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对付云集天了。”
云迦安已知杨青之事,正在思虑如何对付云集天,她那个欲杀她而后快的爹!
花弄站在她身边,问:“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颜洛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怕他会等不及你大婚就动手。”
“饭得一口一口吃,急不得。木紫心我有法子救,但现在不是时候。”她又道:“你帮我将云集天的密报送来。”
花弄下午就将关于云集天的资料拿来,可云集天做事谨慎,留下的罪证稀少,也就是些贪污的数据,可构不成多大的罪。她正翻看密报,忽然想起三哥。手指夹在黄纸间,道:“最近梅窑可有出什么新花样?”
魔骨不知,转向花弄,花弄虽是负责情报,对这些却所知无几。他即刻派人去打听,还真有新品,唯独两具刚出窑的孔雀蓝天目茶碗,外人还不得知。
云迦安笑的轻柔,却泛着冷意,“将孔雀蓝天目茶碗的消息透露给云宫茗。”
二人令命退去。
云宫茗听说最近梅窑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宝贝,便连夜乘着马车赶到汝州,他急忙赶到梅窑许家。这梅窑是官家为主,私商为辅的营生。除非宫里来采办,一般人他是不卖的。
云宫茗来到许家门前,仆从扣着门钹,门役探出头来,问道:“你是谁?”
仆从道:“我家公子是丞相第三子云宫茗,来找许大人,他在吗?”
门役上下打量了云宫茗,看他衣着华丽,便让他稍等,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就来领着他们进去了。
许大人正在检视新出的瓷碗,见云宫茗来,迎道:“云三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许大人客气了,小可对梅窑所造之物素来喜爱,今日路过,便来拜会一番。”云宫茗命身后的仆从献上礼物。
许大人笑道:“多谢三公子费心,不如在寒舍住几日再走?正好最近有些新的瓷器要烧出来,三公子也可瞧瞧。若喜欢,可带回一套送给令尊大人。”
云宫茗巴不得能留下,满嘴道谢。
用过晚膳,在这儿住了两日,许大人也将许多藏宝都献出来给他品赏。云宫茗也是乐不思蜀,对这些瓷器爱不释手。
他问道:“许大人,我听说您烧出来两具孔雀蓝天目茶碗?不知能否给晚辈开开眼界?”
许大人心下一惊,他如何知晓?这消息除了亲信,没几人知道。他干笑,“哪有这回事儿!这什么天目茶碗,本官闻所未闻。”
“可能是晚辈道听途说了。”云宫茗细眼眯成一条缝,他可不信许大人的说辞。
夜晚,他正在院子里纳凉,忽然有人鬼鬼祟祟的从院外经过。他想该不会是许大人怕他得知那宝贝,要把它藏起来吧。便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那黑衣人七拐八绕躲过巡逻的守卫,云宫茗也跟着。他来到一处紧锁的屋子前,试了几次就将锁给开了,钻了进去。等那黑衣人再出来时,身上多了个包袱,而包袱的一脚敞开,借着屋檐下的灯笼,看到一只蓝色的碗。
糟糕!这人是贼!
云宫茗跃到黑衣人面前,喝道:“哪来的贼人?快把东西放下,否则休怪本公子手下无情。”
黑衣人哼笑,“黄口小儿,你算什么东西?这碗我拿定了。”
二人开始交手,黑衣人引他到院子外,打斗声引起了守卫的注意,纷纷朝这儿赶来。黑衣人轻笑一声,躲开云宫茗的攻击,后退几步,举起包袱哐当砸在地上,乘着云宫茗惊诧一瞬,飞身蹿入黑夜中。
云宫茗见宝贝变成了一堆碎烂,心疼的抱起包袱,恰好守卫和许大人赶来,见此情景。许大人几步上前,夺过包袱,掀开一看,两只孔雀蓝天目茶碗已经损坏,命人进院子查看,屋门的所被开了,东西被盗。
许大人雷霆大发,命人将云宫茗拿下,这茶碗耗费他十年心血才烧出,却被云宫茗给毁了,他如何能消气!
云宫茗挣扎着枷锁辩解,“慢着许大人,这不是我偷的,刚刚有黑衣人来盗碗,他把我引来,又将碗给砸碎了,我是被诬陷的。”
“人赃俱获,你还敢狡辩?毁我十年心血,不杀你怎能泄愤?”许大人疯了似的踹了云宫茗一脚,好像不解气,又踹了几脚。
云宫茗痛的蜷起身子,口中断断续续骂道:“混账老东西,我爹是当朝丞相,你一小小地方官,敢对本公子不敬,你找死!”
第一百零九章 云宫茗死
许大人单手钳着他的下巴,恨不能将它捏碎,“畜生,你在这儿死了,你爹是不会知道的!给我押下去。”
黑衣人藏在树丛间,看着这一切,跃出院子。他快马往回赶,翌日清晨到达京州,换上一身粗布短褐,急冲冲的拍着丞相府的大门。
门役不耐出来,嚷道:“哪来的瞎眼郎,这儿的门是你拍的吗?”
他气喘如牛道:“救...救命,三公子出事了。”
云丞相刚好外出回来,闻言问道:“出什么事了?”
男子将事情大致说了遍,云丞相大怒,一小小地方官竟敢要杀他的儿子,眼睛长在头顶了上了?
他对着管家吩咐道:“立即派人传信给大公子,让他去救老三。”
男子一下跪倒在地,磕头道:“老爷,您快去救救公子吧,那许大人已将三公子给毒打了一顿,等着大公子去救,怕是 来不及了。”
云丞相一听‘毒打’,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即刻令府中的云家军随他赶去汝州,同时书信一封命人加急送往汝州太守府。
跪在地上的男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消失在百姓中。
男子回到行宫,站在云迦安身后,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是魔骨,他恭敬道:“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已完成任务。”
云迦安看他热的满头大汗,帮他倒了杯水,道:“很好,去监视他们。必要时,你知道怎么做。”
“是。”魔骨气喘的饮尽茶壶中的水,带上面具,去追赶云丞相的队伍。
魔骨追上云丞相的车队时,已是翌日傍晚。但他并未混进车队,而是去了许府。
汝州太守在一个时辰前收到丞相的信,急忙赶往许府。
“许大人,你还不快快放了云三公子。”太守急道,他要是为此开罪丞相,那他的官运也到头了。
许大人诧异,“云丞相已经赶来了?消息如此灵通。”
“哎呦,我的许大人,你就别管消息灵不灵了,快放人吧,过不了多久,丞相就要到了。”
许大人额间皱纹紧紧堆叠,不情愿道:“那小畜生在后院,来人将他带来。”
家丁退下,去后院将云宫茗带了过来,扔倒在堂中。云宫茗被动了私刑,衣衫被皮鞭抽的条条破开,血液的腥味在高温下远远飘散,隐隐令人作呕。
太守掩鼻,恰好被打的七荤八素的云宫茗瞧见,他自觉受辱,啐了口,骂道:“你们这群老东西,敢对本公子用刑,等我爹来了,要你们千百倍的还回来,要你许家做不成官。”
许大人气的脸颊老肉直颤,因忌惮他的身份,生生止住想打他的冲动。
太守赶紧上前扶起他,让他坐在上位,端了杯茶给他,陪笑道:“三公子消消气,许大人为人耿直,不知变通。他是无心伤您,您稍等,丞相大人马上就来了。”
他听爹爹要来,气焰嚣张一丈,一把将茶杯拍碎在地上,怒道:“你们现在害怕,晚了!”
许大人看着自己心爱的茶杯被摔碎,想起他故意摔碎孔雀蓝天目茶碗,就抑制不住的冲上去想揍他,结果被太守和家丁拦住。
云宫茗阴测测道:“老东西,你敢动本公子一根手指头,本公子定要你全家陪葬。”
许大人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天子脚下胆敢任意妄为,我倒要看看你这竖子有多大能耐。”
他见家丁腰间别有一把匕首,想也没想就夺下,欲向云宫茗掷去。
门外门役忽地高声喊道:“丞相大人到!”
云宫茗得意一笑,道:“你们的死期到了。”爹爹来了,看见他这一身伤,怎会轻易放过许老贼。
太守死死扣住许大人的手,往门外走,欲去迎接。可丞相心急如焚,已自顾走了过来。云宫茗见到丞相走到正院,快到门前,高喊了声爹。
太守二人正要下跪,许大人不知发了什么疯,连连几步后退,那匕首的刀鞘掉落,电光火石间,寒意森森的匕首就刺入了身后云宫茗的心脏。云宫茗死瞪着细长狐狸眼,伸手堵着不断淌血的伤口,指着许大人啊啊几声就栽倒在地。
许大人看着亲手插入的匕首也是一脸茫然,刚刚他似乎背后被人狠狠击打了一下,然后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向前跑了几步。他...真没想杀云宫茗。
魔骨隐在家丁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击出的力度恰好。
众人见状,顿时乱成一锅粥,下人尖叫几声,后退开来。太守还算镇定,即刻命人去请大夫。云丞相霎时红了眼,眦目欲裂,他冲进来抱着浑身抽搐的儿子,老泪纵横,“老三,你撑住,大夫马上就来了。”
云宫茗嘴巴不停颤抖,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虚弱的抬着被打的满是鞭痕的手指着许大人,不过片刻,就含恨气绝。
“儿啊---”
云丞相握住他的手,放声痛哭。人生三大悲之一,老来丧子,几人能承受?他抬手帮云宫茗合起瞪大的双眼,声音沙哑吼道:“给我把许瓷给抓起来,枉杀朝廷要员家属,动用死刑,判入大牢。”
太守急忙下跪求情,“丞相大人,这事儿有误会,先查查再....”
云丞相一记凌厉冰寒的眼刀直射太守,好似一泉寒冰冷水将众人都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太守哆嗦一下,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许瓷被押走,众人都垂首默不作声,闷热的天,晚霞彩照,斑驳了云集天耳边华发,他楞楞的看着躯体有些微微僵硬的儿子,好似老了几岁。
衙门里夜火通明,衙役个个噤声,站立如松,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生怕惹火烧身,气氛压抑的紧。今夜无星,夏日的夜晚总是要较其他季节明亮些,透过微光能看见衙门外站了许多百姓,白日的事早已传遍汝州。
一阵惊堂木拍响,惊得众人略一哆嗦,堂下跪着戴枷的许瓷。
“来人,先打五十杀威棒。”云丞相道。
许瓷知他故意折磨,挺直腰板道:“大人,您不审不问就动刑,不免有草菅人命之嫌。罪臣误杀令爱,愿以死相抵,但不愿受这等侮辱。”
云丞相心中如有刀绞,杀子之仇,一命就能了结?衙差见丞相不发话,挑起杀威棒就将许瓷戳倒在地,开始左右开弓。木棍狠狠地击打在许瓷臀上,每一下都引得不惑之年的许瓷惨叫不绝,围观百姓也是心惊肉跳。
等打完了,许瓷已经满面冷汗,脸色比得院中茉莉还要惨白。
云丞相道:“把东西拿上来。”
一中年男人捧着一本账簿走了上来,正是许府的账房白先生。“大人,这是许瓷贪赃枉法,利用官钱私造瓷器,与外商互通的证据。”
云丞相翻看着所谓的‘证据’,威喝道:“许瓷,你还有何话说?再加上这条罪名,你当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私通外商?许瓷摇头,虚弱道:“微臣没有,士可杀不可辱,云丞相你血口喷人!我要上报廷尉大人。”
廷尉?能留你活着去京州不成!“你的账房先生大义灭亲,亲自举报,还能有假?你莫不是故意拖延?等着朝中靠山来救?给我压入大牢,明日午时,满门抄斩。”
他顾不得上报中央,只想着快些将他处死替儿子报仇。想起儿子最后那幕,心就揪痛。
许瓷正要张口嚷嚷,衙差受意一棍子击打在他嘴上,杵掉了几颗牙齿,和着血水从口中吐出。
太守看的痛心疾首,也毫无办法,此刻求情无异于自寻死路。
许瓷被逼着签字画押,是夜,许府满门被下狱。
翌日午时,汝州百姓将菜市围得水泄不通,交头接耳的私语议论此事。有抱打不平的,也有认为活该的。
许府三十多口,都穿着囚衣,嘴里塞着脏东西,不得出声,独独缺了账房白先生和许家二小姐。
监斩官见时辰已到,命人行刑。
犯人口中脏布被拔出,许府众人纷纷哀叫哭号,嚷着冤枉。
许瓷拼尽最后的力气,大骂:“我许瓷一生为官清廉,云集天,你诬陷忠臣,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跪在虎头铡下。”
一句话完,刽子手已经手起刀落,一股血泉弯出一道虹,喷洒在空中,散了一片血雾,其他人也被一一砍头。
天空霎时五雷交鸣,闪电飞光,一道闪电劈下,刑场正中的长杆被拦腰劈断,顶尖上的官字旗掉落在地,恰好覆盖在许瓷的头颅上。
“啊--”
百姓见天神震怒,纷纷下跪叩拜,这是要替许瓷鸣冤啊。监斩官也吓得双腿发软,但他要是也跪了,岂不是承认丞相误杀好人,自打脸面。
魔骨拉着一女子躲在远处瞧着众人反应,愧疚叹息,可惜了个好官。
那长杆上他早已动了手脚,绑上了引雷的金丝铁线,他料准今日要变天,方才暗中发力,将那飘落的官旗迁移在许瓷头上,造成天怒之象。
豆大的雨点开始噼啪砸下,刑场上汇成一条条血沟,血液滚淌在杂着地热的泥土上,夹杂雨花,浸湿了百姓的鞋底。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祷告,显得疯狂而诡异。
魔骨对着身边的许尤道:“你父亲是清官,你该为他报仇,不能让他蒙冤而死。”
这年轻姑娘正是许瓷的次女许尤,时岁十七,许家血脉除了她无一生还。
许尤眼中饱含泪水,呜咽道:“谢侠士救命之恩,小女子至死也要告倒云丞相,为我许家讨个公道。”
云丞相从许家宗谱中查出许尤这个漏网之鱼,正在下令全城搜捕。
白先生站在堂下,手里捧着账簿。
云丞相道:“老夫答应过你,你拿了银子可以走了。”
站在一旁的仆从正是去相府报信求救易容后的魔骨,云丞相看了他一眼,他点头去接过白先生手中的账簿,交给他一盘金子。
白先生叹气接过,道谢转身离去。
魔骨右手一动,一把匕首从袖中脱出,从后背直插白先生心脏。
白先生回过头,瞪着云丞相,眸中有怨恨、愧疚、释然。鲜血滴落,他也倒了下去。云丞相亲自试探他的脉搏,已停止跳动。
“把他处理了。”
“是,老爷。”魔骨睨着断气的白先生,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云丞相拿过账簿揣进怀里,走出许府。
魔骨撕下人皮面具,拉着许尤向城外走。看到官差拿着画像对照进出城门的百姓,赶紧拉着许尤躲进一家院子里,帮她易了容,带她混出汝州。
魔骨二人赶回京州,将她带到三府巷阮堂主的宅子里,但阮堂主嫌麻烦,不愿收容。阮堂主的儿子阮宇恰好从院子里走来,见许尤生的唇红齿白,文静乖巧,不禁心生好感。
“娘亲,咱家这么大,容纳个姑娘家的有何不可?”
阮宇不管母亲脸色不悦,很热情的上前对着许尤道:“我叫阮宇,你叫什么?”
“许尤。”
“嗯,许妹妹,以后就住我家吧,我娘亲人很好的。”
阮宇拉着许尤就往院子里带,还吩咐下人给她准备房间。
阮堂主摇头甜笑,她儿子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却迟迟没动静,顽劣的很。这倒好,刚来个姑娘就把他给降住了。若能把她留下做儿媳,岂不是更好。
她问:“这许尤是何来历?”
“宗主吩咐你好好照顾她,时机到了自会告知。”魔骨转身离去。
他马不停蹄地赶回行宫,云迦安正立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小姐,事已办成。”
“好,将这封信给钟离寂送去,让他准备准备。”
云迦安搁下毛笔,将信交给魔骨。他揣好信,正要离开,云迦安看见他棕色鬈发上粘了许多灰尘,生了青黑胡茬,柔声道:“辛苦了。”
魔骨一愣,憨笑道:“魔骨甘之如饴,小姐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主子!”
这话不假,她从不殴打或辱骂仆从!因她也曾是低贱婢子,懂得求生不易!
钟离寂披着夜色在知乐的陪同下来到阮堂主的宅子,知乐扣着门环,门役开门,知其来意后进屋通报,随后将他二人迎了进去。
“那丫头在哪儿?”钟离寂刚见到阮堂主就直奔主题,且细细打量,原来这就是鬼门中人。
阮堂主已收到魔骨的信,说钟离寂要来,故而对他礼遇有加。
“靖国公请随小妇来。”
三人来至后院,许尤屋内灯火通明,还未进屋,就听到阮宇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满口都是许妹妹以及夸张的笑声。
阮堂主脸上赘肉一抖,踹开门,虎着脸吼道:“死小子,你知不知羞,这么缠着人家姑娘,找死呢?”
知乐心性单纯,不禁噗嗤一笑。
阮宇霎时不乐意了,指着他们道:“你们谁呀?笑什么笑?不!许!笑!没见过郎情妾意啊?”
那许尤不自在的跺着脚,羞红了脸垂下头,眸中含泪,这阮家少年郎好生轻薄,谁要和他郎情妾意了?
“死崽子,快闭嘴!这是靖国公,你嫌脑袋太重了,要摘下来啊?”阮堂主又是一顿骂。
阮宇不屑的咂咂嘴,对钟离寂行礼,暗中对他做了个鬼脸。阮堂主在一旁看得脸色惨白,不敬王公,可是杀头大罪。
她瞄了眼钟离寂,见他没什么反应,暗中松口气。可下一秒,刚落下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小子,你敢对本公不敬?信不信我把她带回去做小妾?”钟离寂眼神停在许尤身上,慵懒的吐出一句话,虽轻,却令所有人听得清晰。
“啊?”
知乐、阮宇、许尤三人同时惊呼,包括阮堂主也傻眼了,这可是他儿子先相中的!
阮宇气的跳脚,活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伸出利爪来捍卫自己的宝贝。
“就算你是靖国公,也有王法在,你敢强抢民女,我就告御状。”
钟离寂心情大好,逼近阮宇,笑的无比邪肆,“小子,挺有骨气。那我就杀了你们,然后把她抢回去?区区寡母孤子,能耐我何?”
阮宇挺起胸脯,摆开架势挡在他娘和许尤身前,仰头瞪着钟离寂,声音还有些稚嫩,“呸~畜生!那你就试试看能不能杀了我们。”
阮堂主和许尤两两相望,急的无可奈何,阮堂主暗中摸出匕首,想要先发制人。却听得钟离寂爽朗大笑,那方才的邪肆也变得魅惑。
“好儿郎!有骨气,有胆识,有仁义,还有血性!有我的风范。这姑娘交给你我就放心了。方才失礼,望阮夫人、许姑娘见谅。”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再次让众人陷入石化状态,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什么意思?”阮宇问。
“许姑娘要为令尊伸冤,明日你伴她入宫,免得她大殿还没进就死在路上。”钟离寂懒懒的甩甩手,问:“小子,你可愿为我效命?”
阮宇聪颖,心知宫廷复杂,道:“我为何要替你效命?我只是个市井百姓,不想策名就列。”
这小子机警且有忠义之心,收为己用,将来必定非池中物,且性子也像自己,怎么看都合心。
他靠着门边道:“哎呀,放眼朝堂,只有我能帮你心上人洗冤,你确定不考虑投我门下。嗯?”
阮宇犹豫的看着母亲和许尤。
许尤虽不想拖累阮家,可她无依无靠,靖国公若不助她,她如何能对抗云丞相?
阮堂主刚要开口拒绝,阮宇道:“好!阮宇愿为靖国公效命,但你得让我信服。”
钟离寂掏出‘凰’字青铜镶玉牌,扔进他怀里,“不是我让你信服,而是你自己,你得保证明天她能活着进宫。”
阮宇摸着青铜玉牌,眼神瞬间一亮,这么多年从未如此激动,他从小在母亲呵护下长大,从未有过这般的使命感与荣誉感。
金鸡报晓,宫门大开,百官纷纷按次列入朝。早朝开始,众卿山呼万岁!
倏忽,三下动天击鼓声,沉闷而厚重的传入正午门。
宫门卫士见一小姑娘费力的击鼓鸣冤,喝道:“尔等何人?为何击鼓?”
她正是许尤,身后站着阮宇,而不远处魔骨正隐匿在百姓中默默监视。果不其然,几人鬼鬼祟祟的潜藏在附近,伺机杀人灭口,那些人一定是云丞相派来的。
她跪地道:“大人,民女一户惨遭污蔑被杀,民女要状告丞相大人云集天。”
她手中托举着血写状书。
周围的百姓一听这话,纷纷侧目看来,不敢吐出只言片语,生怕得罪丞相。但却又竖起耳朵,好奇这一小姑娘为何要状告丞相!
卫士一道如灿烈炙火的目光投向许尤,她吓得张口轻呼,卫士很满意她的反应,将她叫上前来搜查一番,除了一张血书,再无其他可疑。
暗中的杀手已经蠢蠢欲动,一卖布匹的小贩,悄悄拿出弓箭,借着布匹的遮挡,瞄准许尤的背后。
阮宇眼尖,不动声色的从身边卖簪子的货架上挑了个铁花簪。几乎在刺客准备射出弓箭的前一秒,飞出手中的铁花簪,直插右腕,弓箭掉落在布匹中。
刺客错过了这刺杀的绝佳机会,未免引起卫士怀疑,只能退去。
卫士察觉他动作,问道:“你做什么?”
阮宇哂笑,“小人带了违禁的物什,所以丢了。”
卫士想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骂道:“哪儿来的刁民,诬告丞相大人,快滚,不然把你们送进大牢。”
“怎会是诬陷?民女句句属实。”许尤几欲落泪的辩解。
“快滚!不然老子动手了。”卫士举起长戈,作势欲刺。
阮宇紧张的直冒汗,他试探的伸出令牌。卫士一见令牌,呼啦啦全跪了下来,山呼吾皇万岁。阮宇看了许尤一眼,两人心下大喜,原来这东西这么宝贝。他竟能从一市井小混混变得这么威风,那种自豪不禁让他对钟离寂钦佩歆慕。
他踹了耀武扬威的卫士一脚,冷声道:“擦亮你的狗眼!还不快带我们进去。”
卫士赶紧将他们带到卫尉处,卫尉大人听她要告云丞相也是一惊,但他只负责掌管宫门卫士和宫中巡查,这告御状可不归他管。
“你们在这儿等着,本官去通报声。”卫尉将他们安置好,便入殿去通报,这烫手山芋能尽早扔掉就不留。
许尤坐在殿中,周围鸦雀无声,严肃至极的皇宫让她紧张的喉头发干。她看着周围却什么也入不了眼,一心只想着伸冤。而阮宇则好奇的东张西望!
少顷,一位公公伴着两宿卫来了,“皇上召见,姑娘请随奴才来。”
阮宇也跟上前去,宿卫挡住他,公公道:“这位公子,皇上只召见许姑娘。”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关入诏狱
许尤来到正德大殿,百官分列两旁,皆恭肃垂首。一路低头行至阶前,三跪九叩,高呼万岁。
皇帝问:“你有何冤情要告御状?”
许尤将血书呈上,一扫皇帝沉沉的脸色,天威惧颜,吓得她直哆嗦。她感到身旁有道目光,下意识看去,钟离寂对她微微一笑,有靖国公帮她,她舒了口气,没刚才那瞬心惊了。
皇帝看完,将血书交给韩公公,凝着堂下许尤,久久不语。众人也是压抑的紧,云丞相更是冷汗直流。
皇帝问:“云大人,关于汝州梅窑许督造私通外商一案,你胆敢私自处置?”
云丞相上前,声泪俱下,“皇上,老臣正要状告许瓷,想不到此女恶人先告状,您要为臣做主,还臣一个清白与我儿一个公道。”
“云大人哭什么?还令郎一个公道,这从何说起?”皇帝问。
云丞相忍痛道:“回皇上,我儿前日听说许督造烧出了‘上古八奇’之一的孔雀蓝天目茶碗,他酷爱瓷器,连夜赶去。可仆从忽然回来求救,我儿打碎了那碗就被他囚禁毒打。皇上啊,我儿满身的鞭伤,血肉交纵。那许瓷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刺死我儿,老臣的心,痛如刀割啊。”
他原本跪的笔直,说完后已是瘫跪在地,哀痛欲绝,五内俱崩,眸中的泪水淌了满面,握着象笏的双手颤抖不已。朝中见者,莫不唏嘘动容,那家中有儿的老臣更是别过脸去抹着眼泪儿,谁能禁住老来丧子,一次假一次真的打击。
皇帝微微摇头,脸色愠怒的转向许尤,道:“许氏,你这污蔑之说从何来?若有虚言,处以极刑。”
许尤一脸恨色,道:“回皇上,爹爹失手杀了云三公子。可那日家中所有家丁都看见云三公子从我家府库中走出,且手里抱着摔碎的茶碗。爹爹一生为官廉正,从无贪污,云丞相采用卑鄙手段逼我府里的账房先生做假账,诬害爹爹与外商私通。民女苟活,只为替许家三十几口伸冤啊。”
云丞相哭的缓过劲儿来,质问:“宫茗抱着摔碎的茶碗,你们就认定是他盗窃的?况且仆从说是有黑衣人故意将碗摔碎,嫁祸给他。我看是许瓷的秘密无意被宫茗发现,他才借口杀人灭口。做假账?许姑娘,你要拿出证据来。”
“云丞相,你血口喷人。”许尤怒道。
皇帝一时难以裁夺,这已耽搁许多时辰,他的身子渐渐支撑不住,开始头痛胸闷。他强忍不适道:“够了,将许氏、云集天都压入诏狱,此案由廷尉负责,十日内,审毕。”
众人退朝,许尤自小长于小城狭乡,哪里见过这等大阵仗,正吓得骨颤肉惊。她被押走时,钟离寂对她说了个口型,她渐渐安定下来,随着云集天一道被压往诏狱。
云家三公子被杀,主母宋氏痛不欲生,正在大办丧事,长子云宫榷暂时告假,回家处理丧事。三日后,出殡下葬于云家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