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by颜盏君
颜盏君  发于:202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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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白练扫开一片石柱,稳稳落地。前方是一条黝黑的通道,她头顶犹如雷声炸响,各种感觉都被无限放大,哪怕再细微的声响都能察觉,她极度紧张。这样的漆黑,让她想起在‘地狱’的日子,那尸阴萝摩挲地面的诡异声好似在耳边回荡。
握着蓝边蓍草,慌张的心踏实了些,犹如阿盏在她身边时一样镇定。踏着石柱飞掠而去,那条石道空空如也。她踢了块儿碎石子过去,‘铛铛’滚动过后,石道里依旧安静。蓝光所见范围只有青白的石壁。她踏上去,走了几步,这地猛的一震。开始快速变换,一块儿凹下去,一块儿浮起来,地面犹如九宫格般起伏跌宕。而墙壁上开始伸出密密麻麻的铁丝线锋利似刀,一着不慎,人头落地。
她想起族长让她练的‘天罗地网’,柔韧性早已极好,仔细注意脚下那些石块的浮起下落,借力踩上去,一心二用。不过几秒钟,身体就已不可思议的弯曲方式从铁丝网中蹿了过去。
惊出一把冷汗,虽然练了成百上千次,可这一次毕竟是实打实的。若是没有族长的训练,哪怕是绝顶高手也难以毫发无损的通过这金丝密网。
接下来就奇怪了,借着石壁上的火光看清那圆形木台中央上,五彩缤纷的丝绸铺成一朵盛开的玉簪花,妙极妙极,鬼斧神工。在木台顶端,吊着一个檀木匣子,想必那就是延命鼎了!
她朝着匣子掠去,一刀割断彩带,将匣子抱入怀中。圆木台上的丝绸唰唰根根竖起,形成一道道屏障,将她围困其中。一时慌乱,用弯刀胡乱的劈开丝绸,却是螳臂当车,一块儿裂开,另一块儿补上,且不时的有丝绸暗中偷袭,从中左右穿插,她刚躲过前方袭来的丝绸,斜后方和右前方又同时蹿出丝绸,她躲闪不及,胸前被狠狠一击,这一下让她失了神,连续被击中好几次。
难怪族长说,拿不到就不用回去了,这无疑是要死在这丝绸阵中。她后来才得知这阵法叫‘穿花绸’。正当她无奈时,忽然想起魔骨的嘱咐。对了!十六天魔舞。
她闭上眼,回想着那日观看十六天魔舞时,她们的走位和步法,她按照那些步子开始走动,扭腰,抬手,甚至是一个简单回首都做的十分细致。整个舞蹈跳完,那些丝绸又缩了回去,重新在脚下变回一朵玉簪,仿佛在俯首恭迎这天魔舞的主人!
后来魔骨告诉她,图额儿年轻时雄霸一方,他爱上一个舞姬,她为图额儿独创了十六天魔舞,而她发间总是攒着一朵玉簪花,她死后,图额儿为纪念她就专门让人去学十六天魔舞,并令人造了这‘穿花绸’。
云迦安握着延命鼎,迅速窜回书阁,出去找到魔骨。魔骨见她衣服撕破了些,并无大碍,松了口气。
“你果然成功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儿布递给她,“族长送你的。他说你一定能出来,只有你出来了才配得上它。”
云迦安将延命鼎交给魔骨管着,花狐狸唧唧着跳上她的肩膀,小脸蹭蹭她微凉的脸庞,云迦安宠溺的揉揉它的脑袋。伸手接过布,打开一看是‘劈天’,她一惊,这不是族长防身之物吗?
她疑惑地看着魔骨,犹豫着问:“族长怎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
魔骨耸耸肩表示不知,拉着她跳上马车,“我们可以回南国了,去做你想做的吧,独孤念公主!”
暗夜中,一辆彪壮的大马拉着马车疾驰而去,留下一地飞扬的尘土。
娘亲,孩儿回来报仇了!世上再没云迦安,只有独孤念!
上次木紫心被人夜袭一事,庆王不曾在意,既然凶手捉不住那就不捉!凭着木紫心的聪颖,怎会不知她满背的鞭伤是谁搞的鬼。
她精心洗漱打扮一番,看了看包着绷带的手,带着丫鬟向王爷的屋中走去。夜空中飘起雪来,几片雪花落在丫鬟提着的灯笼上,消融出一块儿不规则的水渍。
她抬头看着飘雪落在梅花上,驻足在一朵沾着雪的腊梅,伸手抚了抚,神情发自内心的温和。眼前似乎又浮现起当年的情景,十岁的她被大夫人和大小姐欺负,没有娘亲的庇护,爹爹又不疼她这个庶女,她一气之下跑出了木府。那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她的绣鞋都被雪水濡湿了,走一步都吧唧作响。
她体例不支,饿晕在路边。在她以为自己会被冻死的路边时,眼前出现一双履鞋,玄黑的缎面上沾满泥土。她抬头看去,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耳边别着一朵腊梅,眼里水波粼粼。少年抱起她,带她吃了碗馄饨。
“哥哥,你别走好吗?”她牵着少年的袖子不愿意松开。
少年将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
“木紫心!”她稚气的回答。
少年捏捏她的小脸,帮她把大氅系紧一点。“哥哥要回家了,不然会被打屁股的。以后看见这腊梅就像哥哥陪着你一样,就不会害怕别人欺负你了。”
少年将耳边的腊梅取下,簪在她的发间,转身消失在人群中...她摸着发间的梅花,眼泪顺着冻红的小脸蛋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又要独自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了!

第八十一章 一夜旖旎
木紫心捏着眼前的腊梅,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语:“哥哥,你是否还记得紫心?”
隐藏在树间的风影眼神一亮,呼吸不稳,若是有高手在此,他必定露了马脚。哥哥?原来是你!
不知发生了什么,颜洛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掌掴声,随后颜洛骂了句‘滚’,木紫心绞着手帕,美眸含泪的从屋里跑了出去。
“你们都给我滚!”木紫心回到清漪院,将桌上的杯盏悉数摔倒地上,下人纷纷退避出去。
她提着酒壶,拼命的喝,想把自己灌醉。她抬头看着窗外,飘摇的大雪中似乎站着一人,空荡荡的清漪院,除了她原来还有人,看来不是只有她是最孤寂的。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推开门,迎着月光走向那人,可近了却又没人。
她仰头灌了口酒,醉醺醺的喊:“你是谁?给我出来?”
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连你也觉得我是庶女,瞧不起我,是么?”
她跌倒在雪地里,酒坛子摔碎在她手边,碎片割破手掌,鲜血如墨汁滴入清河中晕荡开来,融化了落下的雪花。她耳朵上的紫玉石耳坠在白雪与月光的映衬下,神秘而幽雅,为她的醉颜添了些许妩媚。
她醉酒低唤:“哥哥,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不会再有人欺负我。可我却因身份卑微,受人唾弃。哥哥,你别走...”
她躺在雪地里,衣衫都被雪水浸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眼前多出一双鞋,她欣喜的抬头,只能看见大大的风帽,看不见那人的脸。她挣扎着爬起,欣喜若狂的冲上去抱着他,力道大的让他喘不过气。
“哥哥,你来了,我知道是你。”
男人将她抱起送回屋中,将她放在床上,想要离开。木紫心双手死死的搂住他的脖子,任凭伤口的血液粘上男人的衣领。
“哥哥,你别走,紫心害怕。”她眼神迷离,低低哭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爹爹要将我嫁给又老又丑的男人做填房时,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男人浑身一僵,他还是来晚了,不曾想当年的小丫头竟然还记得他,木恭对她竟这般无情。
木紫心身上贴着冷冰冰的衣服,屋子的暖气让她一阵燥热,身心似有千万只蚂蚁啃咬...
她一把将男人扯上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冰凉的唇就吻上了他。男人呆愣的凝着眼前妩媚而迷醉的木紫心,她是魔鬼却也是仙子。两人鼻尖相碰,温热的呼吸散落在脸颊上,催动着情愫发酵。一股酒香夹杂着女子的体香冲入肺腑,他想推开木紫心,可在接触到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刹那,所有的冷漠都化作了似水柔情!
一股火热从小腹蔓延全身,他翻身将木紫心压在身下,一点一点褪去她的衣衫,露出如玉洁白的**,那诱人的锁骨,挺立的双峰,无不透着欲念的味道。两人面贴着面,如水蛇般交缠在一起,留下一地呻/吟......
“小丫头,若早些认出你,我一定不会让你进王府!”
翌日,木紫心醒来,感觉手掌有些痛,抬手一看却已被包扎好了。她扶上因宿醉而疼痛的额头,她昨天干了什么?隐约有些画面在脑中回转,不可能!她怎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儿来。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床尾一颗黄色玉石露在她眼前,她绝对没用过此物。
“侧妃,您醒了。”小鱼端着粥进来。
木紫心赶紧收起玉石,和颜问道:“我昨夜喝多了,恍恍惚惚不知人事,是否有人来过?”
“没有,您不是叫奴婢们出去了吗?”
木紫心点点头,心思全在这玉石主人上,他真的出现了?
一架马车匆匆过了京州城门,车上的主人风尘仆仆的赶往客栈。吃完饭,云迦安让魔骨去休息,明日帮她打听清楚如今朝中局势。花狐狸趴在她的肩头,通过窗子,看着窗外稀少的行人,它遥望着神宫的方向,眼中有些泪花。
云迦安摸摸它的小脑袋,柔声道:“小花,你在想他吧,我也想,明日我们去祭拜他。”
她将花狐狸放在床上,又独自一人握着蓍草倚在窗边,遥遥凝视着沉甸甸的黑夜,心绪不宁,五味杂陈。
再回首,沧海已桑田!
斯人至,旧识隔黄泉!
卿本神尊,奈何煞星终相害。
阿盏,你在黄泉路上慢点,等我!
翌日,魔骨将打听到的一切都详细告知,她在听到靖国公接管太子兵权时,忍不住冷笑几声,钟离寂,权位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但没想到大哥寻得的真爱,竟是那个美艳如仙的采灵,她并不认识十六,但她认得采灵的画像。大哥幸福就好,万万不能接近他,否则颜洛该起疑心了。
瑞雪兆丰年,来年南国怕是要有个好收成了。
一男一女披着一黑一白的斗篷,带着风帽走在人来人往的昌宁街上。女子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对冷肃的眼睛,她怀里凸出一块儿,好似身怀六甲。
她裹在斗篷里的手掐了掐花狐狸的脖子,让它别乱动。
他们穿街绕巷到了一户私宅前,门匾上题着的‘青宅’,两边的楹联还是去年的,门前的雪扫的很干净,二人在湿漉漉的石阶上站立不前。魔骨没有她的命令,便不曾去敲门。
魔骨低问:“为何是青宅?”
“寤面姑娘本名姓青,阿盏怕人查到,所以用她的名买了这座宅子。”
东边邻宅开了门,一小童提着扫帚和簸箕出来,打着哈欠瞧了他们一眼便自顾的扫雪了。扫帚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刷刷’声,似乎对她毫无影响。她静静的看着宅子,往事一一回现。
她从怀中取出一株盛放的彼岸花,青翠的花茎顶端缀着如伞倒张的鲜红花朵,这花是酷暑时节才开,冬日若要得一株真是比六月飘雪还难。她记得阿盏十分喜爱此花,许是为了琴韵姑娘吧。她弯腰,伸出带着冰蚕手套的手,将花放在门槛边。
阿盏,一路走好!
一旁的小童见她带着手套很是奇怪,便多瞧了她几眼,可风帽遮住了她的脸,只能隐约瞧见白色面纱。小童上前几步,问道:“姑娘,你是要找这家主人吗?”
他们在这儿也呆了许久,该走了。云迦安不答,与魔骨一前一后瞬间消失在他面前,出现在数丈之外,只留下两个模糊的背影。小童刚想告诉她,青宅的主人在他们来之前刚回来,要进去就敲门。可眼前这一幕惊得他怪叫一声,扔了手里的扫帚,跑回家里用力关上门,“真是白日见鬼,黑白无常来索命了?晦气晦气!得去烧个香。”
恰巧,青宅的门开了,寤面侧开身子,颜盏从后走来,跨过门槛,一眼瞥见彼岸花,衣袖一动,那花便落到他手上。
“是谁放的?”他问。
“刚刚似乎有人在嚷嚷。”寤面看见花也是一惊,她左右看了看,都没见到可疑人影,只有普通百姓。
颜盏抚着花瓣,蓝色纱罩贴服在胸前。难道是韵儿显灵?这世上哪来的鬼,到底是谁在作祟?他掌上发力,彼岸花整株化作粉末,一阵风吹来,掌心的红色齑粉飞扬在白雪中。
“回宫!”
庆王府门前苏老正在指挥下人洒扫,摆放新年将用的花木盆景。庆王刚下朝回府,他身后跟着风影,风影永远都披着青黑大氅,带着风帽,唯一露出来的只有嘴唇以下。
颜洛朝着书房走去,问:“宋国那边,查到离幻把韵儿的遗体藏哪儿了没?”
风影道:“上次派去的探子至今杳无音讯,恐怕被灭口了。”
颜洛和风影走到花园,木紫心正拿着剪子在花园中修剪梅树,听见动静,朝着颜洛施礼,“爷,您回来了。”
颜洛不曾正眼瞧她,只拿眼角扫了她一下,阴凉凉的。木紫心心中酸涩,颜洛何曾将她当人看过?
走在风口上,风影的大氅被吹起,好似潮汐升涨,在身后绽放出起伏的滔天波浪。
木紫心行完礼,抬起头来,恰好瞧见风影腰间的绦环只身下光秃秃的铜环,缺了些什么,他仔细瞧了那形状,暗暗一摸袖中的黄玉,完全相符。她一惊,手中的剪子滑落,直直的头朝下扎在了泥土里。
怎么会是他?
下人捡起剪子,递到她眼前,“侧妃,您怎么了?”
木紫心恢复温婉神态,道:“无碍,大概是有些凉了,回屋吧。”
她回到清漪院,试探性地问了些年岁较长的仆人,白日里跟在王爷身后的男子是谁,但无一人知晓。
夜深人静时,丫鬟们都睡下了,木紫心早已将屋外的值夜丫鬟给遣退。她推开门,谨慎的环顾四周,迈着碎步来到院中树下。握紧手中的黄玉,低声喊道:“你到底是谁?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可她等了许久,回答她的只有寒风与枯树枝的响动。她衣衫单薄的站立在寒夜中,仍不死心的等了会儿,才缓步踱回屋中。
“哥哥,你不在么?”
等到门关上,屋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一黑影才从一片竹子后转出,望着黑乎乎的屋子,暖暖一笑。他看见了她方才的握紧黄玉的动作,这丫头果然聪颖,他今日故意卖了破绽给她,她已经察觉自己了!他相信,紫心不坏!
云迦安他们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客栈里,魔骨急冲冲的从外面赶回客栈,一把推开房门,见云迦安还在梳发,笑道:“我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第八十二章 南宋开战
云迦安瞧着他神秘兮兮的模样,手里的动作不停,忍不住打趣道:“何事?遇着心仪的姑娘了?”
“胡闹!小姐忒不正经了。”魔骨鬈发一晃,继续道:“大神官颜盏没死,在你被救几日后他也被救了。”
“真的?”
她将梳子猛地扣在镜台上,不是不信,而是太过惊讶。云迦安眉眼都在笑,她开心的抱起花狐狸,不停的对它说着阿盏没死,花狐狸也很是兴奋,不停的用爪子挠挠她,示意她去找阿盏。
她欣喜过后冷静下来,揉揉花狐狸的小脸,“现在我们不能见他,否则就是在害他。小花,再等等,我们以另一种身份去见他。”
花狐狸似懂非懂的歪着脑袋。
魔骨将手中的一套素白斜纹提花留仙裙放在她床边,嘱咐道:“小姐,您今后就是莎夜主子,一切小心。等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进宫了。”
时光荏苒,三月转眼而至。
宋**队整装待发,猎猎旌旗在风中飘扬,大大的‘宋’字彰显在旌旗之上。三军执器而列,队形齐整,站在宋国城外。
盉崖一身戎装,手擎青锋剑,跨坐宝马之上,冷静从容的巡视一圈兵士与身边的离幻大皇子,朗声道。
“宋国与南国素来交好,可是南国目中无人,竟然害死了我国的永清公主,且毫无愧疚之意,我泱泱大国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宋国的好儿郎们,头可断,血可流,国威不可辱。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今我宋国,势必要问罪南国。”
盉崖举起长剑,三军将士瞬间爆发出雄壮威武的吼声,响彻天地。前方祭台上,献祭仪式完毕,滚滚黑烟从烽火台上升起,三军随着号角鼙鼓声响,浩浩荡荡驶出国城,人马攒动,向南国边境而去。
“报----边境出现大批宋**队,如何是好?”
边境守将卫远刚刚收到急报,登上城楼一看,果然远方尘土冲天。他啐了口,大骂道:“他个***!这群该死的混账东西,整天就知道喝酒玩儿女人,早就说了宋国将要兴兵,偏偏不信。”他看了眼兵士,吩咐道:“去,八百里加急,通知朝廷。顺便派人给朔郡、风琊几座城池送信,让他们派兵前来支援。”
“是。”
边境兰城极速收起吊桥,关起城门,大敌当前,所有兵士严阵以待。不过半日,宋**队已城门下,由于兰城至京州需要一个多月,而风琊和朔郡的军队来不及调遣,宋国突袭,不过一日就已攻下兰城,不费一兵一卒。
宋军铁骑踏入城中,军队把持着城中百姓,盉崖站在城门处举着马鞭宣誓道:“降者不杀,若拼死反抗,冥顽不灵者,杀无赦。”
离幻骑着马,身披铠甲,并肩在盉崖身旁。
卫远被俘,跪在它铁骑之下,被迫抬起头来,他冷哼一声,啐骂道:“他个***!宋国强词夺理,借着离王妃的死来犯我南国,想我卫远投降,做梦去吧。一群狗杂碎!呸!我兰城子民是不会屈服的。”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尖叫,原来是南国的一名百姓因冲撞了宋国的士兵而被一刀砍死,他的妻儿哭声传来,咒骂着宋国士兵。“没人性的畜生,有本事把我们娘俩都杀了吧。”
离幻不愿流血,本想呵斥那名士兵,可卫远愤怒的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你们这群畜生!连无辜百姓都杀!离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齐国公府的一条狗,现在来恩将仇报了,你就是条...”
“啊--”一记马鞭狠狠地抽在卫远的脸颊上,一道鞭痕清晰可见,鲜血顺着下巴躺满了衣襟。随着这记鞭子,百姓发出惊恐的叫声,生怕下一鞭子就落在他们身上。
离幻收回沾血的马鞭,脸色黑如墨汁,他十分介意他在颜盏身边的那段日子被人提起,“既然不降,将他做成天灯点在城楼上!”
“哈哈哈...你以为我会怕吗?我卫远死为南国忠魂,有何可惧?保家卫国,身先死。壮哉,壮哉...”他的声音逐渐消逝在队列中。
盉崖和离幻入住兰城太守府,将那些拒死不降的人统统抄家,做成了天灯,挂在城墙上,在夜里集体点燃。一个个人形火炬在城头照亮兰城,那‘嗞嗞’的燃烧声煎熬着城中每一个南国百姓的心。他们涕泪交流,为卫远那样的忠贞之士悲愤。
那士兵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各城的皇室机密情报处,传递消息。几日后皇帝收到急报,紧急召开朝会,南国重要将领及官吏都围在一盘地形图边,争论不休。
“臣以为先从天苍取道,绕过风琊直击兰城。”容秀国公道,这是皇后家的靠山,容家三朝元老。
“陛下!臣斗胆,从天苍绕道未免劳兵损将,不如直接从大豪出兵兰城,剿灭盉崖军队,且省时省力。风琊和朔郡必定会立即出兵,那样就有更多胜算的把握。”平安大将军道。
“回皇上,臣也以为从大豪出兵妥当,兵贵神速,得把握战机。”
“臣以为该遵从容将军的法子,这样能出其不意。”
随后附和之声愈来愈多。支持容家的和支持平家的两方争论不休。皇帝冷眼看着这两方互斗,目光转移到庆王身上,问道:“洛儿,你觉得呢?”
庆王行礼道:“回陛下,臣以为容将军既然对天苍那条路信心十足,倒不如由容将军领兵出征,击退宋**队。”
这容家的势力是站在云丞相的右派,正好借此机会削弱他容家的力量。
皇帝刚刚点头表示赞同,须发皆白的容秀老将军启奏道:“皇上,臣已年迈,哪能上得了疆场,还是由平大将军从天苍出征的好。”
容秀老奸巨猾,怎会看不出庆王的心思,于是顺水推舟将平安将军给推了出去,若是他平家的势力尽了,对他容家的地位绝对是件好事。
左右两派又开始争吵,把朝堂搞的乌烟瘴气,半天定不出个法子。钟离寂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一派桌子,怒道:“够了!兰城已经失守,你们还有心思吵,是不是要我南国灭了才罢休?”他咳嗽两下,韩公公替他递上手帕。
“臣等不敢!”众官下跪。
皇帝缓缓气,下令:“容家由征西将军容慈领军从天苍出兵,平家由平安大将军领兵从大豪直击兰城,容慈一切配合平安,即刻出兵!”
两队人马匆匆领军出发,南国百姓人心惶惶,不知宋**队何时出击。战争,便免不得要生灵涂炭。
云迦安一夜未睡,思考着局势。两国交战,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
“魔骨,我让你打探的‘鬼门’怎样了?”云迦安问。
魔骨站在她身前,思索着近日收集的线索该怎么说。云迦安用脚一钩,将凳子挪到他身后,示意他坐下。
“小姐,尊卑有别。”
“啰嗦,坐下。我最讨厌尊卑。”她忽然凑近魔骨,几乎触到他的鼻尖,“如果连你也背叛我,那这凳子你永远都没机会坐。”
魔骨吓得一屁股坐下,他鲜少见云迦安这般冷肃,初见时的柔弱温婉不复存在。
“既然坐了,我们就是朋友,不用那些条条框框的破规矩!卑族人,无须太在意南国的繁文缛节。”云迦安道。
“小姐,鬼门行踪诡异,属下只查到各地的秘密情报处都是由鬼门宗主管辖,而宗主却不知为谁效命、是何人、在何处,都一无所知。”
云迦安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抚着花狐狸的毛,许久,道:“既然查不出,那我们就把他逼出来。”
魔骨询问的瞧着她,云迦安勾勾手指,魔骨靠近些,她耳语几句,魔骨点头,蓝色的眸子有丝丝赞许。
离幻看着桌上的地形图,指着兰城问道:“盉崖,你说他们会从哪里进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盉崖盯着地形图又看了看兰城的地方志,以及周边的地况,这兰城直通的就是大豪,而北边是天苍,西北处是风琊,天苍前有一条淮水阻隔环绕在风琊和兰城之间,西南是朔郡,但朔郡与兰城间又有高山相阻。卫远已经派人去绕到去朔郡、风琊求兵,那明日最先到达的军队一定是风琊援军,风琊军队涉水过来比朔郡绕山来要快。
盉崖指着大豪,用朱笔一圈,道:“这儿!南**队一定会从这里来,但不知是谁。”
离幻又指了指天苍,“这也有可能。”
盉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最近变聪明了,不错!就是比我差一点。”
离幻捶了他一拳,“本宫向来比你聪颖。只是不知他们会如何进攻。”
“放心,本将军已经想好部署对策了,就等着他们明天来了,我已经派人率领两千精兵沿西部边界涉过淮水直捣风琊,风琊的军队又来支援兰城了,恐怕现在风琊已经自身难保。”
盉崖的脸上浮现出运筹帷幄的神色,离幻暗自庆幸,还好他们不是敌人。

低沉的号角声在兰城城头哀鸣,四处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氛。
一副将得意的迈着大马方步,挥手掀开纹‘宋’军帐。
“禀将军,大皇子,我军两千精锐今晨成功突袭风琊,风琊城中都是些老弱病残,他们万万没想到我们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转攻风琊,不攻即破。”
副将脸上洋溢着崇拜的神色,“将军神机妙算,属下敬服,此时风琊派来的援军驻扎在淮水边等候京州国都的大军支援。他们现在就是无家可归的乞子,将军何不拿下他们?”
盉崖并未如副将般激动,冷淡的反应让副将对他又钦佩几分,泰然自若是成大事者必备的素养之一。
他又仔细看了看地形。朔郡的军队应该刚刚绕出高山,到达兰城还有五六日的时间。风琊军队被困淮水,京州的王军到达大豪也要半个月,再与风琊的汇合攻打兰城,最快也要二十天左右。
盉崖看了离幻一眼,指了指朔郡。离幻顿时了然,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不打他们,即可发兵朔郡,全歼援军,命你十日内拿下。”
“是,末将令命。”
盉崖大笑,“不错,脑子挺灵光的!”随后佯装失落道:“这么聪明,以后可用不着我了,当了皇帝可别忘了我这患难之交啊。”
离幻瞪了他一眼,“一定不忘!给你许配些皇室公主,让你儿孙满堂!”
他摇摇头,“切,那还不如不要。”他对皇室基因实在不敢苟同。
“那你要什么?”
盉崖对他暧昧眨眼,“你猜!”
离幻认真想了会儿,实在猜不到,就摇摇头,“盉大将军,还是先打完仗再说,要是没命回去,本宫就得每年给你坟头锄草了。”
盉崖虎着脸捶了他一拳,“你小子!要死也得拖上你,不然本将军想喝酒了谁给我酿?”
离幻笑骂:“酒鬼!”
京州闲情阁对面的一家酒楼生意正旺,恰值午饭的时辰,小二忙的脚不沾地,手里拖着菜盘儿,拎着茶壶,脑袋瓜上还鼎着酒。
云迦安和魔骨坐在里面,不时地观察聚集在此的三教九流。魔骨用筷子点点桌面的东北角,云迦安顺着方向看去,那桌的两人穿着像是轿夫,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且不时地抬头飘着四周。
云迦安点点头,魔骨嘟囔着一拍桌子,“你个龟孙子!爷要的牛肉呢?你是不是要饿死你爷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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