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by颜盏君
颜盏君  发于:202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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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那个武士,他近前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
“巴桑。”
她附耳低语几句,巴桑诧异地瞪着眼,决然道:“卑职...家中还有一个小妹。”
“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云迦安道。
巴桑抬头看了眼云迦安,点头退去。这些武士都受过族长的恩惠,他们的命早已不属于自己。
在战争的年岁里,人命贱如草,而那草芥归途,终究是一抔尘土。
一炷香的功夫,魔骨就引着采灵进入外使行宫。穿过重重宫门,采灵进了殿,行礼后坐在桌边,问道:“独孤公主,找我何事?”
“采灵姑娘色艺冠绝京州,别人是相见都见不着呢,本宫何其有幸,能请的动您的大驾。”
若不是采灵猜测她是云迦安,想来验证一番,是万不会给她这个面子,移驾来此的。采灵微掀菱唇,笑的媚骨天成,“听闻卑族人性情豪爽,想不到独孤公主倒也喜欢南国的酸腐味儿。失敬、失敬啊。”
云迦安听得她话中讥讽,不由得会心一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大哥那性子恐怕只有这千变万化如七彩霓虹般的采灵能降得住!这世上的男人见了采灵,怕是都要挪不开眼的。
“既然如此,那就单刀直入,你爱云宫榷吗?”云迦安问。
“别跟我提他,榆木疙瘩!”采灵伸手拿过盘子里的柑橘撒气似的揉/搓起来,顿了顿,问:“你到底是谁?”
“你心若明镜,何必多言。”云迦安将花狐狸放下地,拍拍它的脑袋,让它自己出去玩儿。“我相信采灵姑娘对他的情义是真金不换的,如果连你都不管他,他真的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采灵放下手中的柑橘,问:“你什么意思?”
云迦安将云宫榷的危境详细告诉她,她恍然大悟的一拍手,“难怪他突然发怒把我赶走,这个笨蛋是要自己去找死!我要去找他!”
云迦安一把拉住她,“你带着这个去。”她将一个小瓷瓶塞进她手里,“不要告诉他是我安排的,带他隐姓埋名去吧。”
采灵将瓶子塞进袖子,“谢谢,你是个好妹妹,他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不,是我谢谢姑娘你,好好照顾他。”云迦安让人送采灵出去。
采灵前脚刚走,魔骨就急匆匆的进了屋子,递给她一封密信。
云迦安拆开一看,“昌宁街福街巷东三屋。”信封背面还画着鬼门的标志,一个青黑的鬼面獠牙的面具。
云迦安知宗主找她有事,便带着魔骨驾车而去。马车‘格拉’‘格拉’的响彻在街道上,行人让出条道儿来。
“放慢些,别引人怀疑。”云迦安小声嘱咐。
魔骨放慢车速,在三府巷末尾将车停下,二人步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云迦安感到身后有人在跟踪,给魔骨递了个眼色,魔骨点点头,右手一扬,一朵绚烂的草原玫瑰在手中腾起。
“来,看一看啊,这是我卑族特有的独门秘术--玫瑰金座。有兴趣的试一试啊,老少皆宜。”
魔骨将水囊中的羊奶倒在巴掌大的金色玫瑰上,半干枯的玫瑰一点一点抖着花瓣,伸展开来,竟然长的有佛前莲花般大。路人一下被这奇景吸引,纷纷靠拢围观。
“这是啥呀?这么大的花?”百姓问。
“这呀,你看它开这么大,是吉祥宝贝,要是老人在上面坐一坐,能延年益寿。孩子坐一坐,能无病无灾,似那三月里的草,拔尖儿了长。”
百姓听他说的神乎其神,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挤过来。
云迦安见那跟着的人被堵在人群后,借机从中溜掉,几个闪身甩开探子,进了福街巷东边第三间屋子。
“花宗主,别来无恙。”云迦安进了屋,掸掸衣服上的灰尘。
花弄带着鬼面具,背对着她擦拭着剑,“我好得很,独孤公主,你倒是沉得住气。”
沉得住气?哼,他一句话就让自己的意图全被打回,不沉住难倒还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交出情报来?
“宗主找我何事?”她问。
“坐下说,站着不嫌累?”花弄将剑收好,搁在剑架上,转身做了下来,泡起了茶。
待云迦安坐下,他道:“听说前线出了些麻烦事。”
“那宗主可有妙计?”她相信阮堂主早已将情报汇给了他。
“妙计不敢当,但解决的法子还是有的,只不过可能顶不上什么用场。”
“哦?愿闻其详。”她问。
花弄提起紫砂茶壶,给云迦安倒了一杯,淡黄色的水在杯中回荡,热气盘旋而上裹携着清淡的茶香,云迦安深吸一口气,感觉肺腑通畅。
“我要查到那批硫火球的下落轻而易举,但你也得拿出诚意来是不是?”
“自然竭尽诚意以助宗主。”云迦安伸出手指在杯口轻轻打着圈儿,等着他的下文。
“灭了平家!”
云迦安手一顿,停在半凉的茶杯上。灭平家?那岂不是要让平安败仗?若平家覆灭,那颜洛的势力必遭痛击,最为得利的就是右派和钟离寂。她曾试探过,但他滴水不漏,花弄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想着不由多看他两眼。
“好!”
若是用平家的性命来换取大哥的平安,有何不可?这世人有谁曾可怜过她?唯独自幼疼她惜她的大哥,大哥就是个较真的人,他和自己的误会,迟早会解开的。
花弄敲敲桌面,手指指门外,示意她可以走了。“大豪城外十里,硫火球。”
花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掩藏在面具下黑眸中闪着精光。他为颜家江山稳固做尽丧尽天良,烧杀掳捋的事,如今也该为自己打算了!只要平家灭了,那颜洛就如强弩之末了。
因天气突变,大雪提前停了,战事也随之提前。南国和宋国在鹿野交战,黑云翻滚如墨泼苍穹。遍地狼烟四起,燃烧的尸体散发着焦肉味,被微凉的空气滞冻在空中。将士、马匹的血液泼洒在青草上,悉数被杂草贪婪的吸收。枪矛残断,尸横遍野,一片狼藉。南国大败,退守大豪。
前方传报,天苍征军因硫火球失窃,全军覆没,云将军阵亡!云宫榷被找到时,只有被烧的半焦黑的遗体,但面部和身形依稀能看出是他。
平安大将军得知此消息,如遭雷击,在他手下接连死去容家和云家的大将,这简直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云宫榷战死的消息,很快传回京州,朝中哗然。云丞相联合容秀国公,上书弹劾平安为将不仁,置部下生命于不顾,打败仗,理应受罚。而原本处于中立状态的钟离寂忽然要求前往大豪,调查硫火球失窃案,还云宫榷以及天苍将士一个公道。皇帝应允。
钟离寂在府中收拾行装,准备几日后去往大豪。
云迦安在行宫中看着阮堂主送来的关于平家的情报,将魔骨叫来,交代道:“巴桑有个妹妹,不要告诉她巴桑死了,你让人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了欺负,免得巴桑在泉下不安。”
“是,魔骨明白。”魔骨看着带来的十五个武士,如今只剩十四个,心中不免惋惜。
他见云迦安也命人收拾衣物药品,便问:“小姐,你也要去大豪?”
“去,而且我会给颜洛送个难忘的大礼!”
魔骨瞧着她美眸中流泻出的诡诈神色,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外头暖阳高照,也挡不住她所散发出的杀气,这小姐狠辣起来一点也不输族长。
快马加鞭的赶了二十多日,钟离寂终于到了大豪,休整一日后,钟离寂率人前往平安处。平安匆匆忙忙出来迎接。
钟离寂下马行礼,例行公事道:“平大将军,本公奉帝旨意前来调查,现在我们要进府库搜查。”
这和公开糟践他平安的脸面没什么区别,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请!”
绿柏领着兵卫进了后院府库,钟离寂和平安在厅堂中喝茶等候。其实钟离寂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他昨日就到,哪怕是再蠢笨的人也已将赃物藏得干干净净!
钟离寂身边站着一位青衣小童,面容秀丽似女子,小童瞟了眼门外跑来的士兵,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报,卑职在府库地窖中,发现两箱硫火球。”
绿柏霎时脸色惨白,心中暗暗嘀咕,怎么会在府库中,昨日检查并无异样?
平安一脸不可置信,他怎会私藏?“放肆,你莫不是敌军派来的细作!”
士兵急道:“将军冤枉,小人哪怕浑身是胆也不敢这么做。”
钟离寂闻言微微吃惊,扭头看了眼青衣小童,明白了什么。“把东西都抬出来。”
两个箱子被抬放在院中,盖子被揭开,那一颗颗硫火球安置其中,但缺了三箱。
“平大将军,此事你怎么解释?”钟离寂又对着院中的士兵问:“剩下的呢?”
士兵面面相觑, “属下无能,只找到这些。”
钟离寂看着平安道:“奉皇上旨意,捉到罪犯就地处决,但碍于您的身份,还是委屈您随我回京了。来人,上枷。派些人继续找剩下三箱。”
平安跌坐在椅子里,他大怒道:“这是陷害!有人陷害本将军,我平安一心为国,大敌当前怎么可能做这种龌龊的事情,谁敢动我?”
钟离寂使了个眼色,兵卫拿着枷锁站在一旁。
“我相信平大将军不是这种卑鄙小人,但总得给三军将士一个交代,清者自清,您还是随我回京吧,有什么话对皇上说。”
兵卫拿着枷锁就直接将平安套住,往囚车中送。这要是回京了,那些右派还不得把平安往死牢里送。绿柏再也坐不住了,哆嗦着‘噗通’跪倒在地,不停磕着头。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派人暗中将云将军府中的硫火球运走,想栽赃他办事不力,可棋差一招,没想到提前开战,没时间陷害他通敌叛国。但剩下三箱真不知去了哪儿,这和老爷无关,是我背着他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奴才愿受罚。”
“什么?”平安震惊之余,一脚踹翻绿柏,“你个混账,怎么这时犯了糊涂?做出这种下三烂的事,枉为我平家人。说,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哪来的胆子?”平安气急,剧烈咳嗽几声。
绿柏愧疚的朝着平安磕头,他当日接到风影的密令,说是庆王要他去将硫火球偷出来,乘机陷害云宫榷,巩固平安的地位。然后再将硫火球暗中销毁,可等他派人去销毁时,硫火球却都变成了石头,真是因果报应!他害的天苍军士丧生,不求苟活。但若是将风影、庆王供出来,老爷没了后盾,必定危险。他只能沉默。
“哑巴了?说,是谁指使你做的?混账东西!”
平安一脚踹上他胸口,绿柏吐了口血,从地上爬起来,“是小人自己的主意,甘愿受罚。”
战场失意,朝争压力,亲信犯错,颜面尽失,这些令平安一下就病倒了。
钟离寂急忙请了军医过来,他没想到会半路冒出个自首的,命人记了供词,写了呈词派人加急送回朝廷,将绿柏收监。
而云宫榷将军的尸体已破烂又因保护不当,被烧的只剩一堆骨灰被送回丞相府,云家上下痛哭哀啼,举办丧事。

钟离寂在大豪太守府中休整,着手准备战事。
“硫火球是你放进平安府库中的?”钟离寂看着青衣小童问。
青衣小童正是云迦安,她微微颔首。魔骨按照花弄的提示找到了那些硫火球,他按照云迦安的指示,陷害平安,将硫火球藏进府库地窖中。
“除了平安,再赢得此仗,你就可与左右两派鼎足而立了。”
钟离寂看着云迦安,久久不语,她开始变得陌生,再也不是那个悲天悯人的小/美人了!
云迦安兀自思索,她本以为硫火球失窃是庆王干的,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绿柏哪来的胆子做这事儿?难道是平安演的苦肉计,他害大哥不成就让绿柏当替死鬼?不知另外三箱去了哪儿?
盉崖已占领了朔郡和天苍,他派盉家军连夜突袭风琊。平安将军的大公子镇守风琊,因天苍全军覆没和平安府中监守自盗之事,南国士气颓败,对平大公子的领导也产生了动摇与猜忌的情绪,结果一夜间,风琊陷落,平大公子阵亡,头颅被挂在城门上示众。
消息翌日传到大豪,平安将军老来丧子,悲恸过度,吐血晕厥过去,连忙被送往京州国都,寻御医治疗。
皇帝指令随之下达,将绿柏凌迟处死,灭其九族,告慰天苍阵亡军魂;平安教授无方,连连败仗,削去大司马大将军之职,贬为安南将军。命靖国公暂代大豪征西将军之职,击退宋国敌军。
平安回京后,听得自己被贬,名誉大损,而大儿子又战死沙场,多重打击,急火攻心,不过几日便含恨而终。
盉崖攻下朔郡、天苍、风琊三座城池,战争形势再度扭转,宋国处于有利地位,只要再一举攻破大豪,那南国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宋国宰割!
打了胜仗,宋**队上下欢欣。即使兰城地处边塞,时常漫天黄沙席卷,也挡不住将士们庆祝的喜悦。兰城太守府内,银缸高照,给夏夜添了不少温情。
离幻提着酒坛子,扔给盉崖一坛,两人揭开封口,坐在凤凰树下背靠着喝酒。
“想不到颜洛那种冷血的人还会为了个女人而出卖自己的国家。”盉崖嗤笑一声,捧着坛子开始灌酒,清冽的酒水顺着下巴流下,浸/湿了长衫。
“谁还没个弱点了不成?”离幻反问,将酒坛放下。“为何只有三箱硫火球?颜洛在玩什么把戏?”他们接到颜洛的密信,前往大豪外搬运硫火球时,只剩下三箱。“平安难道私吞了两箱?不过平安已死,颜洛做梦也没想到他设计陷害云家,却赔了夫人又折兵,自折羽翼。”
“不一定是私吞,或许还在南国手上。琴韵的遗体运给颜洛了?”盉崖仰头喝下最后一滴酒,晃了晃空空的酒坛,随意一摔,有些微醉的靠在离幻背上,闭目休息。
“我已经让盉家军将她护送来了,估计十日内就能送到。我们用琴韵来交换硫火球,一点也不亏。只要最后一仗赢了,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离幻壮志满怀的说着,却不见盉崖回应。回头一瞧,他已经沉沉睡去,这几日的确苦了他,为了保证能夺下天苍,他多日未眠。细细打量着盉崖,下巴上生了青黑的胡茬,添了几分江湖豪气。
离幻就这么屈膝坐着斜靠在暗褐色的树干上,独自喝酒。一动不动的好让盉崖靠着他睡觉,免得吵醒他。
背靠的凤凰树,盛开着火红的花朵,叶如飞凰羽,花若丹凤冠。远远看来,好似千万只小凤凰汇成一柄红纸伞撑在二人头顶,遮蔽一地清辉。偶有一朵凤凰花飘摇落下,恰好停在二人肩头,火红的两翼展开如凰翅一半搭在离幻肩上,另一半搭在盉崖肩头,粉色的尾巴恰到好处的翘/起,蜷曲的花蕊好似凤首,欲拖携二人飞天而去。
平安暴毙,其长子战死。平素九是平家唯一的女子,但从小骁勇,巾帼不让须眉,她忍痛含泪将父兄风光安葬。
平素九的马车停在庆王府门前,她褪/下孝服,有些面容憔悴的从王府偏门进去。
木紫心恰好迎面走来,见到平素九便劝慰道:“生死伦常,王妃姐姐要节哀。”
她伸手想要搀扶平素九,却被她不动声色的掠过。“不牢木侧妃费心。”她扶着末叶,径直走向后院。
木紫心冷乜她一眼,快速跟上,强行扶着她,温柔道:“王妃姐姐何必见外,我们都是一家人,丧父丧兄之痛,我虽不能体会却也能感知一二。”
平素九心中不快,她何必要几次三番的提及父兄之丧,来加重她刚刚压下去的丧亲之悲。
王琰赶忙跟在木紫心身后,以平素九和木紫心能听到的声音道:“侧妃,王爷给您去寻的害喜药应该送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能让王爷等着急了。”
木紫心看了眼平素九,“王妃的事为重,爷不会怪罪我的。”
洛哥哥竟然去给她寻害喜药了?她已经有了洛哥哥,还在她面前炫耀什么?难道非要自己端着笑脸恭祝她夺了自己的丈夫才罢休?平素九劈手将她拂开,怒骂:“滚!”
木紫心身子不如平素九强健,怀着身孕再加上有心,便一下摔倒在地,王琰大惊失色,冲过去抱着她的身子。
“侧妃,您有没有伤着?快叫大夫,快叫王爷。”
木紫心脸色皱白,咬牙喝止:“不要...惊动爷,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平素九见她摔倒,想去扶。王琰像护崽的母鸡,张开双臂挡在木紫心身前,“王妃,您要干什么?”
“滚!本宫要干吗需要你一区区婢子的同意?”
王琰依旧瞪着她不动,木紫心还躺在地上紧皱着脸。平素九看着王琰碍事,一脚将她踹出回廊,她惨叫着摔在地上。平素九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惨叫,自己下的力道不重,她怎会叫这么响?
她将手伸向木紫心,末叶赶紧扯住她的袖子。
“素九,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颜洛!平素九看着他手中提着的药,那是给她的害喜药?洛哥哥都未曾替自己煎过一副药,他难道真的爱木紫心?那自己呢?
“我只是扶她。”
“爷,是紫心不小心,没站稳,别责备王妃。”木紫心有些虚弱的开口。王琰从花园里爬过来,涕泪交流。
“王爷,您要替侧妃做主。侧妃见王妃丧亲,好心搀扶安慰,却被无情推到,王妃还将奴婢踢伤,奴婢事小,可侧妃腹中胎儿事大。”
颜洛蹲下将木紫心抱在怀中,将大氅给她披上,低声安慰几句,对着平素九冷冷道:“滚回去,禁足,不得我令,不许出来。”
平素九愣了愣,仰头大笑起来。“洛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颜洛仰头看着她,神色阴冷。
“你不信?”她又痴笑几声,“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娶我只是为了我平家的军权?平家如今倒了,所以你要把我关在后院,再来利用她?”她指着颜洛怀中的木紫心。“是啊,她木家财势滔天,能帮你不少吧。我平家还剩什么呢?一地尸骨衷心罢了。”
颜洛单手扶着木紫心,站起身给了平素九一巴掌,周身游离着一丝杀气,“疯了你,胡言乱语什么,给我滚回去。”
苏老带着王大夫来了,颜洛抱着木紫心转身离去。在转身刹那,木紫心扭头对着平素九挑衅一笑,一点也不像给动了胎气。
平素九将所有都看在眼里,以颜洛能听到的声音,到:“颜洛,我真傻,为了你害死了父兄,让他们成了你的棋子...”后半句淹没在呜呜风声里,她就这么站着,看着颜洛抱着木紫心消失在回廊尽头。
苏老在一旁看得仔细,上来垂首劝道:“王妃,这眼见不一定为真,很多事是藏在表象之下的。王爷是关心您的,快回去,别伤了身子。”
平素九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在末叶的搀扶下恍恍惚惚的回到芳芜苑,抱着小世子哄着。
“末叶,替我照顾好坤儿。若是木紫心要害坤儿,你知道怎么做。”
她将当初风影黏好送回来墨色玉琮从嫁妆里拿了出来,端在手上仔细瞧着。她一直误以为是颜洛对她有情,黏好了送来的。可她今日才得知是府里的风侍卫做的。
她自嘲一笑,若是她当日没拿到这玉琮,她就不会嫁给颜洛,就不会甘心被他利用,就不会害死父兄。她双手一放,哐啷一声闷响,墨色玉琮碎了一地,这次严重的多,正如她对颜洛的心,再也修补不了了。
她要为父兄报仇!是她的愚蠢害死了至亲至爱之人。
翌日,她便披麻戴孝上书奏请代替亡父披挂上阵,完成父兄击退敌军的遗愿。
南国尚无女子为将的先例,况且她又是皇孙之母,皇帝将她呵斥一番,责令庆王好好抚/慰她。
庆王将她送回芳芜苑,派人把守,以免她出去闯祸。“素九,你安分些。”说完,他向外走去。
平素九从屋中追了出来,大喊:“颜洛,你真的只是拿我当棋子吗?”
庆王背对着她顿了顿,鲜红的大氅被风吹起,衣角在风中肆意飘扬。棋子?真的只是棋子吗?他竟有些混乱,心中烦乱的紧,快步出了芳芜苑。
平素九看着他漠然以对,心中像被泼了千年冰水,只要他摇头,哪怕是骗她的,也足够了。她不后悔爱颜洛,可她无法容忍自己看着父兄含恨而死。无法原谅,因她对颜洛的一己私心,而害死父兄的事实。
她将孩子托付给末叶,将皇帝赏赐的青铜玉牌塞在孩子衣襟中,不顾末叶阻拦,连夜换上戎装,赶回将军府,配上亡父的宝剑,召集平家的将士,快马赶往大豪。
她是平家的女子,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脂粉堆里!

第九十四章 决战鹿野
这些日子,宋**队不断偷袭,可钟离寂打仗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主,东打两下西敲三下,打赢了就跑,打输了也跑。盉崖完全猜不出他下一步的动作,而埋伏在大豪的密探,这几日像是人间蒸发了,这让他有些棘手。
钟离寂这几日在太守府中吃喝不停,而此刻正在军营中和将士们一起喝酒胡侃,完全不像个王公贵族。
“来,属下敬将军一杯。”
一军侯举着酒坛子就大着舌头仰头灌下,钟离寂也拎着酒坛和他碰一下,灌了一口,酒气弥漫在整个军营。
“你们说,这盉崖军队厉害在哪儿?害得我天苍将士全军覆没。”钟离寂调侃问。
“嗨,将军,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军侯已经醉了,刚要开口,一威猛大汉赶紧拉住他,伸手拂过军侯的酒坛劝他喝酒。
钟离寂一看有蹊跷,就把大汉递来的酒夺来,拉着军侯灌他酒,“来,喝,今日无战事,大家放松了喝,喝饱了将宋国敌军打出南国。”
“打出南国,打出南国......”
“喝,干了...”
钟离寂看了眼身后的云迦安,云迦安会意,提着坛酒,搂着那威猛大汉往一边去喝酒了。
军侯红着脸,闪着舌头,“我们这仗肯定得输,我们都是送死去。”
“送死?怎么个死法?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定要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钟离寂顺着他的话问。
“对,打的这群狗杂种屁滚尿流~”众人一阵哄笑。
他接着说:“绿柏就一看门狗,哪来的熊胆去害云将军,我们这有叛徒。这都是...”他打了个酒嗝,酒气熏了钟离寂一脸,“都是...呃啊。”
军侯一声惊叫,死死的瞪着眼,口中吐着黑血,倒地而亡。钟离寂赶忙探探他的脉搏,已经死了!他眉梢一动,看来这里有奸细。
周围人见状都扔了酒坛子,冲过来查看情况。
“钟离将军,这怎么办?”一人问。
“让军医和仵作来看看,他中了什么毒。所有人都不许离开!”钟离寂道。
另一边,云迦安走来,对着他摇摇头,靠近他耳语道:“那大汉武功高强,溜了。但他腰间似乎挂着‘孤军’腰牌。”
“孤军?我让人查查。”钟离寂对着身后一中年男人吩咐了几句,男人就离开了。
一会儿,军医和仵作来了,查验一番后,军医道:“禀报钟离将军,属下在他的酒坛中发现了银鸽血,剧毒。”
钟离寂已经明白他是怎么死的了,这线索就这么断了,不免让他心中气闷!不过也好,狐狸尾巴开始露出来了。
钟离寂和云迦安回到太守府中,正思瞅着如何将奸细引诱出来。钟离寂一低头,瞧见她双手交叠在胸口,好奇她为何一直带着手套。便拉着她的手,想脱下手套。
她翻手缩了回来,警惕的瞪着他。“别乱动。现在颜洛失了军队和财力的支撑,如折翼之鸟,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只要取得最后的胜利,那大权在握就指日可待了。”
“就想着打仗,都不关心你未来夫婿。”
钟离寂像受气小媳妇似的瞪了她一眼,乘她发愣之际,挥手脱下她的手套,她惊呼一声,想把手缩回袖子里,却已被他攥进手心里,冰冷的双手被温暖的大掌握着。
他轻轻抚摸着十指关节处缝合的伤口,一个一个滑过,他的眉眼也随着伤痕渐渐聚拢,十分心疼的看着她,“我当时不该听信皇帝老头的话,应该带你走的。”
皇帝的话?“你说什么?”
他回过神来,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将她冰冷的手捂进温暖的怀中。
“小美人,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云迦安凝视着他诚炽的面容,不羁的双眼似是被牵绊住了,若是在进地狱之前,他这么说,哪怕是要过着流亡的日子,她也会答应,可现在晚了!
她爱的是阿盏,况且她已是残灯枯烛,谈这些情爱真是浪费生命。
“我不冷。”她笑着收回手,戴回手套,抱着花狐狸卧在榻上休息。那种蚀骨的疼痛席卷全身,她强忍道:“我乏了,你出去吧。”
翌日,一中年男人急忙进了太守府,钟离寂和云迦安正在书房,他禀报道:“阁主,属下已查明,孤军是庆王培养的夜魅,武功高强。”
钟离寂和站在他身后书童打扮的云迦安对视一眼,二人心中已有计较。
中年男人退去后,云迦安来回踱步。她果然没猜错,这事儿的背后黑手就是颜洛,没想到颜洛竟然买通了平安的家奴来陷害大哥,真卑鄙!那剩下三箱在颜洛那儿?可随后暗中寻了几日,也没硫火球的下落。
决战之日来临,两军对垒于鹿野 ,黑压压一片,远远的只能看见人头和闪着寒光的兵器。广阔的鹿野杂草遍地,浓绿的植草早已覆盖先前的白骨热血,万千枯骨横陈在脚下,睁着空洞洞的眼窝凝视着这最后的战役。战马不耐地踏着碎步,偶尔打个响嚏,嘶叫几声,双方人马开战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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