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by颜盏君
颜盏君  发于:202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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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甜丝丝的糖味儿从不远处飘来,鼻尖一动,云迦安顺着源头跑去,颜盏循着声音也跟了过去。
“呀~这糖画儿可真漂亮。”
云迦安见着一老者在做糖画,忍不住赞叹,那精细的人物,在老人手下不过一会功夫就活灵活现的露出形儿来。
“小姐可要来一个?这是金翅蝴蝶!”老者拿了个麦芽色的蝴蝶。
“要!”颜盏踏至她身边,付了钱,接过金翅蝴蝶递给她。
云迦安噗嗤一笑,“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吃糖,以前大哥会偷偷买给我吃,那时候真羡慕二姐啊,每次大哥都给她买不同花样的糖画。”她捏着木签,迎向日光,藕黄的金翅蝴蝶展翅欲飞。
颜盏听出些辛酸苦楚,真不知她在相府过着怎样凄苦的日子。
他道:“若喜欢,日后常带你来吃。也可请个糖画师傅来府里,你什么时候想吃了,让他做就是。”
“好啊!”
云迦安笑着将糖画趁机递到他唇边,黄色的翅膀触碰到他两片薄薄的唇瓣,他错愕的表情引得她一阵捧腹,原来阿盏也有发懵的时候,还以为他一直都是这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她忽然觉得捉弄高高在上的齐国公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颜盏正准备张口咬住糖画,唇瓣微启,那金翅蝴蝶却被利落收回,进了云迦安的口中。
她满心欢愉,淘气道:“你身子不好,少吃甜食,这金翅蝴蝶我包了。”
颜盏听着她欢快的笑闹声,抿唇淡淡微笑,轻声呢喃:“本是空谷幽兰质,误遭血池莲花劫。”
“啊?你说什么?”云迦安吃着糖,似乎听见了兰花、莲花,但一回想却又什么都记不清。
“痴儿~”
颜盏朝着前方人声喧闹的地方走去,云迦安一边注意路人,一边紧跟其后,免得他被撞着。但转念一想,这么做似乎多余,阿盏自幼眼盲,从未见他摔过、绊过。
倒是自己双眼明亮,却常常磕绊。从前有大哥护佑,如今有阿盏。其实,自己真的很幸运。只可惜,老天待她苛刻,这幸运怕是承载不长了,她的毒无药可救!
面前几辆牛车停在路边,百姓将车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云迦安好奇的很,攀着颜盏的肩膀,垫脚仰脖子的朝里头看着,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只能看见一颗颗脑袋。
为首的豪华马车忽地冒出一人,开口道:“我们是扶余国来的商人,初来宝地,做些买卖,各位相中就来买买,相不中也来瞧瞧。我们这儿有凤尾禽骨折扇、鸳鸯岫岩碧玉、血珊瑚串珠、惑菇盆景、灯笼倒挂、扶仙草,应有尽有啊。”
百姓听着名儿稀奇古怪,甚至还有蛮疆的扶仙草这些宝贝,纷纷上前询问价钱,一听一物千金,只能满脸惋惜的散开,这哪里是寻常百姓能买的。
云迦安好不容易拉着颜盏挤进车马前,看着一排排的宝贝,新奇的紧。她一会儿拿着玉,一会儿捏着珠子,看着都喜欢,不知阿盏喜欢哪个?正当她分神,颜盏伸手抚上她的腰间,一块儿制作精良的玉垂挂下来。
“这是?”
老板上前解释道:“姑娘,这是鸳鸯岫岩碧玉。”他暧昧的瞧着颜盏和云迦安,“寓意夫妻恩爱,白首到老。”
云迦安羞红了脸,这碧玉之美,恰如君子之德,赠玉定情,颜盏心意再明了不过了。瞧这玉色、雕工,怕是价格不菲。
“可喜欢?”颜盏问。
“阿盏送的,我都喜欢。”她有些娇羞的回应。
老板见二人浓情蜜意,不由会心一笑。从马车箱子里取出两根红绳,那细细的绳子上似乎蜿蜒着血液,在妖异的流动。
老板将红绳递到他们面前,道:“鄙人见二位情真意切,着实动人。这是我家乡的‘姻缘绳’,只要两人真心相爱,那这绳子便可将二人性命相连,一生具生,一死具死。不知二位可愿收下?”
二人听了皆是一怔,性命相连?
她敢赌吗?敢赌阿盏是真心爱她吗?就算是真爱她,可愿意为她将性命交付吗?她一直不敢直面自己的脆弱,直到老板无意戳破她层层防护的内心,让她不得不面对。不,她不敢赌,她怕听到令人失望的答案!她怕自己会撑不住!
“不要!”
“要!”
云迦安和颜盏同时出声,老板为难了,“到底要还是不要?”
颜盏伸出手,老板笑着将一条绳子搭在他手上,期待的看着云迦安。
“真的会将两人性命相连?”她问。
“是!”
“生死相同?”
“是!”
她凝着颜盏手中的红绳,神色复杂的问:“你不后悔?若...若我死了,你岂不是也要陪我死?”
颜盏面色平静,答非所问,“同乐同忧,生死相随,挺好!”
谁知她不喜反怒,忽然十分恐惧的抓起颜盏手中的红绳扔在地上,拼命地踩着,恨不能将它踩进土里,让它彻彻底底的从面前消失。她还想抓过另一条绳子,却被颜盏箍住双臂,“迦安,你怕了?”
怕?怕陪他死?不,她是怕阿盏陪自己死!她时日无多了。
她突然好恨,从没像此刻这般痛恨寤面的狠毒,痛恨寤面的自私。若不是她下毒,她可以和阿盏白头到老,双宿双栖。可如今她什么也不能承诺!
她蹲下身来,将自己团成一小团,埋首臂间失声痛哭,她快死了!快死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放的下。
她承认,答应嫁给阿盏,是存了私心的。她忍耐不住心中那份期冀,渴望有人能爱她,甚至为她舍弃一切。她没有父爱,没有母爱,那兄长之爱比从未得到过更加让她悲恸。可她如今有选择吗?等待她的是死亡!寤面,真想将你千刀万剐!
颜盏也蹲下身抱住她,不明所以,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有鲜少的惊慌,“好了,迦安,不要就不要。”
她伏在颜盏肩头抽泣,如蜜桃般的脸颊因哭泣而泛红,她泪眼婆娑的凝着地上脏兮兮的红绳。
不要?自己能做到吗?
一个人等死好痛苦,她怕自己孤零零的踏上那条黄泉路,她怕血红腐烂的黄泉花。爱?阿盏真的爱自己吗?这个问题在脑子里盘亘不去,如同蔓延滋长的曼陀罗,将她一点点吞噬。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害怕自己的灾星命会害了他,害怕他不爱自己......
不如赌一把吧!就赌一次!用阿盏的命!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生死相同!生死相通!
这个念头就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她捡起绳子,猛地拉起颜盏,对着老板道:“我要!”
这一惊一乍,忽怒忽喜,可把老板给吓了一跳,他又看了看颜盏,云迦安怒道:“我说要!”
她急切的抓着颜盏,指甲都将他的手背给掐出一弯细痕,似乎怕他下一刻就反悔。
老板见颜盏没反对,将两人左右手拉近身前,两根红绳,分别系在二人手腕上,垂下的绳尾,被他手法繁复的结在一起,扣成了一个六瓣圆环。他用尖刀从二人食指间各取下一滴血,滴落在圆环上,再轻轻一拉,那圆环竟凭空消失了!
云迦安倒吸一口凉气,这近乎妖术!看着手腕上一圈浅浅的红痕,心中腾起如山洪暴发般的欣喜,她不再孤单于世,她有了相依为命的另一半,一个生死同盟的爱人!
云宫榷这几日一直在想那晚装神弄鬼的人是谁,他如今一介白衣,如何能调动势力去查那独孤公主的底细。他唯一能借助且不会引人怀疑的,便是采灵的力量。
他来到翠影楼,采灵的伤已经痊愈,她听闻云宫茗的死讯也是惋惜,虽然她肯定那刺客就是云宫茗,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但人死灯灭,这时也没什么计较了。
“采灵,帮我查查独孤念到底是何来历?”云宫榷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亭榭听琴
采灵见他面色憔悴,心疼的帮他揉揉肩,“榷哥哥,你怎么忽然要查独孤念了?”她虽猜到几分,但不确定。
“我怀疑她和迦安有所牵扯。”
他还是猜到了,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独孤公主就是他四妹呢?“你为何要查她?她可是卑族公主。”
云宫榷心里早已将她看作云家的媳妇,此时也不隐瞒,将那晚的事一一道来。采灵听后,犹豫半晌,道:“她就是云迦安!”
“你怎么知道?”
“钟离告诉我的。”
“真的!”云宫榷冷酷的眸子闪着微光,不是怨恨竟是满满的欣喜,“好!好!好!”
“好什么?”
“她终于长大了,不需要躲在我的庇护下了。”想起她战场上得凌厉风姿,那袍袖翻飞,樱唇带笑的模样,就倍感宽慰。
采灵错愕,“你不是一直恨她为了飞黄腾达利用你么?”
他摇摇头,“自从颜姝公主枉死,四妹被捕入狱,我便知晓其中蹊跷。我从苏老那儿偷来的契约,恐怕是庆王特地为我准备的,离间我和四妹,可我却中计将她伤的那么深。常常一闭眼,就会想起那晚她跪在雪地里求我的情景。”
“既然你知道了,怎么不告诉她,其实她...或许并不怪你。”
“告诉她?当时庆王处处针对云家,我若是告诉她,依她心软的性子,必定离不开我,庆王也会再拿我去陷害四妹,不如断了这条路,好保她一时平安。可事到如今,四妹真会原谅我?”
采灵将云迦安让她去天苍救他的事情告诉他,云宫榷听完,羞愧难当,四妹竟从来不曾怨恨,怀疑过他,可自己见到一份契约就上了当!他这个大哥当的实在有愧!
他道:“如今她要准备大婚,等她成婚之后,我再去和她解释清楚。”
采灵看出他的内疚,好言宽慰一番。随即娇笑道:“那你和我的婚事呢?”
云宫榷两颊一红,扭过头去遮掩,故作冷静道:“我回去和父母通报一声,如今他们不会再反对了,只是你...不嫌我一无所有?”
采灵娇嗔:“呆子!我喜欢你又不是你的身份!”
翌日,朝堂上正在讨论谁担任丞相一职合适。御史大夫忽然出列上书弹劾庆王纵容属官,南江太守鱼糅强抢民女,导致民怨。
南江本是钟离寂的管辖地,可自从前任太守熊达闹出大事,就将南江拨给庆王管辖。不曾想几个月后,又出事了。
皇帝正被朝臣闹的心烦,这事儿撞在刀口上,皇帝当朝怒斥颜洛一番,将鱼糅撤职,重新任官,南江重新归钟离寂管辖。
退朝时,颜洛神色阴狠地瞪着钟离寂,逼近他一字一句道:“前朝余孽!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小把戏,若不是本王没心思和你周旋,你能陷害鱼糅?你最好老实点,这江山始终是我颜家的!苟且偷生的废物!”
钟离寂仿佛听了什么夸奖,笑嘻嘻的凑近颜洛的脸颊,呵出一口气,喷在他脸上,道:“本公乐意!就算我不老实,你能耐我何?我是废物啊,但比你这连妻子都送上战场的懦夫要好!”
“你...找死!”
颜洛气结,他最恨别人提素九的死。当场一掌朝他胸口击去,却被杨青大将军从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手腕。
“庆王注意分寸,皇宫岂能随意动武?”
颜洛瞪着杨青,他手腕加一分力道,杨青就跟着加一分,俩人都暗自较劲,钟离寂就在一旁看好戏。
胜负逐渐分晓,二人同时放手,颜洛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心中却计较不停,杨将军素来中立,怎么这次插手钟离寂这小子的事了?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怪钟离寂这风流好色之徒有胆子对自己不敬!原来是找了杨青这个靠山。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就不能留给别人!杨青...
钟离寂和杨青一并出了皇宫,走在回府的路上。
钟离寂问:“杨兄,你说颜洛会对谁下手?”
杨青跟在他身旁,偶尔凝着他的脸发呆,听他这么问,才回过神来。“或许...是我们!”
颜洛这人阴枭多变,钟离寂猜不透。他见路边摊铺上在卖香樱,便上前挑起一根淡黄色的瞧着,和小美人送他的那个真像。想到云迦安,眸中不由得流露出暖暖的笑意。
杨青在旁看的痴愣,他的双眸似漫天繁星,一转一动,都蕴藏着引人靠近的魅力。拍拍他的肩膀,“小寂?”
“啊?”钟离寂一惊,香樱掉落在地。他...他叫自己小寂?不是吧,除了皇帝老头,还没谁这么亲近的叫他。想起杨青有娈/童的癖好,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动作却让杨青僵在原地,在外人眼里,自己是个清心寡欲的大将军,可谁又知道他的矛盾和痛苦?自己...始终是个天地不容的怪物!若是小寂知道自己的龌龊心思,估计会被吓坏,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杨青唇边挂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道:“吓着你了吧,我只是见你笑的开心,便生了好奇的心思。”
钟离寂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两人继续往前走。“杨兄,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但说无妨。”
钟离寂凑近他耳语几句,杨青颔首,道:“好!但我有个要求。”
“杨兄请讲。”
“若日后事成,保我家姊平安,我不忍看她殉葬。”皇帝身子每况愈下,万一驾崩,家姊可就性命不保了。
“好,我答应你!”
两人就此拜别,各自回府。
夏日暑气渐消,青灰的亭台水榭前一池粉荷开的意兴阑珊,一颗颗挺立的荷叶上的青色莲蓬如稚子仰着的笑脸,惹人怜爱。
颜盏在亭榭中抚琴,秦管家站在一旁,丫鬟们都退在亭外。
“查出鬼门背后的主子了吗?”颜盏拨弄着琴弦问。
“公子,老奴派出去的人都被清理了,查不出,请公子责罚。”秦管家跪了下来。
“起吧!”
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抚琴,但琴音却有些迟疑。迦安为何与鬼门牵扯?
秦管家刚要退去,他叮嘱道:“请闲情阁的厨子来,独孤公主爱吃素焖肉。”
颜盏的右手拂过琴弦,一阵泛音清响,那琴音空灵飘渺,似一柱青烟直直涌向天幕,一线相连,远远的传了出去,似在召唤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火红小东西落在颜盏蓝色衣摆上,撒泼的拱着身子在他身上打滚,唧唧的发出欢快的叫声。
‘嗡’响一声,颜盏停下抚琴,伸手顺了顺小花漂亮的皮毛。
“小畜生,不知回来看看我这个主子?”
花狐狸两只前爪趴在颜盏的腿上,仰着头可怜兮兮的盯着他,好似在求饶,但颜盏并不能看见。
“告诉我,她和鬼门有和干系?”
花狐狸歪着小脑袋,讨好的蹭着颜盏的手掌,唧唧唧的一阵叫唤,颜盏面无表情的凝神听着,渐渐露出一丝笑。
鬼门宗主竟是迦安?她涅磐重生后,当真脱胎换骨!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小花的毛,微微叹息,“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仇恨!那天若是来了,你说我该如何?”
花狐狸不懂他的意思,索性将头搁在他腿上睡觉。呼噜着小嘴,流了一片的口水。
“阿盏~”
远处一声叫喊,惊醒了花狐狸,它认出声音是谁,屈腿一跃,便扑进了云迦安的怀里,伸着小舌头不停的在她脸上舔着。
“好啊,我说你去哪儿了,原来是上这儿睡觉了!”
她瞥见颜盏腿上湿漉漉的一小块儿,抱着花狐狸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小花,‘你你你...’个半天也没缓过气儿来。
花狐狸见她嘲笑自己流口水,忽地来了气,挣脱她的怀抱,蹿了出去。
颜盏打趣道:“越来越没规矩!都是你宠的!”
云迦安靠着他的肩膀坐下,笑道:“它那么调皮,除了你我哪降得住它。”
颜盏静坐不动,任凭云迦安倚靠着他,开始抚上琴弦。她安静听着,二姐似乎也弹过这曲子,她说这叫《情逸》。忽然想起卑族元老图额儿来,她起身按着记忆中的步法开始跳起了‘十六天魔舞’,和着琴音,情意浓浓,羡煞一旁的婢子。
一曲毕,一舞罢!
颜盏起身,拉着她走去,“该用饭了,准备了你爱吃的素焖肉!”
一听素焖肉,花狐狸不知又从哪儿钻了出来,跟在二人身后。夕阳落下,余晖倾洒,两人一狐的影子斜斜拖在地上。
席间,云迦安吃着爱吃的菜,满心欢喜,但想起如今朝中局势,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近日皇上龙体欠安,而放眼朝中,除了庆王,再无其他皇子能与他角逐储君之位。若是...”
颜盏明白她的意思,若是颜洛当了皇帝,那他们必死无疑。
“那依你之见呢?”他知道云迦安话里有话。
“朝中丞相人选尚空,实力较强的便是颜洛和杨青大将军,钟离寂居其次。素闻杨青洁身自好,手握兵权,少与朝臣交接。最近,他和钟离寂走得勤些,若是他们联合对付颜洛,那胜算就会大许多。而瑜王原本就是太子,只要他们拥立瑜王,那我们便可躲过这劫。”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杨青受伤
她本不想骗阿盏,但以她对阿盏的了解,她的小动作很快就会被发现,与其倒时生出嫌隙,不如告知一部分。
“你想我怎么做?”颜盏问。
云迦安细细打量他,他面儿上瞧不出喜怒,心中捉摸不定。“站在钟离寂这边。”
颜盏放下筷子,微微颔首答应。
云迦安诧异,“你答应了?”她以为阿盏会厌恶这些斗争,不愿再卷进去。
他淡淡道:“前是虎,后是狼。与虎谋皮,不如与狼结盟!既然你有信心,依你便是。”
云迦安有些囧,原来阿盏早知她想与钟离寂结盟的心思。
待了一会儿后,她便回了鬼门。
花弄正在秘阁里整理情报,云迦安推门而入,“花宗主,别来无恙!”
花弄头也不回,揶揄道:“独孤宗主是不是记差了?花弄只是副宗主。怎么?又有什么事?”
“一定要有事才来找你?”云迦安凝着他的鬼面具,真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对木紫心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爱的死去活来。
“那你来找我品茶燕谈?”
她轻笑几声,“我想知道,颜洛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琴韵?平素九?”她相信凭借花弄的本事,只需几日便可查出。
花弄捧着密信的手一顿,将东西放在桌上,问:“宗主要做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
“一方玉琮!”
花弄见她愣怔,便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云迦安敛眉思索,花弄为何对颜洛这么了解,连平素九送颜洛玉琮,甚至玉琮残缺成什么样都清楚?除非他一直都在颜洛身边,否则实在解释不通!
唇角溢出冷笑,最是无情帝王家,一点不假!皇帝连自己儿子身边也安插眼线,够狠!难怪他对自己弃如敝履,‘真后悔封你为公主,戮我皇室子嗣。’当日那般残酷如尖刀的话,如今忆来仍是字字清晰。
“给我准备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琮,明日送来。”
她交待完就离开了!
花弄摸索着玉扳指,想不通她下一步要做什么。果真是皇家血脉,狠辣起来,丝毫不比庆王逊色!
翌日,杨将军手里拎着包袱进了庆王府斜对面一家酒楼。
“小二,上酒!”他道。
“好嘞,杨将军慢等!”
庆王也从楼下走了上来,见到杨青,便坐在他的邻桌。
小二拿着几瓶上好的酒走了过来,手里倾着酒壶帮他倒酒,杨青手一抬,碰上了小二的手肘,小二霎时不稳,酒洒在了包袱上!
“哎呀,小人该死,弄脏了将军的东西,将军饶命!”小二手忙脚乱的帮忙擦着包袱上的酒渍,却不慎将系好的包袱给打了开来,露出里面一方完整的墨色玉琮......
颜洛本在喝酒,目光一瞬被它吸引,脸色一变,‘刷’的站起身,凳子被他带的倒在地上。
“你怎会有这个?”他问。
杨青一脸茫然的回首看着颜洛,抱拳道:“末将见过庆王,王爷这话问的可真奇怪,末将喜好收藏玉琮,恰好购得一块,正欲回府。”
恰好购得?这墨色玉琮与自己那块上古玉琮十分相似,几乎无差!素九送的原来是这样一块么?他冷笑几声,走进杨青,一把将小二推到在地。
“既然如此,不如借本王一观,是何等的宝贝?”
杨青神色紧张,伸手想阻止,但颜洛已经快他一步抢过玉琮。捧在手里端详,像!真像!
杨青一怒,开始与颜洛动起手来,两人在楼上打的筷子、盘子、鸡鸭鱼肉,满空飘飞。其他客人都吓跑了,小二立马冲下楼找掌柜的。
掌柜的在楼梯口窥视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一拍大腿,痛惜道:“哎呦喂,这俩祖宗是要把我这小楼给拆了呀!”
咻咻--
几把筷子如雨散落,如刀直插地板!
杨青脚下踢过去一把筷子,颜洛脚踏板凳,翻身躲过掉落的筷子,却落在杨青踢来的筷子上,脚下打滑,右腿一屈,杨青乘机从他手上夺过玉琮,颜洛下意识拂袖。
‘哐当’
墨色玉琮如同一串串散落的绿珠蹦跳在地板上绽裂开来,大半成了碎渣,只留下一个角!与颜洛拼好的那个角一模一样。
颜洛瞪眼凝着地上的碎玉,为什么?为什么又碎了?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正如他不是故意害死素九一样。若是他仔细想想,便能发现其中破绽,玉琮哪能初次便摔成渣。
杨青捡起那一个角,痛惜道:“你为何要打碎它?既然不喜欢就不要碰。你对谁都是这样狠心?别人送你的东西,你也这么无情无义的将它掷碎?”
“不---”他大吼,“不是的!你懂什么?”
颜洛忽然发了狂,一脚向杨青踹去,杨青硬生生被踹飞,二楼的栏杆被他砸断,和他一齐掉落在楼下。楼上接着是一阵乒乒乓乓砸桌椅碗碟的声音。
“哎呦喂,我这店还怎么开呀?”掌柜的无奈只能捶胸顿足,堂堂庆王,杀人不眨眼,他敢去和他讲道理不成?
杨青撑着背,努力的抽着气,整个胸腔痛的他难以呼吸!但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翌日早朝,百官纷纷入了正德大殿,山呼万岁后,开始按例禀报各地情况。因皇帝顶不住外戚容家的屡次施压,最终仍命容国公第三子荣毅为新丞相。容家是皇后的娘家,这一来,无疑对颜洛是最为有力的。
皇帝巡视一圈,却发现杨青的位置空着,便问:“杨爱卿,今日怎么没来?”
“回皇上,杨将军受了重伤,在家中养伤,不便上朝。”钟离寂回道。
“受重伤?他怎么受的伤?”皇帝椅在龙椅里问,坐着已经让他感到吃力了。
“听说是庆王昨日为了抢夺杨将军的玉琮,将他重伤,还毁了人家酒楼!”
颜洛一听这事儿冲着他来,就知道中了他们的计!难怪昨日杨青那么轻易就被他踹飞,原来是故意的!
他怒道:“启禀皇上,不可听信他片面之词,昨日你既然不在,又凭什么说是本王抢他的东西?我不过是借来看看!”
钟离寂哼笑,“臣实话实说而已!既然庆王不认,那臣也无话可说。”
“够了!派御医去给杨爱卿看看!”皇帝越来越焦躁,控制不住的心烦,已没心思听二人争吵。
御医给杨将军看了看,开了药方子,带了些皇上赏赐的珍惜药材来。杨将军吃了药,身子好了些,傍晚便坐轿进了宫。去了宸妃那儿!
太监搀扶着杨青进了宸妃的神秀宫。
大宫女急忙进去通报,“娘娘,杨将军来了。”
宸妃正愁容满面的卧在美人榻上,眉心紧拧,一手抚着心口,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楚。一听弟弟来了,急忙顺顺气儿,起身迎了出去。
杨青走来,宸妃上前搀着他的臂弯,心疼道:“小弟,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进宫来了?多大人了,还不知道保护好身子。”
杨青暖心一笑,这世上也就姐姐真心待他!他打量着姐姐保养得当的面容,将尽四十的年岁,却依然如牡丹般艳丽!父亲早亡,若非姐姐艰苦撑着杨家,他怕是早已被后院的人给害死了。
他笑道:“姐姐,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我不是好好的吗?”他又转头问榻旁的宫女,“方才娘娘是否又犯痛心病了?”
宫女垂首暗瞧了眼娘娘,见娘娘在对她摇头,回道:“回将军,娘娘近日未犯病,方才在休息呢。”
杨青哼了声,明显不信,握着宸妃的手,扶她坐下,“姐姐,每次我出什么事,你都要忧心许久,这次肯定又没少担心。我这真没事了!”
宸妃见他脸色是好了许多,才松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弟,我虽是长居深宫,但也听闻庆王不好惹,你怎么和他打上了?他要那东西,你给他便是了,莫要树敌,明哲保身最重要!”
杨青顺从的点点头,坐在她身旁。宸妃习惯性的伸手拍拍他的背,这一拍让他痛的紧紧蹙眉,尽管被他掩饰过去,但还是被细心的宸妃察觉了!
她捏紧杨青的玄色衣袖,咬紧银牙,眼角叠起几条皱纹,“庆王无礼在先,竟还将你伤的这样重?我杨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小弟莫怕,姐姐帮你出气!”
杨青哭笑不得,尽管他已是而立之年,可在这家姊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离不开她保护的小弟!他将头枕在宸妃腿上,静静地闭眼。宸妃慈爱的帮他挑着青丝里的白发,不禁叹息,岁月不饶人。当年那个爱缠着她哭鼻子的小孩子,如今已是一国大将军了!
想起小弟幼时的糗事,宸妃温柔的笑了。
这人老了,就爱回忆往事!
亥时,皇帝移驾神秀宫,他疲惫的椅在床沿,任由宸妃帮他捏肩,这后宫里他最放心的女人就是宸妃,也就是看中这姐弟不闹腾,且为人低调,才封了杨青做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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