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by颜盏君
颜盏君  发于:202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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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叫引魂花,引得魂魄归黄泉,来世了却今生怨。
颜盏伸手抚了抚那冒着寒气的脸,声音飘渺:“韵儿,我一直这么禁锢着你,太残忍、太自私了是吗?或许你该入土为安了...”

第八十九章 命不久矣
这几日战场上南国捷报频传,有了硫火球,宋国士兵死伤很多,多战多败,战争也进入扭转阶段。
盉崖正和离幻商量对策,硫火球威力巨大,南国士兵将球抛来,一旦炸裂,就如炮仗一般,士兵逃无可逃,人马多被烧死。看着城中一地的伤残士兵,盉崖愁眉不展。若再败,他们就得撤兵回国了。
离幻忽然想起起什么,笑了笑,“其实南国丞相一派和庆王一派互相争斗,若是云宫榷胜了,一定会不利于庆王。况且琴韵还在我们手里。”
盉崖明白他的意思,即刻书信一封派人给庆王送去。
苏老静静的垂首立在书房内,庆王接到密信,看完后将其焚毁。若是被人抓住把柄,这可是通敌叛国罪。这是离幻送来的,他们竟然用琴韵的遗体来威胁他,让他消除云宫榷这个障碍!不过,帮他们对自己还是有利的。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颜洛单手敲击着桌面,微闭着眼,苏老了解他,他在思考。良久,他睁开眼,凭空叫声了风影。书案前立刻多了个人。
颜洛对着风影吩咐几句,风影略微诧异,但即刻前往执行。
云迦安和魔骨出了行宫,正去往香剩阁买些香料,准备去靖国公府,她得找个盟友!
买完香料,马车正赶往靖国公府,忽然一人骑着马快速从旁掠过,车帘被挑开,一张纸条被扔了进来。云迦安伸手夹住。纸条极其轻薄,对方能扔进来,功力定然深厚。等她挑开帘子望了望外面,人已经没了。
魔骨感到异样,问道:“小姐,怎么了?”
云迦安犹豫了会儿,展看纸张,上面赫然写着:令兄危矣,硫火球。
这是何意?她将纸条给了魔骨。
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在提醒自己大哥有危险,是真的还是讹诈?难道是为了试探她?那人一定是身边极其熟悉自己的人,会是谁?钟离寂?阿盏?还是颜洛?她将纸条揉成灰烬,心中担忧大哥会不会真的出事?便令阮英派人去查明前线战事,是否有人暗中作梗。
马车停下,云迦安站在国公府前,心中感叹,天意弄人,这竟然就是原来的长宁公主府处。
魔骨报了身份与来意,门役进去后不一会就派人来请。来人正是知乐,她在香剩阁闲的无事就会来此帮忙。知乐毫不忌讳的上下打量着她,前些日子听阁主说云姐姐回来了,可阁主却弄的满身伤。这就是云迦安?真想看看是怎样的人儿。云迦安也不扭捏,同时也在打量着她!
知乐掩唇一笑,叹道:“果然气度不凡,公主是来找阁主的吧,他现在不在家。”
云迦安不知这女子是谁,但她眉目间给人真诚热情的感觉。
“既然不在,那我们先告辞了。”
二人正转身欲走,知乐补了句,“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
三人步行来至一处荒林,林中传来一阵笛声,幽怨哀婉,如泣如诉。云迦安已猜到那人是谁。知乐一把拉住魔骨,摇摇头,他识相的与知乐退避在不远处候着。
云迦安一步一步靠近,钟离寂的背影落寞而挺拔,他静静地立在一处简易的坟茔前,她看清墓碑上的字,心中骤痛,他是真心的吧。他并未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不过是受了帝命潜伏在自己身边罢了。心一软,便放弃利用他的念头,悄悄转身欲走,衣衫微动。
“既然来了,为何要走?”
云迦安低着头,始终不敢转身看他,她害怕看见他那双炽热的眼,她害怕自己会利用他。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他走近几步,戏谑道:“你来不就是想达到目的的吗?怎么又心慈手软了?是不是舍不得我?”
云迦安几欲落泪,她不是个狠心的人,她做不到心狠手辣,原来他都知道。但宁愿他拔剑相向,也不要他为这样。“够了,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她快步离去,钟离寂收起笛子,一把将她拉转过来,揭开面纱,轻佻的看着她,“这是你,可以妇人之仁的你。”他又帮她戴上面纱,“这也是你,必须杀伐决断的你。”
她低垂着头,心中一番激战。不能手软,不能妇人之仁,她要替娘亲报仇,替自己报仇!可钟离寂没错,不该对他那么残忍,不该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自己果然还是太懦弱了,她看也不看钟离寂,飞掠而去。钟离寂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刚回到外使行宫,云迦安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小姐,你在怎么了?”魔骨将她抱进屋内,唤来名医。
王大夫一路被魔骨提溜这衣领带进行宫,引得王大夫不停抱怨。
“哎呦,你慢点,老夫骨头都要散了。”
“大夫,你就别墨迹了,我家小姐出事了。”
王大夫气喘吁吁的给云迦安把脉,把完脉从屋内走出,低头沉思,不时摇头,偶尔点头,提笔写了药方子,却又再次扔掉,如此反复多次。
魔骨焦急无奈,“王大夫,小姐到底怎样?你别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我看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王大夫将药方递给他,捋捋花白胡须,将一陈旧的香囊放在桌上。魔骨认得,那是小姐一直随身携带的,但不知里头装的何物。
“这香囊上淬了毒,独孤公主常年带在身边,毒入骨髓,恐怕...”王大夫又摇了摇头。
“什么?”魔骨惊诧不已,她贴身之物也会有毒,是谁在害她?他将药方在手中捏紧了些,莎夜公主和她如此相似,可命运却天差地别,莎夜公主养尊处优,享尽荣华,可她从未有过安生日子。
“这药早晚一次,只能帮她延缓毒的蔓延速度,等到毒入心血,大限至。这香囊赶紧换了吧。”王大夫活了大半辈子,看得明白,这其中恐怕又是些宫闱斗争,他点到为止。
魔骨派人送王大夫出去,将此事暂且隐瞒,换了个模样差不多的香囊给换上,放回她身边。
过了一夜,魔骨端着药进来,她已醒来,正 把玩着香囊。她眼圈黑黑的,看了没睡好。
“魔骨,你有自小就珍重之物吗?”
云迦安喝了口药,便苦的放下。他想起大哥以前喂她喝药,即使再苦,她也不吱声的喝完,她不想大哥生气。如今没了大哥管束,倒是随着性子,不喝也罢。
魔骨一愣,点点头,“我阿爹留给我的婆逻石,他说那是卑族古老的神祇留下的,能保佑我一生平安。”他从脖子上拿下一块儿暗紫色的垂泪状石头,“阿爹被敌人的杀了,族长收留我。等我长大了,他将这个还给我,说是阿爹的遗物。”
云迦安掐着被子,皱眉将药一口气灌进去,深深呼气。“那你一定熟知婆逻石的每一处。”
他点头,随即红了脸,她一定知道自己偷换了香囊。
“王大夫的话我都听到了。”她抚摸着香囊,却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陌生!真是陌生!“我想了一夜,想起这毒是谁下的了,女人发起痴来,当真不顾一切。”
隐约记起,那是第一次救阿盏时,住在他的私宅中,当时香囊沾了血,寤面洗干净后归还给她就多了这香气,她还以为是阿盏常用的熏香。原来那时起,寤面就已经准备杀她了。她对阿盏爱的很深很深...深到要消除一切对她有威胁的人,可悲可叹!
“既然知道是谁,我去找她要解药。”魔骨道。
“别傻了,她要我死,哪里会留解药,我也觉得身子不对了,想来时间不多了。”云迦安豁然一笑,“毫无退路了,魔骨,若我死了,你带着我和娘亲的骨灰回卑族吧,我喜欢那里。”
“说什么蠢话!我卑族儿女哪里这么唯唯诺诺,我去帮你杀了那贱人!”魔骨站起来,摸上腰间的刀。
云迦安摇摇头,不能杀。
当她昨日听到王大夫说她命不久矣时,整颗心都凉了,呆坐一夜未睡。她以为老天待她不薄,韶华正盛时,觅得良人归。本想着等报了仇,便与阿盏双宿双栖。可如今看来自己是陪不了他了,不能让阿盏一人太孤单...她舍不得他孤独终老。
魔骨走后,她独自在屋中静坐,思索了许久。寤面,留着你的命好好对阿盏,否则,不惜一切,也要你下地狱!
她想起过去的恩怨,颜姝和宋娴桥死了,虽然她也因此被陷害,但至少小莓的仇彻底报了。
荼蘼、颜洛、云集天、木紫心!这都是陷害自己的凶手。当然还有皇帝和钟离寂对自己的无情无义。
娘亲的那碗毒粥,是谁送的?厨房向来是各院分明,那日偏偏大娘的大丫鬟去过,娘亲的死怕是和宋娴牧脱不了干系!
五弟阿染与自己在湖上玩耍,本来落下去的是自己,可最终阿染被溺死了。宋娴牧,你的人命债欠的可真不少!
那天牢中的老妇曾说皇后和娘亲有牵扯,是真是假?
她伸手扶着额头,想的有些痛!
时日无多了!

第九十章 嫁给我
翌日,云迦安在略显憔悴的脸上敷了些脂粉,盛装打扮一番后,随着魔骨去了靖国公府。
钟离寂披着淡青狐裘斗篷,在院子里修剪结香,这寒冬天气,明黄色的结香小簇小簇开的好不旺盛,云迦安愣了愣,原来自己府中也是种了结香,那时她也喜欢与无赖一起修剪。
她收敛心神,微微颔首,“靖国公真有闲情雅致。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剪去的结香,再也续不上花枝,何必执着不放。”
钟离寂继续修剪多余的枝条,“这结香断了,难以重圆,但也不会烂进土里,那让它独自枯萎有何不可。况且,只要有心,破镜亦可重圆。”
云迦安不去理会他,看了看立在他身旁的知乐,这姑娘还是这么直直的打量自己,目光炯炯,不似寤面的敌意,反而带着亲近。
“珍惜身边人为好!”
钟离寂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在暗指知乐,钟离寂将剪子丢给知乐,拍拍手,“她独一无二,不是别人能替代的!”
情起阳湖底,断送深宫门。悻悻姻缘里,缘是月老拆。
知乐看着二人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就被魔骨给拉走了。
“唉唉,你拉我干嘛?阁主还没...”
“知乐是吧,我叫魔骨,我请你吃糖。”
钟离寂挑眉一笑,“你从哪儿招来这么个护卫?堂而皇之的勾搭我家的掌柜,不怕我把他乱棍打出?”
“我乐意!”
“说吧。”钟离寂不管她愿不愿意,强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子,“你找我何事?是不是又想我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扯了几次,都挣脱不开,索性不动。她揭去面纱,露出真容,嫣然一笑,直直的看他。
“钟离寂,前朝太子遗腹子,五岁时遭国变,流落奴隶村。七岁时,被皇上救走,带回宫中抚养。如今封为靖国公,看似皇帝恩泽,实则是收买人心。”
钟离寂眨着眼睛,“已经开始查我的家室了,看来你迫不及待的想做我钟离家的媳妇了。”
云迦安憋着闷气无处发泄,这钟离寂真是无赖,怎地不按常理出牌。
“你难道就忍心钟离家的江山被颜家这么夺去?国破家亡,就真的甘心?”她问出这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叫旁人听去,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他反问:“那你觉得我该不该甘心?”
“当然不。”
“好,那我就把钟离家的江山夺回来,送给你,好不好?”他笑嘻嘻的盯着她。
她愣怔半晌,真不知说他傻还是聪明。她本想和他谈交易,俩人合作,她报仇,他重夺江山。如今这局面,倒令她不知所措了。
他忽然又道:“但我有个条件。”
云迦安拿过桌上的红豆酥,咬了口,“是什么?”
“嫁给我!”
“咳咳--”一听这话,云迦安一口红豆酥呛在喉咙里,咳得前胸贴后背,两眼泛泪花。
钟离寂递来杯水,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知道你想嫁给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啊。”
云迦安大口喝着水,听他这不知羞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想嫁给他?好不要脸,她想嫁的人是阿盏!
“胡闹!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反正我就这一个条件。”他干脆耍无赖的趴在桌子上,玩弄着杯子。
若是嫁给他,成为皇室的人,便能名正言顺的去做一些事,何乐而不为。朝中势力看似两派制衡,实则三足鼎立,钟离寂看似弱小,只要运用得当,完全可以与他们一较高下。反正她也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嫁给阿盏?此生无望了。她的秘密,迟早会泄露,倒时她宁愿连累钟离寂,也不愿害了颜盏。
“我答应你。”
钟离寂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他看得出她只是存了利用他的心思,她或许已不复初心。但他相信,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她会如从前般待他的。
“口是心非的女人,这么迫不及待,还说不喜欢我?”
“你无耻。”
话音刚落,忽的面前一片阴影覆下,下巴被迫抬起,浓重的澄明酒香气扑来,霸道而激烈的吻落下,云迦安思绪一片空白,恼怒的伸手贴上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却反被贴的更紧,胸中窒闷难挡,脸色憋的通红。
她脑袋嗡嗡作响,正要一脚揣去,他即时的松开,新鲜空气涌入,代替那股酒香。云迦安想也没想,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怒瞪着他,有些窒息,“混账,你干什么?”
他抹抹嘴角,慵懒道:“小美人,等着我娶你!”
她冷哼一声,这种做法让她感到以色侍人的羞耻。“越快越好!”
她大步出了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钟离寂苦涩摇头,他们之间的仗,他注定是要输的一败涂地了。
朔郡以南依旧是大雪封山,最近天气反常,天降大雪,厚厚的积雪覆盖了狼藉一片的战场。南宋两国对垒于大豪和兰城间的鹿野,由于大雪阻碍,两军休战,但剑拔弩张。
铁架中的炭火吡啵燃烧,火星腾溅而出,还未落地,就已被寒风吞噬。天苍太守府中,将士进进出出。个个得意洋洋,过了这暴雪,融雪开战,必定一举击溃盉崖军队。
云宫榷近日心头忽跳,惊疑不安,总觉得是不详之兆。他揉揉眉心,推开窗,看着园中满目苍白,银衣素裹,好不寒凉!却唯独几株结香开的明黄微暖,四妹…
平安将军虽然骁勇善战,可为人刚直独断。他建议两军联合,分兵强攻,一举拿下兰城,却被平安全盘否决。
这日子拖得越久,盉崖援军来到,越不利于他们取胜。
他正思索,一双素手扶上他的肩头,帮他披上斗篷。
“榷哥哥,你在烦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采灵,将顾虑一一道来。
采灵将窗户关上,递了个汤婆子给他。
“功高震主!虽然你辅助平安,可硫火球在你手上,这功劳就是你的!他这个主将颜面何存?庆王的势力必然遭到削弱,所以你的建议,一定不会被采纳。要想早日结束,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硫火球全部给他,表明你没有争功的心思。”
云宫榷散去愁云,茅塞顿开,“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我怎么没想到。”
出口后又觉不脱,讪讪一笑,这还没成亲呢!
采灵也不扭捏,一下扑到他怀里,娇嗔道:“那你还不快娶我?有花堪折直须折,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云宫榷拥着她但笑不语。
翌日,他命人打开府库,里外严密把手的府库大门缓缓大开,士兵将暂留在此的硫火球抬出,这五箱都用茅草,棉被捂着,以免被冻裂。
“开箱,校验。”
一箱箱的木盖被揭开,云宫榷俯身一看,脸色骤变。
“怎么回事?东西呢?”他怒问身后看守的守卫。
硫火球没了,打仗胜败不说,皇帝怪罪下来,怎么担当得起?
“这…属下尽职尽守,不知怎么变…石头了,云将军饶命啊。”见此变故,所有人齐齐下跪,深深伏地。
这府库重兵把手,谁能轻易进出?“近几日谁来过府库?”
守卫相觑一眼,颤抖道:“三天前,平安将军心腹绿柏大人曾来看过,他说要检查一下是否安全,但转了一圈就出来了,两名守卫跟着他,并无异样。”
这府库出事,所有看管的人都要掉脑袋,他们对进出人员的查探十分严密。
绿柏?难道是平安做的?为了党派之争,竟然连国危都不顾。朝野之上,有这种臣子横行,国将何安?
“此事暂且封锁,把那两个跟随绿柏进来的守卫找来,现在秘密对府库进行搜查,看看有没有问题。”
守卫们立即执行。
云宫榷回到书房,犹豫着要不要写奏折上报,一旦降罪,这是要杀头的!明显是有人故意害他,本以为平安是一代良将,不曾想也暗地里搞这等龌龊事!偷龙换凤,硫火球被他们运去哪儿了?还有不到一个月才开战,只要找到硫火球,一切就还有转机。
他即刻书信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州。
“云将军,属下在府库发现一处地洞,但已经被填埋,那洞通到城脚下。那两名守卫…不知所终。”守卫来报。
云宫榷早已料到他们会杀人灭口,只是没想到地洞挖到城脚下,他们把东西运出城了?
“派人沿着蛛丝马迹寻找,切勿惊动任何人。”
他冷冷的凝视着战局部署图,又惊又怒,他们是要除了他,背后的人一定是颜洛,他一直想灭了云家。
他随手解下斗篷,一愣,这是采灵送来的!仔细看,上面绣着两只针线歪扭的鸳鸯,他哑然失笑,真难为她了!此仗凶多吉少,不能再把她留在身边了……
衣袂拂过,哐噹脆响,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糕点滚了一地,方砖上沾了许多碎屑。
采灵呆呆看着自己辛苦忙了一早晨的成果付之东流,怒火中烧,“云宫榷,你疯啦?”要不是看他最近劳累,她才不会亲自下厨,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做过这些。
云宫榷冷酷的看着她被烫伤的右手,那是做糕点弄的吧,心中怜惜的紧。
“我该叫你十六还是采灵?”

第九十一章 采灵怒回巢
采灵一愣,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怎么会突然知道?“榷哥哥,你听我说,名字不重要,我...”
“据说采灵和靖国公关系很好,他又心系云迦安那个贱人。因为害我不成,那贱人进‘地狱’死了,所以钟离寂怀恨在心,派你潜伏在我身边,准备谋害我是么?”
他一字一句比挂在屋檐的冰锥尖锐更胜十倍百倍,采灵忍住眼泪,上前一步,伸手想拉住他。他迅速后退,十分厌恶的呵斥:“别拿你怀着恶心目的的身子靠近我,我嫌脏。”
她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颤抖,压抑着深深地不可置信,“不是这样的,我和钟离是朋友,我爱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云迦安更是不相干。榷哥哥…”
“闭嘴。还要撒谎?不是那样?那你衣食无忧为何要化作十六接近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派来的细作?”
‘啪’,采灵用力打了他一巴掌,想将他打清醒。
“我是和钟离打赌才接近你,可我采灵从不做畏畏缩缩的事,你更污蔑不得我。因为这点嫌隙便如此狠心,你到底爱不爱我?”
他不回答,挥手拿过衣架上的那件斗篷。采灵不明所以,当她明白他要做什么时已经晚了!‘呲啦’一声,青黑色斗篷从那两只鸳鸯缝隙出生生一分为二。
“不要…”
她几步上前想阻止,还是晚了一步,鸳鸯斗篷从她指尖划过,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她软软跪倒在地,扶上那只孤独回望的鸯,眼泪速速落下,打湿了斗篷,也狠狠刺痛云宫榷的心。
他掩在袖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忍住心中痛惜,冷面道:“滚!我不想再见到你。骗子!”
采灵将鸳鸯抱在胸前,埋头哭泣。这是她特地和秀娘学了很久,十指被刺的鲜血淋漓,才为他做出来的!他怎么可以硬生生的毫不留情的撕裂,她也曾想过,这一根筋的榆木疙瘩若是知道真相,是否会怪罪她?所以她努力地去学女人家常为丈夫做的活计,希望可以弥补自己对他的欺骗,可结果还是如此无情。
“云宫榷,你找死!我采灵的东西没有人可以糟蹋!”
她将斗篷一扬,扔进火堆,人一瞬消失在原地!只留一句话在空中飘荡,“你我老死不相往来,再相见,我必取你性命。”
斗篷在火堆中皱缩燃烧,火苗一点点靠近那两只鸳鸯……
“走好…”云宫榷低语几句,开始准备战事。
钟离寂这几日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理关于朝中官员的情报。前些日子向皇帝提交了要娶卑族公主的陈书。
“钟离…你出来!”
门外一阵哭声传来,这声音正是采灵。
钟离寂对下人使了个眼色,丫鬟打开门,采灵正好来至门前。
“都给我滚出去。”采灵吼道。
丫鬟们看了钟离寂一眼,他点点头。
他放下手头的秘轴,打量了采灵一眼,头发乱糟糟,衣衫有些脏污,沾了泥渍。
“怎么回事?”他可没见过高傲的采灵这副狼狈像。
采灵独自哭了会,将自己收拾干净,叫来一桌山珍海味,大快朵颐。钟离寂一边看秘轴,一边等她吃,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她将筷子一扔,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将她与云宫榷的嫌隙说了。
身着淡黄深衣的丫鬟碎步来至门外,“参见阁主,楼主。”
“那丫头呢!”采灵是问关在翠影楼中的十六的下落。
“回楼主,不久前她逃了出去,属下看管不力,楼主恕罪。”
“具体什么时候?”
“大概…十天前。”
楼主向来求全责备,明明是冷淡的语气,却邻跪着的丫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点动作丝毫不落的掠过采灵的眼底。
“大概?我翠影楼不需要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去红姑那儿的白丁堂吧!”
丫鬟听见白丁堂,吓到浑身哆嗦,粉腮紧绷。那是花楼里最下等的分堂,伺候的都是些目不识丁的粗莽俗鄙之人,是楼里姑娘犯了极严重的错误才会被罚去的地方。
“楼主,看在奴婢服侍您五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奴婢一时疏忽,才被她钻了空子,您给奴婢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采灵端起茶,优雅自然的品茗,丝豪不理会。丫鬟又跪着转向走至脚边的钟离寂,苦苦哀求。
钟离寂挥挥手,侍卫将她拖了出去。采灵楼里的人,他不方便插手。尽管翠影楼是他的!
云迦安早已来至屋外,从头到尾听了个详细,她本是来找他询问婚事,不曾想遇见采灵哭着冲进来,她不好打扰就在屋角静静待了片刻。
大哥将采灵赶回来了?他还是个眼泪容不得沙子的人!于己于彼,狠起心来,不留情。
魔骨被她派去联络阮英,不曾跟在她身边。钟离寂也下令她可在国公府中自由出入,于是今日便来找他商谈婚事。
“谁?抓刺客。”巡逻的守卫恰巧路过,一阵兵器响动。
她想大哥的事入迷,不曾注意。她想跑已经晚了,采灵出现在她身后,单手捏上她的右肩胛骨,一发力,她被整个向后扔了出去。她练武时间短,有所成就是逃命的功夫,若真要动手,她连三流无赖都打不过。
她极力翻转,却依旧无法避开树干,即将撞上,她脱口而出“阿盏”。屋内人听得惊呼,立即飞出,一阵风过,树叶微动,一个温暖的怀抱稳稳地接住她,反身一转,飘然落地。
钟离寂神色复杂的看着有些惊慌的云迦安,她方才叫的是……颜盏?她最害怕的时候,做出的必是最真的反应,她对颜盏……这怎么可以?小美人是他的!
又是一阵劲风刮过耳边,钟离寂抱着她转了圈,堪堪避过。花狐狸轻巧落地,敌意的唧唧叫唤。云迦安从他怀里挣脱,跃在花狐狸身边,“小花,没事。”她看着钟离寂道了声谢。
钟离寂登时脸色煞白,他们之间已经生疏到需要感谢了?她不明所以,但也不去深究。
“你是谁?鬼鬼祟祟的偷听,谁派你来的?”采灵凝望着二人。
“卑族公主独孤念,我来找靖国公,无意偷听,也没什么人派我来。既然你们有事,我改日再来拜访。”她转身欲走。
“慢,小美人既然来了,用过晚饭再走,特地准备了你爱吃的素焖肉。”钟离寂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她虽戴着面纱,可身形有些眼熟。钟离那家伙只叫一个人小美人,难道这女子是她?采灵狡黠一笑,这可有意思了,若云宫榷那个木头知道她四妹没死,会是什么反应?
这婚事皇帝已经应允,卑族族长得知后也已同意,大致定在下月初的黄道吉日举行大婚。
魔骨回来了,将阮堂主的收集的前线情报娓娓道来。云迦安安静的听着他的叙述,斜斜的倚靠在美人榻上,好似新雨过后的清淡娇荷,盈盈欲坠,如此不胜娇羞。她媃胰微抬,轻顺着花狐狸的毛,静静思考。那张纸条是真的!大哥的硫火球被盗了,那个报信的神秘人是谁?硫火球失窃嫌疑最大的就是颜洛!
“小姐,现在怎么办?这篓子云将军很难弥补,而且再过十天大雪就要过了。”魔骨问。
大雪一过,就要开战了!
“去把采灵找来,再让阮堂主加紧调查那批硫火球的去向。”
她的目光转向门外的卑族武士,逡巡一圈,停在了一个身形和云宫榷差不多的男子身上。
好!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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