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主你怎么办?”萧管家不放心道。
云迦安厉喝道:“奉命行事。”
萧管家暗暗一惊,她终于显出果断不容半分质疑的魄力,和皇上还真有几分相似。
云迦安咬咬牙,下定决心,接过两盏灯笼拉着沉香一路奔向丞相府。
云宫榷在书房内挑灯夜读,下人恭敬来报长宁公主求见,“哦?她来了?不见!”
“哎哎,公主,您不能进,大公子已就寝...”家丁拦着她不让她进。
“滚开!”
沉香挡住拦着他们的家丁,二人不顾阻拦已闯入院中。她了解大哥的习惯,此时定在书房读书。云宫榷听见动静走出书房立于院中,冷酷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她,雪夜路滑且漆黑不见,所以她摔了好几次,衣衫脏乱。
“大...中护军大人,求您救救阿盏?”云迦安见到他那刹那心神一动,熟悉又陌生。
“公主在揶揄微臣?我非大夫如何救人?”他依旧声音冰冷。
她脸色乍青乍白,难看至极,胸膛起伏喘息着:“云宫榷,你想杀我何必连累阿盏?你有血竭,这可以救他。”
云宫榷深深吸着气,重重吐出,抬眼与她对视道:“为了飞黄腾达你不惜利用我。刚刚才打发走你的人现在又亲自来?又想要我做什么?杀你?你冤枉人的本事倒是渐长啊!你既然把血竭给了我,我不给你能拿我怎样?难不成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杀人泄愤?哦,我差点忘了,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微臣哪敢得罪,长宁公主!”
最后四字听在耳中极尽讽刺,一字一句不亚于尖刀利刺直插心头,当初救颜盏时落下的心痛病被激的犯了,一阵阵剧痛涌上心头,云迦安趔趄着捂着心脏,沉香眼疾手快扶住她。全身气血上涌,硬生生压下喉间涌上的一股腥甜,难抑滔天怒火,一步步走进他,扯着他的衣领质问。
“云!宫!榷!你派人来杀我却倒打一耙?呵呵~我的大哥何时成了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哼!在含寿殿大火时,你说过不嫌弃我是灾星,会保护我。可我被大娘诬陷,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和我恩断义绝!如今又设计要我死!你以为我要害你云家,所以先下手为强?那你可知我说恨你们只是不希望你干涉我进入庆王府,从未想过要伤害谁。”
“是啊,要不是我这个绊脚石多管闲事,你早就和庆王狼狈为奸了!现在想要报复我了?你不配我叫我大哥!我没有你这种阴毒狡诈的妹妹。”他一把拂开她紧紧握住衣襟的手,欲转身离去。
“慢着!你到底怎样才肯给我血竭?”
他转身逼近她,眼波冰冷不余一丝温情,“跪下求我,或许我大发善心还乐意给你。”
“什么?公主,不可啊。中护军大人你欺人太甚。”沉香实在看不下去,不顾尊卑指责道:“您可知,公主为了您气得落下...”
“住口!”云迦安厉声打断她,一手捂着阵痛的心脏,脸色惨白,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阴寒的雪地里,恳求道:“求您给我血竭。”
“公主!”沉香也随她跪下,一起求情。
三公子听下人说了此事就赶来了,环手抱胸靠在石柱上,讥笑道:“呦~长宁公主灾星命格够硬的啊,连大神官都被你害了。这诚意不够啊,大哥都听不见。是吧?”
云宫榷并未理会他,只是冷冷凝视着跪着的云迦安。她加深力道掐着自己,滚烫的鲜血充盈在指尖,一点一点溢在手心。心痛令她忘却手心的疼。
空中忽然飘起鹅毛大雪,气温似是又降了些,苍茫银装压弯了青松。不知是天寒还是心冷,她瑟瑟发抖。为了不倒下她挺直腰板,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摇晃,提高声音道:“求您给我血竭。”
“你说什么?公主气若蚊蝇是没吃晚饭吗?来人,去给公主取些饭菜来。”云宫茗冷冷哼笑。
云迦安狠狠地掐着手心,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屈辱的垂下头,使出全身力气嘶吼道:“求您给我血竭。”
府中下人都噤了声,默默地看着。沉香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她何曾见过公主屈辱至此。
云宫茗对着管家抬了抬下巴,管家又看了眼云宫榷,见他没有反应,就躬身道:“公主,请回吧。”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宁可受尽耻辱也要救他?”云宫榷忽然森冷开口。
“这是我欠他的,就算你要我死也可以,求您给我血竭。”云迦安身子经过多次伤害再加上衣衫早已被纷飞大雪所浸湿,支撑不住顺势伏拜在地,冰冷潮湿的雪水紧贴着滚烫的额头,竟然感到一丝舒爽。
云宫榷肌肉紧绷,他想上前扶起她,她自小最怕冬天寒冷,怎能受的住这寒气?可一想到她为了个外人这样不顾尊严,甚至勾结庆王便怒上心头,瞳孔微收,缓缓低笑出声:“好!好!好!他对你那么重要,那我这个大哥呢?是不是只有在我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会想起?”
云迦安紧咬发紫的唇瓣,我说什么你还会信吗?既然要杀我又何必惺惺作态?沉默良久,道:“求您给我血竭。”
云宫榷怒极反笑:“除非用你的命来换,否则就滚。”
云迦安双手支地,抬起头来,摇晃着站起身,抬手指着他,像是疯了似得哈哈大笑,“你终于承认了!云宫榷,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她用尽力气大吼道:“来啊,你来杀我啊?大哥?多可笑,你不过是为了遵守和我娘的约定才照顾我。你从未对我有半分兄妹之情,你们云府上下从来只是拿我当做害人精。那好,你倒是来杀我啊!你不敢了吗?”
云宫榷眸中怒火逐渐燃烧,‘唰’的一声,抽出云宫茗身边的佩剑,一剑刺向她,沉香见状一把推开她。她眼睁睁的看着那蹭亮冰寒的剑尖一点点没入她心间从背后穿出,剑尖滴着血。云宫榷恢复理智抽出剑,云迦安惊恐地冲过去抱住那萎顿的身子。
“傻瓜!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沉香笑了笑,如此温暖,“公主,您待沉香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实在不忍看着您再受伤害,您够苦了!要好好的活着,救大神官,不要...”剩下的话她再也没机会说了,风声在耳边呼啸,痛如刀割,却抵不上心中那疼痛的万分之一。她抱着沉香温软的尸体,抑制不住的仰天大哭。
云宫榷想开口解释什么,最终将所有话咽回心中。对不起,迦安,你永远都不会再原谅大哥了!可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他将精美的雕花锦盒扔在她身边,转身回到屋中。“我说过一命换一命,血竭给你,送客!”房门嘭的一声关上,永远隔绝了二人。
“云宫榷,我恨你!”
她拿起锦盒,不知哪来的气力,咬牙背着沉香的尸体,以身体极限的速度赶往皇宫。手心早已被掐的血肉模糊。她不知疲倦的奔走,脑海中只有沉香那一刻微笑如春风般的脸。
她要救阿盏,不能再让他死了,她欠的人命够多了......
“她醒了吗?”皇帝蹙眉进入云雀宫。
昨夜云迦安赶回皇宫,将血竭交给御医就昏睡不醒,已睡了一天。太医说是她经受接连的打击再加上旧病复发才会体力耗竭,正在修养并无大碍。
第四十一章 无赖身世
皇帝进入房中,见无赖坐在床沿守着她,轻咳一声,示意他出来。无赖瘪瘪嘴角,跟了出去。
“你找我何事?”无赖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小寂,查出是谁做的了吗?”皇帝也不在意他的无礼,二人似是早已熟识。
“那是硫火命盘。”
皇帝眼神一亮,惊讶道:“什么?当年懿儿交给了云宫榷,除了军库中人,无人知晓,最近可有卑族人来京都?”
“不知道!我不负责情报。”他大咧咧的跨坐在漆红栏杆上。
“花弄不在,否则也无需劳烦你这小子。难道真是云宫榷做的?”
“听说他们兄妹之间有误会,云宫榷起了杀心。活捉的那些刺客都是云家的,现在京州一夜传言满天飞。她遇刺的事我总觉得的有蹊跷。”无赖摸摸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不管这个,我要告诉她我的身份!”
皇帝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喝道:“你小子疯了,她要是知道还能留你在身边?”
“经过昨夜之事,她肯定怀疑我了。她要是知道我一直在欺骗她,还不得把我赶走。”无赖不甘示弱的瞪着皇帝。
“小寂啊,迦安那孩子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你一旦告诉她,她就不会再接近你。可没了你,她就岌岌可危了。”皇帝缓缓语气,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时日无多,你是我最后一张牌,是她最好的后盾。你的身份只能是谜。朝中云家、洛儿及太子三派斗得不可开交,而洛儿一心想灭云家,她太危险了。位高则危,她心地善良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要帮她!算是朕求你了。”
无赖冷哼一声,扭头不理皇帝。皇帝了解他,吃软不吃硬。
“公主,您醒了!”屋内传来大宫女的声音,二人立即进入殿中。
云迦安坐起靠在床上,她的手心已经包扎好。想了想昨夜之事,焦急道:“阿盏他怎样了?”
“哼!就知道你的阿盏,怎么不关心我这累死累活的车夫?”无赖跟着皇帝身后进来。
“参见皇上!”云迦安简单行礼,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无赖。
“免了,迦安你感觉身体如何了?”皇帝坐在床边,慈祥的看着她有些红润的脸色。
“迦安好多了,有劳爹爹挂心了。大神官他...”
“多亏你及时送来血竭,他已尽恢复了。来看过你之后就回神宫了。”
想起昨夜背回来的沉香便问道:“沉香她为了救我而死,求您好好安葬她。”
“朕已经安排她风光大葬。”皇帝又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沉思许久道:“你好好休息,朕去处理些事。”
“恭送皇上!”
云迦安目送皇帝离开,将所有人挥退至殿中,下床穿戴好出了内室。
“除了无赖其余人都退下,若无传令不得擅进。”
“是!”
待宫女太监都退出殿中,云迦安悠然坐下,喝了点枣汤补补气,淡淡开口:“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无赖自顾坐下抢过她手中的碗,大口喝了起来,喝完抹抹嘴巴,轻快道:“名字有什么重要的?不管叫什么,我就是我,不会因叫什么而改变。”
“你是奴隶村的奴隶?”
“原来是,现在不是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略有些隐隐作痛。“奴隶也会功夫?还武艺高强。看来奴隶村真是卧虎藏龙啊。”
他眼神虚浮,干笑着:“我自幼幸得高人指点,学得一身武艺,琴棋书画,诸子百家,无一不通。我天资聪颖,满腹经纶,视金钱如粪土,乃人中龙凤。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乃经天纬地之才。我上可比三光之明,丢人群里都淹没不了我的如阳光芒,不用崇拜我。”
云迦安白了他一眼,不理他的自吹自擂,“我不想知道你是谁的人,不想知道你潜伏在我身边做什么。你是细作也好是同道也罢,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牵扯,我公主府庙小,容不下你。”
她起身欲走,无赖身形一动挡在她面前,调笑道:“千年修得共枕眠,好歹你我同床共枕过,怎么翻脸不认人了?”他拉着她走进火炉边,“手冷的像冰块儿一样,也不知道取取暖。”云迦安用力想抽回手,可却难动分毫。
“从前啊,有个小孩家破人亡流落到奴隶村,有个老妇人可怜他就给他一遮雨避阳的木板。他每天都会去地里挖野菜吃,一直过着有上顿没下顿,有病挨着没病饿着的日子。有一次还差点病死,多亏了老妇人每天给他喂点水才熬过来。”
“在他七岁时,忽然来了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将他给带走了。教他五经六艺,各路武功。他长大后才知道,他的家人都是因为中年男人才死的,所以对他由感恩而变得仇恨,发誓学好功夫就杀了他报仇。可他一天天长大了,武功也无人能及,真要下手时脑子里全是中年人对他的好,对他的笑,对他的尊尊教诲。他不愿意呆在他身边忍受煎熬,所以就回到奴隶村。”
他云淡风轻的讲着,似是在讲一个茶馆酒肆听到的三流故事,讲的还粗制滥造。
“后来他遇见一个又笨又傻的姑娘,眼中含着忧愁,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就想整整她,他不信有人会那么善良。可在他受伤,在被人追捕时,并没有伤害他,甚至拿他当朋友。渐渐他发现自己开始关心她的一切不想离开,只想继续留在她身边保护她,谁让她总是招灾惹祸,还是一天降彗星。”
他深深的看着她,似是要看进她心里,眸中溢出温暖的光,融化她冰封的心。云迦安呆愣良久,忽而展颜一笑,扑进他的怀里,“无赖,我怕,我怕你也和大哥一样会对我拔剑相向!你知道那种用尽生命去呵护的人却反过来抛弃你的痛吗?”
“小美人,我纵负天下人也不负你,你我都是被抛弃的人。”
此处浓情蜜意,彼处龙颜大怒。此时正值傍晚,朝堂中立着廷尉李简,李简行叩首礼道:“启禀皇上,昨夜捉拿的五名刺客,经过臣连夜审讯,他们招供是中护军云宫榷派他们去刺杀长宁公主,结果遇上大神官和护卫的阻挠而功亏一篑。是否捉拿云宫榷?”
皇帝倚在龙椅中,问:“那些刺客可有诬陷?”
“没有,臣查实他们都是云府中的护卫。”
皇帝抚摸着龙头,神秘莫测的笑容一闪而过,威怒道:“革去中护军之职,关入天牢审候。若供词属实,念在云集天为国效力的份上将他囚禁西宫中,若无朕令不得放出。若是不招就让他多吃些苦头。”
“是,臣明白。”廷尉退去。
“皇上,您为何不直接杀了云宫榷,反而要囚禁他?”韩湖搀扶着皇帝,走在回廊中。
“老韩啊,你还是不够老练。迦安若是真要杀她,还会替他隐瞒这些罪责吗?留着他日后会有用处的,云家的势利也的确需要杀一杀。咳咳...”
“老奴明白了。皇上,小心天寒,回房吧。”韩湖帮他裹紧衣裳,进入宣室。
静谧的夜晚冷雾溟濛,寒风呼啸凄凉,皑皑白雪铺天盖地,素雪纷飞,寒梅傲枝独自飘香,给无情的隆冬增添些清芬。庆王府内灯火通明,下人进进出出在王妃屋中,送药递水不停歇。屋内传来乒乒乓乓东西打碎的声音,随之一声微弱无力的低吼。
“都给本宫滚出去,让颜洛来见我,本宫要回宋国。”
离诺已瘦成皮包骨,没了昔日的美艳逼人,她眼窝深陷,肤色惨白隐约能看见血管,头发糟乱枯黄,眼神空洞惊慌,床边摔碎了一地的玉婉。
王琰立在床边毫无惧色,冷漠相对。“王妃还是乖乖吃药养病,王爷是不会来见你的。何必白费力气?”
“贱人,你敢质疑本宫!我一定要把你剁了喂狗。”离诺咬牙切齿,她的命令从来没有人敢违抗。
“落日夕阳有何可惧,能不能活过这个年还是个问题呢。”王琰唤人进来打扫,又吩咐再煎一碗药来。
庆王正在平素九房中,红烛相对燃成灰,橘红的暖光驱散屋外的寒气。庆王帮她解了裘衣,扶她上床,摩挲着滚圆的肚子,轻声道:“早些休息,好好养胎。明日本王再来看你。”
幸福甜蜜洋溢在平素九脸上,她依言躺下,娇俏一笑,“妾身谨遵夫君之命,不要忙公务太迟了。”
颜洛帮她盖好被子出了屋,嘴角挂着冷情的笑,淹没在黑夜中。他直接回自己东厢屋中,案前立着苏老,他拱手道:“爷,风影带领的‘夜魅’早已到达圣林,可前几日大神官突然出现暗中阻挠,他们现在不知所踪。”
他轻轻嗯了一声,“相信以风影他们的能力足以应付。云家那边怎么样?”
“今夜李廷尉将云宫榷捉入大牢,严加审问。据逃回刺客所说大神官为了救云迦安而使用了禁术—渡血术,身负重伤差点死了,最后是云迦安从她大哥那里求来了血竭救他一命。刺客说他们本要成功却被的男子给毁了硫火命盘,那男子正是一直跟着云迦安的乞丐。”
庆王负手立于窗前,声音冰寒不带温度:“颜盏为了救她竟然用了渡血术!当年为了救韵儿倒是见他用过一次。有意思,这云迦安果然是祸害,本来想杀了她不过现在看来她另有用处,用她来要挟颜盏吧。”
第四十二章 亲自审讯
他转身吩咐道:“去查清楚那乞丐的身份,必要时杀了。这个年恐怕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他仰头大笑,笑的痴狂疯癫。
过了几日,廷尉上报云宫榷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不肯招认,云迦安便请求去牢中看看,亲自审问他。皇帝恩准,派侍卫跟在她身边。
云迦安带着无赖进了天牢,这熟悉的牢房,阴冷恶臭,当日大哥来救她出去,那句‘迦安,回家。’仍回荡在耳边,可却物是人非。
路过天机房,那日的老妇仍旧蜷缩在角落中,见到她立即变得惊恐万分,尖叫着:“懿姑娘,不要找我报仇...”
云迦安驻足盯着她,她真的疯了?狱卒忽然打断她:“长宁公主,云宫榷的狱房不在这儿。请随小人来。”
云迦安便摇摇头随他而去。
“到了,就是这儿。”
面前是一座刑房,四壁挂满了各种可怖恶心的刑具,有铁钩,铁刷,烙铁,火筒...看得人头皮发麻。云迦安不忍直视,吐出一口气,抬头一看心中一惊。云宫榷已是体无完肤,浑身各种伤痕,鞭痕,烙铁印...满身血污凝结成冰,血肉模糊,皮肤冻得泛紫。他毫无生气的垂着头,听见有人进来,低头气息微弱道:“有本事就堂堂正正的杀了我,否则就算折磨死我也不会认。”
“你倒是硬骨头!”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低垂的头轻微一动,缓缓抬起,不屑的讥笑露在唇边。
“滚!我不想见你这毒蛇。”
他那日赶走云迦安一夜未睡,并不知情夜里云迦安遇刺之事。翌日又被三弟缠着去见密室练武,结果傍晚就被廷尉抓进天牢。
“你以为是我故意报复你?”云迦安走近他,撩开他凌乱凝结的发,盯着他的脸,“啧啧~褪毛鸾凤不如鸡,原本英气的大哥竟然变成这副狼狈模样。我真是心痛!”
‘呸’他啐了她一脸的血水,咬牙切齿道:“贱人!有本事就杀了我。善恶有报只争迟早,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云迦安擦干净脸上的血水,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从怀中掏出一粒紫色丹丸,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怀好意一笑。
“死?哪那么容易。那晚让我受尽屈辱,当然要你备受煎熬,穿肠烂肚而死。这是用古度子和紫附诛提炼的毒药,一定让你如坠炼狱,生不如死。就看你敢不敢吃?”她特地加重了最后几字。
“呸!没什么是我云宫榷不敢的,就算是生不如死我也不会屈打成招。”
“你要是不死,我就等着你来报仇啊!”
扭头对负责审讯的狱卒道:“把这个喂给他吃,本宫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是。”狱卒接过丹丸,单手捏着他的下巴塞了进去。云迦安吩咐道:“你好好招待他,知道他认罪为止,打死了我给你担着。”
“是,卑职遵命。”
狱卒拿起铁鞭对着云宫榷一顿抽打,他咬紧牙关,不发出惨叫。
打的差不多了,云迦安让狱卒停下,“晦气!咱们走吧。”她走出狱房,身后跟着无赖和狱卒长。
“公主您就放心吧,卑职一定好好教训他,直到他认罪。这儿的数十种酷/刑挨个儿来一遍,就算是他是铁人也得招。“狱卒长谄媚道。
云迦安停下,直视着他,“本宫已经看到他认罪了,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就是把他的供词上报给皇帝爹爹,然后将他囚入西宫。你说,对吗?”
“这...可不行,廷尉大人吩咐要我们好好‘伺候’他。”
“哦?本宫在皇上面前还是说的上话的,这里正好还有一粒毒药,不知道下一个吃的人是谁呢?”她从袖中又拿出一粒药在手中掂量。
狱卒长立即下跪,声音有些颤抖:“是,公主说的对。罪犯云宫榷已认罪,小人立刻通知廷尉大人。”
她将那装着药丸的瓷瓶递个他,“这里还有几颗,明日早晚给他服下,就说这是本宫为他准备的毒药,吃完必死就行。还有,不得再对他动用任何刑罚,若是本宫知道你阳奉阴违,那这颗毒药就是为你准备的了。听懂了吗?”
狱卒长拼命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几人向前走去,路过天机房时,忍不住好奇问道:“这妇人犯了何事被关在这儿?”
“她本是皇后的侍女,要谋害皇后,本应斩首,可她忽然疯了,皇后念旧情就将她关在这儿自生自灭,这老东西竟然挨了十年还不死。”
她总觉得那日老妇人叙事画画条理清晰绝对不是个疯子。
“公主,快走吧,皇后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她,还是不要让小人为难的好。”
不准接近?云迦安疑惑的离开,最后嘱咐道:“每日给她些吃食,不准给馊臭的,否则饶不了你。”
狱卒长点头称是。
二人上了马车一路驶向云雀宫。天寒地冻的,云迦安缩了缩脖子,将裘衣裹紧些,丝滑舒软,可真是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穿上这华贵的衣服。想想当初在云府做下人,那卑贱暗无天日的日子还真是噩梦。
“我说你是不是傻,那丹药是颜盏送给你养伤的,听说化瘀解毒、治外伤,疗效极佳。你倒好全给了云宫榷,还装得那么恨他激他吃药。”无赖没好气臭她一顿。
她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此事我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对劲。我了解大哥,他个性耿直而且行事光明磊落,不会派刺客暗杀。那硫火命盘的法子或许有其他人知晓,况且那晚云宫茗说我害了阿盏,可是阿盏刚刚被你送入皇宫,无人知晓,他又是从何得知阿盏受伤了?云家护卫不只有大哥才能调动。”
无赖瞪着微红双眼,满目风流,“你的意思是,刺客是云宫茗派去的?可他这么做岂不是害了他大哥?血亲兄弟也害?够狠!”
“云宫茗做事畏首畏尾,一定不是他一人,我倒要看看他背后的人是谁!他们既然已经开始谋害大哥了,那西宫是他最好的避难所。现在大哥恨我入骨,他不甘心,所以就会好好的活着,来找我报仇。”
“为人莫作千年计,三十河东四十西。他东山再起时,你可就危险了。”无赖随口说道。
云迦安揉揉发痛的脑袋,她最讨厌的就是勾心斗角。现在却不得不踏上这条路,否则她和大哥都会成为权谋路上的祭品。既然选择了就要义无反顾。
宋国皇宫一派喜庆,新年将至,宫女太监正在洒扫,张灯结彩。大皇子离幻正在处理政务,密探来报。
“大皇子,公主那边一切安好,传信内容依旧是希望回国,希望您杀了庆王。”
离幻将信揉烂,没有办分动容,“离诺太任性,颜洛为人心狠手辣,我怕她迟早会出事。她不知收敛反而去与他对着干,无异于找死。”
“南国那边有什么动静?”
“庆王派了三批人马进入圣林,属下探听到,他们是为了找到寒冰湖的位置。而中护军云宫榷前几日被捉入天牢后关入西宫,原因是密谋刺杀长宁公主。”
离幻合起奏折,轻轻敲击几下桌面,吩咐道:“派人去盉将军府,让他派盉家军暗中跟随颜洛的人马潜入圣林,然后将他们拿出来的东西给我抢回来,一定要保证那东西完好无损。”
“是!属下遵命。”
离幻起身推开窗,殿中傲立几株红梅,点缀这冰天雪地。阵阵冷风吹进来,让他清醒了些。云宫榷?看来颜洛动手了,云家的势利在一点一点的削弱。倒是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杀了云迦安,只要她死了,宋国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南国朝廷上吵得不可开交,丞相大人这些日子寝食难安,一直都在联合朝中右派给皇帝上书,为云宫榷求情。现在朝中两派林立,以丞相为首的元老右派,还有庆王为首的左派。太子懦弱不争,皇位将传给庆王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实际上太子、党早已被庆王吞并。左右两派为了云宫榷谋杀长宁公主的事争论不休。
但当廷尉李简递上他的认罪书,并交代是长宁公主亲自审问让他招供时,一切再无辩驳的余地。
云集天恨透了云迦安,悔恨当初没有杀了她这个灾星。
闲情阁内,云集天订了上好的酒席,邀请庆王赴宴。
庆王正坐在马车内,赶往闲情阁。
“王爷,云丞相和您向来不合,今日设宴是否有诈?”苏老在车内恭敬道。
颜洛闭着眼,冷笑道:“不!不但没诈反而是好事。等着吧,他云家气数尽了。”
庆王的马车刚停在门前,云集天就从门内迎了出来,拱手道:“呦~庆王终于来了,微臣有失远迎,见谅见谅啊。”
庆王同样作揖回礼,“云丞相,不必拘礼。这非朝堂,况且您还是我的岳父大人,该小婿给您行礼才是。”
二人皮笑肉不笑,寒暄着进了雅房。屋内架着几鼎青铜纹夔龙暖炉,屋子里温暖如春,庆王褪去大红裘衣落座。丝竹齐奏,舞姬翩翩,美人环绕。
第四十三章 赵氏出逃
云集天给他倒了杯酒,笑道:“王爷尝尝,这可是酱香凤酒,味道醇厚至极,入喉绵长,口感极佳。”
颜洛浅尝一口,赞叹不绝,“不曾想丞相还是个好酒之人,本王府中有陈年花雕,藏了十多年,改日丞相一定要赏光来府中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