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by颜盏君
颜盏君  发于:202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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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迦安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不出任何破绽,只能作罢,难道真的没有联系?
花狐狸这时一副欲走欲留的模样,莎夜一瞧,便知它饿了,起身离去,道:“小花,走,去吃烤羊肉串!”
花狐狸那妖异的兽瞳一亮,蹬的一下就追着莎夜而去。
云迦安瞧着他们的背影,笑骂:“果然是畜生,羊肉串就把它给收买了。都吃的这样肥了,还能跑这么快,莎夜公主太纵着它贪吃了。”
沉静的湖泊周围矗立着棵棵络柳,相交相缠的柳条织成一方半圆罩头笼着寒冰湖,从上看来仿若被割去一块的青绿笊篱扣在湖泊上。
头顶的人面鸟身的异鸟桀桀怪叫,扑楞着灰黑的翅膀,在络柳间一窜而过,躲在树桠间瞪着乌黑的眼珠窥视着湖边的一人一鸟。若是平日里有人,定会被它们给吃了,可在白羽凤凰面前,它们不敢造次。
颜盏挺立在湖边,白凤站在不远处闭眼打盹,它看似睡着,可翅膀不时轻轻扇动,警告那些妄图靠近的妖物。
“她竟然死了!早知她会丧命于此,倒不如我亲手杀了她。”
颜盏对着平静的湖面自言自语,幽深的白目中仿佛积蓄着万年寒冰,直叫人不敢正眼相视,似是对上一眼,便会被看杀。
“可为何我却心有不舍?韵儿,你可会怨我对你不再一心一意?”
颜盏从怀中取出云迦安送他的蘭蘇香,清雅的兰花香在指尖流转绕泄向鼻尖。平静的湖面起了一丝波澜,原是一只怪鸟从水面划过,留下一圈涟漪。
“她死了,回魂珠随她而去,我再也无法将你复活。难道是天意不成?我害的她如此凄惨,她要我孤寡终生。”
一切诸报,皆从业起。一切诸果,皆从因起。因果循环!
他将手中的蘭蘇香绣荷一扬,刚刚恢复平静的湖面‘咚’的沉闷轻响,顿时荡开一圈又一圈的粼粼波纹,向周围四散开来~
白羽凤凰在漆黑的夜里展开雪白的鸟翅,一腾空,在黑幕中划出一道优美而惨白的弧线,它的背上站在八风不动的蓝色身影,衣袂在风中如妖姬般冷肃绽放,迎着黑夜似神祇在人间游荡。
云迦安坐在榻上,矮几上摆满了各色针线小刀,她冷漠的看着,这些东西都要用在自己身上?
族长推门而入,一阵凉风夹杂着青草的腥味灌进屋里,炉火矮了下去。魔骨跟在他身侧,手中拖着一张带刺的蒲叶,叶中盛着十根血淋淋的透明线,是翼鼠的尾筋。
“外公,这翼鼠筋找到了?那她的手有救了。”莎夜跑上前去,接过蒲叶。
“嗯,开始吧。”族长坐在一旁。
魔骨和小怜上前按住云迦安,莎夜医术高明,她净了净手,在托盘中挑了把尖细的弯曲尖刀一根一根的割开她的指骨间关节的皮肉,挑起洗净的翼鼠尾精开始连接断处。
“啊----”
云迦安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尖锐的锥刺无情的划破这漆黑的夜空,生生扯开个口子,枝头栖息的鸟儿也被惊得扑棱棱飞离这宫殿。
额上渗出一滴、两滴的汗水...很快濡湿了整个面颊,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殷红的鲜血如从漏斗中滴落,浸湿了素白下裳。浓烈的血腥味四处飘荡。他用处理干净的翼鼠筋来连接断裂处,那中间被钉子钉开的裂口有些骇人。小怜和魔骨两人死死按住云迦安不让她动弹,她口中也被塞进了汗巾,免得她经受不住咬舌自尽。而那花狐狸早就被迷晕,否则听到惨叫还不攻击他们。
她死死的瞪大双眼,剧烈的痛苦令她仿佛去鬼门关受了酷刑,这比当日受刑更加痛苦万分。口中‘呜呜呜’的哀叫着,她痛!恨不能立即死去。可她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莎夜终于缝完最后一根手指,帮她上药包扎好,命人端药来给她服下。
云迦安战栗不止,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毛发都因疼痛而颤抖,耳中轰鸣,根本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族长看了她一眼,心有不忍,“孩子,手最多恢复八成。等伤好了,让魔骨教你轻功。”
剧烈喘息许久,双手似被拆筋分骨,沉默半晌,她才恍惚点头。她明白自己的身体是不容许学硬功的,那不如学个能关键时刻逃命的,她还不能死。
族长点点头,看了魔骨一眼,魔骨拿起那本心法开始给她讲解。
云迦安眨眼表示在听,她已经连点头的气力都没了。她虚脱的凝视着烛火,心智一点一点坚定,“残躯不毁,血仇必偿!”

第七十八章 习武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十指连心。这段时间,云迦安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没日没夜的修习各路轻身术心法,凝聚内力,不懂的就问魔骨,吵得他也没得休息。
族长今日有事不在,魔骨见云迦安没日没夜不停的修炼,整个人都快走火入魔了,所以死缠烂打拖着她出来玩,散散心。云迦安不忍拂了他的一片好意,带着白色面纱,随他上了街市,她的手指近日已经恢复至七八成了,族长说只要不提上百斤的东西就行,只是那指关节间的伤疤缝合的痕迹却是消不掉,于是魔骨给她做了副冰蚕手套,刀枪不入。
花狐狸也随着她出来逛逛,只是漂亮的皮毛,灵动的眼睛,总惹得路人回头,它却毫不理会,累了就爬在云迦安的肩头休息。
二人坐在一间舞乐坊中,名为妙音阁,白日里姑娘们正在练习舞蹈乐曲,客人十分稀少。侍者上了些糕点和茶水便退下了。
“魔骨,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云迦安问,此处脂粉气忒浓了些,难不成来看寻欢作乐?这不都是男人家喜欢的,带她一女子来作甚?
“赏舞,这可是十六天魔舞,要看得仔细。”那棕色鬈发十分美丽,云迦安看的喜欢。
她四处打量,东南角上是一尊八宝鎏金金银飞仙瓶,东北角上是一方山子摆件,西北是一缸紫睡莲,西南则是一株小香椿,枝叶繁茂,给这红粉之地添些绿意。
那方台上的十六名女子,身披缨络,头顶飞仙髻,腰间的珠玉环佩叮当作响,手脚上的铃铛铃铃悦耳,她们上下翻飞,身姿轻盈,似那九天玄女般动人,笑靥如花。看得呆了,也记住了她们的走位和步法。
魔骨不停的催她吃糕点,“好看吗?”
云迦安点点头,捡了块桂花糕喂给盘在她腿上的花狐狸,它吃完了又跳上桌子将魔骨手中的茶给捧来喝了。
“既然好看,也看完了,我们回去练功。”
二人又回了玉山上的屋宅练功,族长也正好回来了,手里提了盒东西,他将东西扔给魔骨,对着云迦安道:“这是往年南国赏赐的青芝,能补肝气,安精魂,久食轻身。一株抵得常人一年的苦练,恰有十株,有助你轻功增进。”
“多谢族长大恩,迦安没齿难忘!”
他们随后去了武冶殿,面前是一张细密的金丝铁线织成的网,胡乱交错着,没有章法。足足有三丈长,布满了练武场。
族长道:“这是‘天罗地网’,基本功,你要能从中快速穿过而不被刮伤,才能继续练,明白吗?”他看了眼身边的云迦安。
云迦安心中忐忑,这最宽的地方也不过腰身般粗,最窄的只有手臂粗细。“这根本不可能过。”
族长冷哼一声,“废物!还没试就说不可能。魔骨,示范给她看。”
“是。”
魔骨应声拿下配剑,充分活动下筋骨,眸光一凝,踮起足尖,整个人贴着地面,沿着最底层划过去。随后不可思议的弯曲着双腿和双臂,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圆环,他又劈叉躲过腰边的铁丝,整个人像面条一样慢慢绕过胸前的障碍,后仰穿过。他双手后仰撑地,往前一跃,向前扑了过去,左右晃动,避开铁丝,最后挑了处空隙如腰的地方,一跃而起,手脚收缩在体侧,身体旋转着飞出,稳稳落在空地上。
云迦安看的目瞪口呆,这是如何做到的?身体太过柔软了些。方才那些动作一气呵成,不过眨了几下眼,魔骨已经过去了,只是她放慢了来看罢了。
族长不苟言笑,脸色一沉,“若还觉得不可能,复什么仇,乘早滚回去,别丢我的人。”
“族长,迦安一定努力,不会退缩的。”自从族长救她回来,她就下定决心,只求能脱胎换骨。
练武场只有花狐狸、魔骨和云迦安。她已经练了半天了,浑身被铁线刮的青紫,腰上和手臂都浮肿了。
魔骨看不下去,劝道:“小姐,你休息会儿吧,练武急不得,物极必反,你这样反没用。”
她还在中间的那几根铁线中挣扎,“不!魔骨,你练了多久才过的?”
“十天。”
“好,我要在八天之内通过,不许打扰我。哎呀...”
她手臂被划出了血,小脸皱成一团。‘唧唧唧唧’花狐狸一直陪着她,这时也忍不住担心的叫唤。
她毫不理会,撕开衣角包扎一下,又继续练,不停的被卡在铁丝中间。练这天罗地网没有捷径,只有提高柔韧度和谨慎度。
有句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认真的女人是最最惹人疼爱的!
今日是腊月初八,家家户户都在熬腊八粥,整个京州都弥漫着甜丝丝的粥香。垂髻稚子手里抓着糖画,满街满巷的乱窜,好不热闹。
庆王小世子也快满一岁了,奶娘正抱着他喂奶,那‘咂咂’吸允的声响逗得平素九直笑,“坤儿将来定是个馋嘴儿~不过,你爹有钱,尽管吃遍天下美食!”
末叶调笑,“怕是吃成个大胖小子,王爷就抱不动小世子了。”
“谁说本王抱不动坤儿?来,给爹抱抱。”
颜洛正好来到芳芜苑,穿了一身宫服。他进了门,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那副阴沉的脸色在孩子面前顿时化作一汪春水。坤儿一见父亲,两颗小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奶声奶气的笑着。
平素九站在他身旁,伸手捏捏坤儿的小脸,“我们坤儿最喜欢爹爹了~”
从背后看来,他夫妻二人比肩而立,怀中的孩子笑容纯腻,当真是一家三口,容不得外人再插足半分!
木紫心将双手拢在暖袖里,身后跟着的丫鬟提着食盒,是她早晨准备的腊八粥,刚刚送去王爷屋里,下人说他来了王妃这儿,她就顺便来一起拜见王妃。却不曾想,刚到门边就见着这三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如被乌云挡住的阳光,尽是阴影!为什么?她不甘心,若不是身份低微,如今站在颜洛身边应该是她!
末叶早就察觉木紫心,故意提高声音道:“王爷王妃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小世子又可人乖巧。哪里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人能比的?不该有的痴心妄想,是要早早咽回肚子里去的。”
木紫心一直挂着温婉微笑的脸霎时一阵青一阵白,暖袖中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平素九,别得意太早,连个下人都敢这么张狂。
“王爷王妃,木侧妃来了,在门外等了好一会了。”末叶禀报道。
“进来吧。”庆王道。
木紫心恢复温柔大气,福了福身子,“紫心在外瞧着姐姐和爷如此恩爱,不忍打扰。”
平素九厌恶她为人心机深沉,不曾搭话,颜洛抱着孩子也无空理她。末叶只能代为应答。
木紫心强自冷静下来,让下人将食盒送上,“这是紫心熬得腊八粥,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爷和姐姐尝尝。”
她挽起袖子,亲自盛了两碗粥,轻轻端起送到颜洛和平素九面前。
颜洛看了她一眼,神情阴冷,“母妃有诏,要本王带着王妃进宫去喝腊八粥,紫心有心了,你留着自己喝吧。”
平素九将粥推回她面前,浅笑道:“妹妹难道不知腊八节,夫君是要带着我和坤儿进宫见婆婆的?既然妹妹空闲,不如将园子里的腊梅去修剪一番,若是让客人瞧见那些不成章法的植株,岂不是丢了夫君的脸面。况且妹妹的园艺高超,难不倒你吧?”
在提到‘夫君’时,她特地加重些,以示她才是颜洛明媒正娶的妻子,木紫心始终是妾。若是识趣,就不要玩弄手段。她永远也坐不上王妃这个位置!
木紫心依旧笑着,但有些僵硬的笑容渗出细细怨毒,对于平素九的讥讽,字字记在心头。平素九,你给我等着!
“妹妹遵命,定倾尽才学修理好腊梅。”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夫君我们该入宫了。”平素九起身,抱过孩子。
颜洛牵着她出了芳芜苑,坐上马车去往皇宫。
木紫心乜着末叶,眼角闪现出讥诮的笑。主子打不得,身边的狗总是能动的。
她有些腿酸的坐在椅子上,末叶见她没有要走的迹象,就让人奉茶,是云珠茶!
末叶拖着茶递给木紫心,她对木紫心那些手段鄙夷的紧,面色很是不屑,这木紫心身后的丫鬟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很是不悦。
“有劳末叶姑娘了。”她伸手接茶,杯底有些烫,她忍不住将茶杯放空,滚烫的热茶泼在自己左手手背上,登时红肿一片。
“哎呀,侧妃,您没事儿吧?”王琰立即上来托起她的手,仔细的吹着凉气。
另一个微胖的丫鬟直接上前,猛地扇了末叶两个巴掌。“大胆贱婢,敢谋害侧妃,还不跪下?”
末叶愣在当场,她不是故意的,她明明感觉木紫心已经拿稳了杯子,怎么就打翻了?一定是木紫心这贱人没安好心。
末叶没等那胖丫鬟离开,就反手给了她两巴掌,“你一区区二等丫鬟,竟敢越礼掌掴我,你又该当何罪?”
末叶是一等大丫鬟,要打也轮不到她,这两耳光是打给木紫心看的!

胖丫鬟捂着脸委屈的瞧着木紫心,“侧妃,她仗着王妃欺人太甚!”
王琰让人去请大夫来,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她以为木紫心会帮她教训末叶,谁想,木紫心反而打了她一巴掌,怒道:“小鱼,你是什么身份,敢不禁我的同意就胡乱打人?谋害岂能乱讲?不怕王妃回来将你乱棍打死?还不给末叶姑娘赔礼道歉。”
小鱼偏偏是个认死理的,细长的眼睛一睁,对着末叶一顿怒骂,“狗仗人势的小贱人!奴婢就替主子不平了,你不就是仗着王妃撑腰,才敢对侧妃不敬。就算王妃要打死奴婢,奴婢也咽不下这口气。你等着,我去请烟妥婶子来,看她怎么罚你!”
说着就捂着脸冲了出去,也不顾那外头的雪地路滑。
“就是烟妥婶子来,奴婢也不怕。”末叶恨恨的瞪着木紫心。
这烟妥是庆王府管后院刑罚的,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却保养的还不错。
不一会儿,门外来了一位管刑的老妈子,手里提着个鞭子,小步来到屋前,垂首道:“奴婢见过木侧妃,烟妥婶子请侧妃及末叶姑娘移步正肃堂。”
木紫心带着下人和末叶去了正肃堂,烟妥端坐在椅子里,见人来了,起身行礼。
“见过木侧妃,您的手可还好?”
大夫这时赶来,王琰将木紫心引入内室,放下纱帘,才将王大夫请进来。木紫心将手伸出纱帘,王大夫眯着老眼仔细瞧瞧又轻轻按了按,见红肿的地方起了些水泡,赶紧将烫伤药膏拿出来,让王琰给她涂上,又让丫鬟随他去药堂取些治烫伤的药膏。
王琰送走王大夫,瞧着木紫心的手,叹息道:“这可如何是好?留下疤可不是毁了侧妃吗?”
烟妥早让小鱼将方才发生的事再说一遍,说完后,烟妥瞧着末叶缓缓问道:“末叶姑娘,可认罪?”
末叶板着脸,“是奴婢无意烫伤了侧妃,但奴婢不认谋杀的罪名。”
烟妥笑了笑,三十几许的脸上微微起了皱纹,“按照规矩,奴才伤了主子,情节不严重的鞭打二十...”
她话还没说完,木紫心在一旁哎呦叫了一声,眸中氤氲着水汽,叹息一声,“这手日后怕是无法见人 ,爷说不定会嫌弃紫心。”
那处王琰又给烟妥使了个颜色,烟妥了然,话锋一转,“但末叶姑娘,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她们都认定是你故意要伤害木侧妃,且你的态度蛮横不知错。按规矩,木杖五十。”
门外两个粗壮的老妈子提着绳子就大步跨进来,架起末叶的下腋往外拖,末叶一掌劈开二人,防御道:“慢着,烟妥婶子,您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她们都是故意陷害奴婢的。”
“一人可作假,难不成所有人都是瞎子?你这是连我一起骂了?放肆!”
烟妥话音刚落,人已经飘到屋外,不等末叶出手,就将她一掌打飞落在行刑凳上,两旁的老妈子立即拿绳子将她捆住,开始挥舞木棍往她身上招呼,一旁的人在数数。
“一、二......”
烟妥掸掸沾了灰的袖子,缓步回屋,对着木紫心道:“木侧妃,人奴婢已经处置了,您还是回清漪院吧。”
“有劳烟妥婶子费心了,哎,真是不太平!”
木紫心带着下人离开正肃堂,身后的惨叫声让她痛快无比!恨不能那执木杖的人就是她自己!平素九,我看你能如何?
颜洛与平素九早已进了皇后的飞兰宫,吃过腊八粥,皇后抱着坤儿,慈爱的逗弄着。
“我的孙儿~乖~以后长大了一定和你爹一样俊美不凡,瞧着大眼睛,小鼻子...”
平素九笑着在一旁打趣,“坤儿这小唇可像母后了,将来指不定要祸害多少女子呢。”
“傻丫头,尽乱说。坤儿将来哪怕是要天下所有的女子,有谁敢不从?哎,我老了,孩子给你抱去暖屋里睡会儿吧。”
皇后把坤儿交给平素九,平素九明白她是要和颜洛谈事,便识相退下了。听母后的意思,坤儿是要做皇储孙?也是,凭容家的势力,朝中谁能与洛哥哥争夺太子之位?
“洛儿,来,坐下,尝尝母后做的柏云糕。”皇后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一盘翠绿色的糕点。
颜洛捏起一块,咬了一小口,“放了松豆汁?母后手艺越发精进了。”他将另一半放回盘中。“母后,将儿留下,有何事?”
皇后仍旧微微笑着,可眼底嘴角都是说不尽怨恨,“云迦安真死了?”
颜洛不答,只是瞧着那盘柏云糕,不明白她怎会对云迦安感兴趣。
“母后知道,姝儿的事是你策划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可知母后心中有多痛?可想起云迦安那个小贱人,只要能杀了她,母后日后自会替你下去向姝儿赔罪。”
颜洛抬头盯着皇后,她周身的怨念来的煞是突然。
“她的确死了,连颜盏都没找到她。母后和云迦安有何过节?”
皇后想起含寿殿那尊白玉雕像,恨得牙痒痒,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掐在桌面上,开始对着他娓娓道来,那是她不愿提及的陈年往事......
酉时,天色暗了下来,颜洛离了皇宫赶回王府。平素九还未踏进芳芜苑,就听到末叶的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她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事了?
奶娘一见着她,焦急道:“哟,王妃您可算回来了。末叶姑娘都哭了好一会儿了。”
“怎么回事?”她将小世子交给奶娘抱着。
奶娘将今日的事说了,平素九原本红润的脸色泛着青白,“去将我爹送的上好药膏拿来给末叶用。”
她拐了个弯,进了一等丫鬟住的屋子。掀开厚厚的帘布,就瞧见末叶趴在床上,背上盖着一床厚棉被,换下的血衣还扔在一边的衣架上。
“奴婢参见王妃。”末叶见她来了,想爬起来行礼。
平素九一把按住她,心疼道:“别动,我都听说了。她是借故拿你来出气,我帮你讨个公道回来。”
末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面无血色,“万万不可,万一王爷知道了,会惩罚您的。”
炉子里的炭火‘吡啵’炸了一声,微微腾起些炭灰。平素九立即抖开衣袖,将炭灰挡住,免得沾在末叶伤口上。她定定瞧了末叶一眼,“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夜晚,一抹黑影如鹰隼划过星空,轻灵的落在清漪院中。几乎与枯树融为一体的风影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翌日清晨,木侧妃尖叫着传来大夫,她被抽打了十几鞭子,背上血痕交错,染红了一片富贵牡丹锦被。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竟一夜都没知觉。王爷下令彻查,但毫无线索,只能草草了事。
白驹过隙,日月穿梭。这每日忙着练功,倒不知今夕何夕了。云迦安已经将各路内功心法,轻身术学的轻车熟路,加上青芝的辅助,已达蹬萍渡水,走鼓沾棉的境界。如今就差最后一关考核。
王宫中,族长穿着斜襟藏蓝坎衣,脚上一双牛皮靴,腰间的‘劈天’七宝夔蛟琉璃匕首十分耀眼。他坐在龙床上,膀大腰圆,一股威严的气度扑来。他看了眼魔骨。魔骨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卷,递给云迦安。
云迦安在阶下忐忑伸出手,这是最后的考核,只要过了,就可回南国,回到那个伤的她体无完肤的地方,去完成她最后的使命。花狐狸趴在她的肩头,毛茸茸的尾巴来回扫着她的脸。她有些紧张的打开,上面画着一方青铜小鼎,鼎身的三四条蟠螭清晰可见,边上有着字‘延命鼎’。花狐狸歪着脑袋,唧唧唧的叫了几声,似乎在表示它很嫌弃这个长的丑陋的铜器。
“族长,您要我今夜将延命鼎偷来?”她问。
“对,你一人,这畜生不许去。”
花狐狸听到‘畜生’两字不满的对着族长唧唧抗议,表示它是灵兽!但族长带着杀气的眼刀飞来,它很识趣的往云迦安身后藏了藏。
“拿到了就不用回来,那东西你留着。拿不到就一辈子待在卑族,你做得到吗?”
云迦安点点头。
魔骨见她答应,在一旁低语:“记住,十六天魔舞!”,随后便从她肩上掐着花狐狸的脖子退出王宫,开始准备马车行囊,在卑族外等候她最终的结果。
族长盯着云迦安看了许久,智慧而沧桑的眸子里渐渐浮起一层温情,云迦安似乎感到族长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这个人她似乎也熟悉。
“族长...”她试探性的叫了声。
他回过神来,板着脸,“迦安呐,若是回去就别叫这名儿了,晦气。既然我传授过你武功,你又和莎夜同龄,就随她叫我声外公吧。老夫姓独孤!不嫌弃就暂用莎夜的名字叫独孤念,以我卑族公主之名回去。”
娘亲与他们难道真没关系?这个问题在她心中早已盘踞许久。
“您认识独孤懿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她期待着答案是否会如心中所想。
族长昂首挺胸,如一尊雕塑,他乜眼云迦安,“别多问!”
他似乎有些生气,云迦安识相的闭嘴。

独孤族长背过身去,挥挥手,示意她走吧。
云迦安想说些什么,又闭口转身离去。末了,她转过身,双膝跪地,叩拜道:“独孤念拜别外公,您保重,待我报了娘亲的仇,就回来见您。”重重的三叩首后,她深吸一口气,飘然离去。
族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这孩子和她娘真是一样的倔脾气。”
莎夜从隐柱后走来,打趣道:“迦安妹妹和姨母还不是像您,怎的倒怪起人家来了?”
云迦安仔细看了羊皮卷,那延命鼎在卑族元老图额儿家中,而那里戒备森严的很。
云迦安悄然落在一户富丽堂皇的平楼沙堡房顶上,草原的夜色仿佛也是被浓绿的丝绸覆盖,将这座宏富的元老官邸映衬的黄绿交加。来往的带刀巡夜侍卫,里三层外三层机械的走着,而在东厢屋的三楼,微白的灯火透过木窗,洒落在绿绸上。
云迦安左右观察,唯独在西边的书阁是侍卫最少的,但在四周有三条猎狗,猎狗的嗅觉极其灵敏,她一动就会被发现。
那羊皮卷上的地图她早已烂熟于心,她得先去东厢屋里从图额儿那里偷来钥匙。树影一动,巡夜侍卫有些怀疑的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异常,便继续走动。她将迷香从窗口吹进屋内,过了片刻,原本说着话的图额儿安静了下来,传来了鼾声。
这迷香她加了三倍的量,且无色无味,够他睡上两天了。她推开窗,跃入屋内。心脏噗通噗通跳的极快,都提到嗓子眼了,这她第一次做任务。她的眼力极好,在黑暗中摸索到床边,他身边躺着一貌美如花的女子。她摸了摸二人身上,并无钥匙。
书阁的钥匙是一只青铜虎符的形状。那东西能藏哪儿?她把衣服,床铺,衣柜,书桌都翻遍了,一无所获。
正无计可施,余光瞟到墙上的一副醉翁椅松写意画,借着月光,看到那醉翁倚着的苍松根部有些不同的光泽,她仔细辨别许久,带着冰蚕手套的手挑着香筋轻轻试探着这画是否有玄机。
香筋尖儿触碰到画纸霎时就变得乌黑,云迦安冷笑,果然画上涂了有毒涂层。她伸手按上那颗苍松,根部凸出一块,摩挲着那形态就是青铜虎符。小心翼翼地用弯刀将它取下,跃出窗子。晃到书阁顶,她一到,楼底的三条猎狗顿时警觉的立起来,龇龇牙,齐刷刷循着气味看向楼顶。她微微诧异,这些狗身上竟然有死人的气味!
她赶紧从包袱中丢出三块儿腐臭的肉,也不知魔骨从哪里搞来的肉,简直令人作呕。那猎狗闻着腐肉,兴奋的留着哈喇子,腾空一跃,足足离地数米,张口咬住腐肉,低声呜呜的护食吃着,吃到一半就齐齐晕倒。
云迦安跳下楼,悄悄打开门,钻了进去。在她关门瞬间,侍卫刚好走过,并未发觉异常。
“哟,哪里来的腐烂味?”
侍卫捏捏鼻子,“估计又是那些猎狗吃死人呢吧,别管了,免得被它们当死人吃了。”
书阁内一片漆黑,她拿出蓝边蓍草,这是当时在崖边捡到的那株,是阿盏唯一留下的东西。她怕黑,摸摸怀中的香囊,娘亲留下的种子给以她力量。
幽幽蓝光映照出方寸之地,成排的书架上整齐的放着羊皮卷和简牍帛书,这图额儿也是个文学大家,藏书上千。可这书堆里哪来的延命鼎?正想着脚下踩着一块儿地板,顿感不妙,那地板往下一陷,两边的书架上下挪动,她瞬间就落下去,这是一处深洞。她惊慌片刻后飞出白练,可周围光秃秃一片,底部是一片尖锐的石柱阵,落下去定会被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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