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by颜盏君
颜盏君  发于:2025年11月24日

关灯
护眼

“你怎么了?”一只玉手在眼前晃了晃,是采灵。
云宫榷摇摇头,放下碗,“你明日回宫吧,留在这里非长久之计。”
“我不走。”
看着她使小性子,云宫榷想起迦安那乖顺的模样,一阵心烦,冷下脸道:“够了!这里是你想留就留的吗?你很让人讨厌。”
讨厌?听到他讨厌自己,一丝失落涌上心头。向来男人都是围着她转,哪个敢说讨厌她?自己拉下脸来讨好他,竟落得这般下场!
采灵一脚踢翻桌子,哐当碎了一地的杯盏,大怒道:“云宫榷!你再说一次。”
他眸光泛冷,一字一顿道:“我讨厌你!”
她胸脯因激动而起伏着,狠狠地抬手扇了他一巴掌,眼中冒着火,“你...云宫榷,你混蛋!我才讨厌你呢,像个榆木疙瘩似得。我走,我走,你不要后悔。”
她踢开凳子,冲出门外,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敲击着云宫榷的心。他脸色发黑,一掌挥下,歪倒的木桌被震碎。
看着她跑出庭院,整个人变得焦急起来,脸上火辣的疼提醒着他,她在远离自己。脑海中都是她的一颦一笑,她带他去看杏花岭,去比武,去一起喝酒,逗自己笑......
他再也控制不住,立马追了出去,挡在她身前。声音弱了几分,“十六,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采灵愤怒的甩开,满脸泪痕,“我告诉你,你没资格讨厌我!滚开!”继续跑向内殿门前。
云宫榷回身拉住她,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用力抱着她,生怕她离开自己,“对不起,十六,我...”
采灵剧烈挣扎着,双手捶打着他的胸膛,不停骂着他,“你不是讨厌我吗?那我走,我走。”
他本有些愧疚自己对她发火,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自己为何要对她心生怜悯?不,他不要对任何人动恻隐之心。前几日或许还可以说是为了神卫的嘱咐,可现在自己越来越习惯她的叽叽喳喳,习惯她的无理取闹,习惯她叫自己榷哥哥。他不想动情,免得像四妹那般让她伤心,迦安是亲情,可十六呢?
“不,我喜欢你,你别走。”

第七十二章 寤面救主
采灵心跳漏了一拍,挥舞的拳头僵直在空中。在他怀里,清晰的听见胸膛中有力而快速的跳动,‘扑通、扑通...’,一声声直入心底。
“你...喜欢我?”
虽然在翠影楼无数男人对自己说过无数情话,可她从不在意,因那是逢场作戏,无关真心,但现在却感到十分欣喜,似是得到了世间最好的宝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恩!我喜欢你。”
我只是害怕你会像迦安一般伤我的心,才...不敢正视你。不敢承认自己对你的心。他抱着她的力道更加紧了,生生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明明只是做戏,为何自己会那么伤心他讨厌自己?自己混迹风月场,什么男人没见过,怎会在意这呆子?
可听到他的肺腑衷肠,她算是明白钟离了,自己和他一样,爱上一个人,没有对错,没有利益计较。
呆子,若是发现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采灵为了打消他的疑心,能继续留在护卫殿,便离开一日,说是上神宫说明情况。她不过是回翠影楼陪钟离玩闹,聊聊近日和云宫榷的趣事。那夜趁着天黑,戴了面巾遮挡,神卫们又急着回宫,无心细查,才蒙混过关,骗了那神卫长。她哪敢真上神宫去自露马脚。
次日,她带来契约,说是寤面神侍开恩,准许她离开神宫,去留自由。这样她便可正大光明的住在护卫殿,留在云宫榷身边!
而真正的十六则被关在翠影楼地牢中,好生招待着。
两人论剑煮酒,弈棋弹琴,整日黏腻在一起,情意正浓,羡煞旁人!
钟离寂也替她高兴,这眼高于顶的采灵总算是瞎了回眼,爱上这么个呆子!但至少他真心爱她,这就够了!
“公子--,你在哪儿?”寤面大声四处叫喊,声音层层消散在疏林中。
眼前迷雾正浓,还泛着青灰色,恐怕有毒,窹面口中含着吉利草。这吉利草茎如金钗股,外形类似石斛,根类似芍药。蛮疆俚俗多养蛊毒,此草可解,效果极好。因此这草是解毒至宝。
她在雾中走了片刻,于朦胧青雾之中,前方忽然出现一袭蓝色身影背对着她,有些模糊。是公子!
她喜出望外的叫了声‘公子’,便向他跑去。
那人转过身来,没戴纱罩,如玉的俊颜在雾中显得迷蒙而诡异!他笑了,微扬的薄唇,恍惚了她的心神。公子笑起来真美!她这么想着。
“窹面,来呀~到我这儿来!你不是一直想跟随本尊吗?”他朝她招手!极尽魅惑之姿。
离他还有一丈的距离,窹面停下脚。公子是出尘而高雅的,怎会这般媚俗?她清醒过来,抽出腰间佩剑,以极快的速度凌空一劈,大喝:“妖孽!竟敢冒充公子,拿命来。”
那‘颜盏’咻的蹿到地下,一剑劈空,他脚站的土地裂开一条小沟,泥土被拨开,里头空洞洞的。
林中响起磨牙的‘咯咯’声,从四周环绕着她,分不清那妖孽的方位。
“本尊是你魂牵梦萦的公子,窹面你敢弑尊?那我得惩罚你。”公子的声音忽从背后袭来,一阵妖风吹过,撩起面上覆着的面纱。
窹面回身一剑,刺向声源,转动手腕,发力一击,那东西软软糯糯的飞了出去。定睛一看,竟然是个草绿的娃娃,五官像极那寿星老儿脚下的童子!可气息极度阴寒。
他四肢浑源,两腿蜷曲在地。前爪锋利的指甲堪比刀剑。他裂嘴一笑,那嘴角扯到耳后根,白骨森森的尖牙交错,血红的舌头舔舐一圈嘴唇,浓绿的涎水滴落在嘴边。那对幽绿的眼珠冒着惨绿的光,贪婪而狡诈的盯着她,面容扭曲变形。那一剑戳中的心脏又自动愈合。他扭动脖子,咯咯作响。是地菇精!
窹面看着剑尖滴落的浓稠绿色液体,心中有些发怵,不禁倒退一步。这妖物杀不死该如何是好?
“咦哈哈~~”
那地菇精发出婴儿般尖细的笑声,震的耳膜生疼,头晕目眩,窹面以剑支地,单手捂着额头。
‘唰’一阵阴风袭来,地菇精从地底直蹿到她脚下,破土而出,她剑身一转,借力后空翻吃力的落至远处,那儿炸开一片泥土青苔。
“咦哈哈~~”
地菇精乘胜追击,她因这魔性的笑声而头晕恶心,剑都拿不稳,被逼靠在一颗大树上。眼看地菇精已经对她伸出利爪,那肮脏的五指即将撕破她的胸膛,成为它的美餐。
一声尖锐的鸟鸣在头顶响起,那地菇精一顿,恶狠狠的瞪了头顶一眼。硬生生停下利爪,对着窹面心有不甘的张口一吼,喷出些绿色涎液,溅脏了她的胸膛。
到嘴的鸭子飞了!搁谁那儿都生气!
那股腥臭差点把她熏晕,她扶着树木,抚胸干呕。待她再度抬头,已不见了地菇精,顿时松了口气。
那叫声...是白凤。
她大声叫唤白凤,白凤在头顶盘旋,听见声音,收起鸟翅,翩然落在她面前。听得身后有动静,立即如箭般射了出去,对着地面狠狠一啄,叼出那个地菇精。它‘咿咿呀呀’的尖叫着,白凤毫不理会,眼中放着精光,一口将他吞入腹中。
白羽凤凰乃神鸟,忌邪祟,护忠良。对于这些作孽的妖物,通常都会吞入腹中,化为污秽。
它认得窹面,有些焦急的对着她叫唤。
“你知道公子在哪儿?”
白凤叫了几声,有些烦躁,直接叼起她扔在背上,噗噗振翅,盘旋上天,朝着山崖飞去。
它停在崖边,窹面看着打斗的痕迹,心中一滞。果然,白凤盘旋在山崖口,示意她公子在下面。
已过了这么些日子,这儿又凶险万分,公子千万别出事!
那云迦安真是害人精,死了活该!
她看着四周狼藉一片,树木歪倒,砂石乱作一堆,以为大神官和云迦安遇险,都落入山崖。自然认为她死了!在她的潜意识里,公子是神,是不会与死亡挂钩的!
她爬上崖边的歪脖子树,看着山崖,越往下越狭窄,白凤身子庞大进不去,只能在上空干着急。
她回到石边,对着白凤手脚并用的比划着,示意它去找粗壮的藤蔓。人畜沟通,好比跨越星河。她无奈拿着小藤蔓在它面前比划,好不容易,它才明白。不一会儿,飞回来,嘴里叼着一根如小腿粗细般的藤蔓,因太长,它飞着很吃力,剩余部分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印记。
‘嘭’的藤蔓砸在她面前,激起一阵灰尘,她呛了几声,顾不得许多,合着白凤将藤蔓在粗壮的大树上绕了几砸。她对着棕黄色的凤眸又唧唧歪歪半天才让白凤明白,要守着藤蔓,不要让它松开。
她无奈摇头,若是公子在,一声令下,它就明白了!
她顺着藤蔓,慢慢往下滑,藤蔓足够长。山崖峭壁,光秃秃的。偶尔能见到几处巨大的鹰巢。这越往下越寒冷,冷气穿透衣裳,刺入肌肤,激的她忍不住打颤。想到公子衣衫单薄,便加快速度下滑,他比自己更冷!哪怕是常年握剑的双手也经不住这粗糙带刺的藤蔓摩擦,双手脱了层皮,渗出的血沾染着鲜活的藤蔓。这些痛怎比不上公子安危半分。
快到崖底,还差几十丈,藤蔓尽了。周围又是秃壁绝崖,根本没有可攀爬的树木,这要怎么下去?
不多犹疑,抽出佩剑,看着剑身的‘若木’二字,微微一愣。那年她才十六岁,被派去执行刺杀任务,不负重任,她完成的干净利落,齐国公为嘉奖她首战告捷而赠送此剑。剑身森寒,由精铁锻造,坚硬不催。
她用若木剑插入石缝间,左手攀着崖石缝隙,一点一点往下挪,攀爬过的地方留下一路血迹。废了些功夫,她才落至地面。
此处凶险难料,她不敢贸然出声,以免招来危险。她四处查看,不放过一草一木,这四周都是连体的树木,垂着鲜绿柳丝,状如榕树,枝叶间吊着嫣红的果子,如甜柰大小,但看一眼,满目猩红,给人不安慌乱之感。
她急忙撇开头,瞧着东边那颗树下,是堆蛇骨!没了皮肉,只有一具骨架,空洞眼珠,十分渗人。说到底,窹面是个女子,纵使习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也害怕这诡异的山崖。对着人可以用智慧和武力取胜,但妖鬼却不受用。
一想起公子生死未卜,便又鼓起勇气。
咦?顺着前方望去,有一条拖行的小道,将地面的青草压出一条痕迹,新冒出的嫩草歪扭作一片,明显是人爬出来的,而在一旁的锯齿草上又捡到些蓝色纱衣的边角。
她握紧剑,顺道追去,小声叫着:“公子,你在哪儿?”
且说另一边,一女子姿态身影,翩然若惊飞的鸿雁,婉约若游动的蛟龙。容貌靓丽似冬日水仙,体态丰茂如春日牡丹。
她随手一挥,衣袖回荡,身后逐层开满蓝紫、素白的鸢尾花,一片一片,极为壮丽。在花海中间矗立着一座简易的房屋。她推开房门,嫣然一笑,若是常人,定感心旌摇曳,神魂颠倒。

第七十三章 鸢尾谷主逼神官
颜盏有些头晕,单手支着额头,几缕阳光透过木窗照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映出一弯倒影。他屈膝靠在床榻上,随意扫了眼开门进来女子,无瞳双目看不出爱憎。他身上的衣衫有些破烂,是被刮坏的。腰间的金粉琉璃环佩忽然微微闪着光,他抬手自然的理理衣衫,将环佩的光芒遮住。
“嘻嘻~~颜郎可曾想奴家?”她掩嘴一笑,颇具媚骨,颜盏并未回答。
那日这女子本想将颜盏当点心吃了,但见他修眉俊目,心下欢喜,便伸出鸢尾枝将他五花大绑的拖走了。她自称鸢尾谷谷主,将他抓回这鸢尾谷,逼做夫婿。颜盏伤重,且这女子妖异,反抗不得,只能任其摆布。
他在这鸢尾谷中休养了半月有余,伤好的七七八八,但却脱不了身,这谷主将他看的形如囚犯,日日闹着要与他洞房花烛!颜盏只能随机应变,拖延着。
“哎呀~颜郎莫要羞赧,奴家知道你心里甚是想念,口上说不出罢了。”
她从身后拎出一个大的芭蕉叶,放在桌上,边挑拣边说:“你们人,不是最爱吃这些酸酸唧唧的果子么?来~奴家喂你~”
她捏着一颗红的仿若要滴出血来的果子递到他嘴边,颜盏盯着那赛雪五指擎着的果子,心知不是常物。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果子拿在手里,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谷主欲拒还迎,躺在他怀里,眉眼含笑的盯着他俊逸出尘的面容。
“嘻嘻~讨厌~颜郞,真坏!昨个儿还对奴家不理不睬,今日就这般动手动脚了,奴家自知生的美若天仙,旷古绝今,令人见之忘俗。颜郞定会从了奴家的!”
昨日因颜盏不理会她的殷勤示好,被她赏了一巴掌。吃一堑长一智,今日学乖了些。
她伸手抚摸着颜盏的玉颜,冰凉的指尖一点一点从他的眉眼下滑至薄唇,颜盏心中十分作呕,但面上含着暖人的笑意,醉的她三魂七魄俱飞。
他按着她不规矩的手,语调极其软糯,魅惑妖心。别说妖了,是神也禁不住他这般勾引。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再适合你不过了。柔情绰态,媚于言语,我颜盏不过区区凡俗之人,怎能拒绝谷主的好意。谷主华容婀娜,令颜某茶饭不思,何须吃这果子。”他将那血红果子随手一抛扔回桌上,借机不吃。“只是未曾三书六礼,怕唐突了谷主,昨日才不敢应答,既然谷主心意了然,颜某自然不再推辞。”
“呵呵~”女子柔媚一笑,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倒在床上,伸手欲解衣襟。
颜盏轻轻抓住她的手,“莫急~谷主,现在天色尚早,我与你去赏赏这鸢尾如何?花前月下,洞房花烛,不显得更为美妙!”
“也是~颜郞可真有情趣!反正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等你把奴家伺候的舒服了,说不定会考虑放了你。”
他手臂翻转,将她压在身下,挑着她的下巴,“谷主似日月光辉,颜某不过是萤火之光,幸得美娇娘,又怎舍得离开?纵使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颜盏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着情话,从这两日看来,她极爱听好话,极其自负。当真是妖孽也虚荣!
谷主拉着他便向屋外走去,这漫天鸢尾,素白雅致,蓝紫艳浓,纤弱的绿叶层层如浪,颇为壮观。
只可惜情景不相称。
香剩阁的掌柜知泉近日要回乡处理家族事务,便将外地分店的店主给调来处理香料生意,那店主正是她的女儿,年方十七,相貌平平却善良单纯,心算记账的功夫比她老爹更胜一筹。
她拿着簿子,走向阁主的屋子。踏在木板上,发出‘吱呀’声。她推开雕花木门,声音清脆,“阁主,这是上月的账簿,请您过目。”
“恩~拿来吧!”
她将账簿放在桌上,恭敬退后。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她垂首偷瞄着传说中的阁主,丫鬟小厮们都说他长得俊美,只比南国第一美男大神官逊色几分。如今看来,的确漂亮,她想着忍不住痴痴低笑。
钟离寂闻声抬头,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你是...啊~知掌柜的千金--知乐!前几年还是个黄毛丫头,现在倒是亭亭玉立了。你刚刚笑什么?”
她有些羞涩的抬起头,嘿嘿傻笑,“阁主长得真漂亮,我觉得阁里的下人都在骗人,哪有男子比女子还好看的,今日一见,所言不假。”她傻傻的挠了挠头发,本来整齐的分髾髻被挠的突出几块发丝,倒显得几分可爱。
钟离寂先是一愣,尴尬的咳了声,随后也觉得好笑,就陪着她一起哈哈大笑。真是童言无忌,若是不知分寸,怕是要掉脑袋了。
“这话当着我的面可以说,在外可不行,不然你要被官差大哥捉起来打屁股了。”
她乐呵呵的点点头!阁主脾气真好,那双眼睛真漂亮,就像会说话一样。
“咳咳~~”
门外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二人抬头望去,是采灵。
知乐看着如此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绝姿,忍不住赞叹:“哇~姐姐好漂亮!只比阁主差一点点!”
褒奖之辞,采灵听得多了,随意看了眼这丫头,长得...额...没特色!但她眼神真挚,脸上的笑容阳光灿烂,不由得心情大好。采灵上前捏捏她的小脸,佯装发怒:“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说我没有他漂亮?再说一次,谁更美?说得不好,就把你卖到翠影楼呦~”
知乐被她给吓得一呆,她知道翠影楼是烟花场所,她委屈的憋着泪,瘪着嘴,眼神在钟离寂和采灵身上打转。钟离寂太了解采灵的性子,刚想喝止她别吓坏知乐。知乐结结巴巴开口。
“姐姐...漂...”她顿了顿,一咬牙:“知乐还是觉得阁主漂亮。爹爹说做人不可以屈于淫威,就算你要把我卖进翠影楼,我也不说假话。哼~你个坏人!一点也不漂亮!”她扭动着脖子,将她的手从脸上甩开。
采灵傻眼了,这傻丫头真是老实!
钟离寂开心大笑,嘚瑟道:“知乐不怕,阁主给你撑腰,这坏姐姐不敢卖了你!采灵~你就认了吧!我就是比你漂亮!”
采灵双手抱臂,别开脸,哼了声。随即一笑,自己和个小丫头动什么气。她恢复笑颜,揉揉她肉嘟嘟的小脸,“知乐呀~知足常乐,好名字呢。姐姐逗你玩的,哪里敢卖了你,你家阁主可是十分护着你呢。”
听到‘你家阁主’,知乐腾的羞红了脸,埋着头,低低说了句‘讨厌~你捉弄我。’便推开她,跑了出去。
她随意坐在桌边,拿着糕点咬了一口,“哼~这么快就对小娃娃伸出魔爪。钟离,你个负心汉!”
“住口住口!胡扯些什么?我钟离寂纵然风流名声在外,也不至于对自家人下手。你来干嘛?不陪你的榷哥哥了?”
“呀!差点忘了。”她急忙扔掉手中的糕点,看着钟离寂,“钟离,我昨日潜上神宫,听说大神官和云迦安都落入圣林了。云迦安是自尽,大神官是救她,可昨日神侍匆忙赶往圣林,估计他们出事了。”
她昨夜闲的无聊,便潜上神宫看看,在外听到神卫悄悄议论此事,便急忙赶来。
钟离寂手中的账簿滑落在地。她自尽了?
他二话不说,连斗篷都不带,直接出了香剩阁,赶往皇宫。
笨蛋!你死了,我做这一切还有何意义!小美人,千万别死!
“哎哎~钟离,你干嘛去?”采灵看着他离去,不明所以。“真是!风一阵雨一阵的。要是榷哥哥知道他四妹死了,会怎样?”她摇摇头,还是瞒着他吧。
“呵呵~颜郞,看奴家给你变个戏法。”谷主倚在颜盏怀中,二人坐在一颗大榆树的枝干上,俯视脚下的花海。
她伸出右手,转动五指,掌心升腾出一座小小的三层仙宫,各路神仙作舞,仙姿绰约,仪态万方,挥着旗子绕宫而行,歌声真切。她缓缓呵出一口气,化作云雾,仙宫若隐若现。
颜盏想起那日她生吞活剥那巨蟒,心中一阵恶寒。
“谷主仙法,令颜某大开眼界,佩服!”
谷主抬眼看天,落日余晖倾洒谷中,铺了一地的碎光。她娇笑着牵起颜盏的手,跳下树干,将他推到在鸢尾花海中,欺身而上。
“如此良辰美景,**一刻值千金,颜郞快与我行周公之礼吧。”
颜盏看着她急色上心的媚俗模样,暗暗运气,可伤未痊愈,胸中忽的一滞,便遂她的意,搂着她在花丛中翻滚,拖延时间。蓝紫鸢尾倒了一大片,谷主笑的柔媚入骨。
雪白的双腿缠绕上他精瘦的腰肢,俯身亲吻着他的玉颈,吻细密如雨点。她吐出香舌,摩挲着他的锁骨。颜盏面无表情的瞪着眼,嘴角漾出诡异的笑。她急不可耐的伸向他的衣襟。倏忽,一阵破空之声从背后传来。
谷主如猿猴般一跃而起,侧身躲过,胸前肌肤露出大半,她恼怒的拉起衣襟。
“你是何人?竟敢坏我好事?”
窹面落地靠近颜盏,而此时颜盏腰间的琉璃环佩更加光芒大涨。她看了眼倒在地上,衣衫凌乱的颜盏,眸中怒火燃烧。跨开一步挡在他身前。颜盏慢慢爬起,靠在身后的榆树上,调整呼吸。
“妖孽!竟敢轻薄公子,找死!”
公子清冷如玉,高贵如神,竟然被一妖物轻薄,不杀她怎能泄愤?她的公子不许任何人碰!

两个女人像剑拔弩张的雌狮,张牙舞爪的瞪着对方。
谷主轻蔑一笑,“带着面纱连脸都不敢露,是怕奴家的美貌让你自惭形秽么?”
她瞟了眼窹面的胸部,继续自言自语,“也是,你个连胸都没有的丑丫头,怎比得上奴家这般妖娆?你家公子当然不喜欢你!呵呵~杀我?恐怕你给我做点心还不够。”
谷主十指上下起伏,随着她手指的波动,地上的鸢尾花像是活了,逐渐升腾而起,将窹面团团围住,幻化成一条鸢尾花龙,张着口向窹面袭来,杀气浓烈。
“用火!”颜盏在身后忽然开口。
窹面点头,从怀中掏出雷炎珠,抛向空中,一掌击出,朝着花龙飞去,在它口中爆裂,火星四溅,将花龙的头部炸个粉碎,身躯熊熊燃烧,脚下一片鸢尾被烧焦蔫枯。
“哼~颜郞,你竟然帮她对付奴家。真枉费奴家一片真心,那就怪不得我不仁不义了。”
“妖孽,讲什么仁义。”寤面怒喝,举剑刺去,两人交战。
忽地,谷主后退三丈,摘下一朵素白鸢尾,她掐破指尖,低落鲜血在花芯,那花在她手中逐渐变得鲜红妖冶~她扬手一挥,鸢尾绕着寤面打转,她看了一眼,便深深陷了进去,那血红的花芯一圈一圈晕开,渐渐模糊了她的意识。她看到了公子,十六岁那年她执行完任务刚回到府中,公子看她浑身是血,便用袖子帮她擦着脸上的血迹,从那以后,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世上其他男子。
谷主见她中了自己的妖术,便绕到她身后,右手化作漆黑尖利的骨爪,向她心脏掏去。
“丑丫头,给本谷主当晚餐正好。”
寤面仿佛听不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好似见着了如意郎君般娇羞,没了方才的凌厉杀气。谷主停下手,好奇的打量她,又看了眼靠在远处树下盘腿而坐的颜盏,伸手捏着寤面的脸。
“你在笑什么?为何如此开心?”
这样的笑容似曾相识,谷主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呀~是了!当年白虎那个傻小子每次见到我都是这样笑的,可惜一夜风流之后就被我给吃了,明知道我要吃他,还送上门来,真蠢!”
谷主口里骂着,可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在弥漫,微微有些痛,脑海里白虎那小子的面容越来越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她有些烦闷的挥了一掌,将寤面打出老远,寤面倒在地上,不知疼痛的吐着血。
“真是恼人,我想他作甚?先吃了你要紧。”
她一步步走向仍然沉浸在虚幻里的寤面,一脚踏上她的胸口,力道不轻!
‘嗖’的一只蓝边蓍草从她背后飞来,谷主心绪混乱,未曾发现,那蓍草直接穿过右臂,落在地上,右臂的鲜血被抽吸着形成一道弯弧注入蓍草中。蓍草蓝光大涨,吸的更加急促。
谷主当机立断,挥起左手,五指抓住右臂,眸种寒光暴涨,用力一扯,恰巧此时空中忽然乌云蔽日,伴随着一道刺眼的闪电,雷鸣轰隆,划破安静的圣林!她尖叫着扔掉血流如注的整个右臂,整个人抖得好似秋风中打转的落叶。而那断臂一瞬之间就变的干枯,血都被吸干了。
她恼怒回头,瞪着颜盏。那美丽精致的脸渐渐撕裂开来,赛雪的皮肤渐渐缩水褶皱,她一把扯掉身上的衣物连同带血丝的皮囊,露出干瘦的焦骨,漆黑狰狞,两颗眼珠深深陷进眼眶,乌黑的毒牙压着枯唇,滴着恶心的涎水。
“颜盏,你找死!”
颜盏暗中摇晃着腰间的金粉琉璃环佩,喉间咕咚,在腹语些什么。
谷主一跃而起,直掏颜盏的心脏,速度极快。颜盏将袖中蓝边蓍草飞出,双手回旋,蓝边蓍草也随着他而转动,形成一道屏障,格挡谷主。离颜盏近在咫尺却被一圈蓝光所阻,她十分不耐烦,一跺脚,地上所有的鸢尾花都向她飘来,将颜盏包围其中,很快越收越紧,蓍草被淹没其中,颜盏那不辨喜怒的双眸也渐渐隐没。
她哈哈大笑,焦尸一般的头颅嘎嘎作响。
“颜郎~再给你一次机会,臣服于奴家,就放了你,要不然我再收紧一点,你可就要化成一滩血水了。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忍心不要我呢?”
蓝光减弱了一圈,鸢尾花圈又收紧了一点。
淡然的声音从中飘出:“谷主没心没肺,逼我留下,我又怎会爱你?爱?你当真懂吗?”
谷主笑的更加乐乎,娇媚道:“爱?当然懂了,白虎不就对我爱的死去活来么!我可是一口一口的吃了他,要不然我也这么疼爱你怎样?”
颜盏方才观察着她对着寤面发呆的片刻,又听得白虎,心生一计。
“颜某真替谷主可悲,连自己所爱之人都杀,何其残忍。”
“所爱之人?放屁!我才不爱白虎那个蠢货。”她没由来的发怒,那个傻小子,只知道傻呵呵的笑,自己怎会看上他。可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她扶上有些微痛的心。怎么会痛呢?自己是没有心的。
“就算你吃了我,我也不后悔,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我对你的爱。”脑海里忽然响起白虎的话,我对你的爱...对你的爱...白虎...
谷主有些混乱的摇摇头,“怎么会呢?爱?什么是爱?我没有心,不会痛才对...呃......”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