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抓住她们,快!”
身后有很多人挥舞着火把在追,他们越来越近了,有人射了一箭,娘亲的马痛苦的嘶叫一声,倒地而亡。娘亲抱着我摔落在地,他们来了。爹爹挥刀向我劈来,“爹爹,不要。”娘亲侧身护住自己,鲜血顿时从她的头上倾涌到我脸上,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见了......
云迦安猛然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又做噩梦了。
从那次被抓回来后,她和娘亲就被关在西苑竹屋,两年后自娘亲中毒而死就再也没有梦见过她。梦里的娘亲勇敢坚强,只要有她在,世间一切苦难都算不得什么,不禁想着眼角竟淌下颗颗晶莹的泪珠,在日光下格外耀眼。
“呀!姑娘你怎么哭了?可有哪里不适?”
云迦安想直起身,那女子立即扶了上来,帮她靠在床沿。这女子带着黑色面纱,看不清面目,身姿窈窕。无意碰到她的右手,布满老茧,看来是个习武之人。
云迦安问道:“姑娘,我没事。你救了我?我的同伴呢?他怎么样了?”
女子倒了杯水给她,安慰道:“云姑娘勿忧,公子他在疗伤,你还是静心养伤吧。”
公子?她难道是阿盏的人?这女子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解释道:“云姑娘叫我窹面吧,我是公子的近侍。那日接到公子求救的布条,就赶来救你们,可险了,我们前脚刚下山,他们的人就追来了。”
云迦安将茶杯递给她:“阿盏求救的布条?”
窹面耐心道:“公子会兽语,用你衣衫上扯下的布条,驱使狼鹰送来的。”
“那你们看到另一个人了吗?张珏,阿盏的手下。”
窹面正在给她喂药,手微顿了下:“我们赶到时只有你们二人。你已经躺了三天,姑娘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恢复的这么快,实属罕见,只要再静养半月即可康复。我先告退了。”
她刚刚明显在说谎,在隐瞒什么?她的身体恢复的快,多亏了血竭,那阿盏怎么样了?窹面正端着药准备离去。
“窹面姑娘,阿盏他在哪儿?”
“云姑娘还是安心休息吧。”
窹面步伐轻灵,动作稳健,武功一定不低。她不告诉我阿盏在哪儿,我就自己去找!
她记得在张珏以为有危险之时,将她护在身后。她自幼受到的都是冷眼相待,除了大哥和二姐,再也没人会主动保护她。越是稀有就越是难能可贵,哪怕只是沧海一粟的温情,她也会尽全力去珍惜和保护,所以不能弃张珏不顾。
见门外无人,云迦安穿戴好,向外走去。这六月的天,那亭榭边的合欢也相继开放,东风香吐合欢花,不觉心旷神怡,也精神了些。穿过回廊,看着右边那方荷花池,想来这里该是富贵人家的住所,因那金蹄莲非寻常人家所能种植。池前的八角檐亭下来回穿梭着些提着药箱的人,看来是大夫。她说阿盏在疗伤,那么那屋子肯定是他的了。环顾四周无人,便向西边那屋子走去,那些大夫和屋内的人嘱咐些什么就逐渐退去了。而那些丫鬟不停地端着木盆进进出出,仔细一瞧那盆中的水乌黑浑浊还散发着恶臭,这味道再熟悉不过,是脓疮疽痈。
还未走近窗边,屋内一声厉喝传来。
“什么人?”话音未落,一柄长剑横在云迦安脖子上,是窹面!不知她是怎样移动,一瞬间从屋内来到她身边。
云迦安盯着剑,轻轻地推开:“是我,我担心阿盏的伤,所以过来看看。”
她有些不耐烦:“云姑娘回去好好休息,公子的事我来就行了,不劳您操心。”
云迦安看她不肯让步,正无计可施。
“让她进来!”是阿盏的声音。窹面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不动声色的侧身让开,那一丝却是被云迦安捕捉到了。她不喜自己提有关阿盏的事?
一进屋,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他正泡在木桶中进行药浴,不便走进,就在桌边站着。她还没开口,阿盏闭着眼,挥手让下人退去。
“你过来帮我沐浴。”
“啊?”云迦安一时反应不过来,“阿盏,这恐怕于理不合,我等你洗完了再来。”
转身欲走,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丝戏谑:“那日不也是你帮我擦身换衣的,我被你看光了,你今日倒害起臊来了!”
云迦安辩解道:“那日是看你快冻死了,别无他法才帮你换衣的,我又不是要占你便宜……”
阿盏打断她:“只有你不嫌弃我!那些丫鬟虽然面上没说,可手间的动作却尽是嫌恶之意。我看不见却可以感受到。”
云迦安愣了愣,他那副身体是见过的,谁见了都恶心,她是极其明白被嫌弃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不再多说,挽起衣袖,用丝绢轻轻地帮他擦拭身子就如那日在溪边一般。药水污浊了些,他身体的毒素应该排清了。指尖轻触着他温凉的肌肤,这么近距离接触男人,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轻柔**,心中难免羞涩。两颊泛起点点红晕,呼吸也有些紊乱,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但对他并无淫、靡之心。自从阿盏将她从林间救到溪边,她就当他是朋友了,毕竟那时她重伤垂死,带上她无疑是负累。这么想着手间的动作越发轻柔。
想起来的目的便问道:“张珏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救他?”
他从始至终都闭着双眼,看不出喜怒,沉默一会后,将张珏本来面目以及她晕倒后发生的事一一相告,只是省去了她是天降彗星的部分和他自己的身份。
云迦安紧握手中丝绢,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怎么会这样?张珏前一刻还护着自己,后一刻就痛下杀手。他一定是在让自己休整时,通知了杀手埋伏在林间。她的心像是被紧紧地握住了,这痛比得伤口更胜十分,倒不是与他有多深的情分,而是他的狠辣让她想起了那个所谓的爹,那个弃她如敝履无情无义的云府。
“你怎么了?面色煞白。”
阿盏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云迦安抬起头一看,他竟然睁开了眼…
‘啊--’惊叫一声,后退几步撞到了床沿,竟被吓的语无伦次。
“你—你的眼睛没…没有…”
阿盏淡淡道:“没有瞳孔!你别怕,我天生如此。”
云迦安也只是刚刚一瞬被吓到,但禁不住好奇道:“那你看得见吗?”
“用心看。”
用心看?这是何道理?泡的差不多了,他唤来近侍帮他穿衣。
云迦安坐在外面八角檐亭中,吃着桌上的糕点,心想阿盏是什么人?有自己的亲兵,有这样富丽的宅院,连宋国大皇子都要杀他,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我是不是该离他远点,免得招惹是非。漫不经心的看着嫣红鲜丽的虞美人转而想到大哥不知怎样了?苏老该是把信给他了,他以为我死了,会为我难过吗?
颜盏立在窗边,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窹面垂首,温柔道:“那迦安姑娘是云府的四小姐,从小有不详的预言,其娘亲独孤氏是卑族人,在她六岁时死了,府中传言是她克死她娘,但相府封杀的很好,对外一直宣称独孤氏是病死的,四小姐只是命格太硬,体弱多病,并非灾星。她自幼生活孤苦,与奴仆一般无二,这次参加庆王府司园令的择选,最后一场比试找七明芝,后来的事就是公子遇到的了。”
第十四章 谋逆真相
“独孤氏…”颜盏若有所思的看着园中发呆的云迦安,喃喃道:“竟然是她!”
颜盏并未注意到身后那抹充满爱意的目光,窹面温柔如水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哪怕是一生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但绝对不允许有人来分享这神圣高贵的男人,他只属于她窹面一个人,她才是陪他长大的人,她才是最了解他的人。窹面目光阴毒的看了眼云迦安。
“你在想什么?”
云迦安闻声回头,是阿盏!他带着蓝色丝绢纱罩,可以看出质地轻薄。他一身蓝衣,衬的肤色越发的白皙如玉,很合他清冷出尘的气质。他带着纱罩也是因为眼睛的缘故吧。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怎么会中毒了?”
阿盏坐下,道:“离幻在山洞里给我吃了颗药丸,那是恢复体力的,但有毒。”
离幻竟然下毒!昔日的主子也可以背叛?真是人性难察,温良为诈,该怎么看透这些阴谋诡计,魔障人心?
甩开这些杂念,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的伤再养十几天就好了,我想回家,所以和你道个别。”
他答非所问:“你就不好奇我是谁?”
没想到他会提这个,云迦安还是想明哲保身的好:“你是谁与我何干,既然你平安无事,我也放心了,我该回去了。”
风像个调皮的孩子,卷起他的纱罩,露出如玉的侧脸,就是这侧脸也让人移不开眼。
“你还能回的去?云集天不杀你?庆王府的司园令已经有人了,你回去有意义吗?况且,离幻认为你是我的人,他会要你的命。”
云迦安有些恼怒:“你调查我?你是宫里的人?”
他还是那淡然的语气:“是,我要了解你才能够帮你避免离幻的追杀。宫里的人?呵呵,可以这么说,我叫颜盏!”
云迦安惊讶的站起来:“颜盏?你是大神官,可是大神官在五年前不是因谋逆被关在天牢里了?你怎么在山洞里?”
不是怀疑他的话,而是这消息太令人吃惊,就如你面前坐着比天子更高贵,与神最接近的至高无上的人。简言之,凡人面前坐着神祇。
凤凰三十年,大神官颜盏谋逆,被载入史册,这是南国人尽皆知的事。而历代大神官中颜盏是最出色的,他的预言从未有误,从八岁起就入住神宫,任大神官一职。他是齐国公的长子,是当今皇上的侄子,也是最后一任齐王,可以说是南国人心中的神。纵然那场谋逆使他消失,有新的神官替代他,但南国人从未忘记有关他的一切传说,新神官不过是帝王的傀儡,并不得民心。
他喝了杯茶,看着荷花池的方向,道:“说来话长,颜洛想我死,但又怕惹天谴,所以将李代桃僵,将我囚禁在山洞,让我慢慢等死。若非小花常常喂我血竭,五年前我就死了。或许是上天垂帘,不忍我蒙冤而死,于是派你到我面前,救了我。”
云迦安也只是平凡女子,看见南国人崇敬的大神官在自己面前,不免激动,但想到自己的命运,心也就冷了下来。
“蒙冤?有人陷害你?”
他回忆了会儿,“恩,当年天有异象,皇上要我占卜。结果我的卦辞被人给偷换了,本来该是国泰民安,结果当我被捕时才知卦辞成了‘慧犯天鸟二星,主国有臣弑君,子弑父,国道大乱。’我身边出了叛徒,府中库内搜出大量兵器,我被冠以谋逆大罪,齐府男子斩杀,女子充官妓,三百多人一日间全部没了。我也被关进天牢,永不见天日。而我最心爱的女人,也因此沉睡。你知道陷害我的人是谁吗?”
他忽然转头看向云迦安,她错愕的摇摇头,这都是皇族秘事,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况且救了他这天牢重犯,是灭族之罪,他这是要拖自己下水?
“是颜洛,他为了夺权,只要除去我这个障碍,那他的权势将无人可阻,而他是所有皇子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
云迦安心中不安感越发强烈。秘密的分量,不是随便可以承受的,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有时无知是福。
她打断他:“等等,阿盏…不,神官大人,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轻笑一声:“迦安,你知道吗,我从小高高在上,没有自由,没有朋友。不许哭,不许笑,不许玩闹。从我会走路说话起,就有看不完的占星观象的书要学,每夜只能对着星空,辨识星位,摆弄蓍草。我没有喜怒哀乐,我拥有所有南国人艳羡的尊荣,他们当我是神,不敢与我亲近。除了琴韵,只有你!你救我不嫌弃我,我当你是朋友,你难道还当我是神官大人?”
云迦安心里有些震撼,没想到他荣耀的背后背负了世间最深重的责任,失去常人最普通的快乐。
“我遍尝人情冷暖,从你救我那刻起,我就视你为友。只是你尊为神官所以才会怕高攀了。”
他起身扶着柱子,背对着她道:“迦安,你有想倾尽全力去保护的人吗?”
“恩!”
“那你一定懂得那种心情,想救她却被人阻隔,想保护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对吗?”
“恩!”
“琴韵为了救我而沉睡,我想救活她,我需要重新掌权。”他转身看着云迦安:“我,需要你的帮助!”
云迦安诧异道:“我?我身份低微,声名不佳,能帮你什么?”
他突然移动到她面前,几乎面贴着面:“不,只有你能帮我。”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云迦安能感受到那种期望,那是为了自己的执念而不顾一切的烈火。总觉得一旦答应,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可他俩是同一类人,为了自己心中的坚持,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后悔。
云迦安两颊梨涡浅露,点头道:“我帮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若重登神官之位,请一定要保护我大哥云宫榷平安!”
他转身离去,淡然道:“我以神官之名答应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大神官回来了,怎么做就看你的了!若是没有能力,你也帮不了我!”
回到屋内,窹面就送来了她之前给阿盏的香囊,上面的血渍已经被洗干净了,倒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是有些奇怪味道。云迦安将它揣入怀内,视若珍宝。
她叫住窹面:“你的武功很好,那帮我将这封信送给一个人,不要让人发现了,多谢姑娘。”
云迦安写完信,就让她去了。
第十五章 神官归来
翌日,正是十五烧香敬佛的好日子,街上车水马龙,小贩们也乐得开心,这公子小姐们今日都会出来,祈求姻缘也好,还愿也罢,总之能赚上一笔。伽蓝寺内更是香火鼎盛,诵经祷告之声不绝于耳。一妇人披着斗篷,来到后院大柳树下,面前站着一白衣女子,条条柳枝拂过她的肩头,竟显得有些孤单。
“小贱人,你竟然还没死?”
女子转过身来,正是云迦安,她施礼道:“见过大夫人,托您的洪福,我活的很好。”
妇人正是宋娴牧,她斜睨一眼云迦安,道:“说吧,找我何事?”
“我虽无缘司园令,但是总有办法帮二姐报仇的。我现在需要夫人你的帮助。”
宋娴牧冷哼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连庆王府都进不去,怎么帮我笯儿报仇?我的眼线已经查到,是庆王做的这一切,她会替我报仇,而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
云迦安浅笑道:“夫人心思剔透,您觉得就算你的眼线是庆王枕边人,以庆王多疑嗜杀的性子,她有几成把握能杀了他?不如我们继续合作,我帮你报仇,我获得荣华富贵,各取所需,怎样?”
宋娴牧目露犹疑之色,她自是明白杀他的可能几乎为零:“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合作?”
伤口忽然又隐隐作痛,云迦安不动声色的坐在石头上:“我是没有,但…”云迦安抬眼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大神官有,我没死是因为大神官救了我,夫人觉得我这个筹码够吗?”
“什么?大神官!他竟然出来了!”宋娴牧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云迦安当时的心情,但更多的是怀疑。
云迦安知道口述无凭,她当然不会信,所以拿出一根蓝边蓍草,那是大神官卜筮所用,民间私藏是死罪,况且这东西只有神宫里才有,亏得昨夜向阿盏要了一株。
“我和大神官的成败可就要靠夫人你了,我想您作为堂堂太尉之女,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你吧。夫人,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
宋娴牧盯着蓝边蓍草,打消了疑虑。她不蠢,当然明白大神官就算是失势,想要东山再起也是易事,思索片刻后,点头同意合作。云迦安近身到她面前,耳语一番,宋娴牧虽惊诧但又点点头。
临走时,她道:“我会按你说的做。你倒是比你短命娘要聪明,懂得背靠大树,择木而栖,她要是也有这份心,也不会惨死。”
这话里讽刺之意十足,无非是骂她为了锦绣前程攀附权贵,但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决心不会因此动摇我分毫!颜洛接下来的目标可就是云家了!娘亲,迦安会为你报仇的。“云集天,你是我爹,我不会弑父,但我会让你跪在娘亲坟前忏悔!”
市集上,来往百姓稀少。酒楼内,一男子喝着酒,大着舌头道:“这些日子,天现异象,天狗食日,双云吞月,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大伙儿摇摇头,小二调笑道:“嘿,王二狗你倒是说出个二四五六来。”
王二狗摇头晃脑,故作神秘道:“我告诉你们啊!这个啊,是有天大的冤情呐,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给点惩罚。你看朔郡三天前大旱,灾情上报王都,可是谁都知道那朔郡向来是雨水丰沛,几百年都没旱过,这可就是先兆啦!”
“什么先兆?二狗,快说!”
这话很好的挑起众人的胃口,各桌的食客都靠过来,想听听他接下来怎么说。看着众人好奇的眼神,王二狗得意的吃了口花生米,压低声音道:“昨夜,我在翠影楼和我的小红娘喝酒,忽然间窗外飘过一白灯笼,上面还有字儿。我是大字儿不识一个,可是小红娘认识啊!各位猜猜上面写着个啥?”
众人禁不住他这么磨叽,一肥头大耳的男子上来就一爆栗子,吼道:“快说,别卖关子。”
王二狗哎呦一声,捂着脑袋活像夹着尾巴的狗,讨好道:“好好,我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那上面写着:执柯伐齐,神官蒙冤;天降大旱,以惩奸佞;武曲星明,齐王将归。你们听听,这不就是说大神官有冤情,这是老天爷替他主持公道的先兆嘛!这大神官啊,要回来啦。”
虽然王宫之前有令不得议论大神官之事,但是悠悠众口怎那么堵得住,一时间南国到处都在传着大神官即将归来,所有人都相信大神官是清白的。百姓在夜里能看见那写着字的白灯在天上飘,也能在齐侯府听到渗人的叫声似鬼哭又似狐狸叫,而渔夫也在鱼肚子里发现有那些字的丝绢。所有人都相信这是老天为他平反了,都在恭候着他的归来,如候神祇!
皇帝自然也听说了这事儿,下令全国百姓停止这些妖言惑众的说法,否则处以极刑。庆王也是气得炸了天,整个王府一片乌烟瘴气,他下令查出做这些的人,要将他五马分尸。
风影匆匆赶回庆王府,直接进来书房,“王爷,属下无能,并未查出是谁放的天灯。但又人说有只花狐狸在半夜从齐府中蹿出,想必那怪叫是那畜生弄出来的。”
“看来最近要不太平了,加强警戒,搜查颜盏,将他活捉回来。”颜盏还不能死,要死也得在他说出韵儿的下落之后。
“是,属下告退。”
“慢着,遇到云迦安,暗中杀了,用她的人头和离幻交换。”颜洛补了句。
凡事物极必反,压制的越紧,反弹的强度就越大。大神官回归,势不可挡,在百姓心里大神官颜盏是老天派下来的神,不可亵渎。甚至有民众聚集阻止官兵捣毁齐府。
幽巷内,王二狗谄笑道:“您看,我这都按照您的要求做了,这钱…”
丫鬟打扮的女子丢给他一袋银子,警告道:“管好你的嘴巴,否则这可是灭族的事儿!”
王二狗喜滋滋的拿着银子点头应和:“一定守口如瓶,下次有事儿,姑娘记得找我啊!”
丫鬟回到相府,对着宋娴牧道:“夫人,按照您的指示,已经让人将消息散布出去了,现在百姓都在议论神官含冤之事。”
“很好,下去吧。”
南国,大乱!而先兆和流言就像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应该能得到南国百姓的支持了。”云迦安与一身蓝衣的颜盏并肩而立,在楼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过客!
颜盏身后跟着窹面,他接过窹面递来的茶,淡然道:“是!做的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时候回去了。”
第十六章 举行宫宴
皇帝总是喜欢采取强、暴的手段来镇压百姓,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个甜蜜点的政策。七月初,天清气朗,为了让大神官即将回归的风潮熄灭,皇宫宣布即将设立宫宴,举办南国庆王颜洛和宋国永清公主离诺的订婚仪式。
南国尚黑,宋国尚白。
夜漏初始,公卿将军携妻乘官车入宫,百官皆衣玄衣,从宫门按官阶品次依次进入宫内,皇上设宫宴于承鸾殿,宋国护送永清公主的车队也已进入皇宫。这时皇后容氏乘坐鸾辂,上覆青羽盖,驾驶驷马,龙旗九旒,进入承鸾殿内,皇帝在内监拥立下,坐在上位。群臣百官跪地而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年过五旬,身子也孱弱多病,他挥袖示意百官入座,向左边的宋国永清公主和使者问好,道:“少昊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我南国乃少昊一支,以凤鸟为族徽,今与宋国结为姻亲,百年修好。传朕旨意,赏赐永清公主金凤凰一对,举国同庆,大赦天下,一个月后,举办婚礼!”
城墙上,吹起了号角,宫宴开始,宫内热闹非凡,所有人正在欣赏着舞蹈。宫门外,一抹蓝色的身影越来越近,身后跟着一面带黑纱的女子。为皇室祝贺的百姓忽然禁了口,纷纷围着二人,左右打量,一老者忽然下跪,三拜九扣大呼:“大神官归来,恭迎齐王殿下。”百姓瞬间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说他真是大神官吗?大神官不是在天牢里吗”
“嗨~谁知道呢,传说大神官头戴蓝色纱罩,看样子倒是像。”
“哎,你们快看,他拿出蓝边蓍草了,快看快看,那是只有大神官才能种活使用的。”
“呀!他真是大神官。”
百姓们纷纷虔诚跪拜,口中喊着‘恭迎大神官!’二人并未理会,只是从容地向宫门进发。到了宫门,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大队兵卫,他们拔剑横矛,将二人围困在中心。
一将军站在城门上,俯视着二人道:“庆王神机妙算,早知尔等妖言惑众之人今日要来捣乱,早就布好官兵严正以待,给我上,活捉他们。”
所有兵卫开始进攻,窹面大喝道:“放肆!谁敢动大神官,不怕遭天谴吗?”
兵卫停了下来,她转身对着围观的百姓:“乡亲父老们,大神官蒙冤被禁五年,今日是雪冤之机。他是我们南国人的神,是我们的守护者,让我们一起保护大神官,让我们打到这些奸佞之臣,来吧!”
百姓们一呼百应,徒手就和兵卫推搡起来,蓝衣神官八风不动站立在人群中,拿着蓍草指向城门上的将军。
窹面厉喝:“你还不快快打开城门,难道要违背天意吗?”
将军拔剑指着二人,大骂:“放你娘个春秋大屁!你们就算是真的大神官也得给我死,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兵卫们也是敬畏大神官威名,犹豫着不敢动手,只能抵御百姓的攻击。
“谁活捉他们,加官进爵,赏金一百两。”
利益是最好的催化剂,自私自利的**一旦被激发,天理道德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兵卫们顾不得天谴,蜂拥而上,刀光剑影,命悬一线,一柄长剑朝神官迎头劈来,窹面迅疾出手挡去那剑,背贴着背保护神官,而她多处受伤。
神官悄声道:“小心,你要撑住,再坚持一会儿。”
窹面不多言语,浴血奋战,城楼上射出一箭,窹面微微提剑想挡住箭矢,却顿了一顿,瞥了眼神官转而朝身边的兵卫砍去,那箭矢直插神官心脏而来,亏得一兵士撞得他身子一偏,那箭只是擦过他的左臂,神官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流下,却依旧身姿挺拔。他,不能倒,否则前功尽弃。
终于天降旱雷,轰隆轰隆,震耳欲聋。
即将入夜,天色昏暗,天空中竟然飘起了丝丝白雪,染白了半边天。
这时所有人都匍匐在地,大呼:“天降神迹,飘雪洗冤,恭迎大神官。”如此不停地重复着,将军也被着天象弄得不知所措,窹面大喝:“还不速速开门,迎大神官。”将军虽下令击杀他们,但兵卫已开门迎接,二人快速走向宫内。
承鸾殿中见白雪飘飞,众人小声议论大神官之事。正说着,二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百官皆诧异地看着归来的大神官。颜洛早料到今日会有事变,所以将宫内所有的兵卫都调来暗中防卫,连神宫的兵马也调来了。
庆王忽的站起来,指挥道:“此二人图谋不轨,冒充贼子颜盏,来人,护驾!杀了他们。”皇后也下令亲军保护圣驾。
窹面以一敌百,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她已成了血人。神官只是不停地躲闪袭来的兵器,二人看了眼北方的神宫,微微亮起了蓝光,快了,再坚持一会儿。
‘啪嗒’一声,神官的纱罩被击落,露出真容,众人由惊讶变得愤怒,竟然不是颜盏!的确,此人正是云迦安。没了顾忌,兵卫攻击的更加猛烈。颜洛拔剑飞身而来,欲活捉云迦安,忽然一人将他的剑格挡开,那人正是云宫榷。他扶起云迦安,冷冷地昵了她一眼虽是责备却满目担忧,云迦安打心底乐出花来,大哥是在乎她的!
寡不敌众,三人很快被捉拿住,窹面身子摇晃了几下,以剑支地,鲜血顺着剑身流淌了一地。皇后下令将他们压入死牢,皇帝突然厉喝:“住手。”他眯着眼,一手支着腿,一手指着云迦安:“那蓝衣女子,你走近些,到朕跟前来。”
云迦安疑惑地看了眼大哥,缓步走到皇帝面前,下跪施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