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吃之后我变强了by穗岁安
穗岁安  发于:2025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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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坏了阿姊再给你买。”漱玉摸了摸她的脸颊,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既然决定要出去玩,自然都要去,苏瑾去车马航赁了一辆马车,昌伯准备了两个箱笼,装了不少吃食,连炉子炭火都准备了。
郭檠单独骑了一匹马跟在马车后面,苏瑾在车里掀开帘子瞪了他一眼,缩回车里跟漱玉抱怨:“不是把事情都讲清楚了吗?他还是对我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秦艽,你自己说说,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的是吧,明明是你逼迫我的,现在搞得我像是居心叵测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苏瑾是十几年的那个小男孩的原因,漱玉不知不觉对他放下了戒备,见他怒不可遏的模样,竟然还有些好笑,她抱着大丫一边笑一边说:“大丫,你看,苏瑾阿兄是不是像个稚童一般?”
大丫窝在漱玉的怀里腼腆地笑。
苏瑾更加生气了,哼一声就坐到一旁去了。
漱玉倒不在意,抱着大丫靠在窗牖边看外面的景色。今日艳阳高照,出城的车马都多,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被这样的氛围影响,众人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罗山在邕州城郊二十里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等他们到罗山脚下时,那片空地上已经停了好些马车牛车驴车了。
游人如织,山上的路上挤了好些小商贩,卖点心、糖人、糖葫芦、热汤水的......应有尽有,竟热闹得如集市一般。
郭檠力气大,一人就能拎两个箱笼,昌伯不好意思,赶紧抢了一个拎起来。上山的路很拥挤,几个人边走边逛,又买了不少吃食玩意,这次苏瑾倒是自觉得很,拎了不少东西,他个子高,看着人头攒动的山道,眉头紧皱:“这么多人,到底是赏梅还是赏人啊,梅花估计都没有人多。”
昌伯在一旁说:“前些日子城中有贼寇攻城,大家躲在家中惶惶不安多日,终于席大人剿灭了贼寇,众人才有了兴致出城游玩。”
苏瑾听了之后直摇头,正要说话,突然从旁边出现一枝梅花,他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抽出佩剑。
只见一位穿红着绿的女郎泫泪欲泣:“我只是觉得公子颜色出众,赠你一枝梅花聊表心意,没想到公子如此失礼。”
苏瑾才不耐烦应付这些莺莺燕燕,没有伸手去接,冲那女郎翻了一个白眼就往前走了,赶紧去追漱玉他们。
漱玉一直牵着大丫的手,两个人兴致都不错,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郭檠一直在旁边照应他们,终于苏瑾追上了他们,他有心和郭檠冰释前嫌,便挤到他的身边:“你跟我说说你妹妹有什么特征,才刚出生的奶娃娃都长得差不多,如今也该是二十八九的年纪了,站在你面前你认得出?”
郭檠看了他一眼:“我可以认出。”
见他不肯告诉自己,苏瑾自讨没趣,冷哼一声。
一行人玩玩乐乐上了山,到了山上才发现什么叫寸步难移。梅花林里全部是人,开得正艳的梅花被摧残得乱七八糟,地上满是花瓣,梅花都被人折成光杆了,还有不少人爬到树上,把树一通乱摇,女郎们站在花雨中,由画师在一旁作画。
整个罗山热闹得乱糟糟,对于苏瑾这种喜欢高雅清净的人简直是折磨:“哎呀,这地真待不下去了,要不要再往山上走一走?”
出来散心而已,赏梅倒是其次,况且这默林也的确没有可赏之处,漱玉看了一圈点头道:“那就继续往山上去吧。”
冬日里夜长昼短,这个时辰还能在山上呆个把时辰,吃点东西喝点茶,差不多就能回去了。
默林里的人多得乱糟糟的,再往山上走虽然也有些人,但是稀稀拉拉的游人,耳朵一下子就清净了。
几个人走了一会,漱玉突然发现大丫一直回头看。
“大丫,怎么了?”她止住脚步问。
“阿姊,那里有一个人。”大丫指着一堆乱草中间,冬日的罗山,枯草和绿草交错,隐在那堆乱草中间的是一个棕色的身影。
大丫这么一说,大家看得后背一凉,还是郭檠胆子大,他放下手中的箱笼,抽出大刀往前。
靠近的时候,郭檠用到挑开周围的乱草,动静这么大,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反应,只怕是个死人。
漱玉抱紧大丫。
郭檠手起刀落,把盖在那个人身上的乱草全部挑去,直接一个人趴在地上,身上胡乱套着一件棕色的长衫,里面白色的亵衣和亵裤都露了出来,亵裤赏鲜血淋淋。他赶紧蹲下身去探那人鼻息,半晌才回头看向漱玉:“女公子,还有气。”
漱玉赶紧把大丫留在原地,自己快走几步上前,只见那人脸上被泥土血迹覆盖,她替他把脉,脉象赢弱虚浮,只怕是有重伤在身:“苏瑾,先报官吧。”
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身上说不定有人命官司,贸然插手说不定被殃及,还不如报官呢。
昌伯赶紧放下箱笼:“山脚下有巡逻的差役,我去。”
“秦艽......”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漱玉后背一凉,秦艽是她的字,只有熟人才会以字相称,她赶紧一扬手,制止了昌伯:“先等等!”
昌伯不明所以,也就止住了脚步。
漱玉拿帕子擦了擦那个人的脸,半晌,她睁大了眼睛,竟然是鹤拓王蒙夜酆,他怎么在这里?还变成了这个模样?
苏瑾也认出来了,一脸骇然:“他这个样子,宫里那个人又要发疯了,要不,不管他,让他死了算了,我们就当没有见过他。”
漱玉瞪了他一眼,先给蒙夜酆塞了一粒药,然后跟他说:“能不能把马车弄到山上来?”
“现在肯定不行,要晚一点山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能山上,你没看那山道上都是人,人都走不动,马车哪里行。”
漱玉四周观察了一下,指了指一棵大榕树:“昌伯,你把带来的毛毡铺在树下。郭檠、郭檠,我们把人抬过去。”
蒙夜酆人高马大的,现在伤得不省人事,三个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给他挪了一个地方。
昌伯赶紧煮了热水,漱玉替他检查伤口。重伤在腿部,双腿受伤,几可见骨,血肉模糊,已有腐肉。
漱玉没有动刀,只是给他包扎,今日出门游玩,并未带什么药材,只有随身带的几样药丸,给他吃了一粒,暂时能保住性命,等天黑回城了才能好好治疗。
大丫年纪小,已经被吓到了,漱玉把她抱入怀中:“大丫不要怕,他是阿姊的朋友,现在受伤了,阿姊可以治好他的,就像当初阿姊治好大丫一样。”
她这样一说大丫就不怕了,当初山洪时,村里可是死了不少人,各种惨状都有。
昌伯已经下山了,漱玉叮嘱他不要报官,他知道事情不简单,不敢停歇。漱玉待着也没事,就在山上寻摸了一些草药,待会用得着。
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了,昌伯终于赶着马车上山了,大家把蒙夜酆搬进马车。
苏瑾一脸愁苦:“怎么办?这样入城吗?那城门官一下子就发现了。”
漱玉眉头微蹙:“先不进城,就在附近寻个农户借宿。”
昌伯对这一带很熟,下了罗山一路往西,那里有一个村子,十来户人家,家家都闭门歇息了。
一行人只能往有灯火的人家去,昌伯敲开了一扇门,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
“老汉,我家主子今日在罗山游玩受了伤,想在此处借住,劳烦行个方便。”昌伯递出一个钱袋子。
那老汉却惊恐地摆了摆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差役们可是来告知过,席大人剿灭了贼寇,但是还是有少许贼寇流窜,不许我们留宿陌生人,否则罪同从犯。”
漱玉心里咯噔一下,这邕州城更进不了了。昌伯铩羽而归,连农户家里都不能借宿,更何况眼多目杂的客栈酒楼。这个蒙夜酆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苏瑾往远处瞧了瞧,此处离沧澜山庄很近,可是连昌伯都找不到沧澜山庄的门。
这时,一声鹰啸由远及近。

夜色如墨,山路崎岖,一骑一鹰身披月色而来。
马蹄声声,近到跟前,云雀吁地一声勒停了马,飞身下马,单膝跪在苏瑾面前:“主上!”
金翅挥动着巨翅就要朝漱玉袭来,她早有准备,大喊一声:“别过来!”
本来把翅膀挥得虎虎生风的金翅只得在空中盘旋,委屈地吟叫。
苏瑾瞅了一眼,看向云雀:“你怎么把它带过来了?”
“我从牢里出来时去见金翅,却发现它已经把笼子挣脱了,您托付的那户人家根本没有好好照应,所以我一边南下一边寻找金翅,运气好,出了京都没多久就找到了它。幸好有它,一路上走的近路。”
难怪这么快就到了,苏瑾抬头见金翅盘旋在上空犹如庞然大物,朝马车里瞧了一眼,然后走向漱玉:“有金翅在的话,就算沧澜山庄外面有阵法,我们也进得去,只是......”
“你怕沧澜山庄会对金翅不利?”漱玉知道当初苏瑾就是为了保护金翅才不带它回来的。
苏瑾点了点头。
如果金翅出现在沧澜山庄上空,说不定会被捕杀,这种巨型的鸟类从来都是防备的重点,漱玉抬头看了看黑黢黢的群山,她不可能让金翅冒险:“先进山吧,就在山上找个地方给他治伤,等他醒了问问什么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现在情况复杂,进城的话说不定有危险,沧澜山庄也不能贸然冒险,去农户家借宿肯定也不行,进山治疗是唯一的办法,山林之中蕴含多种药材,药材不足只能现场寻找采摘。
一行人往山上去,这周围的山不似罗山有很多游人,山路格外崎岖,马车颠簸了一路,终于找到了一个有水源的地方。众人立刻忙了起来,生火的、捡柴的、煮食物的......
大丫年纪小,吃了点东西就挨着火堆睡着了。
漱玉要去找药材,郭檠举着火把一路保护,折腾了个把时辰才勉强配好了药,折返时发现蒙夜酆正在发热,整个人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
“先把他搬下来,衣物全部褪掉。”
众人把蒙夜酆从马车上搬下来,把他脱了一个干净,那双受伤的腿显得更加狰狞了。漱玉手持用开水煮过的小刀,细致地挖着腐肉,她额头都是汗水。
山间风凉,吹得火堆和火把发抖,苏瑾在一旁看着打了一个寒颤,小心嘟囔道:“哎呀,明明是个女郎,看起来像修罗一样。我看不下去了,昌伯,茶煮好了吗?”
云雀也不敢看,就像自己的腿肉被刀挖一样,他转身走时,突然一个不稳半跪在地上。
一旁喝茶的苏瑾瞧见了,哈哈大笑:“云雀,怎么,你的腿也受伤了?要不要让秦艽帮你瞧一瞧?”
云雀脸都白了。
清理好腐肉之后,漱玉用煮好的药水帮他清理了伤口,重新敷好药,然后就是给他一碗又一碗地灌药。
终于,在天光放亮时,蒙夜酆的热退了,他睁开了眼睛。
漱玉在火堆旁煎药,一抬头,就看见他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他瘦了很多,眼眶凹陷,鼻子坚挺,脸颊消瘦有棱角,短短半年未见,他的眼神竟然变了,冷漠、幽深、不可测量。
以前他也冷漠、倨傲,但那是属于少年郎的意气,而不是像现在,即使躺着,也如渊渟岳峙一般,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曾手持长枪攻入沧澜山庄的萧霆一般。
蒙夜酆就这样看着她坐在地上用一个红泥炉子煎药,她身边是燃烧着烈火的火堆,她的发丝和衣衫都微微有些凌乱,同样也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他不记得自己在草堆里躲了躲了多久,饿了就吃草根或者虫子,渴了就喝水,他告诫自己不能死,他还没有铲平沧澜山庄,还没有替她报仇,不能死,不能死,伤口疼得已经没有知觉了,一天大半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直到听到她的声音,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他,终于能喊疼了。
天边泛白,他们隔着一个火堆对视,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时,郭檠拎着两只野鸡,腰间挎着大刀走了过来。
漱玉这才收回了视线,把煎好的药端了过来。
蒙夜酆身上盖着一张薄毯,他撑着胳膊起身,薄毯从肩膀滑落,露出他遍布伤痕的身躯,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漱玉端着药碗看着他,到底是和萧霆不一样,萧霆才不会脸红,她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来,先把药喝了。”
蒙夜酆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扯着滑落的毯子,脸庞一直红到耳根,只能任由漱玉给他喂药,每喝一口脸就更红一分。
“你的腿万幸没有伤到骨头,但是筋络短了,要花些日子才能恢复,不过也难恢复到从前。”
蒙夜酆身子一僵,声音沙哑:“我会跛吗?”
“那倒不会,但是天冷天寒估计会腿疼,要养着。”
听说不会瘸腿,蒙夜酆松了一口气,就是腿疼嘛,他受得住。
“你怎么在这里?城里都在说前些日子有贼寇,你们是遇到贼寇了吗?”喂完药,漱玉重新扶他躺下。
蒙夜酆的脸立刻就黑了,冷哼一声:“贼寇?他们说的贼寇就是我和骁骑卫。”
看到蒙夜酆一身伤,又听说有贼寇,漱玉就觉得不对劲,才没有贸然回城,现在听他一说,顿时明白了,只是岭南也属于大齐,蒙夜酆他们肯定有令牌,不可能连令牌都不认识。
“你为什么来岭南?”
提起这个,蒙夜酆真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带着骁骑卫悄悄进了岭南,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沧澜山庄给灭了,可是他们一群人在山里绕了七天七夜硬是连沧澜山庄的门都没有找到,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想着进邕州城求救,哪里知道才刚亮出令牌就直接被围了,骁骑卫损失惨烈,最后还是突然冒出来的暗卫替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暗卫们也尽数折损了,可是对于他们的追杀却没有停止。
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受的伤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躲在草堆下等死。
如果不是等到了她,他说不定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草堆之下,连尸骨都无人发现。眼眶有些发热,他侧过脑袋不去看她。
漱玉的脑中却突然飘过那些半截的桃树,还有洒满府学巷的桃花,那日,他说要替自己报仇,她以为只是男人为了求爱做出的不切实际的承诺,捏着药碗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半晌才开口:“你是为了替我报仇才来的岭南,是不是?”
蒙夜酆没有说话,呼吸却有些急促。
漱玉深呼吸一口,眼睛有些发酸,他的头发布满污垢和杂草,指甲里都是泥垢,手掌粗糙肿大,身上伤痕累累,这样他,与京都里嚣张跋扈的王爷判若两人,而这一切,竟然是为了替她报仇,只是因为她说了一句师父大仇不报,她绝不成亲。
她端起药碗,跌跌撞撞地去了小溪边,此时太阳升起,朝霞落在溪水上,能看到水里欢快的鱼儿。这种扑面而来的情谊几乎将她淹没,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上辈子,萧霆是她唯一的男人,而她只是他的一个玩物。这一辈子,成了王婉,被杨家退亲,后来徐家登门提亲也是为了和蒙夜酆打擂台。男女之爱,或者夫妻姻缘,充满了衡量算计,她已然不报希望了,或许也会成亲生子,但对她来说并不明朗,是一桩可有可无的事情。现在,蒙夜酆似乎和他们有些不一样。
接下来几天,漱玉照顾蒙夜酆更加用心,倒是让蒙夜酆有些不自在了,他一把抢过帕子:“我手上的伤已经好了,我自己来。”
漱玉见他一脸羞赧,心中好笑:“行,那你就自己擦洗吧。”
出了马车,就见云雀已经穿戴整齐,包袱搁在褡裢里,大丫立在他旁边直抹泪。
漱玉上前蹲在她面前,替她擦泪:“大丫别哭,阿姊不是跟你说了吗?京都很繁华,我家就在西市,那里好吃好玩的可多了。”
大丫哭着说:“可是我想阿姊。”
“你先跟着云雀回去,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回去的,我的家在那里啊,你也在那里。”漱玉摸摸她的头:“路上要吃什么都跟云雀说,不要怕。”
“嗯。”
趁着天色还早,他们能多赶些路程,晚上也能有地方留宿,漱玉也没拦着,亲自把大丫抱上马,然后嘱咐云雀:“一定要安全到达,记得把我的信给长青,让他安排。你不要为了赶路错过住店,一路最好都住驿站,多花银子没关系,安全最重要。”
苏瑾也跑过来说:“马背上有女娃娃,你速度慢点。一路上吃好喝好,万一出了差池,我惟你是问。”
“女公子放心,主上放心,我一定安全把人送到。”
终须一别,云雀一挥马鞭,马就直接冲了出去,马蹄声回荡在整个山间。

第62章 打草惊蛇
京都热闹得沸反盈天,女郎们已经开始着春衫了,少年郎骑马你追我赶,有那出手阔绰的公子竟然当街撒铜板,引得整条街的孩童跟在他身后跑,欢声笑语一片。
热闹的是他们,整个禁中只有冷清和肃穆。
兴庆宫里,萧霆正发着高热,穿一身亵衣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长公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抹泪,她一向坚强,丈夫、儿子、女儿都死了也不曾在人前流过一滴泪,现在,手上那张帕子已经湿透了:“你说说你,万一,万一夜酆有个三长两短,百年之后我与你有何颜面去见姑姑?他年纪小不懂事,难不成你也不懂事?岭南那一处都是你纵成那样的,席公民心里能没有怨气?左懋能不恨?你从小心思深沉,是不是沉不住气了,所以不断撩拨他们,先是把徐天和李郯送过去,现在又把夜酆送过去,你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逼着他们一起反,你就能挥下高举的屠刀,是不是?”
高热不退,萧霆烧得两颊通红,双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才让他的脑子清楚了一些,不对,他不是让蒙夜酆去送死的,他是要历练他,蒙夜酆以后会成为大齐的储君,但是他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竟然丝毫不贪念权利。权利有什么不好?能让你站在万万人之上,整个天下都在你的手中,没有权利,只能成为鱼肉,任人宰割。可是现在,蒙夜酆没有消息,暗卫也没有消息,他着急上火,恨自己太过着急。
“言福,拟旨。”萧霆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鹤拓王在岭南失踪,着席公民、左懋全力寻找,找不到让他们提头来见朕。”
言福是刚升上来秉笔太监,整个人圆圆的,看起来就很喜庆:“是,奴才这就拟旨。”
“给剑南道、黔中道、江南西道、江南东道节度使下旨,让他们陈兵岭南边境,席公民和左懋有任何妄动,不必请旨,直接兵踏岭南!”
长公主腾地从椅子上起身,一张脸气得发白:“你疯了吗?夜酆现在还没有消息,你这是要打草惊蛇,万一席公民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
“朕就是要他们狗急跳墙,大军压境,如果他们没有反意自然会上京凑陈,如果他们心怀鬼胎,看到大军就自乱阵脚了,如果夜酆在他们手上,也是他们手中的筹码,夜酆至少是安全的。”
长公主急得不行:“这天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硬是要折腾,当初席公民和左懋攻打南诏有功,你却对他们弃之不理,后来竟然还把他们发配岭南,你这样怎么不寒将士们的心,你说说你,到底是为什么?当初攻打南诏可是有什么内情是我不知道的?你们君臣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嫌隙,一定要弄到今天这个兵戎相见的地步?”
萧霆在龙椅上坐下,脸颊上没有一丝肉,双眼亮堂堂的,让人不敢直视,他不敢跟长公主承认实情,他无法让他们活,是因为那些人都是杀害漱玉的凶手,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所以他无法原谅那些人,无法看着他们荣华富贵地活着。他的漱玉都不在了,被他们吃了,他们怎么还活得下去,但是他们有军功在身,又并无大错,他无法挥刀,就只能一步一步逼迫他们,逼他们反,那么,他的屠刀才能名正言顺地落下。
长公主见他高高在上地坐着,不发一言的模样,一口气泄掉了,整个人跌回椅子里,一脸茫然地盯着抖动的烛火。天下未定之时,她以为只要天下定了就不会日日忧心了,现在才发现,那些忧虑和担心一分都没有减少,反而千头万绪让人抓狂,早知道这天下如此多的麻烦,当初又何必为了它拼得家破人亡,孑然一身。
姐弟二人坐在大殿之中都没有说话,大齐最尊贵的男人和女人,面对这偌大的疆土,可曾后悔过?
......
眨眼就到了沧澜宴的日子,蒙夜酆的伤好了一些,漱玉原本不想让他上山,想着买一处宅子给他养病,他却不同意,非要跟大家一起上山。
苏瑾在一旁劝慰道:“一起上山反而更安全,住在外面,万一衙门的人搜查过来......”
蒙夜酆现在的确在被追杀,把他留下也不安全,漱玉只能一咬牙:“行吧,那就一起去,待会你记得把帷帽戴着。”
能够跟着一起去,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点了点头。
一行人就往沧澜山庄去,今日山上的人不少,山脚下车马络绎不绝。
刘管事一眼就瞧到了他们,赶紧迎了上来,满面红光:“少主,您终于来了?我还去那宅子找您呢,你们都不在。大小姐出关了,更加光彩照人了,听说您回来了,要见您。”
回沧澜山庄当然要见大小姐,苏瑾这次回来也是要好好跟她说说庄里的事情,不能任由她胡来。
这时一声悠扬的笛声传来,苏瑾后背一紧,和漱玉、郭檠对视一眼,只见山道远处行过来一队车马,那些人俱是白衣,不是净土宗的人又会是谁呢。
看到净土宗的人,刘管事脸色有些微妙,扯了扯苏瑾的袖子:“您不要再和他们起冲突了。”
苏瑾冷哼一声:“难不成我还怕他们不成。”
刘管事嘘了一声:“您别乱说话,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和耳报神。”
话音刚落,马车就停到了他们跟前,门帘子被撩开,露出沫楹那张圣洁的脸。
苏瑾可是见识过沫楹在天香楼如何左右逢源,如今却像不可亵渎的神灵一般,没有半分的敬仰,他只想笑,嗤笑出声:“你莫不是怕自己有什么见不得的事情被我宣扬出去,所以才派人杀我?”
沫楹的表情纹丝不动,坦然地坐在马车里:“就算是沧澜山庄的少主,也是凡夫俗子,少主以后注意脚下,万一脚滑丢了性命,可别怪我们净土宗。”
“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个来回,刘管事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只怕他们在山脚下就打了起来,赶紧上前两步:“宾客们差不多都到了,大小姐就在等使君了,还请使君先山上。”
沫楹也不恋战,扯了扯铃铛,门帘自然被放下了,净土宗一行人越过他们先上了山。
今日是沧澜山庄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参加沧澜宴的除了不少大夫外,还有很多达官贵人,甚至是朝廷命官,只是这些人都是秘密前往,出席筵席也戴着帷帽,这样倒显得蒙夜酆并不特殊之处。
进了沧澜山庄,只见仆人们进进出出,甚是忙碌。
“大小姐说您以前住的院子太偏僻了,进进出出都要花好些功夫,让您住正心斋。”
“正心斋就留给她住吧,我就住自己的院子。”苏瑾丝毫不隐藏面上的鄙夷之色:“她的心是该好好正一正了。”
刘管事在一旁只抹汗。
苏瑾少小有眼疾,不得家主喜欢,受尽凌辱,后来眼疾好了,沧澜山庄只剩下他和大小姐,大小姐本来要着重培养他,但是他志不在此,再大一些拜师学艺之后就远走京都,已经多年不曾回来过了。
知道他要回来,刘管事已经着人把院子休憩整理完毕,现在院子虽然不比正心斋豪华,但也不似以前寒酸,屋里的陈设摆件也配得上他少主的身份。
院子不大,也够他们几人住下了,一回到沧澜山庄,昌伯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一个人忙出忙进,好不快活。
“少主,你们好好洗簌休整,晚宴是戌正开始,到时候我来接您。”
“知道了,你去忙吧。”
几人沐浴更衣之后,婢女仆人们送了吃食过来,沧澜山庄不愧是家大业大,满桌的珍馐美食,让人眼花缭乱。这几日,大家风餐露宿,终于能吃一顿好的了。
吃完饭,漱玉替蒙夜酆换了药,与他商量:“待会晚宴,你就待在这个院子里,可好?”
蒙夜酆当然不放心,但是他现在不良于行,去了也是累赘,但总该让他心中有数:“你要怎么做?”
“能谈就谈,不能谈就鱼死网破。”
“苏瑾不是少主吗?我看他从中调解的话,说不定能解了你和沧澜山庄的仇怨。”
漱玉却摇了摇头:“解不了的,我师父已经死了,他的仇总是要报的。行了,你是病人,好好休息,我心里有数的。”
蒙夜酆眉头紧皱,一脸懊恼,都是他冲动冒进,落得这幅境地,否则哪里需要她冒险行事:“这件事是我没做好。”
“不是。”漱玉一边整理药箱,一边抬头看他:“不是你的错,幸好你当初没有铲平沧澜山庄,我还要找我师兄,郭檠还要找他的妹妹,如果沧澜山庄不在了,我们要去哪里找?”
“师兄?长青?”
“不是。孙正瑞,我师父的儿子,我怀疑他还活着。”
听了她的话,蒙夜酆也松了一口气,万一他当初上了沧澜山庄,不管不顾乱杀一通,现在可就真的不能弥补了,冥冥之中,上天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

腊月十五,明月清风,许久不曾热闹的沧澜山庄因为宾客盈门而丝竹声声。
今日的晚宴就安排在文渊阁,是上一任庄主经常宴请宾客的地方。此时,文渊阁已经高朋满座,婢女仆从们端着酒水进进出出,歌舞伎们如翩纤的蝴蝶穿梭在席间。今日是沧澜宴的第一日,也是最重大的一日。几日筵席结束之后有拍卖会,沧澜山庄会拿出真品拍卖,价高者得,所以,今日的宾客是最多的,其中不乏戴着帷帽的神秘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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