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并不觉得by初云秀儿
初云秀儿  发于:2025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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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极为便利,不仅登州本地人这么葬,还有葬行把业务发展到外地,异地收骨灰,主打个薄利多销。
叶奚青是不会拒绝任何人帮她种防护林的,登州只有骨灰是什么人的都收。
外面的葬仪,要让一棵树死去,巫女教的葬仪,却让一棵树新生。
上官兰翌不知道叶奚青真正的心思,她只是心潮澎湃,回去就摊开画布,提笔作画。
按照叶奚青的构想,蓬县要有个集中的大城市,马路可供十匹马并辔而行,作为迎接外来宾客的门户。
其它边县,也要有小型城镇,便捷民众生活。
百姓几里一集居,集聚地松而不散,便于民众互相照顾生活。
居民生活的同时,也不要忘了生态,需要留出专门的生态区,种些桑麻、松树。
母系社权肯定不会过量发展人口,也就不用担心以后人会没地方住、没地耕。
登州按原约定,比之原来税收跟朝廷上供就行了。
现在登州富名传天下,还是按原规定上供,被“昧下”多少,只有季嗣音自己才知道。
富庶的财政,可以让季嗣音完成所有城建改造,登州不差钱搞基建。
只是远香近臭,这位公主在外这么多年,终是有点想家了。
看着从京而来的熟悉面孔,不由问:“我的母皇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为什么会有异地葬这种事,因为外面还是豪强死命兼并土地的情况下,“卖身葬父”是非常常见的情况,毕竟古代小说都把这当梗写嘛。
葬行减成本的地方在于,家庭种一棵树,全家齐上阵,只种一棵,还费很多零散维护功夫。
葬行却可以统一收骨灰,统一育苗,统一下葬,统一维护。
雇几个人专门作业,好几十棵一起种,一起养,这个死了打报告,在别的作业的时候就直接换了,越专业越省成本,订单越多越赚钱。
所以葬行要薄利多销,多收骨灰,比寻常葬仪优惠。
至于会不会有骗子,伪装葬行,收了钱,把骨灰扔了呢?
会,所以葬行的口碑和信用会非常重要,想要做大,就得建立自己的品牌和信誉,雇主去登州找不到树,会投诉的![笑哭]。

五年过去, 季嗣音已经有点不一样了。
多年的政事和军事磨炼,让这位公主多了一份沉凝之气,望之竟有几分人主之相。
上官兰翌心中微动, 上前一步,叉手作礼,恭敬道:“启禀殿下,圣上龙体安康,精神矍铄,只是有点思念殿下。”
“陛下常提起殿下,说殿下在登州所为,真是大有进益,值得嘉奖。”
“此次命卑职前来, 也是为了学习登州的治州之策, 若果真如此优良, 当全国推广。”
“哦?”季嗣音听到这果然来劲了:“母皇是说要向我学习?”
“哈哈哈!学不来啦!”
“登州的新法,就要翻天覆地才能学,她老人家还有那个精力翻一下天吗?”
上官兰翌:……
这话你敢说,我都不敢回啊……
“哈哈哈。”
见上官兰翌唯唯诺诺的样子, 季嗣音也不逗她了, 揽过她的肩膀:“上官大人尽管画吧, 当然也不要累着,闲暇时于登州城中逛一下,其乐无穷呢。”
上官兰翌微笑颔首,这她倒见识过了。
在登州的每个日子,都是新奇的体验, 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有时候甚至会觉得, 在登州为一小民, 也比在外为官强。
当然,只是说说,那肯定还是当官强。
不过在外面,女子为官,总要得额外关注,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在登州却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正常的宛如天理如此,登州只有女人能当官。
上官兰翌作为京中特使,还是个女人,在登州颇得优待。
就是能别老给她推簪花郎了吗,得允许这个世界上有女人不好这一口吧!
她的任务颇重,真的顾不上声色犬马。
登州有好几个县,无数个里,都要她画概念图,还要给皇帝画公主玉像。
水勘测绘,定点划区,已经在她来之前就做好了,接下来要她发挥想象,设计一个概念图。
抽象一点也没有关系,她只负责艺术的部分,实际施行,自有人干。
那上官兰翌就大胆发挥想象了。
主城的部分,她完全采用了凡人梦游仙境的视角,入目全是琼楼玉宇,高处虹桥错落相连。
底下宽阔的马路车水马龙,高处三五一聚的玩客,趴在虹桥上嬉笑着看着桥下的人流。
外商从港口进城,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吃饭休息,所以要有很多各具风格的酒楼客栈,但不可使一个特别突出,要雨露均沾。
娱乐设施自然也少不了,要有表演登州特色戏的文楼,以及收纳登州特色簪花郎的戏坊……
鞋衣铺、饮水铺、茶楼、糕点铺、杂货铺等也少不了。
外客还未进楼登桥时,可以在城外租马游街,沿路看到的就是这些日用之铺,以及热销的本土之物。
货贩将想卖的茶叶、绢帛、瓷器、画扇、纸伞、画作等等,全部摆在路边,供客商挑拣。
质量满意,价格合适,第二天就可以直接装货上船,谈完生意的外商,还可以通过任何酒坊上楼。
高处的虹桥,连接所有酒食娱坊,居高临下的视角,可以看清所有娱坊的热闹,随时通过虹桥去往别坊,吃喝游乐一条龙。
叶奚青在收到上官兰翌的草图时有点惊讶。
她说让她发挥想象,说的是艺术外观上的想象,结果上官兰翌更让她惊讶的,是世情上的想象。
看着她的画,完全可以带入外商视角,当一个从海外奔波而来的外籍商人,落地登州后,将会看到一个怎样文明独特的东方大国。
就算她在现代见过很多立交桥,也没想过在上方用虹桥将娱乐设施相连,下方商铺一条街,日常、娱乐、贸易,泾渭分明又水乳交融的三分割。
这简直比划时代给她画出变形金刚还让人惊喜,叶奚青赞不绝口:“上官大人不愧是陛下身边的能臣干将,不仅才思出众,对民情也体察入微,观大人之画,便知大人心中之丘壑。”
上官兰翌微笑还礼:“不敢当关大人盛赞,只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其实在下觉得,若如洛京一样,下有行船,应当更有趣味。”
“只可惜登州虽濒海,淡水却少,恐不能成。”
没关系,以后收复南方了,让你去建城。
叶奚青对这幅草图极为满意,交还给上官兰翌,让她去丰富细节。
有了概念图,就要进行再一次的实地勘察测绘,水工布局。
古代多是木质结构,排水系统,和防火水系统,都得考虑。
寻常测绘什么的,她手下女子速成班培养出来的人就可以做。
登州有很多女学,一类是给女童开蒙识字的,一类是给成女速成的。
成女都是从男社过来,吃过男社苦的,好不容易有一个当官机会,当然学得极认真,速成了很多。
就算没学成什么特技,只识了一点字也没关系。
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从古至今都适用,先给个岗,到了位置发现应付不了差事,害怕丢官,她们自己就会着急学了。
支持世界运转的,就是数不清的普通人,更有甚者,无数后世称赞的天才遗迹,也不过是无数普通人的灵光一现。
叶奚青从不信奉什么“天才理论”“识人之明”“唯才是举”,抓来一个人就派活,管你有没有天赋。
比起个人素质,她更相信环境改造人,环境逼迫人,环境成就人。
当然,人不是二极管,不能一套理论走天下,如水工建筑这种需要世代经验积累的技术活,就得找专业工来。
登州不是一个以建筑出名的地方,这些能工需要去外面找,而这样的能工家族,肯定都是传男不传女。
那叶奚青无所谓了,反正钱在她手里,建一个城池的钱,你爱赚不赚,我就找女的。
现代的钱不好赚,古代的钱就更不好赚了,建城这种泼天富贵,垂名青史的事,谁都想接。
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赶紧笼络一下族中女儿,我把技术传给你,但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交给外人,哪怕那个外人是你的夫家也不行知道吗!
算了,你干脆就别嫁了,以后你生是X家的人,死是X家的鬼!
还有这好事?
古代女人也不是弱智,当然知道嫁人不好,现在又可以学技术,又可以光明正大不嫁人,怎么什么好事都被她们摊上了呢!
来到登州,更是来到了人间乐土,虽然来之前的族长死命嘱咐她们,千万不要胳膊肘往外拐,但一来了就想往外拐怎么办。
她们倒不想拐给某个男人,但真想拐给神女啊,真希望神女的教义,早日遍布天下!
巫女教的教义,在女性群体里感染性极强,和一般的宗教下沉流行原理不同,巫女教是越高知的女性,越易被感染。
因为信仰的原因,这些女工看到上官兰翌的概念图,想的居然不是你们这些搞设计的真会想,而是一定要把画中景象复刻而出!
上官兰翌的概念图里,很喜欢高层木楼和虹桥,这个年代并不好建。
但几位来自不同家族的工匠聚在一起,从本族的特技出发,共同探讨,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上官兰翌不用实作建筑图,只是画概念,还是完工很快的。
等她画完了,登州的画工负责将她的画作拓下来,原画她要带回去,一个是给皇帝看,一个是她要再完善一下细节。
当她走时,季嗣音亲自去送她,平添了许多哀愁:“帮我给母亲带一个好。”
上官兰翌对她用力点头,表示一定。
站在高岗上,看了很久,直到人影完全消失,季嗣音才回头,叶奚青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
“怎么了殿下,想家了?”
季嗣音:……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你又知道了?”
“别这么说殿下,很难听的比喻,一会儿吃不下饭了。”
“我的比喻没有问题,是你把我的比喻升级了!”
“哦,那还真是对不起啊。”
五年的时间,叶奚青和季嗣音真的混很熟了。
两个人简直像了解手心手背一样了解对方,然后就是吵架变得更灵敏了。
季嗣音从原来的屡败屡战,到现在叶奚青一说话,就能跟上她的诡辩思路,张口就回击。
当事人叶奚青表示,熊孩子就是不知道学好,净点一些没用的技能。
不过身为属下,她多数时间是很尊重主君的,安慰道:“公主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回京了。”
季嗣音脚步一顿:“当真?”
当然是真的。
登州其实不是一个很好的用兵之地,叶奚青为什么要选登州呢?
除了盐,最重要的是,叶奚青想把它当一个培育基。
在这个世界上,叶奚青需要很多同伴。
但很多同伴,真的被切割分离太久了。
那就从零培育而起,登州的盐业和海贸很容易发展起来,巨富会成为新生命诞育最适合的温床。
现在这个培育基,终于进入了正向循环,那么它培育的种子,就可以散向四方。
“密、莱二州,早如盼亲娘般盼公主降临了,公主如何不如他们意呢?”
“您可能不能直接跨界执法,但他们旧法之地,不禁兼并,当初旧门阀怎么将土地从百姓手中兼并走,您就能将他们的土地依样兼并给自己。”
“挡得住您执法,挡得住您买地吗?”
“兼并土地,各凭本事,这是他们先制定的规则。”
“在上您有权遮天,在下您有利通神,中间还有仁名在世,密、莱二州的本土氏族,如何抵挡得住您的倾轧。”
“先是莱、再是密、最后是青。”
“从此北方边境一线,您数第一。”
“哈!”
季嗣音听着叶奚青的叙说,忍不住笑出声。
一想到那幅情景,真的很难不笑,登、密、莱、青四州,有港口,有盐业,有铁矿,有大批耕田,有无数人口,若是全数控制,别说继位了,造反都绰绰有余啊!
季嗣音好容易憋住笑,问向叶奚青:“那接下来怎么办?”
“放您的手下,于边州开枝散叶,要钱给钱,要权给权,恩威并施,砸钱开路。”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登州的这次城建、民建,全由官府出资,这么大的工程,我还不知道在哪整钱呢,哪有余钱开路。”
“您就非得把工程款一次性全结了吗?”
“你是说先欠着?”
“当然,上了贼船也下不来了,还怕他们干什么。”
“让他们先垫资,等财政,登州家大业大,不怕还不上,现在退出,前面的也没有。”
季嗣音:……
“我发现你有点坏啊,你真有点坏啊……”
“公主要是觉得坏,那就让下官去做。”
“行了行了,我出面,你出面好使个蛋!”
因为这个,季嗣音给了古人一点拖欠工程款的震撼,木材、石料都运来了,钱只给了一小半。
面对面面相觑的几大工匠世家,季嗣音表示别紧张啊,我用我妈担保,钱肯定会给到位,你们先苦一苦自己,等城建起来赚钱就好了!
几大家族能怎么办呢,和官府做生意,不搭点钱能行吗,登州建城,实在是个大工程,看着登州的经营状况,很多家族被套住出不去,都愿意赌一手。
季嗣音先把料钱发下去,防止供料的以次充好,其它的先写个借据。
劳工这次又是登州人民全动员,因为登州政府承诺给她们免费建屋!直接入住!
登州本地户,心潮澎湃,不用动员也想干活了。
外来户再次眼红,死丫头们,你们怎么吃那么好啊!
不过没关系,她们的好处也来了,冯玉珠现在不仅巡监盐业,也监督其它商业,和外来务工人员。
《海异缘》里的拉克希米小姐,也不只是美丽出众,事实上整个故事名为爱情,讲得都是彭良工船长,和当地贵族小姐,就“白叠花种”,斗智斗勇的故事。
就结果来说,显然是我们的良工船长赢了,小小献身这种事,无须在意。
拉克希米小姐这样的机敏,不重用就浪费了,她现在负责对外农贸,白叠花种植,以及手工业监督。
两人共同招外来务工人员开了个会,公主想往她们本州发展一下贸易,希望她们能引引路。
那还用考虑吗,公主这边请!
别只发展贸易啊,也发展点别的呗!
外来工欢天喜地地回家,本地工热火朝天地干工程,又是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完成了全面变革。
完全改造完毕的登州,一入界,就给人别样的感觉。
主城当然不能建在大海边,所以刚从港口下来,见到的是用以检船、登记、收税、普法的附城。
穿过大片耕田和民居,才能来到主城。
登州的民居,清新淡雅,错落有序,依田而生,方便农作和邻里共同生活。
良田依山傍水,山上有梯田,环田有水渠,路边多植树,房前屋后都有桃李桑枣,院里还有菜畦。
壮年女人在村头和邻居们一起说笑,指挥驴拉磨盘脱粟粒,老人和男人在家抱柴挑水,生火做饭看孩子,各司其职,其乐融融。
若是光看这幅景象,一身壮志可能都消了,太安逸了,只想让人永留此刻。
但当来到主城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乐土!
主城高高的飞檐,别过城墙,远远就传入外客眼里,令人惊叹不已。
若是赶上有雾的时候,虽然对当地居民是苦恼,但在外来客眼里,宛如云中阁楼,吞云吐雾,漫步虹桥,几疑仙境。
当然,若只看外观,以为登州是温柔富贵乡,那就错了。
登州发展海贸,不可能不考虑海患。
为防海寇滋扰,登州主城墙高万仞,全是石头建造,周围深水护城。
城居、民居,皆设暗道,错综复杂,方便开展城战、巷战。
登州居民,全民习武,惯常持械,民风彪悍,落地为民,起动为兵。
若有外寇来袭,民兵联动,共御匪患。
只有强大的武力,才可以保住眼前富贵,登州女人一出生就接受这样的教育,再由她们教育自己的后辈。
人靠衣装马靠鞍,改造完的登州城名声更振,外客来得也越来越多,贸易繁盛,几超盐政,没几年就还完了所有城建钱。
现在想想,当初欠钱搞城建真是明智之举,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耽误多少工夫。
无债一身轻,所有产业都欣欣向荣,自然也到了衣锦还乡之刻。
京中传讯——
召永宁公主回京!

第80章 《罪女金枝》 玉面阎罗竟是我(二十四)
季嗣音意思意思跪地接旨, 没想到刚想回去,她母皇就召她回去了。
不由咧嘴一笑,从地上爬起来:“我母皇还好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 没真想得到回答,来传旨的上官兰翌却一阵沉默,抬起头看向她:“恐怕有些不好。”
季嗣音愣住了:“什么?”
上官兰翌重新低下头:“近日圣母皇帝龙体违和,经御医诊治,恐怕有点不好,特召您极速回京!”
季嗣音瞬间变了脸色:“怎么可能!我离京时明明一切都好!”
上官兰翌认真地看向她:“您离京时确实一切都好,但是殿下,已经过去十年了!”
季嗣音:……
不只是季嗣音,连郦文鸢也没意识到自己老了。
美容丹的效果, 是稳定加100颜值点, 无论什么年纪, 这100点都作为固定点数,不会衰减,所以郦文鸢总比同龄人老得慢些。
过往的十年,她就算感受到精力上的一点不济, 也没往自己老了, 不中用了那方面想, 看着镜中之影,她确实还很年轻啊!
但身体机能的衰减,不以人类的意志扭转,当某个清晨,她怎么也没办法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 她才意识到, 死亡的阴影居然来得如此迅捷。
她有些怕了, 她一生没有怕过任何事,但死亡总一视同仁地威胁着所有活着的生命,不管她是不是皇帝。
郦文鸢第一次辍朝罢政,不接见任何人,只接见了一个相伴多年的老大臣。
她第一次询问自己的后事相关:“若朕册立太子,当立郦氏子,还是季氏子?”
那位老大臣,是一位德高望重,郦文鸢也很爱重的股肱之臣,并且和她一样老迈。
年迈的老臣,睁着几乎抬不起的眼皮,看向依然有些“年轻”的帝王,缓缓开口。
“陛下,郦氏子弟是您的子侄,南康王是您的亲生儿子。”
“到底是您的侄子会真心敬待您,还是您的亲生儿子会真心敬待您呢?”
郦文鸢瞬间陷入沉默,她这位爱臣的意见,她已经知晓了。
送走老大人,郦文鸢又看向下面:“你们也跟了我许久,有什么见解吗?”
祈玉莲也已经年迈了,神情哀伤,默默垂泪。
侍立一侧的年轻女官上官兰翌,却抬起头,看向这位垂垂老矣的帝王:“陛下,婢子亦觉得老大人言之有理,外戚子侄,如何比得上母子情深?”
“只是老大人年老多健忘,似乎忘了,陛下不只有一男,还有一女。”
“公主王爷,皆为陛下一母所生,侍母之心,并无二致。”
郦文鸢微微抬眸,她这位属下的意见,她也已经知晓了。
沉吟片刻,使祈玉莲奉出她的印玺:“上官兰翌,朕命你去登州传旨,速召永宁回京!”
一向歌舞升平的公主府,突然剑拔弩张。
季嗣音得京中快讯后,立刻披甲执胄,利剑秣马,骇得一众小侍惊慌不已。
曾经被她从乡间野地提拔上来的民间赞仪,却有几分手段,如今已无育子之能,晋为承宣,在府中没有驸马的情况下,是众侍之最。
他素日多得公主宠幸,就有些得意忘形,拽住公主腰封,调笑道:“公主今日真是威武,这副样子,要去哪里?”
平日里季嗣音素有纵下之名,和一群小侍纵情嬉乐,言行无忌,无有上下之分,让他们忘了,这是一位真正杀伐果断的公主。
得母重病之讯,季嗣音已然全无理智,当此之际,居然还有人敢牵拽于她,面露嬉色。
季嗣音哪里能忍,反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掌掴于地。
“滚!”
一向独得宠爱的柳承宣,跌在地上,甚至忘了捂脸,震惊地看向季嗣音,季嗣音却懒得理他一眼,直接大步离去。
她如此激行,属下肯定也不能放心,叶、赵、崔三人也急忙跟出去,叶奚青更是直接勒住了她的缰绳。
季嗣音此刻已是六亲不认,冷色道:“连你也敢阻拦孤?”
平时越不爱生气的人,生起气来越严重,叶奚青却没有被吓退,面不改色看向她:“带我一起!”
季嗣音顿住了。
消息刚传来时,她心中急怒,一时忘形。
此刻看着马下身形单薄,神情坚定的叶奚青,不由心中一怆,眼睛通红:“你去有什么用!你去就能还我母亲吗!”
这么无理取闹的话,叶奚青也习惯多年了。
但身为公主的谋士,就要时刻为她牵引正路。
一边使人给自己备马,一边对季嗣音正色道:“那公主回去,就于事有补了吗?”
“都是一样的情况,事情已经发生,心急无用。”
“现在立刻召一百禁军,配马跟随,其余禁军,疾行军坠后,一同还京。”
“登州政务,交赵莺莺、崔小玉协理,时刻警觉,注意京中来信。”
“您之前的筹备,该做的也都当做了。”
“洛京此时,想必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您不能独自前行,我与您同去!”
季嗣音:……
叶奚青的沉着冷静,像一具重锚,抛入海面。
急怒的情绪过去,她终于能理智思考了。
只是母亲病重的消息,第一次踩中她心中关于生死的界线,看着同样身形单薄的叶奚青,不禁也产生了一些相似的惶恐。
“登州距洛京千里之遥,和来往几个县不可同日而语,你的身体无法承受长途颠簸,这次不用你去,我自会处理!”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摆脱病弱标签,叶奚青也很无奈。
翻身上马,直接和季嗣音平视:“属下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弱,也不会在不该死的时候死。”
“这将是您一生中最关键的时刻,我一定会亲眼看着!”
这些年,季嗣音最重要的人,除了和她有血脉之缘的母亲,还有不管干什么,都一直支持她的叶奚青。
母亲病重,知己舍命,两种同样剧烈的心情,让季嗣音不由怆然泪下:“不需要!孤不是如此无用之人!”
叶奚青却用慈爱的,宛如母亲般的柔情,悉心劝慰她。
不是不相信你,是我自己想跟着你去。
而且你可别吹了!要是全交给你,你给我搞砸了,那我这么多年就都白干了!
叶奚青和季嗣音之间,看似一主一随,季嗣音是完全主位,但只要叶奚青有自己的意见,就没人能拗过她去,最后还是随行了。
她们两个人,加上官兰翌和一百禁军,一路官路疾驰,遇驿换马,鸡鸣即起,日暮方歇,不出十日,已至洛京。
来到洛阳城下,叶奚青谨慎为见,还是让人先进里面探探风声,看看郦文鸢是不是还活着。
毕竟真实的古代权谋,和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你来我往,尔虞我诈一点不一样。
历史上最常见的夺权政变手段,就是借一个名义,把想除去的人诱骗到某个地方,咔嚓一下宰了。
别看手段简单粗暴,但极为有效,人死不能复生,宰了就是宰了,宰人的人除了背点不好的名声,什么影响都没有。
如果郦文鸢已经病重到失去对朝堂控制的地步,那这个洛京就不能进了。
现在的朝堂虽然还希望季嗣音是个不能继位的女人。
但就是再善于自我欺骗的人,也不能闭着眼睛欺骗自己,说季嗣音一点威胁没有。
有威胁,就有人想除掉。
季嗣音暂驻城外,使上官兰翌进去汇报。
看着进来“刺探”情报的上官兰翌,郦文鸢差点笑出声。
真没白去封地历练啊,一回来多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好啊,好啊,还是心里有点成算好。
传召下去,让满朝文武,一起接公主回京!
季嗣音这次回来,又是满城惊动。
这次百姓真是有意来看她,关于她的许多传说,就算是洛京之人也知道。
不过看着围观百姓交头接耳,不少俊俏男子,对着她使劲抛媚眼的样子,应该是那两个戏本子更流行……
当然也有目光在她身上甲胄流连的女子。
季嗣音带的这一队禁军,皆是女子,此间女子,多慕英俊伟岸之男郎,但当这队女军入城后,她们才发现好像和男女无关,女人披甲,更让人心动怎么回事?
登州文戏,在京中很流行,《海异缘》自然也有引进。
想起良工船长和拉克小姐的故事,真让人脸红啊。
围观百姓各有心思,季嗣音却焦躁了,她现在只想知道母亲真正的身体状况!
叶奚青按住她,悄声道:“别急,消息还没传到下面,就说明没有多坏。”
季嗣音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心态。
看着来迎接的队伍,条件反射就皱眉了:这么多男人?
人贵在习惯,在登州,都是女人为官、女人为工、女人为商。
入眼的全是女人,看见男人成群结队地走在街上,有些诡异的不适感。
她不习惯,迎接的满朝大臣自然更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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