牵上了她的手。
江译白随意参观,偶尔问她几句,比如:“这是什么品种?”
“黄金胡子。”
“那这条红色的呢?”
“樱桃灯。”
他攥着她的手腕,相贴的地方很快热起来。
这到底是夏天。
江译白顺手捏了捏她的手腕,肉肉的。
葛思宁触电似的缩回去,听到他又向她提问。
“这些鱼你都很了解。叔叔平时会让你来照顾吗?”
“不会,”葛思宁说,“他不怎么喜欢别人进这间屋子。”
江译白闻言,认真观看的表情顿时一僵,尴尬地看向她。
葛思宁察觉到他的窘迫,心情好了一点点,但也只有一点点。而且这一点点是因为江译白,而不是今天的事情有了什么转折。
花房里的花栽种在四边,基本上都是土培,置放在高架上。
江译白又没事找事地问这是什么花,有什么用,葛思宁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回答,但是碰到她答不上来的那一株,她立马就当甩手掌柜,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跟他说:“你快回去吧,别来打扰我。”
他没走,跟着她坐在地上。
“我不走。”
“为什么?”
江译白想了想,“不知道该去哪。”
这里不是他家,有客人在,他不自在也正常。
葛思宁不说话了,下巴放在膝盖上,目光涣散地想着什么。
江译白想起葛朝越的话,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不去找葛思宁。
因为她的难过是发散性的,即便一声不吭,也能波及他人。
而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江译白问她:“不开心的话,要不要和我聊聊天?”
“不要。”
“那我单方面和你说话,这样可以吗?”
葛思宁不回答。
他当这是默认,沉吟一会儿,从脑子里搜刮出一个很久以前听过的冷笑话。
葛思宁一点面子也不给:“不好笑。”
“那我换一个。”
他绞尽脑汁的样子和平时的从容不迫大相径庭,葛思宁因为这个差别而放松了心情。
但她还是不捧场,并说:“你去说给胡梦听吧,她一定会乐得哈哈大笑。”
虽然是虚伪的,但是也总比她这种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强。
不过葛思宁说是这样说,心里却清楚自己在赌气。
她心想如果江译白真的要去说给胡梦听,她就和他绝交。
“我为什么要说给胡梦听?”他很迷惑。
“因为她会捧场。”
“我说这些又不是为了让你鼓掌的。”
“那你图什么?”
“我什么也不图。”他说,“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如果你的伤心是没有办法消失的,那我希望暂停的时间能够长一点。
不等葛思宁回话,江译白的手机就响了。
是葛朝越,让他下来吃饭。
江译白敷衍地应了几声,挂了电话,葛思宁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提议:“你如果不想回到里面,我带你出去吃。”
葛思宁却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他似乎真的好奇,又似乎是在开玩笑,“给你上了这么久的课,还不熟吗?”
他以为葛思宁不信任他。
但是葛思宁说:“这种场合我闹情绪的话,妈妈会生气的。”
江译白听完,心情五味陈杂。
夜幕落下,随着汽车的离去,四周恢复安静。
江译白呆在房间里上了一会儿网课,葛朝越发消息说陈锐叫他们出去吃宵夜。
他特地叮嘱不要多此一举带上葛思宁。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译白就想到不久前跟着父母一起送客的女孩,她主动和胡梦还有胡梦的父母道歉,说自己今天生气跑出去太不礼貌,让你们见笑了。
别人或许只会觉得葛思宁想通了,可是见过她的眼泪的江译白却知道,她的这些话来之不易。
不知道她这样骄傲又脆弱的性格是如何说服自己将委屈和不甘压下的,然而这主动和懂事也没有换来葛天舒的一句夸奖。
他作为旁观者都看得十分委屈。
宵夜摊在一条小路的巷子里,他们几个同龄男生正忙着倒啤酒,基本上都是葛朝越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江译白和他们认识是因为他们经常组团来学校找葛朝越玩。有时候单独一两个人来,就住在宿舍里,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葛朝越一坐下来就和人聊得热火朝天,江译白本来还想和他聊聊葛思宁的事情,但是他一个外人,太上心了好像也有点奇怪。
宵夜吃到后面,陈锐问葛朝越怎么没把葛思宁带出来。
葛朝越说:“在家里写作业呢。”
有人问,“她不是刚中考完?哪来的作业?”
葛朝越抬抬下巴,“喏,江老师在这呢,你说。”
“哦,原来你是来给思宁做家教的。我还以为你过来玩呢。”
“葛思宁这性格,很难教吧?”
江译白还没回答,就已经有人笑出声了,“堪称魔童降世,肯定把我们小江折磨得不轻吧?”
江译白摇头,“她很听话。”
他这话一出,连陈锐都愣了愣。
葛朝越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葛思宁?听话?”
众目睽睽下江译白真挚地点头,“对。她很聪明,某种程度上也算好学,就是没什么耐心。但这个年纪坐不住也很正常。”
陈锐拍手,目光佩服,“不愧是你,这都能驯服。”
“不是驯服。”江译白反驳,“是葛思宁本来就很好。”
大伙儿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并说,“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她。”
葛朝越直说他中邪了,明明这几天一直在看她脸色上课。
对此江译白只是笑笑,没再争执。
他承认,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确实有被葛朝越说的那些话洗脑,先入为主地觉得她是个矫情、难搞定的学生。
但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江译白她在张牙舞爪的间隙里看到了她柔软的腹地。
彻底改观是假的,毕竟暴躁、冲动、不讲理,也是葛思宁的一部分。
在江译白的认知里,葛思宁这个人是鲜艳的。
而在那片腹地里,他看到了她的黯淡。
宵夜吃到最后只剩下零散的几个人,江译白去买单,回来的时候陈锐问他多少钱,“我在群里发群收款。”
江译白直接把小票给他,并说:“加辣的蛋炒饭不用算进去。”
陈锐问:“给思宁带的?”
“嗯。”
“你挺关心她的。”
“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和葛朝越吵架了?”
“不是。”
陈锐也不好问太多,就说,“有时候我也觉得葛朝越这个哥当得太不上心了。”
江译白耸耸肩:“那不是还有我这个替补哥哥吗。”
“哈哈哈。行,替补。也算我一个。”
陈锐又加了一打生蚝,一串烤玉米,五串牛肉串。
江译白拎着沉甸甸的一袋回去,结果葛思宁说不吃。
她说完就要关门。
房间里已经关灯了,但书桌那边还亮着。江译白隔着门缝扫了一眼,用肩膀抵住,虽然不相信但还是问:“这么晚了还在写作业?我给你留的题太多了?”
“太多了你可以和我反馈,不要熬夜。”
葛思宁就是怕他看到自己房间还亮灯,她在写文呢!这会儿被他一问,立马顺坡下驴,“那你明天给我减少一点。”
“行。”
江译白晃晃袋子,“真不吃?”
葛思宁摇头,“我减肥。”
江译白挑眉,“你又不胖。”
“那是和你比。”她已经不想活在这种善意的谎言里了,特别是在今天见过胡梦以后。
葛天舒晚上吃饭的时候还说,想把她也送去学跳舞,但是葛思宁胖得老师都为难。
江译白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蹙起的眉毛,略微泛白且颤抖着的嘴唇,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想法全写在脸上。
“那我陪你吃?”他说,“这样我们就一起胖了。”
“不要!”
他们都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江译白每天都会早起跑步,葛思宁有几次通宵写文看到过。
“就当是放纵餐。”他难得不依不饶,“吃完明天开始我带你锻炼。”
“怎么锻炼?”
“继续游泳。”他说,“你盲目节食对身体不好,网上的方法又众说纷纭。你看我。”他举起手臂,给她看肱二头肌,“我经常健身,我可以帮你健康地瘦下来。”
葛思宁半信半疑:“真的?”
江译白拍拍自己的腹肌,撩起来一角给她看。
走廊灯光昏暗,葛思宁的脸慢慢红起来也没人知道。
“信了吧?”他只是为了证明,很快整理好衣服,“信了就叫我一声教练,然后跟我下来吃宵夜。”
说完也不给葛思宁拒绝的余地,直接下楼了。
葛思宁攥着门把手老半天了,金属手柄都被她握得温热,她哪里还想得起什么委屈、减肥,被他这么一弄,满脑子都是一闪而过的、块垒分明的肌肉。
她想起自己本子里的内容,在她的故事里,江译白至今延续着她对他的初印象,是个清风霁月的高冷帅哥。
结果现实里的他打破了她的幻想。
葛思宁顶着一张熟透的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急得跺了两下脚。
她低声骂了两个字。
从来没想过这个词有一天会用来形容江译白。
扫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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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译白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准时来敲葛思宁的房门。
葛思宁原本不想起来,昨晚她吃完宵夜以后回去坐在书桌边看着自己的作品深思了半天,觉得已经写了这么多了,再改人设很容易烂尾。但是她又没办法回到没有见过江译白的另一面的状态里,一时烦恼过度,竟然失眠。
罪魁祸首在外面叫她的名字,葛思宁用枕头捂紧了耳朵,最后她还是起来了,不为别的,只是想到昨晚江译白只吃了半截玉米,其他的食物通通进了她的肚子。
他们早上跑步,跑完回来拉伸,洗澡,吃早饭,下午上完课去游泳,晚饭吃江译白给她做减脂餐。循环往复,看得葛朝越目瞪口呆。
葛天舒对此没什么异议,还挺欣慰的,并且建议葛思宁既然都早起了不如顺便多看几本书。
王远意没说什么,只操心一个问题:“思宁,这么点饭你吃不吃得饱啊?”
葛思宁其实每天都饿到想啃墙,但是她还是在家人的难以置信中坚持了一天又一天。
除了江译白一直恩威并施地监督她以外,还因为她发现,她今年已经穿不下去年的裤子。
她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又想起胡梦这个“竞争对手”,咬咬牙,少女的虚荣心像火箭一样发射。
她这么好吃懒做、安于天命的人,当然也有过心态崩溃的时候。当她勤勤恳恳坚持了半个月,站在体重秤上面发现数字和之前大差不差时,葛思宁真的眼泪都掉下来了——都说天道酬勤,怎么她吃了这么多苦,苦也变成了脂肪?
可江译白告诉她这是正常的,每个人的身体不一样,减肥的过程和效果也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既然选择了开始,就别放弃。”
“我为什么不能放弃?没用的事为什么要继续?”
“谁说没用?你还没有撞到南墙,不要妄下定论。”
“坚持诚可贵,放弃价更高!我的付出和回报又不成正比!”
江译白听得脸都黑了,哪来那么多歪理?从每天细声叫她起床发展到每天拷送她去游泳。
葛朝越偶尔也会加入他们的锻炼计划,不过他参与的性质更多的是玩票。那天他看着在水里扑腾着咬牙游两个八百米的葛思宁,一脸不怀好意地对江译白说:“怎么这里也有大白鲸?”
江译白锁着他的喉咙,在他啊啊啊的求救里温和地回答:“连你这种傻帽都能进来,其他有什么稀奇?”
说完他狠狠地扯开葛朝越的泳镜,又松手让绑带弹回去,崩得葛朝越后脑勺巨痛,尖叫出声。
等到八月中旬,葛思宁的体重终于有了一点的浮动。但是距离她的理想目标,还差得远。
每天照镜子很难察觉区别,她的标准是穿不穿得上那条刺绣牛仔裤。虽然一时半会儿还穿不上,但是一开始是卡在大腿,现在已经勉强能套上了,只是还拉不上链而已。
葛思宁尝到了甜头,怨言也就没那么多了。
江译白问她,“慢慢来的感觉是不是还不错?”
她运动多了,出的汗都在排毒,以前偶尔会失眠,现在很少了,除非她又有了灵感要熬夜写文。
再加上晒多了太阳,补充了维生素,皮肤的炎症也退下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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