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还by不若的马甲
不若的马甲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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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不需要说,单人提刀往那一杵,就让满村子人心中生怖——因为他是那痴傻姑娘的亲生父亲,是突然间杀到封口村的讨债鬼。
妇人愁眉苦脸:“那些被他抓去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周雅人:“这么多人失踪,大家没想过报官?”
“怎么没报,报了也没用。”妇人叫苦不迭,“那梁有义在衙门里当差,官府肯定是要包庇他、给他撑腰的呀,当官的说咱们拿不出证据就是诬告,去衙门的乡亲当场就被打了几大板子,屁股都打开花了,谁还敢去硬碰硬,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怎么跟官斗?!”
妇人说到此,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旁人,压低声音道:“所以待那姓梁的牢头再来村里时,合计好的十几个村民把他团团围堵起来,让他放人他不放,依然用那种毒蛇猛兽一样的眼神盯人,当然就打起来了。”
周雅人:“十几个人打一个?”
妇人强调:“他有刀,又是练过的,大家要是不团结起来,根本拿他没办法。”
白冤:“团结起来就赢了?”
“肯定的啊,两边打起来,必然是要头破血流的,要不是给姓梁的打晕过去,大伙儿很难按得住他。后来洪老爹出主意把他绑起来,再慢慢审问他把人掳去了什么地方,可这姓梁的咬死不松口,牙关咬出血都不吐一个字,那凶狠劲跟条待宰的狼一样,去审他的人见了都怕。”妇人道,“我当时就在最外头看了几眼,没敢靠太近,第二天大清早就听见村民嚷嚷着喊,那姓梁的跑了。他跑了不说,洪老爹的小儿子也跟着不见了踪影,肯定又是被姓梁的给掳走的。他女儿是个傻子,他就是个疯子,他那傻女儿死了关我们什么事,他凭什么到处祸害人。”
白冤挑眉:“怎么不关你们的事,那曹大力明明在公堂上招认,封口村的人,没一个善待过那个傻子。”
妇人脸色陡然转阴,满腹怨愤:“他曹大力才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他作孽作歹,把那遭瘟的傻姑子带进村,才把村子搞得乌烟瘴气。好了,现在出了人命,那傻子亲爹找过来算账,大家都跟着他遭殃,全是他曹大力害的。”
周雅人敏锐道:“他做什么歹?梁桃花怎么说也是被他所救……”
“他当然这么说。”妇人嗤鼻道,打心眼儿瞧不起曹大力,“谁不知道他曹大力是个鳏夫,又穷又丑又抠搜,一把年纪讨不到媳妇,村里头连守寡的都看不上他,能不想婆娘么。我听说的可是他赶脚的时候,在瓦塘一片茂密的蜀秫地撞见有人在干那种事,曹大力就猫在暗地里偷看。”看着看着,自然就受不了了,浑身热血都往下腹涌,妇人说,“再加上他当时喝了几口酒,精虫上脑,拎着榔头就冲出去把那个男人敲晕过去,然后解了裤腰带迫不及待地往那女人身上扑。完事后才发现那女人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痴呆,于是曹大力就把那傻子给带了回来,白捡个不要钱的媳妇。”
那傻子被带回来之后,曹大力接连好几个月不出门赶脚,天天关门闭户地窝在家里捣鼓,那傻子便不分昼夜的天天叫唤,过来人谁听不出来曹大力在干什么。
白冤和周雅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后者开口问:“这件事你听谁说的?”
“王三虎呗。”
白冤刨根问底:“王三虎又是从何得知?”
“那谁知道,好像是曹大力喝多了,自己讲出来的。”
反正经王三虎口头转述,讲得下流又露骨,说那躺在野地里的女人嫩生生白花花的,摸上去溜光水滑,一掐一个红印子。傻归傻,但是滋润啊,因为傻子不懂廉耻,所以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傻子言听计从,再加上小花本身有几分姿色,于是王三虎也眼馋上了。
难怪梁有义怎么都不肯放过曹大力,想必也是听了这些话,一时间很难分清孰是孰非。
“他自己说出来的,酒醒了就没胆子承认。要我说,罪魁祸首就是他曹大力,结果他却被官府放了,现在也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当然,害死小花的人是王三虎,已经被官府抓了,冤有头债有主,姓梁的应该去找他俩报仇,三番五次来找别人的麻烦干什么。”
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白冤说:“无缘无故的,梁有义为什么要来找别人麻烦?”
周雅人:“村里失踪的这些人,跟梁桃花有什么瓜葛?”
妇人顿了顿:“他们跟那傻子有什么瓜葛我怎么知道,我没亲眼见过,可不敢随便乱说,要负责任的呀,到时候惹火烧身,遭殃的就是我了。况且你们刚才也说了,曹大力在公堂上胡说八道,指责封口村的人对那傻子不好,那姓梁的听了肯定就怀恨在心啊。”
白冤打量这间窑舍,没再见到别人:“家中只有你们娘儿俩?”
话题突然转移,妇人还反应了一下:“啊,对。”
白冤试探:“你丈夫呢?”
妇人:“煤窑上工去了。”
白冤:“什么时候去的?”
妇人:“一月前。”
也就是发现小花尸体之前,她丈夫离开了封口村。
屋内啪的一声,众人循声而去,就见一个竹篓打翻在地,倒出来一篓子挽成团结的茅草草绳。
刚才那位耳背的老人好似犯了错,手忙脚乱的半跪下身,惊慌得双手合十,求神拜佛一样举过头顶,嘴里碎碎念着什么,难以听清。
“娘。”妇人紧张地走过去,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茅草绳。
“别乱碰。”老人打了她一巴掌,继而双手合十地拜求,“恕罪恕罪,请恕罪。”
说着还对着空气磕了个头,才神神叨叨地将草绳往竹篓里装。
白冤扫视一眼,这屋内并未供奉神佛或大仙儿,便觉得这老人跪拜得莫名其妙,于是问出口:“老人家这是在作甚?”
“没什么,”妇人转身出来,“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去做饭了。”
她话语刚落,小丁瓜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噜起来。
算算时间,他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突然有点眼冒金星。
于是周雅人掏出十几枚铜钱,劳烦妇人多做些饭食,他也饿得前胸贴后背,需要靠五谷来补充体力。
白冤并未闲在妇人的窑舍内等饭,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日头渐渐夕斜,挂在一根抽了嫩芽的枝头上。好巧不巧,那枝头上正好栖着一只雀鸟,像栖在红日中的金乌。
这一幕印在白冤瞳仁中,让其不知不觉看出了神。
她被囚于太阴\道体中是暗无天日的,时至今日,她都没腾出闲暇去看一眼这久违的天日。
日中金乌未曾见过,月下蟾蜍倒是见得多。
她从阴暗中来,一直走在阴暗中,悲欢离合,见的从来都是血淋淋的悲和离,早就腻烦了。
可是腻烦又能怎么样呢,这世上的苦厄永远少不了,冤恨从来不会放过她,她只能受着。
白冤盯着天边“金乌”,忽而茫然:该怎么办呢?
她才发现面对命途,自己竟是束手无策的。
而今从太阴\道体出来了,然后呢?
然后呢?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白冤转过身,看向正低头与小丁瓜说话的周雅人,斜阳的余晖照亮他眉眼,竟在破败不堪的寒窑下生出几分温情来。
白冤有些恍惚,心头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个念头:把他养在身边……
这念头来得并不突兀,之前在鬼衙门,她被架在刑鼎上的时候就有过。
是不是寂寞太久了?
应该是吧。
或者那样的眉眼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可是——白冤犹疑起来,她要怎么把他养在身边呢?
周雅人似有所感回过头,对上白冤的视线,后者不避不闪,坦坦荡荡盯着他看,目光却穿透前尘,看尽他累世刑劫,无须多疑,这是个要被永世打入刑狱的人。她的身上,同样担着周雅人的累世冤屈,是缠缚她的沉重枷锁,像一团团从未解开的死结。
周雅人的死冤比这世间任何人都要多要深,她和他的每一场生死相逢,本就是命定的缘劫,何不就此笑纳了呢?
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吧。

第74章 梁有义 人要找,冤要伸
白冤转身走远, 望向日头西下的方位,霞光普照大地,将山原村庄镀上淡淡的橙金。
她缓步来到悬崖落马处,仔细查看一地狼藉, 发现车轮中绞缠着几段干枯的茅草草茎。
白冤抽出一根茅草端详, 上头溅了几滴血点, 应该是马血。她左右查看, 转眸间无意中瞥到那处坍塌的窑洞。
马车坠下时砸塌了这口土窑,窑壁脱落一层黄土, 居然露出一块褐色石壁来。
白冤目光一顿, 朝那块隐显的石壁走过去,细看之下, 才发现壁上竟有人工雕琢的纹理。
这褐壁嵌在黄土中,总不至于是村民自己挖洞箍窑的时候, 特意雕个壁画装饰又用黄土覆盖起来,耗时又耗力,谁也没那闲工夫多此一举。
白冤心头闪过异样之感, 于是就近捡了块有棱有角的断木头, 开始撬刮覆盖其上的黄土。
她耗费了不少时间,直至夕阳彻底沉没,夜幕中挂上一轮弯月, 石壁逐渐裸露出来一大片。
白冤缓缓扫掉灰土, 后退两步观看, 一只狰狞恐怖的怪兽跃然璧上。
此怪兽的形态抽象诡异,头大如斗,顶上有个尖锐的犀牛角,怒目圆瞪如凸出的鸡蛋, 满口尖牙,长舌吐至胸前。怪兽身如雄狮,利爪下踏着颗人头——不对,下面还有浮雕。
白冤蹲下身,再次将下沿的黄土撬开,一颗惊恐万状的人头逐渐显露出来。白冤继续撬开下半截黄土,慢慢刮出一片尸山血海,而怪兽踩踏在尸身之上,称霸人间。
白冤站定观摩,不太明白这副场景代指什么,怪兽为祸乡里?
她不知道这幅壁画有多长,有没有必要再把剩下的黄土扒开,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她不需回头确认,光听竹杖点地的动静就知道来者何人。
“这是什么?”周雅人驻足,漆黑的眼前居然浮现出一堵晦暗不明的墙面,墙面是一团灰黑色气流。
白冤这才回过头:“你能看见?”
周雅人将自己眼见的场景告诉白冤,他靠近那片壁雕,抬手触摸雕刻纹理,分辩道:“镇墓兽。”
白冤示意他:“你再往下摸摸。”
待周雅人摸索到下方的雕刻,白冤才道:“踏着尸山血海的镇墓兽?一般来说,镇墓兽是墓主用以辟邪的,安置在墓中守护墓主亡灵安稳,以免被那劳什子山精野怪叼了去。但这里不是座坟墓而是个村子,山壁上所雕的怪兽应该……”
应该不是镇墓兽,是什么白冤也说不好,但肯定有着某种寓意。
白冤觑着正摸索着壁雕的周雅人:“你来干什么?”
“久不见你回去,所以出来找。”周雅人的手抚过怪兽的利爪,再往前,是一半隐在黄土中的不明图案,“饭已经做好了,来叫你……唔,这是什么?”
白冤顺手掰开覆盖在那处的土:“头颅。”
“头颅?”周雅人摸上去有些复杂。
于是白冤蹲到他旁边,盯着那颗壁雕的头颅说:“是颗戴着盔甲的头颅。”
接下来,周雅人的手摸到哪处,白冤都会告诉他:“这是一截被腰斩的上身,肠子漏出来,挂在一根长矛上。这是一个被刺穿脖颈的士兵。这个人的左眼插着把刀,刀尖直接从后脑勺扎了出去。”
她的声音平淡无奇,直述着壁雕上的画面,一个个残酷的死状,她却说得波澜不惊。
周雅人摸索的手顿住,白冤的话也在此顿住。
他当然知道白冤见惯了身首异处的死者,所以她才会这般平静淡漠,淡漠到近乎于无情无爱,可能于白冤而言,生死已然掀不起丝毫波澜。
“白冤。”
“有什么疑问?”
听对方这一问,周雅人话到舌尖拐了个弯,只好正色道:“封口村相邻不远就是乱葬岗,黄大山昨日挖他女儿黄小云的尸骨时,从秽土中挖出一些矛剑和铁胄,以你之见,那里可能是一处战场。”
“没错。”
“这壁上雕的也是战场,而且死伤惨烈。”
“所以呢?”
“所以由此证实,你说得没错,乱葬岗曾经是个古战场。”
白冤无语:“……显而易见的事情,你这难道不是一句废话么?”
“即是古战场,又是乱葬岗,尸骨无数,凶鬼邪祟难测,所以人们才会刻镇墓兽压制凶邪,而雕刻在山壁上,是能将此山中的所有凶邪全都阻挡在山原之中,以免外泄伤人。”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镇墓兽会踏着尸山血海,因为人们认为战死疆场的将士是凶死的,他们怨念极重,恐会伤人。
但又有一点疑问,白冤道:“辟邪就辟邪,雕个镇墓兽就完事了,为何还要踏着这群将士的尸骨?这些将士为家国战死,每一名战死疆场的将士,都可能是他们的丈夫或孩子,他们又怎会用镇墓兽踏着至亲的英灵?”
“是啊,”周雅人沉吟道,“所以这面壁雕很有可能是敌军的手笔。”
白冤却隐约听出了点别的意味,话锋一转:“你随军出征过?”
周雅人摇头:“没有。”
“瞽师知天时气象,惯以音占,卜吉凶气运,通常都会随军出征。”
“大端近些年,边陲还算太平。”
也就是他还派不上用场,在这个领域并无用武之地,所以周雅人对朝廷最大的用途就是寻找阴燧。
一想到阴燧,白冤便心中不快,看向周雅人的眼神瞬间冷厉。
感受到对方突然不友善的视线,周雅人疑惑不解:“怎么了?”
白冤强压下那股窜至心口的怒火,转身便走:“我再四处看看。”
对方突然阴晴不定,周雅人不明就里,心思哪怕再活络,他也不可能从随军出征直接联系到阴燧上去,太跳跃了。
周雅人甚至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饭做好了,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白冤的脚步未曾停留,她不需要。
人要找,冤要伸,何必浪费时间去吃那顿于她而言毫无意义的饭。
白冤估摸着,倘若真如村妇所言,梁有义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曹大力从他手上逃脱,他必然还会再来封口村找人。
只不过因为他在狱中弄死了王三虎,县衙四处搜捕,梁有义为掩人耳目,不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以八成会夜访封口村。
而曹大力家中地窖暴露,约等于失了阵地,攸关身家性命,他决计不会相信几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会替他保密,但又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所以曹大力一定会趁入夜后逃跑。
夜幕最能掩盖行迹,而一切正如白冤所料的那样发展,鬼鬼祟祟准备逃亡的曹大力被蛰伏起来的梁有义逮个正着。
经村妇的描述中就可以判断,梁有义绝对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他能一句话不说的观察封口村每家每户,不光人,连鸡犬牛羊都能瞪视半天,何况猫在某个地方伺机等候“猎物出笼”。
曹大力猝不及防,被猛虎一样窜出来的身影扑倒在地,只见寒光一闪,曹大力猛地将持刀砍杀者蹬开,惊惧翻滚开去,慌不择路地爬起来逃命。
刚爬起来,背后的人再次举起长刀,落下时只划破了曹大力后背的包袱。衣衫钱财掉落下来,曹大力顾不上捡,拼了老命往前狂奔。
耳边响起呼啸而过的风声,曹大力甚至不敢回头望,但能清晰地听见身后人紧追不舍,心头叫苦不迭,怎么惹上这么一尊活阎王。
活阎王今日非收他的命不可,捡起一块石头砸向曹大力的后脑勺。后者头破血流的踉跄几步,梁有义疾步追上,挥刀便斩,谁知曹大力晕头转向地往前栽,堪堪避开了这一刀。
待梁有义再要上去捅人时,曹大力在天旋地转间挣扎出几分清醒,一脚踹在梁有义的小腿骨上。
只听咔吧一声脆响,梁有义连人带刀摔倒在地,他没顾得上爬起来,直接就朝曹大力挥刀。
曹大力手忙脚乱的闪躲不及,抬胳膊挡刀,随即一声惨叫,刀刃嵌进了肉里。曹大力猛地后缩,胡乱抓了把黄土扔向扑上来的梁有义。
近身肉搏,两人扭打成一团。
梁有义要命,曹大力拼命,两人翻滚扑腾,打得你死我活。
曹大力举起方才那块带血的石块,狠狠砸向梁有义持刀的手腕,一下两下三下,长刀脱手。还没等曹大力捡起那把刀,梁有义手指狠狠掐进对方挨过刀的手臂伤口。
曹大力痛苦不已,捏住梁有义一根手指往反方向狠掰,直至手指头断骨错位,梁有义咬牙闷哼,紧接着太阳穴又挨了一记猛砸。
待曹大力举起石头砸第二下的时候,梁有义猛蹿起身,一头撞在对方鼻子上。
曹大力口鼻流血地往后倒仰,石头反手落到了梁有义手上。
风水轮流转,梁有义翘着一根无法复位的手指,举起石头狠砸曹大力的头部,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直到曹大力再也无力反抗,满头满脸全是血,左眼也被砸破裂了。
梁有义粗喘着扔掉石块,埋头四下寻找,找到了自己的刀。
曹大力奄奄一息,掀开一只眼皮,只能从狭窄的眼缝中看见刀背上寒光闪烁,他极力为自己辩解,却气若游丝:“不是我……”
梁有义提着刀,有些站不稳似的,原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孩子呢?”
然而曹大力说完刚才那句话便昏死过去。
梁有义弯下腰,拽住曹大力一条腿,拖死狗一样把人拖走了。
白冤隐在暗处,冷眼旁观了这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再尾随其后,穿过沟壑,步入山原,踏着快及人高的杂草,来到一处偏僻隐蔽的山崖。
梁有义将崖畔堆积的杂草挪开,此地便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来,把曹大力拖了进去。
白冤趁机闪入,贴着阴森冰凉的崖壁,里头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梁有义把曹大力扔在了地上,继而右边角落里发出一阵闷在嗓子眼儿里的呜咽,接二连三地响起。
这崖洞中居然还有其他人,而且不止一个!
难道是封口村失踪的那些人?
下一刻,梁有义吹燃了火折子。
洞内没有隐蔽之地,白冤瞬间在光火之中现了形。
梁有义猝不及防看见洞内多了个人,大大方方立在那儿,差点惊掉三魂七魄。
这白衣女子无声无息,从哪儿冒出来的?
火折子骤然坠地,好歹没熄。
“什么人?!”梁有义吓得抽刀指向对方,全身戒备,同时一股令人胆颤的寒意爬上背脊,不对,她是人是鬼?
“梁有义?”白冤淡然处之,“这些人都是你抓来的?”
她视线扫过角落,居然在五花大绑的四人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简直是意外收获:“丁郎中?”
丁郎中手脚被缚,嘴里塞了团粗布,和其他三人一样蜷躺在角落里,此刻正仰着沧桑憔悴的脸,有些恍惚茫然,一时间竟没认出眼前女子为何人。他反应了半拍,才猛地回忆起来,朝白冤呜呜几声。

第75章 方大姐 他没有哄骗用强,他是付了钱的……
趁白冤扭头分神之际, 梁有义挥刀而起,想来个乘其不备,先发制人。
然而他这点三脚猫功夫实在不太够看,白冤抬手一拧, 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了长刀, 反手架在梁有义的脖子上:“你要为女儿出气, 抓丁郎中作甚?”
其动作快如闪电, 刀架颈前,梁有义不敢轻举妄动:“你究竟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你带我来的么?!”
梁有义瞠目:“什……?你跟踪我!”
白冤也不废话:“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
“别在我面前装傻充愣, 封口村这半月失踪人口不下十来个, 其他人呢?”
梁有义冷着脸:“不知道。”
“杀了还是藏哪儿了?”
“我只绑了这几个。”
“不说的话,我就把你送回县衙。”
梁有义丝毫不惧, 还是那句:“我只绑了这几个。”
白冤盯住他的眼睛:“你弄死了人,以为为女儿报了仇了?可惜梁桃花并非死于王三虎之手, 你杀错了人。”
闻言,梁有义骤然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须臾, 他又蓦地阴狠起来:“杀错了又怎么样,他该死。你知道什么?知道多少?还有谁害死了桃花?”
白冤手腕转动,长刀直射而出, 插入洞壁之中。
梁有义愣了一瞬:“你……”
“我不知道, 但我也是来找真凶的。”白冤道, “其实你绑人也好,杀人也罢,我不太想管,但你冤杀他人, 容易给我添麻烦。”
梁有义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可以报仇,但不能冤杀。”
“桃花是被王三虎害死的,封口村人尽皆知,他死得一点不冤!”
无凭无据,白冤不与其掰扯,转身朝丁郎中走去。
“你干什么?!”梁有义大喝一声,就要动手阻挠。
白冤身子轻轻一侧,脚尖踢中梁有义膝窝,致使对方单膝跪地。与此同时,梁有义握住洞壁上的刀,猛力一抽,刀刃直削白冤脖颈。
仅仅毫厘之差,白冤岿然不动,并指夹住袭来的刀刃。梁有义骤然使力却不得寸进,随即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被扫飞出去。
实打实挨了一记狠的,梁有义猛地呕出一口血,卷缩着捂住肚腹,好似内脏破裂了般痛得面部扭曲。
白冤没料到血肉之躯这般不经踹,她不过轻轻——应该是轻轻一踹。她欲上前查看,谁知刚迈出一步,梁有义便如临大敌,骇然色变,一边吐血一边连滚带爬地起身逃出崖洞,好像身后的白冤是什么洪水猛兽。
白冤立刻止步:这是怕了她了?
她本不想伤人,奈何体内脉气时钝时堵,很难拿捏分寸,这完全归功于背后下黑手阴她的这位。
毕竟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抽刀抹她脖子,活该受此一遭,怨不得谁。
梁有义捂着疼痛难忍的肚子走出没几步,便整个人栽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总不至于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吧?
白冤上前探其颈脉,还好,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性命无虞。于是暂且不管梁有义,回身去给丁郎中松绑,旁边三人纷纷蛄蛹过来,“呜呜”示意白冤解救。
白冤注意到其余三人身上皆有大大小小被折磨的伤痕,唯独丁郎中只是狼狈而已,头脸和胳膊上有轻微擦伤。
丁郎中这把老骨头被生生绑了两日,手脚已经僵木,松了绑都抻不开,嘴巴也因为被粗布堵太久而发麻,说话不太利索:“菇凉……”
白冤压根儿不管蛄蛹过来的其余三人,询问丁郎中:“你怎么会被梁有义绑到这里?车夫呢?”
“窝们回其……”丁郎中揉了揉腮帮子,捋直舌头,“我们回去途中迷了路,马车突然在林子里失控!”
“马车怎会失控?”
“可怕啊!”丁郎中情急之下一把抓住白冤手腕,“撞见东西啦!”
白冤蹙眉,低垂的目光盯住丁郎中抓着的手,强忍着没挣开:“什么东西?”
丁郎中很激动:“不干净的东西啊!林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亲眼看见的!”
蛄蛹过来的三人定住了。
白冤:“什么样的东西?”
“人影的样子,当时在雾里,白惨惨的,有一群,好像悬在半空,脚不点地的飘着,抬着什么箱子,不对不对,不是箱子,是轿子,抬的轿子。吓得我和车夫弃了马车疯跑,跑着跑着就跑散了,我也不知道我跑到了什么地方,结果就撞见刚才那个人,”丁郎中指向昏死洞外的梁有义,“大半夜的,又在荒郊野岭,我也不知道他是人是鬼,吓得掉头要跑,没想到他追上来直接给了我一下,等我醒来时,就被绑在这里了。”
显然,梁有义以为突然冒出来的丁郎中发现了他在此绑架村民,唯恐丁郎中出去坏事,所以才把丁郎中一并捆了。
他知道丁郎中不是封口村村民,也与梁桃花的事毫无关系,所以恩怨分明,并未施加伤害。
短短两日,丁郎中受了不小惊吓,神经高度紧张:“快,姑娘,我们快去报官,那个人,他还杀人了。”
“杀了谁?”白冤心道,难道其余那些村民都被梁有义杀了?
“那个叫方,方什么的,”丁郎中指向其余三人,“他们知道,他们被关在这里亲眼所见,不信你问他们。”
其余三人点头如捣蒜。
白冤抽了其中一人堵嘴的粗布:“梁有义杀了谁?”
那人开口便嚷嚷救命,不断央求白冤放了他。
“我在问你,梁有义杀了谁?”
“方大姐,他把方大姐杀了,他肯定还要把我们全都杀了,姑娘快救救我们,放我们走吧。”
此人长相尖嘴猴腮,白冤问:“你叫什么?”
“我、我叫马河。”
白冤:“马尖嘴?”
马尖嘴没料到对方竟然认得自己,愣愣点头。
白冤一指旁边矮瘦的妇女:“她叫孙小娘?”
被点名的孙小娘比马尖嘴还先点头。
那么剩下的那个,莫不是:“何老四?”
何老四紧跟着一个劲儿点头。
身份确认完,白冤分别解了他们嘴上的“封印”,却不急着给三位松绑:“接下来我有话要问,你们必须如实回答,不得隐瞒,待事情弄清楚之后,我自然会给你们松绑。”
三人异口同声:“什么话?”
“除了你们三个、曹大力、方大姐,梁有义还有没有绑过别人?”
三人纷纷摇头。
白冤心存疑窦,却也不在这件事上过分纠结,转而询问梁有义为何杀害方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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