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by颜盏君
颜盏君  发于:202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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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阿盏从未大声讲话更别说这样尖叫了,千万不要有事!
这时身后传来达达的马蹄的声,人不少。
“族长,那里有人。”
“救命...”她虚弱的开口。
几匹膘肥体壮的棕色大马嗒嗒的扬着马蹄,打着响鼻,随意的甩着脑袋。为首的红棕色大马噗出一口热气喷在她的脸上。

第六十一章 幸而得救
为首的男人,身姿挺拔,英武逼人,雄武威严之气逼来,让人不敢直视。他单手握着缰绳,右手提着马鞭。满头白发,看起来近似花甲之年,但眼神锐利似鹰,直勾勾的盯着她,嘴角扬起好似确定了什么。朝身后的人看了眼,三名男子纷纷下马,展开牛皮布毯将她抱在毯子上裹起来。
“慢!你们是谁?要做什么?”云迦安有些不安。
那棕色鬈发的男子将她抱起来,爽朗一笑:“小姐放心,我们是来救你的,请和我们上马。”
‘唧唧’花狐狸又折了回来,嘴里叼着阿盏的衣角。它挡在迦安面前对着那些人龇牙咧嘴。云迦安看着蓝色衣角,心跳漏了一拍,他一定出事了。
“花狐狸,他们不是坏人。”花狐狸听她这么说,收起防御的气势,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用爪子不停地挠着她手里的蓝布。
她转向为首老人,诚恳道:“你们先帮我救人,我的同伴很危险,求您了。”
老人挥挥马鞭,点点头。
鬈发蓝眸的男子将她抱在怀中护着,跟在花狐狸身后朝着山崖跑去。当他们到达崖边时,眼前只有一摊烧焦的蛇肉,并无一人,男子疑惑的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云迦安。
她瞪大了眼睛想找到阿盏的身影,花狐狸灵敏的在树林石块间蹿来蹿去,不一会儿,从右边的石缝间叼来一根蓝边蓍草,它跑到马下,像人一样站立起来,想把蓍草递给她。云迦安挣扎着想伸出手,男子不让她乱动,抱得紧了些。
“让我下去。”她用尽气力大吼。
男子询问的看了看老人,他点点头。
鬈发男人抱着她下马,随着她的意跟着花狐狸走到山崖边,将她放在地上。崖边明显有大片摩擦的痕迹,有人的脚印也有巨蟒拖出来的印痕。
花狐狸对着崖下唧唧的叫着带着哀戚,云迦安瞪大双眼,她不信!她不信!这山崖深不见底,他有几成存活的几率?他不会掉下去的!一定不会!
她扭头对着男子,问:“他不会死的?你说对不对?”她只想有人告诉她,他不会死。
为首的老人沉声道:“这山崖下的东西可比上面厉害多了!有地菇精,它们防不胜防,从地底钻出将人畜给拖下去;有鸟面人身的魅,它们幻化各种形态,吃人不吐骨头;还有像那巨蛇一样的紫蒂蟒,它们的双眼摄魂勾魄,人要是碰上,三魂七魄皆失,不得轮回,永世不得超生。其它不知名的精怪、魑魅就不胜枚举了。你说,他还能活吗?”
在她心底或许已经认为他死了,也不曾思索老人话中真假。她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怎么会呢?他是大神官,他是神,怎么会死呢?”
“哦?大神官?”老人眼中有着钦佩之色,他握着马鞭,朝山崖弯腰祭拜,“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素闻南国大神官行事低调、有功于国,今日之事,甚为惋惜。”
三名男子也随之躬身祭拜。
花狐狸听不懂什么家国气节,只知道自己的主人在山崖下。它眼中滴出颗颗晶莹的泪珠,呜呜叫着。它快速往前跑了几步,云迦安眼疾手快的抱住它,眼泪止不住的流。
“花狐狸,别跳。他...对不起,对不起。”
她死死的抱住花狐狸,心中内疚自责之情几近将她击溃,她默默流泪半晌,仰天哀嚎。
“对不起,是我害死你的。阿盏...怎么办啊?”她看着鬈发蓝眸的男子,眼神涣散的乞求着,“求你救救他吧,他是大神官,他不会死的...”
花狐狸在她怀里挣扎,扭头看着山崖,想跳下去。
男子抱着她为难道:“小姐,这...山崖掉下去,恐怕凶多吉少,节哀顺变。”
她把头埋在花狐狸沾满血的绒毛里,眼泪混杂着血液,颤抖不能抑制。
“花狐狸,你跟着我好不好?不要再死了,阿盏舍不得不你死的,你再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花狐狸小脸上挂着两行泪,唧唧的舔着她的脸。她哭的更厉害,竟抽噎的不能呼吸。哀莫大于心死,心中悲恸自责难以释怀,再加上花狐狸的挣扎,她竟然作势欲跳下山崖。亏得身后男子紧紧抱住她。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人死不复生,别想不开。”
“不--,我是灾星,他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呀...我害了娘亲,害了五弟,害了小莓,害了阿盏,我活着干什么呀?大娘说得对,我这种人就该死,就该死啊...”她摊到在男子怀中,心力交瘁。
这时山崖边起了风,林子里的鸟扑棱棱的乱飞,一阵杏花花瓣漫天飞舞,簌簌落下,在黝黑的泥土上薄薄覆了一层,几片花瓣落在她的肩头,伴随着抽气轻轻震动。大片花瓣随着谷风,回旋落入崖下,轻盈绯红,似是仙子展臂旋舞九曲霓裳,为亡人哀叹惋惜,无声无息。
‘啪’为首老人弹出一颗石子,将她打晕。喝令道:“都带走,啰嗦。”
花狐狸以为他们要害她,刚想攻击,但因方才与鬣狗缠斗时受了伤,无力抵抗,轻易就被鬈发蓝眸男子给弄晕了,连着一起裹走。四人策马而去,留下一片杏花满天飞扬。
南国繁荣昌盛,但杯满则溢,盛极必衰。从如今重中局势来看,南国已有衰颓迹象。
太子颜瀛荒淫腐朽,整日沉浸美色美酒,他好诗词歌赋,好奇珍异宝,却无心庙宇朝堂。皇帝为了避免他堕落自弃,便让人拟了道圣旨,派他去监督南江的水利建设工程。
韩公公捧着圣旨来到东宫,刚跨进门槛就听见内殿里太子和女人的嬉闹声,这青天白日的就这么荒唐,韩公公摇摇头,这太子当真不是块帝王的料子。
“圣旨到,太子接旨。”韩公公扯着嗓子喊道。
宫内的宫女太监纷纷下跪,但他等了片刻,太子却还躺在软榻上与黄良娣打情骂俏,大宫女见韩公公提着圣旨脸色发青,立即哆哆嗦嗦的跪着爬进内殿,隔着绯色绡纱帐,道:“太子殿下,圣旨来了,快出来接旨。”
黄良娣‘哎呀’叫了一声,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太子在屋内记得慌了神,“死丫头,怎么不早点通知本宫圣旨到了。”
大宫女有苦说不出,她已经提醒过太子了,可他完全不当回事。
韩公公在外咳嗽两声,黄良娣扶着太子急急忙忙撩开纱帐跪下,衣衫凌乱,赤着脚。
“儿臣接旨。”

第六十二章 启程赴南江
韩公公展开明黄圣旨,清清嗓子,念道:“近日南江水涝灾害严重,百姓深受其苦。南江太守来报,部分地区发生疫灾与饥荒。奉朕旨意,特派太子前往南江督管堤坝等水利工程建设,运粮十万石(石是古代计量单位,一石约为一百二十斤。)赈济灾民,即日启程。钦此!”
“儿臣遵旨。”
太子恭恭敬敬从韩公公手中接过圣旨,心中不甚郁塞。起身后让大宫女沏茶请他小坐片刻,太子回身进内殿穿戴齐整。
再出来时,太子头戴小冠,面容洁净,就连胡子也都齐贴不少,他喜好风雅,身着广袖玄色深衣,腰间挂着黄玉宫绦,以镶紫宝玉石绦环扣着,足登一双黑色缎面方头履。
韩公公在宫里陪了皇帝半辈子,荣宠不衰,在宫里是有着一定分量,哪怕是太子也不敢怠慢。
太子朝着韩公公作揖致歉,“方才本宫多有失礼之处,还望韩公公见谅。”他挥挥手,让大宫女从偏殿中取来一方锦盒置于桌上,“这是南海地界上的郡守进献的太岁,素闻韩公公畏寒,正好用这太岁补补身子。”说着让大宫女将锦盒拿给韩公公。
韩公公端着白瓷茶杯喝了口茶,将锦盒放在桌上,推脱道:“多谢太子体桖,可老奴无功不受禄,承受不起此等重赏。”
“公公莫不是嫌我这礼忒轻了些?舍不下脸来瞧它一眼?”
“老奴哪敢有这大逆不道的心思。”
“既然如此,韩公公就莫要推辞了。”
韩湖笑了笑,让身后的小太监将东西收下,“谢太子赏赐。”
太子例行问话似的和韩公公聊了些闲话,最后话锋一转,道:“父皇此次派本宫去南江,可本宫对南江一无所知,望公公提点提点。”
韩湖憨厚的笑笑,不出他所料,这太子的东西可不是轻易好收的。
“提点老奴不敢当,但有句话想送给太子殿下。”
“哦?愿闻其详。”
“不入燕莺,不近黑钱,不动灾粮。您谨记于心,那水涝可治,堤坝可修,民心可安。”
太子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其袖里玄机,问道:“这‘三不’是何意?”
韩公公点到为止,笑呵呵的起身对着太子拱手告辞,“皇上还等着老奴去送药呢,告辞了。”
“这...”太子想再问清楚,可韩公公已经领着身后一队太监走了出去。
太子命人收拾行装,未时出发南江。绣着花鸟瑞枝的紫檀浅雕云龙纹嵌玉折屏后,转出一袅娜身影,正是黄良娣!
黄良娣是太常卿的胞妹,因生的容貌姣好,又通文赋,故在太子选妃时被选为良娣。她又是个有手段的主儿,时常与太子吟诗作对,那太子妃自然比不得她,所以这东宫里头人尽皆知,黄良娣一句话胜过太子妃十句,若不是碍于黄良娣的家世背景,太子早就想封她为太子妃了。
黄良娣方才在折屏后将韩公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太子问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她虽心思剔透,可她祖籍河东安溪县,与南江相差甚远,对南江也是一无所知。
“妾身惭愧,不明韩公公话中深意。”
太子拍拍她的手,并不责怪。
春日天气渐暖,可日头却依旧昏绵。太子怕她受凉,牵着她的手进了屋中。黄良娣从袖中拿出一对双卯挂在太子腰间,道:“妾身听闻南江在闹疫灾,这双卯是前些日子妾身为您去伽蓝寺祈福求来的,您戴在身上,避避那些污物。”
“爱姬有心了!”
太子收拾完毕后,即刻出发。
神宫上,大神官两夜未归,宫内一切事物都由寤面主持。寤面实在担心大神官的安全,便唤来火队神卫长,吩咐道:“你速速带领五人前往圣林,探寻大神官的消息,若是遇到危险即刻撤退回来禀报我。”
“是。”神卫长退去。
若不是公子吩咐她看管神宫,她哪里坐得住,早就去寻他了,也不知公子有没有遇到危险,她心中不安,眼皮跳的厉害。
神卫长带着五人跃下神宫,走到护卫殿想起十六还在里头,她养了这么久的伤也该好了,这多一个人多份力量,毕竟圣林凶险。她上前对着护卫道:“护卫大哥,劳烦通报一声,让十六出来,就说火神卫来了。”
护卫检查过她的腰牌后,转身进去通报。
采灵正在陪着云宫榷在院中练剑,忽然护卫来报,采灵听说火神卫来找她,吓得手一抖,她来干什么?要她回神宫?万一不回去被发现是冒牌货怎么办?
“十六,发什么呆?还不快去?”云宫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哦,我马上去。”
她将剑扔进剑鞘中,眼珠一转,闪过一丝狡黠。她往前走了几步踩在一块石头上,这天刚下过雨,有些湿滑,她脚踝一歪,身子向右侧石桌磕去,云宫榷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将剑背在左侧身后。她左手攀上她的肩头,身子借力转了半圈靠在他身前,右手一甩,从他身后的剑锋擦过。
“啊~”采灵手腕一缩,鲜血从顺着手腕流下将衣袖给染红了。
云宫榷将剑扔在一边,让人去拿些绷带和金疮药来,转头对着钟会道:“去将火神卫等人请进来。”
钟会点头会意,护卫送来药品,云宫榷拧着温热的毛巾,将她手腕上的血液擦拭干净,冷酷道:“这么不小心,练武的人怎么还往刀口上撞。”嘴上训着她,可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将她的手腕给包扎好了。
采灵眼中含笑的看着云宫榷帮她处理伤口,这榆木疙瘩总算开始对她上心了,他并不像钟离说的那般难以接近,如今他不是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这样反而让她觉得无趣,没了征服他的兴致,还不如早些回翠影楼去。
她微微凝眉,佯装失落道:“可火神卫来找我,估摸着是要我回宫了,可...可十六舍不得走。”她最后一句已经轻的听不见了。
可云宫榷离她近,却是听得真切,手顿了顿,“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该回去还是要回去的,既然你的手受伤了,不方便回宫,就先留在这儿养伤,待伤好了再回去。”

第六十三章 房斯荐七袖
采灵心中暗爽,她用绣帕抚着额头,脸色有些白,“宫榷,我头有些疼,这雨天阴冷,有些难受。”
云宫榷伸手贴上她的额头,随后察觉不妥,立即缩回手,本来眼神中有些温情,可瞬间又变得疏离。“回去休息,火神卫的事我的处理。”
采灵被他这突然的疏远弄的摸不着北,他怎么又变回呆子了?她起身进了偏殿屋中,关上门侧耳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钟会带着火神卫等人进来,火神卫颔首道:“见过云大人。”
“火神卫多礼了,请坐。”
“怎么不见十六?”火神卫坐下问。
“这都怪我,方才与她比试,没把握好分寸,将她的手腕给划伤了,这雨天她又感染了风寒,我怕再出什么岔子,就让她回屋休息了。”
火神卫想了想,随后起身道:“如此便不打扰大人了,劳烦转告一句,等十六伤好了,让她直接回神宫。”
“一定转达。”
钟会送火神卫离去,云宫榷起身往采灵屋中走去,想看看她好些了没,可走到门边却又折了回去,他不想去关心任何人。他不愿再看到一个和迦安一样伤他心的人。
太子经过几日的路途颠簸,上午终于到达南江,南江太守熊达早已领着人在城门前恭候。熊太守见太子车队到来,即刻命人放鞭炮,吹礼乐,跪拜迎接。
太子进入城中,眼见房屋被冲垮一半,道路上没什么行人,不用猜他也知晓,那些受灾百姓都被太守给赶回家了。
他跨马来到众人前,道:“灾情处理的怎样了?”
熊太守跪在地上,垂着头,“回禀太子,感染瘟疫的百姓都集中在城西十里处,并给予药物治疗。那堤坝已经建造了十之五六,如今就等国都的粮食了。”
这些灾民房屋毁坏,却又不见人影,着实让他不解,太子问:“城中百姓安居何处?”
“都按邻里分户安排住在完好的民宅里,仅仅有条,百姓安宁。”
熊太子嗯了一声,让身后的士兵将运来的粮食送到府衙库房,明日开仓放粮。他让太守去安排组织百姓来领粮食和衣物,并且让人去重建倒塌的民房。
熊太守在府中设宴款待太子, 可粮食短缺,酒菜都十分的简陋,太子何曾吃过这等懊糟的食物,席间随意动了几筷子就离席了。熊太守十分犯愁,若是让太子扫兴,他这官还怎么坐得稳?
太子在此地已有十日,遭了灾的南江简直就是不毛之地,蛇虫鼠蚁让他烦闷至极,见着熊太守也总是没来由的挑刺。
熊太守正在想办法给太子寻些乐子,小厮匆忙来报,说是城中大贾房斯请他去赴宴,熊达一听便知事有转机,换上便服乘着软轿赶往‘宿莺坊’。
这宿莺坊顾名思义,就是夜宿莺莺燕燕之处,是南江城最大的妓坊,它不仅仅是寻欢作乐之地,在它临边还建了幢‘神仙楼’,是官爷、巨富们议事的地方。这两处有天桥搭连,在三楼可互通。
夜漏初始,宿莺坊的姑娘们三三两两的倚楼而望,并不打算招揽客人。熊太守下了轿,一阵冷风吹来,激的他抖了一下,赶紧迈步进去。
房斯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舔着个大肚皮坐在凳子上,桌上早就摆满了丰盛的酒菜。听得门外动静,房斯起身行礼道:“可算把熊大人给盼来了,快快入座,这酒菜都要凉了。”
熊达回礼,入座后开始闲谈。
“房老板,可知太子来了?”熊达问。
“这是自然,南国人尽皆知。”房斯给熊达斟了杯酒,“本想将太子也请来,可草民是区区商人,再加上这些粗食也入不得太子的眼,也就作罢了。熊大人赏光前来,房某已是不胜荣光了。”
一旁的妓子正在弹琴,熊达见她生的美丽便多看了几眼,房斯眼尖儿的瞧见了,不动神色道:“不知大人,对这婉儿可还满意。”
熊达捋捋花白胡子,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大人这是何意?难道婉儿姑娘才艺不精?容颜不佳?”房斯精明的很,他当然知道熊达那是什么意思,但不能点破。
熊达吃了些菜,道:“不瞒房老弟,太子在我府中整日烦闷,一有不顺心的就对本官一顿训斥,我正寻思着该怎么办?这婉儿倒是有几分姿色,献给太子解解闷正好,本官是无福消受了。”
这房中燃着炭火,房斯体肥有些热的敞开衣襟,笑道:“大人无需多虑,房某自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哦?房老弟说来听听?”
“男人无非就是喜欢钱和女人,这钱不好办,可女人终是易事。”
房斯拍了拍手,房门应声打开,只见门前立着一位姑娘,细眉大眼,粉面含春,一身鹅黄舞衣衬得她十分白嫩。熊达竟看的有些呆愣,这女子比宿莺坊的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子在门外微微福身,道:“七袖见过熊太守,房老板。”
房老板道:“七袖姑娘快些进来,来人,添副碗筷。”
七袖进了屋,站定在婉儿身前,垂首道:“七袖怎敢与大人同坐,若是不嫌弃,七袖愿献舞‘绿萝’为您解解闷。”
熊达挪不开眼的笑笑,拍手叫好。七袖随着婉儿的琴声开始起舞。
房斯见熊达那副嘴脸,心中十分恶心,真是老色鬼,但面上依然恭敬。
“大人,觉得这姑娘如何?她可是鸨娘今儿个向我举荐的,没准儿将来是个炙手可热的角儿!”
熊达明白他的意思,赞道:“好,非常好,此事真是多谢房老弟了。等到六月就要交春税和征发劳役,房老弟就免了吧。”他只要把七袖送给太子,他的官位哪里还怕保不住。
七袖跳完舞,房斯让她和婉儿上前来敬酒,两位姑娘分别坐在二人身边。房斯抬眼看了婉儿,婉儿微微颔首,笑意盈盈的举着酒杯劝熊达喝酒,熊太守色迷迷地搂着这温香软玉,哪里还有父母官的正经模样。
房斯见时机成熟,道:“熊大人,我听说太子对钱币起了疑心?”

第六十四章 寻欢宿莺坊
熊太守大着舌头,一边亲着婉儿的香腮一边道:“是王主簿无意说漏了嘴,结果太子就下令本官查铜钱为何不合格。”
“那大人准备怎么办?”
这一问倒让熊达酒醒了不少,若要查那就得把房斯给砍了,可房斯倒时一定会把他也给供出来,若不查又交不了差。
“房某倒是有些拙见,不知大人可愿一闻。”房斯道。
“当然。”
房斯让两位姑娘出去,随后道:“这洪水难得一发,涨水的时节过去也就太平了,堤坝的修建能挡挡水就行。”
熊达思瞅一会儿,“万一败露,可是要掉脑袋的。”
“若是太子吩咐的呢?”房斯奸诈一笑。
熊太守了然,二人心照不宣,要让太子不查钱币铜锡锌比例不合的事儿,那只能把他拖下水。
带来的粮食发了一小半,而城西那些患了疫病的灾民都被杀了就地火化,以免疫情扩散,城中原本倒塌的房屋已经修缮的七七八八了。堤坝在沿河处,那里不仅泥泞而且湿冷,太子向来养尊处优,哪里能受得了,远远的去看过一次堤坝建造就再也不去,只让熊太守负责。
他将熊太守叫道堂下,问:“本宫让你差钱币铸造缺斤短两的事儿,怎么样了?”
“回太子,已有眉目。但现在天色已黑,且您劳累一日,不若去神仙楼谈,正好让卑职好好招待您,那里的厨子是京州请来的,一定合您的口味。”
太子这半个月天天吃的都是清汤淡水,早就腻了,一听是京州来的厨子,心中早已按捺不住。但经过这些天,他对南江也了解了个大概,他知道熊太守说去神仙楼是假,去拿宿莺坊是真,可韩公公提醒过他‘不入燕莺’,想必指的就是这妓坊。
熊太守看出他在犹豫,进一步道:“最近那儿来了为京州女子,诗词文赋样样精通,且舞艺卓绝,下官听闻她今夜要开舞,太子何不赏光去点评一二?况且宿莺坊的‘逍遥醉’那是南江一绝,太子对天下酒颇有造诣,不如去品评一番?”
太子听得那女子这般出众,心中动摇,又听有美酒,哪里还顾得了韩公公的警告,便欣然应允。
苍穹中悬挂着一轮银盘,月色温润挥洒在南江每一寸土地上。太子同熊太守坐在马车中,马车转了个弯,原本清净的街市热闹起来,太子闻声伸手挑起棉布纹花车帘,车外百姓忙着洒扫房屋,修葺颓墙,也有出来卖些小玩意儿的。河边杨柳嫩芽新抽,为这灾后的南江添了不少生机。他有些洋洋得意,这事儿处理的好,那父皇必定会嘉奖他。
到了宿莺坊,三层高楼,斗拱飞檐,繁复精巧,巧夺天工,与翠影楼有些相似。而屋瓴上的仙人骑鹤更是增添一分典雅。这通红的灯笼在檐角上吊着,微红的烛光映在二人脸上有些滑稽。
门内早有婢女等候,见二人来到便引着他们上了三楼,挑了最好的‘逐水间’给他们,从这间可以看到整个楼底,楼层间的木栏挂着一圈一圈的粉色纱布。二人落座,此时那方台中央走上一位一中年鸨娘,她满脸堆笑,台下来了不少客人,当然也包括房斯。
鸨娘道:“各位官人,香尘宝地,芙蓉岁浅。我宿莺坊有‘二仙’,其一是‘琴仙’婉儿,她的琴艺堪比京州翠影楼的采灵姑娘。其二嘛...各位可猜得着?”
台下客观七嘴八舌的起哄乱喊自己喜欢的姑娘名字。
鸨娘甩甩手帕,道:“各位怕是猜不着了,那就先让婉儿为大家弹奏一曲《南柯梦》。”
鸨娘走下台,婉儿一袭蓝底牡丹凤尾留仙裙,乌发梳成反绾髻,插着一支八宝银凤钗,丫鬟已将古琴安置好,婉儿朝着台下中福了福身子,开始端坐弹琴。
琴音起,太子便被吸引,眼中流转着赞叹之色,一曲毕,台下众人也纷纷投以金银。
太子赞道:“云树玉娇花,琴瑟流莺住。婉儿的琴技当真不差,若能请来演奏一曲,倒不失为一快事。”
熊太守会意,立即吩咐身边的下人,让他去将婉儿姑娘请上来。可台下几位客观纷纷出价要与婉儿姑娘共赴良宵,太子此时也不能亮出身份,逼迫她上来,否则有辱声誉。
鸨娘上台道:“婉儿此次可是倾情奉献,这价格得从三十两起,各位有愿意出价的吗?”
台下一人喊道:“五十两。”
“六十两。”
在东边一桌上的胖客人对着仆人耳语几句,仆人上前喊道:“一百两。”
其他人纷纷转向胖客人,看清他是谁后,便不再喊价,心知婉儿姑娘今夜与他们无缘了。
眼看价格从三十两涨到一百两,熊太守赶紧让下人去喊价。
“二百两!”
胖客人伸出三根手指,仆人道:“三百两。”
熊太守有些为难的转向太子,他的荷包里可没那么多钱。
“五百两。”太子道。
台下客人皆是一惊,纷纷看向逐水间,却只能看见门板。为了个妓子掷银五百两真是纨绔。
那胖老板抬头见熊太守在楼上对他眨眼,便让喊价的仆人退回来,不再加价,目的达到了就行,等会还有大戏。
太子将目光投下楼底,想看清那个敢和他叫价的人是谁,可从他这位置看去,正好那人被纱布给遮住。
熊太守吞了吞口水,为难道:“太子殿下,臣...臣年俸五十两,粮六百石,恐怕不...不够...”
太子咂了口酒,不快的看了眼熊达,道:“不用大人操心,本宫来付。”
熊达呼了口气,双手在衣服上抹抹,擦去冷汗。
鸨娘欢欣不已,立即将婉儿送上三楼。又对着众人道:“这其二便是我宿莺坊新来的一位姑娘,‘舞仙’七袖,那舞姿胜过翠影楼舞娘百倍。这好坏各位官人接下来自己瞧。”
周围烛光暗了暗,只余方台中央的灯光大胜。众人噤了声,期待的瞧着那灯光处。

第六十五章 一舞获君心
只见一盈盈身影踏上方台,七袖梳着凌云髻,松绿兰花华胜插在发间,耳上一对嫣红垂泪吊坠,带着素白面纱,穿着宝蓝绣蔷薇百合裙,外罩一件蝉翼浆白罗衫,臂间一条曳地兰花披帛,腰间的百结环腰蓝色绦带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摆动,只余一双胜似秋水的眼眸流转光波。
舞乐起,七袖开始随乐起舞,太子静静地瞧着,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倚着桌子,满目欣赏,那一旋一转,都吸睛夺目。直到七袖跳完,掌声响起,太子才回过神来,他急忙对熊太守道:“快,将七袖姑娘请上来。”
熊太守张了张嘴又再度闭上,不用他解释太子也明白了。
楼下鸨娘又开始出价,同样从三十两起,这次客人叫价更加起劲,最后胖客人出价至二百两,无人再加,太子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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