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长歌by颜盏君
颜盏君  发于:202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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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不由得对木紫心生了分嫌隙与警惕,亏得自己将她视作好姐姐,她竟然不安好心!而对云迦安则多了些感激,她素来与离诺不熟,难道今日所来是为自己?抚摸着小腹,暗暗记下云迦安的恩情,嘴角洋溢着甜蜜的微笑,这是洛哥哥的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
云迦安出了庆王府并未回公主府而是去了丞相府找大哥,但门卫告诉她云宫榷不再。她满头雾水,大哥最近怎么了?无论她什么时候拜访,他要么不再要么推说不见,甚至连送去的礼物都给一一退了回来。
她打算去拜见丞相,正走往丞相屋中,宋娴牧从后叫住了她,“长宁公主回府也不通知一声,好让下人准备一番,这几日后院花开了,不若来赏赏,听闻您在花木方面颇有造诣。”
说着宋娴牧请云迦安去后院假山边观花,假山边爬了些紫藤,淡紫色的花垂挂下来,淡香四溢。
“长宁公主是来找榷儿的?”宋娴牧问。
“迦安来探望爹爹和大娘,顺便看看哥哥们,大哥他去哪儿了?”
宋娴牧摘了朵淡粉茶花置于鼻下,轻嗅着,“宫榷他不想见你,所以你以后不用特地来找他了。”
大哥真不想见她?得找个时间和大哥谈谈,大娘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
“大哥的事,迦安会处理。只不过…”她走进宋娴牧,附耳道:“大娘~我知道二姐为什么会死,但您得和我说实话。”
“什么意思?”
“庆王和云家是否有恩怨?”云迦安试探问道。
她眼神飘忽不定,抓了把鱼食丢进身后的池塘,池中的锦鲤纷纷游来抢食。从大娘的反应看,她一定知道云家和庆王的恩怨,得趁热打铁。
“大娘,你若不说我怎能帮大姐报仇呢?而且…二姐只是个开始,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她只是把颜姝说的复述一遍,她听不懂但宋娴牧一定懂。
宋娴牧颓然坐在山石上,缓缓开口,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面容也染上一层母亲的慈祥。
她开口道:“五年前,笯儿和榷儿他们去郊外游玩,因大神官被告谋逆,庆王在追捕他。大神官和一女子被围困住,庆王与二人打斗,双方士兵交战,在京州郊外打得不可开交。
宫榷他们本想回来,可是不知怎么笯儿被卷了进去,于是老大和老三就冲进去救她。二人都负了伤,可不知是谁将笯儿推挡在大神官面前,庆王一剑刺来,老三情急之下将大神官身边那女子推了过去,结果那女子被刺倒地,不知死没死。
庆王和那女子似乎关系不简单,若不是宫榷他们跑得快恐怕都要被他给杀了。本以为这事儿就过了,可没想到庆王要娶笯儿,所以当庆王下聘书娶她为妃时,我便感到大事不好,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啊!娘救不了她!”
宋娴牧趴在池边失声痛哭,云迦安仰头看着蔚蓝的天,那流云走走停停,就像当年那个温柔善良的二姐教自己识字一样的场景。
大神官身边的女子?那一定是琴韵!那他们三人是什么关系?
颜洛是因为琴韵才要报复云家害死二姐,那大哥会不会也遭他毒手?要对付颜洛,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

宋娴牧止住哭声,用手帕掩面,恢复之前的咄咄逼人。
“我要你杀了她最爱的宠妾----赵姨娘!也让颜洛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云迦安,如果一个月内做不到,小心你做的事被皇帝知道。”
云迦安不知她是何意,询问的看着她。自己做的什么事?
宋娴牧绕着她转了几圈,忽然盯着她,“花一百两黄金买通伏尘及其家人,伏尘为她家人荣华富贵,和你唱了出双簧,伪造假证,诬陷金辰公主和我弟弟,这罪名够不够。”
“不,我没有买通她,那是可怜她二老无人照顾才给的金子。况且,那伏尘可是与大娘你脱不了干系……”
宋娴牧得意大笑,“我说有,就可以有!有干系?死无对证的事,谁信呢?”
云迦安一愣,她怎会知晓此事?宋娴牧看穿她所想,冷哼道:“当然是宫榷所说,你不择手段往上爬,他想让你迷途知返,可这事儿让他冷了心,再也不想见你。我是来提醒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榷儿,不要再利用他,灾星的命格可是硬的很。老五没了,老二没了,你难道还要害了宫榷?”
她不信,大哥不会这么说她的,况且照顾伏尘二老的事也是大哥告诉她的,一定是她胡言乱语,一定是的…
宋娴牧看着她松动的表情,就知道事儿成了!继续道:“迦安,你也是有娘亲的人,也一定知道你娘保护你时的心情。你是天降灾星,这是命!害死你娘就算了,可宫榷自幼就和笯儿一样的护着你,你忍心看着他和笯儿一样的下场?”
云迦安脑中混乱如麻,自己是灾星就要认命吗?是自己害死阿染的,是自己害死娘亲的,是自己害死小莓的……这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混乱了她的心智。
她逼近宋娴牧一步,“大娘,告诉我,是谁说的预言?”凭什么几句话就断定她是灾星?
“是谁?要怪就怪你娘。”宋娴牧朝她身后看了眼,云宫榷从外面回来了。
云迦安不知她是何意,与娘有何干系?
宋娴牧心生一计!她突然用力一把捏住她的左臂,烧伤刚痊愈,正长出新皮肤,娇嫩受不得力。左臂传来犹如撕裂般疼痛,牵扯着身体每一处,额上渗出冷汗,她下意识地推了她一把,宋娴牧踉跄一下,额头撞上身边的假山,身子沿着假山滑倒在地,口中不停**,她用手帕捂着额头。
云迦安忽然被人一推,“娘,你怎么样?”云宫榷担忧的搀扶起宋娴牧,她将手帕揭开,印出朵朵血花。
“宫榷,你回来了。”宋娴牧一手指着正要解释的云迦安,一手扶着云宫榷,啼哭道:“迦安,娘只求你不要再利用宫榷了,他待你如亲妹妹一般,你怎能如此狠心?”
她又看向云宫榷,抚着他的脸,“也不怪迦安,是娘没站稳,她也是一时激动才失手推了娘一把,罢了,都是一家人。”
云宫榷冷冷地瞟了眼云迦安,便唤丫鬟去请大夫,小心的扶送宋娴牧坐下,替她擦干血迹,“娘,孩儿看的真切,是有意还是无心,自有分晓。您好好休养。”
他总是一副冷冷地样子,云迦安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听宋娴牧这么说急忙解释道:“大哥,我没有要故意推大娘。”她的左臂被捏破了,几滴血从伤处渗出。
“闭嘴!”云宫榷一反常态,对她十分冷淡,“长宁公主,大驾光临就是为了来推我娘一把?丞相府比不得庆王府,高攀不起您,还请以后不要再来了。还有,卑职不似某些人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若是下一次你再敢伤害我府中一人,我便让你如数偿还。”
云迦安不可置信的直视着他眸中的绝决与愤怒,仿佛要看清这人是否是大哥。那英挺的剑眉,冰冷的眼神,如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切都在指示着他就是云宫榷,昔日那个爱护她的大哥。
“为什么?大哥我做错了什么?”
云宫榷嫌恶的不再看她,扶着宋娴牧向回廊走去,丢下一句:“你还要装?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认,那神秘人不就是你派去的,设苦肉计利用我替你解决颜姝他们,还不够?不要再叫我大哥!送客!”
她经不住打击踉跄几下,扶着假山,脑子里不停地想着:你是灾星,认命吧!你害死了老五,害死了你娘,害死了…我不再是你的大哥…不再是你的大哥…
鲜血顺着左臂蜿蜒而下,滴落在泥土上。她听不见荼蘼叫她的声音,听不见大哥的逐客令,听不见鸟鸣风吹,听不见周围一切的一切~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公主府的,只知道胸口像压了块儿大石头喘不过气来。她想开口,可嗓子像是哑了发不出一个字。她想哭,可眼泪就像干了似得,怎么也流不出。她想再看看大哥,可总有人摇晃着她,她离大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最后只记得跨进公主府那一刹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润湿了那亭中桂树,便一切都黑暗无光了。
“快来人呐,公主晕过去了!”荼蘼大叫着,公主府顿时乱了。
幽静的夜里,云宫榷目无焦距的看着空中残月,有些失望。他死死地握着手中早已被揉烂的信:
大哥亲启:凡尘俗世,万象众生,犹如空花,花有谢时,人寿有尽。可迦安从无攀附权贵之心,不曾想万古长生,只愿所爱之人能在婆娑世界安乐此生,愿净土开满莲花。
这是云迦安在去凤栖山时交给苏老的信。
随即他抽出另一张纸,那是四妹和庆王的契约,那朱笔所签正是四妹的笔记。四妹与庆王合作要逐渐扫平云家,所以先从舅舅入手甚至不惜害死颜苺公主。那神秘人的布帛必定也是四妹安排的!而那无赖就是神秘人,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香气和神秘人的极其相似。
四妹你当真这么恨云家吗?连我这个大哥你都要利用?
今日苏老请他去闲情阁,将云迦安参选司园令择选时留下的那封信转交给他。看到内容时他十分欣慰,他知道迦安还是那个倔强善良的四妹。
他离去后又想问清迦安在凤栖山的情况,遂又折回却在门外听到苏老与庆王在谈论和迦安合作的事,庆王将契约交给苏老,苏老放入袖中。他不信迦安会不择手段,所以在路上借机从苏老袖中将契约偷来,可看到迦安签的字,整颗心都凉了。
她当初说过她恨云家每一个人,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和庆王结盟就是为了灭了云家来报仇?自己还帮她杀了舅舅!
云宫榷面色青玄,冷猊寒凉之气尽现眼底,一掌飞下,桌案四分五裂。
庆王府内,木紫心听说今日云迦安来拜访的事,王妃和侧妃都不准用紫附诛。她正纳闷那云迦安不是个张扬的人怎会突然来挑衅离诺?到底有何蹊跷?
而另一边,王妃又限她一个月内找出比墨梅更稀罕的花木。木紫心微笑着把玩手中的蔷薇玉雕,眸光阴寒,倏尔狠厉,唇角微动:“我费尽心机当了这司园令,你来搅局?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离诺,是你自己找死!”
“王大夫~公主怎么样了?”荼蘼焦急的问。
这云迦安已经昏迷四天了,怎么都醒不来。
王大夫背起药箱,开了张方子给下人,“这药帮公主养精藏血,她是受了刺激,一时接受不了郁结在心!要想醒来,得靠她自己。”
刚送走大夫,无赖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冲到床边看着依旧沉睡的云迦安,拍着她的脸,“喂~小美人,你准备睡到猴年马月?”
荼蘼见他如此不敬的举动,一巴掌狠狠拍上他的脑勺,呵斥道:“放肆!公主仁善对府中所有人从不责罚,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敢做这等大不敬之事,伤了公主怎么办?没了家法了不成?”
无赖吃痛捂着脑袋,不同往日没皮没脸的嬉笑,推着她向外走去,荼蘼反手想扣住他的命门,无赖眸光幽深锋芒毕露,扣著她的手腕,不及她呼喊侍卫,已将她扔出门外,反手关上门,道:“荼蘼,你不想她睡死就别进来,我有办法救她。”
荼蘼呆愣不解,这无赖竟然会武功,可自己毫无察觉,他潜伏在公主身边太危险了。立即召集府中侍卫将屋子围住,一脚踹开房门,侍卫们冲进来拔剑就要捉拿他,无赖皱眉指着荼蘼道:“你留下,其他人出去。”他一手掐住云迦安的脖子,“否则我就掐死她。”
双方不肯退步,无赖微眯双眸,五指一点一点收拢,荼蘼立即挥退所有人,侍卫将屋子围的水泄不通。
“细作,你识相的就放了公主,否则你必定死无全尸。”
“真是啰嗦!难怪你嫁不出去,我又不害她,我要是不这么做,你怎么会让他们退下。”他伸手到腰间,荼蘼以为他要动手就举起剑要进攻,“哎~停!我给你看样东西。”

第三十六章 置办物什
无赖拿出一块青铜镶玉牌,在她面前晃了晃,上面赫然印着‘凰’字,荼蘼惊诧之余丢下剑,跪地叩首道:“奴婢该死,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开恩。”
‘凰’字青铜镶玉牌是皇帝亲自奖赏给南国功勋重臣的,这代表着天子,也是所有者的护身符,南国不过五块。其中一块给了云迦安,只不过她以为那就是平常出入宫廷的令牌。
无赖随意的收起玉牌,嘻嘻笑笑道:“荼蘼姐姐这么漂亮怎么舍得处置,快出去别打扰我救小美人。还有,我就是无赖,你什么也没看到。”
“是是,奴婢什么也没看到。”荼蘼胆战心惊的退出房门,散了侍卫,萧管家来问也不答。
“要不是我欠那老头养育之恩,我才懒得管你。”无赖坐回床边,探探她的呼吸,“气息这么弱,再不醒可就要归西了。”
“你不管皇帝老儿了?他现在病入膏肓,可就要死了,你快醒来,他要见你最后一面。”
他试了无数遍,就是叫不醒她,荼蘼说了她在丞相府发生的事,灵机一动,语气变得阴森诡异。
“云迦安,我告诉你,我是庆王派来的奸细。既然你死了就不用我动手了,我要在你的葬礼上下毒,毒死你们云家所有人。”无赖盯着她的脸,她的眼珠在眼皮下不停的转动,他心下一喜继续道:“哦,对了!尤其是那个云宫榷,我早就想杀他了,上次竟然试探我会不会功夫,我要把他千刀万剐然后喂狗。不不,这不解气,我要把他做天灯。你知道什么是天灯吗?就是把人饿上几天净了脏腑,再泡在油里最后捞出来剥干净绑在木杆上,点火…那滋滋滋燃烧的声音别提有多…”
云迦安面无血色猛然睁开眼,眼中盛满杀意。她从未有过这股杀气,死死的掐着他的手腕。
“我…从未亏待你,你竟然是奸细?你敢动大哥,我就将你千刀万剐!”
她眼角流下泪来,无赖的背叛,加上大哥的恩断义绝让她再也无力承受。
谁知无赖长长的呼了口气,大咧咧的靠在床沿上,风流双眸似笑非笑,轻挑不正经。
“小美人~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能醒吗?这么在乎你大哥?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担心他的死活?我这个大活人在这,你怎么不担心我啊?”
云迦安有些错愕,无赖朝着门外喊荼蘼进来准备些甜粥,将她的手给掰开,看着手腕上五个指印,痛的吹吹气,“没良心的,掐的这么狠!”
原来无赖是为了她好!仔细打量他,光滑瘦削的面颊莹白若玉,神气高朗,轩然霞举,却又透着股玩世不恭,似醉非醉的黑眸幽深无底。他长得这般好看,和阿盏有的比,可自己竟是从未正眼瞧过他。
云迦安心中一暖,一下坐起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肆无忌惮的大哭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她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着:无赖啊无赖,你是否也会抛弃我?
无赖手足无措,反倒不知说些什么。她直到哭的没了力气,荼蘼才将甜粥端了进来,她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无赖又得回柴房劈柴去了。
掌灯之後,幕色渐渐深浓,庆王府内,起侍丫鬟正在帮王妃沐浴。水汽氤氲好一副美人沐浴图,那日云迦安送她的墨梅正躺在花插内。
王琰正在往水中加些玫瑰,看了看墨梅道:“王妃,奴婢听木司园说若是用墨梅花瓣加上紫彼岸泡澡能够让肌肤嫩滑,体味芳香。这可比那墨梅有用处多了。”
离诺冷眸中嘲笑一闪而过,拿起墨梅抚了抚放回原处,“若是无用,那就让木紫心滚。”
“是,奴婢这就去取些紫彼岸来。”
王琰拎着花篮,来到木紫心屋中,“见过木司园。”
木紫心坐在桌边,桌上燃着蜡烛,她带着手套握住紫附珠,将蜡烛倾斜,红色的蜡油滴落在紫附珠的剪口处,封住毒液。
“不用见外,妹妹快请坐。事儿办的怎样了?”木紫心手不停歇。
“成了,这不,王妃让我来取些紫附珠,但是真能让她肌肤嫩滑,体味芳香?”王琰问,若是没有这功效,王妃可得把她扒层皮。
木紫心给一篮紫附珠滴完蜡,摘下手套,从袖中掏出一支檀木簪子插在王琰发间,“妹妹不用担心,墨梅起不了作用,但紫附珠的效果是顶好的。”她端详了王琰一番,赞叹道:“这檀木簪子可是用上等老檀制的,妹妹生的娟媚,加之更添娇媚。”
王琰害羞啐道:“木姐姐就会拿妹妹打趣,妹妹哪里比得姐姐半分,多谢姐姐赏赐。”
王琰担忧问:“木司园,这万一事情败露,你我可是要掉脑袋的。”纸终归包不住火,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放心,这黑锅有人替咱背。”
木紫心将研磨好的紫附珠花粉递给她,王琰似懂非懂的拎着花篮便去了。
风影风尘仆仆的刚从圣林回来,衣衫褴褛,恭敬立于案前,声音没有起伏仿佛一具木偶。“王爷,这次去的人全死了,但找到了寒冰湖的位置。”
“又失败了?你们怎么做事的?”庆王脸上一时间青黑交加,挑着灯芯,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穿过圣林中的桃花原,再涉水三十里就可到达,但这次人马都折在了桃花原。那片花没有尽头,像是桃花花瓣从地下长出,密密麻麻铺了一层。看似结实,可以踏上去就像踏在沼泽里,逐渐被吞噬。一旦有人陷落,其他的花瓣像是长了眼睛会逐渐将其余的人包围,若属下非轻功了得恐怕难逃一劫。”
庆王僵直地立著,脸色一暗再暗,最后终于暴怒,狠狠一脚踢翻桌案,一掌拍中木椅,坚固的木椅深深化作粉末。
“颜!盏!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颜洛暴逆狠辣皆现,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滚落展开的琴韵画像,深遂无底。“影,你带领府中‘夜魅’前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风影惊诧抬头,“王爷,‘夜魅’可是府中的精英铁骑,随您征战沙场多年,若是调走万一有敌来犯,谁来保护您?”
庆王冷静了些,一脸落寞,“影,你不会懂!为了你爱的人,你会愿意付出一切的。我此生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将她送到颜盏身边…”
风影低着头,他的确不懂,他只是个暗卫,永远不能活在阳光下。
翌日,风影悄悄带领‘夜魅’三十人前往圣林,他们各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无名无姓只有代号。
自打用了紫附珠和墨梅研磨的花粉沐浴,月余之后,王妃的确变得肌肤丝滑如脂,体有芳香。因此免去木司园没寻到比墨梅更稀罕的花草的罪责。也每月派人去公主府要些墨梅来研磨成粉以备用,云迦安当是离诺喜欢就将陈年晒干的全都送了去。
此时已是隆冬,地面结了层冰,散发着寒气。街上来往的人也少了些,都裹得严严实实,北风呼啸着如利刺般划过路人的脸颊。刺骨寒风也冰冻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只要大哥好好的就算他与自己恩断义绝也没什么。
云迦安和荼蘼、萧管家他们正在街市上采购些深冬所需的物什,身后跟着无赖。云迦安没有贵族趾高气扬的脾气,对府中的下人都一视同仁,毕竟她自幼就是卑贱的婢女所有从不打骂他们。这荼蘼又是个管事儿厉害的角儿,日子久了就像个姐姐似得管着她,她也乐得开心。本来荼蘼坚持不让云迦安出来,这天儿太冷了怕冻着她,可她一个人闷得慌,就把无赖也拐出来,这无赖可是荼蘼的克星。反正只要荼蘼不同意她做什么事,她就把无赖搬出来,荼蘼哪怕是不甘心也得答应。
一行人正走到香剩阁,云迦安想起离诺那一百两一盒的宫香就和荼蘼他们说了。
“小美人,说你笨还真是抬举你了。这里头黄金都买不来的香也有,她那算什么!”他们早已习惯了无赖不拒礼数的性子。
“是什么?竟然连黄金也买不来。”萧管家听得好笑,就问了出来。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掀开厚重的布帘进了香剩阁,映入眼帘一幅挂在堂中的字‘黍稷馨香’。看他们穿着不凡,掌柜前来迎接,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无赖。
“鄙人姓知,几位客观,要些什么香?”他转身挥手让人摆了一桌的香,一一介绍:“见姑娘国色仙姿,一定少不了身体香。这儿有汗香、口吐莲花香、千面佛手香,且这盒肌香味道浓郁,最能衬得您越发动人。”
知掌柜朝着他们介绍,又让人摆出些香料。云迦安一看这些香的价格倒是不低,但看了一圈,这肌香一定适合她。
“这些每种都要一盒!”
知掌柜笑脸逐开,赶紧让人包起来。

第三十七章 夜尽欢
挑了款精致的肌香就直接给了荼蘼:“荼蘼姐姐照顾我这么辛苦,这个送给你最合适。姐姐香香的像无赖一样,走近身边就知道是你了。”
“小姐…奴婢哪受得起这么贵重的。”荼蘼慌忙推了不敢要。
“钱财乃身外之物,有何受不起的。你...会背叛我吗?”
荼蘼不知所措,她为何会怀疑她的忠心,立即下跪,“奴婢不敢。”
她浅浅一笑,扶起她,“所以你们和我都是一家人!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我本非豪强贵族,自是懂得人心可贵。”
荼蘼红着眼眶悄悄擦拭着眼泪,收了香不再推脱。她也是身不由己的!
知掌柜又指着另一盒道:“这是四和香、伴月香、衙香,不知小姐可有看上的?”云迦安摇摇头这些都不合心。
低头一瞥,瞧见那蘭蘇香,细细一闻,清淡有着丝丝的兰花味儿,很适合阿盏。
“要这个了。”
云迦安转头想让无赖来挑挑,可不见他人影,“荼蘼,你看见无赖了没?”
荼蘼张望一圈,摇摇头。
二楼楼梯嘎吱响动,有人下来了,正是无赖。他手里握着个东西。
“你小子,怎么跑楼上去了?皮又痒了?”箫管家上前两步,揪着他耳朵就往下拖。
“唉唉,老不死的你放手,痛死我了,小美人救命。”无赖可怜兮兮的看着云迦安。
荼蘼上去劝了几句,箫管家才松了手,“小兔崽子,再出言不敬,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又挑了些别的熏香,胭脂,香囊等,云迦安让荼蘼先行回府,将这些送给府里的姑娘们。又让萧管家去购些冬衣发给家丁、侍卫。
“呐~给你的。”云迦安从袖中掏出一淡黄香樱递给无赖。他接过去嗅了嗅,将香樱挂在腰间。
他将刚刚拿在手中的东西递给她,云迦安接过,是一块麒麟玉,“送我的?你哪来的?”他不会是从香剩阁里偷来的吧?
“我娘留给我的传家宝,反正你以后要做我娘子,提前送你了。”无赖道。
“胡闹!”她把玉塞回给他,“这么重要我可不要,谁说要嫁你了?”
无赖拿着玉,直接将线从她头上套下,“骗你的,这是辟邪的。看你霉运这么重,送你驱驱邪正好。”
云迦安不再推辞,“你身上的香很独特,每次你一靠近我,就知道是你。那个香樱和你身上的差不多,就送你了。”她眼中含笑的对着他,“看我对你这么好,不如请我喝酒去?”
突然脸颊一热,无赖亲了她一口,微笑自星眸中流泻绕转。“多谢娘子!”
云迦安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好你个无赖,色性难改,看打!”
“你打不着我!”
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二人在薄冰上追打,不亦乐乎!她很少笑的这么无忧无虑。
夜色降临,将积雪扫开,在院子中生了几堆篝火,映的白雪闪闪发亮,府中的人都聚在这儿。排桌子、铺果食、生篝火、唱歌跳舞、吃吃喝喝。欢声笑语洋溢在整个公主府中。
“来来来,沉香,这荼蘼可是好手艺,尝尝这烤肉。”无赖迫不及待的用刀子分隔着刚考好的肉,烫的丝丝哈哈乱叫。
大家食指大动,一起抢着吃,云迦安拎着几坛花雕和梅子酒晃了过来,佯怒道:“你们这些馋猫,竟然不留给我吃,本宫生气了。”
“哪敢少了公主的份。”荼蘼笑着将新烤好的鱼递给她,尝了一口味道鲜美。忍不住赞叹:“荼蘼姐姐加了什么竟然都没有鱼腥味儿?”
“这呀就得先腌制好入个味儿,用水蓼、香椿、鸡舌丁香去腥,烤的味道可好了。公主喜欢,我再烤些来。”
那边已经开始大口喝酒,整个府中荡漾着蓬勃朝气,就快新年了,这算是给他们过个小年吧!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云迦安早已心醉,要是能一直这般无忧无虑该多好。
“来来,我们敬公主一杯,三生有幸遇上这么好的主子,给我们吃好穿好,从不亏待打骂。”
“是啊,来,公主,哥几个敬你!”
那些家丁、侍卫、丫鬟们都举起酒杯对着她,云迦安应邀对着他们摇摇酒杯,“先干为敬!”萧管家这时俯身耳语道:“公主,老爷来了。”
云迦安立即放下杯子,跑出门去迎接。只见一平常马车挂着几盏灯笼在朦胧清冷的大雪中缓缓驶来,车没停稳,云迦安就跑上前揭开帘子。
那一抹慈祥的笑就在眼前。
“爹~”
车内人一身紫袍金冠,气度雍容,来人正是皇帝!
云迦安白日派人给皇帝送信请他晚上来。他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大臣,混在韩湖的车子里出了宫。
还没进院就闻到四溢的酒肉香、耳边传来欢笑打闹的声音。众人见皇上亲临,纷纷下跪行礼,刚要大呼万岁,皇帝开口没了往日的威严,就像平常老人一般。
“免礼吧,今日和你们一样是来凑热闹的,没有皇帝,没有公主,该怎样就怎么样。”
这对天子的惧怕是与生俱来的,他们玩闹也不敢太放肆。云迦安让无赖陪他们一起吃喝,自己拿了些烤好的肉和梅子酒给皇上。韩公公稍稍吃了点就在一旁照顾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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