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老三问。
“把东西交出来。”
老三从包袱里抽出一把小的砍柴刀,“休想,你们这些腌臜奸贼!”
络腮胡见好说无用,直接前后夹击,将他给弄晕了。等他再醒来时,已经被丢在了谏议大夫家门口,他团坐在冰冷的地上,赶紧查看包袱,里头的关于房斯的罪证全部没了,只剩下熊达和太子的。
“糟了,那俩人准是黑钱房派来的。可他咋个知道俺来了京州?真它娘的见鬼!”
因房斯私铸铜钱,所以知情人都称呼他为‘黑钱房’。
“你是何人?在我府门前作甚?”王文广恰好从家中出来,要去宫中上早朝。
“草民要见王文广王大人。”
王文广打量着他,道:“本官就是,方才瞧你一人坐在我门前自言自语,可是有什么冤情?若有,等本官下朝再说。”
王文广越过他走向轿子,老三扑上来,大喊冤枉,仆人将他拦下。
“王大人,求您为我家主做主啊。太子伙同房斯,陷害我家主,您再晚一些,他就没命了。”
王文广上了轿子,听得此事与太子有关,便将他叫来近前详细说明情况。王文广看了证据后,便带着老三进宫面圣。
第六十九章 七袖赎身
皇帝椅在龙椅中,有规律的转动手中的曈昽八肱,面视群臣道:“关于南江太守贪污一案审的怎么样了?”
丞相道:“启禀陛下,太子来信,熊达已招供,等待新太守赴任。”
“好!那就擢升长史鱼糅为南江太守吧。”
王文广随后道:“启禀陛下,此事有些蹊跷。熊达贪污案,受贿者不止他一人。”
“哦?王大人是何意?”皇帝问。
“陛下,今晨熊达官家来向下官告冤,说此案牵扯太子。臣已将他带来,在殿外等候传召。”
“将他带来。”
老三一路低着头,抱着包袱进来。行礼道:“草民老三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说说这事怎么和太子牵扯上了?若有半点虚假,凌迟处死。”皇帝支着腿问。
老三慌慌张张地将包袱里的契约证据拿出来,韩公公让小太监去拿上来。递给皇帝看。
老三将事情的始末讲述一遍,但依照王大人的要求,省略了有关房斯的内容,王大人提醒他,没有证据证明房斯牵扯其中,就不要提,否则皇上会认为他在造假!
那罪证上的太子玺印是假不了的,皇帝将纸张猛地拍在桌子上,怒道:“混账东西!即可将太子召回京来,朕要亲审。”
此刻的太子还想着如何处置熊达,不知灾祸将至。而房斯家更是人去楼空,灾粮的事情一拖再拖,民怨沸腾。
太子亲信将一张纸条和死鸽子交给他,是从七袖的院子里飞出去的。太子看完,手抖了抖,沉默不语。
“殿下,此女必是细作,留不得啊。”亲信低语。
“你先下去吧。”太子有些烦躁的让他退下。
他拿起一张通风报信的纸条,上面写着‘灾粮已掺沙石,太子失民心,事成。’
原来他舍命相救的女人竟然就是要害他的人!掺杂沙石的人不是熊达而是他的枕边人!他有些茫然的抚上心口,这里有些痛。
七袖,你如何对得起本宫?
几日后,圣旨下达南江,命长史鱼糅为新任太守,将太子押解回京。经查,老三状告一事属实,皇帝龙颜大怒,废除他的太子之位,但念其先母护驾有功,将他贬做无权的瑜王,逐出东宫。而太子的兵权拨给了靖国公。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本以为这天下将是庆王的,可皇帝将兵权给了靖国公,这就将局势扰乱了。
靖国公为了表明无夺位之心,整日流连翠影楼,上朝也一副懒散模样,惹得皇帝很是不满,可他对皇帝的耳提面命,丝毫不理会,继续我行我素。
太子一案闹的沸沸扬扬,世人都道太子庸懦,却不知背后玄机。庆王府中,颜洛和一人正在讨论事情,而那人正是房斯。
颜洛将几张纸扔在房斯面前,道:“这是你和熊达的契约,证据都被别人送到京师了,下次做事利落一点,难道次次都要本王替你善后?”
房斯捡起纸张,垂首道:“属下不敢,多谢主子。但南江的商铺怎么办?”
“你继续回去做商人,拉拢鱼糅,将南江收归本王麾下。若是再让本王发现你造假钱,你就等着去陪熊达吧。”
房斯腿一哆嗦,“属下再也不敢了。”
房斯是庆王在南江的布下的眼线,他按照颜洛的指示,利用熊达将太子拖下水,那些刺杀太子的人就是颜洛派去的,他本想将太子的死嫁祸钟离寂,毕竟南江是靖国公的管辖地,可惜他命大!
此处风波方歇,彼处危机逼近。
颜盏自从那日与巨蟒一同落下山崖,便在坠落过程中,将蓍草凝聚成剑,一路擦着崖壁下坠,生生减缓速度,借力一踏,翻身落入一处空荡的鹰巢中。
这鹰巢距崖底较近,他本想跳下去。可山崖边忽然蹿出一身影,那身影四肢攀住崖壁,几步一动,就将掉落的巨蟒抓住,是个女子!她将巨蟒带到地面,席地而坐,指尖伸出如钢刀般的利爪,将半焦半生的蛇肉撕开,就着蛇血送进嘴里,唧唧咕咕的嚼着!
颜盏受了重伤,不是她的对手。于是伏在巢中静观其变,此处人烟灭绝,这女子定是妖物!
少顷,女子已将巨蟒吃完,只剩一副骨架。她抬头环顾一圈,舔了舔带血的嘴唇,一跃消失在地面。
颜盏松了口气,几纵落至地面,可伤重站不稳,身子一倒,无力站起,便用双肘在草地上爬行。正爬着,眼前多了一双绣花鞋,顺着鞋尖向上瞧去,正是刚才的女子!
女子娇笑一声,“原来还有个活的!”随后朝他张开血红的口......
“阁主,事成了。”一黄衣女子垂首恭立在房中。
钟离寂坐在红木书案前,一手托着腮颊,一手拨弄着一堆密函。从第三堆中抽出一份紫色的秘轴,边打开边道:“七袖,你做的很好,去红姑哪儿领赏吧。”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淡紫纱帘随风飘荡。七袖的发丝被吹起几缕,她并未离开。
钟离寂发觉便抬起头看着她,“还有何事?”
她犹豫着开口:“七袖...想赎身。”
钟离寂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秘轴,撑腮好奇道:“怎么?红姑亏待你了?还是说你有如意郎君了?”
七袖沉默一会,嗫嚅道:“属下..属下爱上了他。”
“什么?”钟离寂看着她,“抬起头来。”
她战战兢兢抬起下巴,清亮的的双眸闪着爱情的光。她双颊绯红,随即低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道弯弯的剪影。
钟离寂心下了然,调皮一笑,“好!去红姑那儿拿三百两银子,说是我赏的,当是送你的贺礼。”
七袖本以为阁主会为难她,没想到如此顺利。她扑通跪地,行叩首大礼,涕泪交流,“七袖拜谢阁主大恩大德!这份恩情,七袖没齿难忘...”
钟离寂打断她没完没了的感恩之辞:“够了,够了...喜欢就去做,爱谁就去爱,管它那么多作甚?颜瀛要是敢嫌弃你,那就太配不上你了,我翠影楼的门随时为你打开。”
待七袖退出,钟离寂抚摸着腰间的香樱,喃喃自语:人间难事,莫过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若迟呵,错叫人留恨碧桃花。
钟离寂对付太子的目的十分明显,为得就是他的兵权!
七袖交了赎身金,拿着剩余的银子,出了翠影楼。
红姑板着脸,堆叠着皱纹的面皮有着深深的惋惜,即使是年老色衰,也不难看出红姑年轻时定是个貌美的女子。
“袖丫头,若是太子有朝一日知晓是你害了他,你的下场可有想过?”
七袖抿了抿嫣红的唇,想起阁主的话,点点头,“阁主说的对,想做就去做,想爱就去爱。就算他知道了,无论什么惩罚我都心甘情愿,他说要等我去找他的。”
红姑眼中带着不舍,冷着脸道:“若是他要杀你,翠影楼就是你的娘家,红姑保你安生。”
七袖平时见红姑一副吊丧脸,却不曾想她竟有颗好心肠,往日真错怪她了!七袖第一次敢大胆与她亲近,上前抱住她的腰,暖心一笑,她明白红姑的心思,不再言语,雇了顶轿子去了太子别院。
‘铛铛’,她轻叩着门钹。门役来开门,就是那亲信,他认得七袖,低低道了句:“姑娘随我来。”便引着她七绕八拐进了内府。
推开房门,七袖见着他的背影,喜上心头,一场小别胜似新欢。还没等她开口,太子就转身几步而来,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她发间的皂角香气。二人十指紧扣缠绕,一刻便有千年般漫长而美好。
“七袖,你终于来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哪怕最后你要我七袖的命,也值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颜瀛也恨她的背叛,也想杀她,但杀手出动的那刻又后悔了,他不想像母妃一样,苦苦等着一个人一辈子,到头来却死不瞑目。他舍不得杀她!
钟离寂打开那份秘轴,细密的情报写满了布帛:
大司农木恭,字河怜,俸两千石,银印青绶。上年七月,盐市丞乔羽,私自克扣盐税,剥削平民,纳银十万私贿大司农;
上年冬月,均输丞冯画川,暗中将各贡国上交至中央的贡物变卖所得钱款,擢取三万,并收受珠玉玛瑙一箱,将此贿赂给大司农。
今年正月,大司农私扣赋税钱财二万两。他在盐铁专卖,均输漕运等方面皆有所贪污,利用职权中饱私囊。证据确凿!
在秘轴下方,是附带的受贿记录账簿,为获得这些罪证,天部机杼组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潜伏在大司农所辖官员府中,收集罪证,甚至牺牲了一人。
钟离寂扬唇一笑,木恭为人鸢肩豺目,要剪去颜洛羽翼,就先从他下手!随后吩咐天部首领厚葬那人,并安置他的家人。
天部是红姑培养的情报机构,而机杼组是天部的核心。他知道红姑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但也不会去探人过往,若无苦衷,哪个良世女子愿入红尘?
第七十章 钟离寂暗结木恭
翌日,钟离寂派人暗中引诱盐市丞、均输丞和藉田丞进京州。钟离寂在闲情阁的雅房内定了一桌宴席。而隔壁一间屋里,盐市丞、均输丞和藉田丞三人正在享乐。
他安排了一场与那三人的偶遇,佯装志趣相投,结伴去了翠影楼,交谈甚欢,四人喝的烂醉如泥。
几日后,盐市丞乔羽火速传信给木恭,告知账簿丢失一事。木恭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均输丞,藉田丞皆私信来报,账簿丢失。此时木恭方感大事不妙,命人私下调查,但心中仍旧不安,当夜立即驾车前往庆王府。
车子正驶到半路,两小童在车前打闹挡住去路,车夫将他们吆喝开,一童子路过车帘时,迅捷将手中一物丢入车内。
木恭以为是童子无知,刚想将纸团踢出去,借着火光撇到几行字,赶紧捡起,双手颤抖的将它展开,神色变了几变,立即命令车夫掉头,去另一个地方。
马车轱辘吱嘎吱嘎转动,街市上车马骈阗往来不绝,穿过街巷,马车停在了翠影楼前,木恭在车夫的搀扶下匆忙下了车。
木恭刚踏进翠影楼,扑面而来一股胭脂水粉的气味,夹杂着浓烈的酒香,令他感到有些晕眩。
来寻欢作乐的男子形形**,高矮胖瘦不一。或悄语低言,或言笑晏晏。更有甚者,可笑痴愚的畅叫扬疾,这醉汉挡住木恭去路,红姑唤来龟奴将那醉酒闹事的拖出门外,乱打一顿以示惩戒,这混账挡了木恭岂不是把财神爷给拦了。
楼里的姑娘看木恭穿着贵气,立即迎了上来,软语娇羞的拉着他。他烦躁的推开缠着自己的姑娘们,径直登上四楼,若是平日自然有心应受这些殷勤,但此刻坐卧不安,岂有寻花问柳的心思?
一丫鬟早已在楼梯口等候,见他上来,施礼道:“ 木大人请随奴家来!”
木恭跟随其后,进了屋子。看见软榻上慵懒卧着的男子,惊讶之色,毫不掩饰。
“竟然是你!”
本以为这靖国公就是个讨趣红裙,倚翠偎红的人,看来被他给骗了。
钟离寂随意掂了掂手中的柰,咬了口,走到桌边,邀其入座,“怎么?木大人,不想见到本公?”
大司农拱手行礼,换了副嘴脸,阿谀求容道:“靖国公哪里话?别人是想见您都无缘呢。”他落座右位,“只是...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今日是唱的哪一出?”
这小子怎么知道他今晚要出门,还在路上派人给他传纸条?他是真人不露相还是故弄玄虚?
“木大人,急什么?这翠影楼的歌舞可是一绝,不如先饮酒作乐!”
他拍拍手,依次进来些舞姬、歌姬以及奏乐的。妖歌曼舞,纸醉金迷。
这地面铺着大红菱形斜织地毯,踏在脚下柔软舒适。香几上的翡翠香炉闪着翠绿的光泽,焚着香剩阁上好的芸薇香。淡青色的纱帘撩挂在木钩上,露出内间弹琴吹笛的妓子,个个出水芙蓉。那身着粉白曲裾深衣的舞姬,蛾眉曼睩,在地毯上赤脚扭腰旋臂,姿态极其妩媚,时不时对着二人眉目传情。真是‘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楼下车马喧嚣几乎听不见。
酒过半巡,面颊染上醉意的钟离寂随手推开怀中的美姬,看着大司农隐隐透着青灰的脸色,举杯道:“本公也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啊。”
木恭狐疑打量着一脸无可奈何的钟离寂,明显不信他的鬼话。
“木大人也知道,我是前朝遗孤,本就是一市井小民,若非皇上仁厚,哪有今日的锦衣玉食,贵冠加身。可树大招风,就算是朽木也惹眼呐!”
钟离寂抬眼扫了扫满面堆笑的木恭,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硬是挤出几滴眼泪,一把拉住木恭肥厚的双手道:“木大人,您要救救我呀!”
木恭看着握住自己双手的钟离寂,惶恐道:“靖国公这是做什么?这‘救’,要从何说起?您无忧无虑,即不涉庙堂之事,又远退江湖。”
“木大人难道真不懂?”
木恭眼珠微动,呵呵一笑,“恕臣愚钝,这还请靖国公明示。”
钟离寂心中暗骂木恭这个老狐狸,滑的像只泥鳅。
随即有道道无奈化作山川渐渐聚拢在他英挺的眉间。
“原本朝中太子、云丞相和庆王三派争斗,可实际上太子无心权位,如今被免职,兵权又归了我。我...我害怕呀!”
他很配合的畏畏缩缩的颤了颤身子,“左右两派斗得你死我活,我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前些日子,庆王派人下帖请我赴宴,这丞相大人也在那日派人下帖请我观戏。我左右为难,便推说身体不适。
前些日子偶遇大人所辖的盐市丞他们,喝了许多酒,便聊到此事。三位大人亦感无措,便推举说木大人乃我南国肱骨之臣,为人又豪气云天,门下食客、谋士甚多,定有法子助我脱身。”
木恭堆满五花肉的脸颊狠狠抽了几下,估计是在骂着那三个废物将这么机密的东西交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他招来这么大麻烦。
“哎~靖国公抬举微臣了,臣不及荣氏一族毫末,也抵不上云丞相功勋卓著,哪里是什么肱骨之臣,只是为官尽职罢了。况我门下那些个酒囊饭袋,更是不出了什么有用的点子,不给靖国公添乱已是万幸。”
钟离寂心中暗骂:为官尽职?也亏你说得出这般昧良心的话来。明哲保身的老蠡虫!
烛光微颤,一缕橘黄斜落在钟离寂的脸颊上,他眉头微蹙,脸颊泛着桃花胭红,薄唇水润。陪酒的舞姬不禁看的痴了,这男子竟这般俊美,那大司马也是有些心猿意马!暗暗搓搓手,老脸臊的红了,赶紧别过脸去。这靖国公若是个女子,得祸害多少人!
“既然如此,怎好意思逼迫木大人。只是那三位大人将账簿交与本公保管,并非心生二意,全因那庆王心狠手辣,他们怕像同僚般丢了身家性命才如此!大人如此自信,定能为他们带来平安。”
丧命同僚则是那平准丞杨杰,他在囤积货物时,令庆王的矿业受了损,结果没过几日便因渎职罪给罢了官,悲愤之余,一命呜呼!
木恭一愣,他原想回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三个不争气的东西,可如此说来,他们是怕和杨杰落得同样下场才会寻求靖国公庇佑。可他一无知竖子,能有何能耐?
木恭眼珠滴溜溜的转,自己在庆王手下做事,整日提心吊胆,就怕惹怒他,落得和杨杰一样的下场。这靖国公空有一副好皮囊,里面一堆草。况且皇帝对他疼爱有加,又得了太子兵权,保不准能为自己所用,若到时能利用他和庆王对抗,再结合右派丞相,就有后路了。
钟离寂静静的看着他,知道他上钩了!赶紧趁热打铁。
“哎~连木大人都无能为力,恐怕我是在劫难逃了。前些日子竟在茶水中试出毒来,一查那下毒之人竟是庆王派来的,想他权势遮天,哪敢声张。这次是对我下毒,难保下一个不会是大人!若非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本公哪里会叨扰木大人。”
木恭这老狐狸,眼泪说来就来,装模作样的用衣袖揩着眼角,一顿一顿的,愤怒的拍着桌子,大骂道:“真是目无王法,竟然对靖国公下毒。您有所不知,微臣在庆王手下也是日夜不安,唯恐触怒他!怎能让他如此嚣张,微臣定拼尽全力辅佐靖国公,以免您遭奸人迫害。”
钟离寂当然不信他的鬼话,说是为自己着想,不过是看他羽翼未丰罢了。
木恭起身跪拜,钟离寂赶紧扶起他,感激涕零。
对于木恭来说,官场,惟明哲保身四字而已。忠诚,不过是交换利益的门面。
二人恢复常色,复又把酒言欢,欣赏歌舞。这次木恭满面春风的搂着妓子,色上心头。
“木大人,您觉得朝中可还有能为我们所用之人?”凭他的力量是没法儿拉拢朝中官员的,人微言轻,只能借助木恭的关系网进行突破!
木恭喝了口醪糟,啧啧嘴,低声道:“太尉宋帘!”
“哦?为何?”
“太尉年事已高,老来丧子,他的女儿又是丞相的夫人,他一定帮右派。拉拢他就能拉拢丞相,到时我们就有筹码和庆王对抗了!”
“木大人高见,本公敬您一杯!”
二人又谈了些许时候,钟离寂方才离去,独留木恭在房中与美姬享受**。木恭见他离去,片刻后,急忙穿戴好赶回府中。
“处理好了吗?”钟离寂懒散的倚着窗柩,灯火明亮,楼下人物看的十分真切,那木恭的马车急急驶出街巷。
红姑恭敬垂首立于身后,声音沙哑,像被人扼住喉咙一般,“阁主,已经办妥,那三位大人都已封口。”
钟离寂满意一笑,伸了个懒腰,挥退红姑,躺在床上,修长的五指缓缓摩挲着香樱。自己还没找到回魂珠,皇帝老头那里他翻遍了也没寻到,不知她怎样了?
他因劳累一日,便沉沉睡去。
第七十一章 云宫榷吐露衷肠
大司农木恭怕钟离寂讹诈他,翌日急忙秘密召见三位大人,询问他们为何将账簿交给靖国公,三人吞吞吐吐的招了,和靖国公所言一致,木恭便放心了。随即将三人大骂一顿,赶回各地去。
木恭心想只要庆王不知,他再暗中拉拢太尉,手里又握着靖国公那小子,那替代云集天那老东西的位子,就指日可待了。
昨夜木恭被请进翠影楼的同时,红姑派人去找那三位大人。他们怕贪生怕死,又收了银子封口,便串通一气,按照钟离寂那些说辞去蒙骗木恭。且写信告知他账簿丢失一事,也是钟离寂的安排。他们哪里敢说因自己酒后误事,遭人设计,账簿才被靖国公派人给偷去。若说了实话,恐怕官位不保。
三四个彪壮大汉,骑着大棕马跨过界碑,进了卑族。他们衣衫早已破烂不堪,灰头土脸,一个个都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粗喘着气。
一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猛地翻身下马,蹭掉脚下一层绿草,露出褐色泥土。去一边的摊贩上买了几袋热羊奶回来。
“他娘的!圣林那鸟地方,尽是些鬼怪、毒物、毒水、瘴气,还有那什么尸阴萝,害得萨罗巴死了,要不是族长有办法,我们早就折在里头了。如今回到自己家就是好。”
老者被他们尊称为族长。他看了眼半昏半醒,眼角仍旧挂着泪的云迦安,十分鄙夷。怎么就这么没用?从那大神官死了到现在,一直在哭。
“族长,她这么昏迷着,脉象微弱,再拖下去,怕不行了。”背着她的棕色鬈发男子有些担忧。
“魔骨,把这个再喂她几粒,回到王宫,就有办法了。”
那叫魔骨的棕色鬈发男子接过药,从另一人那儿拿过水囊,喂她服下。若不是族长一路用这不死草做的药丸给她吊着命,恐怕她早就小命不保了。
几人听着四周虫鸣鸟叫,心情大好,休整好了,便赶回王宫。
今日要举办庆王小世子的满月酒。庆王府的朱漆大门大开,四个六角门簪上刻着‘门庭赫奕’,寓意世代显赫。两边守卫如雕塑般执矛而立。苏老正在门前恭迎来宾。
平王妃盛装打扮,一袭青白彩凤戏珠锦袍,高耸的发髻,坠以金步摇,垂下明珠所做流苏,耳朵上坠着翡翠镶银环,闪耀着灼灼光芒,无不彰显华贵之气。与红袍金冠的庆王极为相称。真是一对璧人。
皇帝喜得孙子,派韩公公送来玉如意一对、长命金锁一副、绫罗锦缎二十匹、珠玉首饰一箱、藩国进贡美酒一壶。
平大将军送来把沧澜剑,是收藏的古物。武林人士求而不得,可见平将军对这外孙何其重视。
朝中大臣争相来贺,靖国公自然不能免俗。大神官也托人捎了礼来。
整个王府,红绸绿意,个个露着笑脸,喜庆热闹的很!门外鞭炮放的噼啪响,围观的百姓也得了些糕点。民间老习俗,要是地位显赫的人家得了胖小子,定是要沾沾喜气,讨点生辰食饵来吃,糕来糕去,福气绵绵!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五月的天气,微微有些冷,可岸边柳叶飘摇,水中藻荇交横,屋檐下乳燕轻啼,生机尽在眼底。但神宫上却如阴霾笼罩,窹面遥望涛涛江水,焦虑不安。娉婷绯红的桃花落在天台,铺了薄薄一层,倒叫人舍不得将它踏碎。
火神卫她们刚从圣林回来,都受了伤,但程度不一,她们没有找到大神官和云迦安。
窹面握着剑,眉头紧蹙。最近坐卧不安,心慌的厉害!公子一定出事了!白凤只听公子号令,否则就可直接乘着它从天台下去。小花也不见踪影,该怎么找他?
她身后跪着五名神卫长,她看着他们,厉声道:“大神官有事耽搁回来的日子,我去接应他。若是皇宫传召,就说大神官在闭关。在我们没回来之前,你们负责神宫一切事物,若有闪失,关进‘地狱’,喂尸阴萝。”
五人听到尸阴萝,额上冒着冷汗,拱手道:“是,属下定尽心竭力。”
那尸阴萝类似何首乌一般的植物,却妖性的很,专喜将触手从脑袋,手脚腕,及胸腹部位,顺着经脉活活伸进去,一点一点吸血,可并不吸干,喜欢搁置几日,再吸,反复几次,再吞进去吃了。被吸的人,生不如死。
‘地狱’里的尸阴萝也是从圣林里挪来的,云迦安被关时,听得的窸窣声就是尸阴萝寻找食物发出的,亏得她带着麒麟玉,可避阴邪,否则真要被尸阴萝给吸干了。
窹面去祭房带上药物,收拾一番,飞身下了神宫,驾马急速赶往圣林。
公子,窹面来救你了!
落日后空中弥漫着浓浓的水汽,青青草尖上都覆了一层,将青灰砖瓦,三层巍楼的护卫殿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庭院中,一株琼树挺立,密集浓绿的叶间,静雅的绽放着大如银盘的琼花。树下的人身姿冰莹,更胜琼花百倍!
云宫榷和采灵刚刚比完武,几瓣琼花从树顶飘摇而下,落在采灵肩头,云宫榷瞧见,伸手帮她掸去。
二人踏入房中休息。这几日,采灵常常缠着云宫榷来比武,美其名曰帮助身体恢复。其他护卫又撇不开身,为了她早日回神宫,云宫榷便答应了。
采灵随意用衣袖擦着额上的汗,赞许道:“想不到宫榷的武功这么好,这每日练练,身子也舒服多了。”采灵的功夫可是在云宫榷之上的,为了掩护身份,只能故意让着他。
云宫榷冷酷的脸上也展开些微笑,递给她一碗药,示意她喝,“我的功夫并不厉害,十六的伤快好了,就回宫吧。”
采灵看着黑乎乎的药,皱皱眉,嘟着嘴,摇摇头,“不喝,苦死了。我想多留几天,神宫的哥哥姐姐们都不喜欢我,上去了又要被责骂了。”她难过的低着头,暗中瞟着云宫榷。
云宫榷冷酷道:“必须喝!良药苦口。”
采灵负气的瞪着他,眼里泛出泪花,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云宫榷看她这幅模样,不忍责备。
“那你喂我,以前哥哥都是喂我喝的。”
云宫榷诧异的看着她,男女授受不亲,怎能做如此越礼的事。但见她又开始呜呜大哭,不耐烦的端着碗,“别哭了,我喂,怎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采灵瞬间收回眼泪,破涕为笑,艰难的喝着药。太苦了!
看着平日里调皮捣蛋的采灵被药苦的脸皱成一团,十分好笑,云宫榷心情大好。
她嘻嘻笑着,“榷哥哥真好。”
端着碗的手一顿,脑海中回想起迦安当年生病也是这般,怕苦不愿吃药,可她太懂事,从来不会哭闹,硬忍着喝完。可一想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面上爬上一丝怒气。她不可原谅,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就算她死在神宫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