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他实在是受不了,一个转身就躲到了自己媳妇背后,想着让她给他挡一挡。
结果还真挡住了。
但不是爸不对儿媳妇下手,而是连着高眉一起打……
老爷子这次是真的气狠了,要不然也不会在卢建国四十多岁的时候还动手打人,更不会连带着高眉一起打。
不仅仅是拿着棍子狠狠地抽打他们,嘴上也是骂个不停,“狼心狗肺的东西,爹娘的血汗都喂不熟你们这种白眼狼,一个个下贱胚子,好大的口气还敢肖想人家江小娥?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自己,配得上人家吗?!”
哪怕卢建国是自己的亲儿子,也哪怕卢佺是自己的亲孙子,但要真的让江小娥嫁到他们家来,那不就是祸害人吗?!
一个自持其高的男人,本事还没学个皮毛就显摆的不行,这么多年的恩惠拿得手软,到头来屁都没吭一声。
他是卢佺的阿爷,他没法批判的太多。
但是这种人真要成了自己的丈夫,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再看看卢建国,畜生不如的狗东西,生他养他一辈子换来的全都是狼心狗肺。
这种人当公公,满心都是算计,恨不得吃她肉吸她血好来滋润自己。
高眉更不用说了。
和这种婆婆相处,这辈子都别想安宁,一天天别想过消停的好日子。
明知道是这样他还让江小娥嫁进来,这不是害人吗?
他是江小娥的老师,但他所做的一切都从没想过要回报,而且江小娥能有现在的成就,说实话有他没他都一样,他是在里面出了一些力,但也不是说没了他江小娥等人就没法像现在这般。
他要真的以这些为人情债,逼得江小娥要嫁进来,那他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了。
又或者说,面对卢建国等人的觊觎,他明知道却什么都不做,那他卢伟志就不配为人老师!
“哎呦喂,你们干什么呢?!”
“老卢老卢,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卢建国也真是的,你无端端惹你爸做什么?”
“消消火都消消火,卢工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刘厂长等人进了屋,就看到卢伟志正在暴揍自己的儿子儿媳,别看他们嘴上惊呼连连,可面对卢建国两口子的求助,他们也仅仅只是嘴上说一说,没一个人上前拦着。
就算有,那也是拦着卢建国两口子反手,让他们不得不跪在那继续挨揍。
这儿孙啊,不孝顺就得揍!
惯子如杀子,老卢就该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才不会被这两口子压得死死的。
这场闹剧一直僵持了十来分钟,卢伟志打得自己的左手都酸了,将手里的棍子往桌面一放,边上的黄婆子顺手就拿了过去,擦了一遍后就挂在了一面墙上。
很显然刚刚这根棍子就是她递过去的,别看她没像老头子那样发火,其实她心里也气得不行,正好借着老头子的手出出气。
“你们来的正好。”卢伟志歇了口气,他十分愤怒又很肯定地道:“我要和一家三口彻底断绝关系,这辈子都不要再有来往!”
“断绝关系?”
“你不是说分家吗?”
“老卢,你可想好了?”
刘厂长等人来之前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早些天老卢就跟他们说过,当时他们也是劝老卢多想想,但他真的坚定自己的决定,他们也愿意来做个见证人。
会这么爽快,其实他们也是知道卢家发生的这些事,对于卢建国两口子也是心存不满。
其实他们两口子也不想想,就凭老卢对机械厂的付出,哪怕他们的能力不行可看在老卢的面子上,厂子也不会把他们当作边缘人。
之所以没有重用,其实也是看不过眼。
但这两口子实在是太蠢了,不但没有收敛甚至还更加的肆无忌惮,所以当老卢提出要分家的想法后,他们这群以前一起干活的老家伙们没有一个多加劝说,还是都愿意替他来当个见证人。
而且他们也不为老卢老两口的未来担心,他们俩以后的养老事,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精心照料着。
就算没有卢建国一家三口,也不会到凄惨没人照料的地步。
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让卢建国一家三口在眼前讨人嫌,把他们分出去正好。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老卢这次不仅仅只是想分家,而是断绝关系。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不小。
就算是分家,但他们到底还是一家人,不说时不时地聚一聚,过年的时候见个面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老卢两口子百年以后,家里留下的东西如果没有其他安排,那也是默许留给卢建国。
可断绝关系那就不同了。
即使都姓卢,也都有着血缘关系,那也是彻彻底底的两家人,老卢两口子留下的东西就算没有其他安排,也和卢建国没关系。
而老卢的那些人脉关系,卢建国两口子以后也别想占一丁点的便宜。
这其中的差别差的可不止一点半点,搞得刘厂长他们都挺好奇卢建国这次是为了什么事把老卢弄得这么生气,居然连断绝关系都喊了出来。
“断绝关系?不不不不不不我不要,爸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能和我断绝关系!”卢建国反应过来,本来被打得满腔都是愤恨,可这会哪里还记得恨,心里全被慌乱填满了。
原来刘厂长他们过来不是和爸叙旧,而是早在先前爸就有和他分家的意思,甚至还把刘厂长和几个老师傅请来作证。
如果只是嘴上说说他还没这么慌,还会想着不过就是吓唬人而已,爸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又怎么可能和他分家或者断绝关系?
可作证的人都请来了。
除了刘厂长之外,其他的叔叔伯伯都是爸以前一起干活的工友,也全都是机械厂的元老人物。
特意把他们一起邀请过来,那就绝对不是光说说而已,而是爸真的有这个念头。
卢建国从小就知道,他所拥有的一切优势都来源自自己的父亲,如果没有爸,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甚至不敢想象,没有父亲在身后扶持,他的日子就会有多难过。
其实这就是他提议要将江小娥娶进门的原因,随着爸的年纪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他没办法再托举家里,光是想想心里就觉得发慌,所以才想着让另外一个人来顶替爸的位置,继续托举他们家。
可他没想到的是,爸反应会这么大……
不对,而是早在先前爸就已经忍受不了高眉时不时地闹腾,所以才有了分家的想法……没错,高眉!都是高眉害的!
卢建国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跪坐在地一把抱着爸的双腿,已经顾不上丢不丢脸,而是一再央求着,“爸我不和你分开,我知道……都是高眉闹得!我以后一定管住她,她要是还和你闹,我我……我就和他离婚,爸我不和您分家,您想想卢佺,他是您孙子,您唯一的孙子……”
“卢建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高眉歇斯底里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大吼着,“你要和我离婚?你这个王八蛋居然要和我离婚!卢建国!卢建国!你怎么对得起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不得好死……”
“你走开。”卢建国一把掀开她的手,恨这个婆娘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局势,这时候就该跪下来跟爸妈磕头认错,而不是对着他大吼大叫。
他反过来钳住高眉的肩膀,将她死死地往地下压,“你个臭婆娘赶紧给我跪下,要不是你在家里闹腾,这个家会被你闹得差点散了吗?你要是不认,那咱们就离婚!”
“我认个屁!”高眉从嫁进卢家到现在就没这么难堪过,她一辈子耀武扬威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她才不管会不会分家,更不觉得老头子真的敢和他们断绝关系,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逼她低头。
她还就不低头了!
她为卢家生了唯一的孙子,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卢家的血脉,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高眉反手一巴掌扇在卢建国脸上,又一口狠狠咬在他的手腕上,咬得都见了血,非但不心疼反而还臭骂着,“卢建国你搞清楚,这些年要不是我在这里闹你的日子能过得那么好?好啊,骂名我背你就在后面享受一切,要不是你私底下指使我,我会拉下脸面来和他们闹……”
“给我闭嘴!”卢建国一脸狰狞,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高眉奋力挣扎,两个人就当着众人的面扭打成一团。
卢伟志一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就像是看一场荒诞的大戏,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的悲凉,可随着他们两人扭打成一个团,心里倒觉得平静下来了。
感觉到边上有人凑过来,就看到老婆的那双平静的眼眸。
就这么一眼的功夫,他就察觉出自己和老婆子有着一样类似的情绪,好像从这一瞬间就解脱了似的。
他们的儿子,亲生儿子啊,
确实养废了。
但凡他真的跪下来承认错误,卢伟志仍旧会坚持自己心中的念头,但多少还是会给他留一些物件,也算是全了他们父子之间的情谊。
可看看他,多么可笑的一个人啊。
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自己的媳妇身上,哪怕高眉有错,但错得最多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她。
卢建国就不配为人子、也不配为人夫。
他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下贱货色!
卢伟志对着老婆子挤出了一个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似做安慰,跟着不管地上纠缠的两人,对着老伙计就道:“麻烦你们了,我卢伟志和我的媳妇黄大荷从今天起和卢建国一家三口彻底断绝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他们家大大小小的事我们不参与,我和媳妇以后就算病得起不了床也不会让他们出一分力!”
“老卢,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刘厂长这么一说,被高眉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卢建国眼里闪出了一丝亮光,有刘厂长帮着说和,说不准这件事就不会……
结果还不等他想完,刘厂长就接着往下说,“我看你和嫂子身体矫健得很,以后一定健健康康到老,绝对不会像你嘴上说的那样。”
卢伟志拍了拍自己的嘴,“你说得没错,我和大荷以后肯定健健康康,事事如意!”
他们俩也没太多的诉求。
只希望健康安宁,别那么多糟心事。
不过他想着,在这以后的日子他肯定能过得很好,因为在这刻彻底放下后,他才觉得呼吸是多么地顺畅,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所以他坚定心中的想法,不过卢建国的大喊哀求,卢伟志继续往下说着,“老刘,除了请你们来见证之外,我还想请你帮我联系一下报社,我要登报和卢建国一家断绝关系……”
“不行!”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中山服的老头,老头一脸尖嘴猴腮的样,脸上的刻薄和高眉有几分相似,很显然这就是高眉那个当副厂长的爹。
卢伟志望过去的时候,正好就在前方的角落看到躲在那里的半边身子,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是那个从小就寄予众望的孙子。
可瞧瞧,先前屋里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身为卢家唯一的晚辈,他却只会躲在外面偷窥着。
既不担心他们两个老的和会不会被气坏身子。
也不担心他亲爸亲妈被暴揍,甚至他爸妈互殴惨叫嘶吼的时候他都能忍得住,硬是没露身。
难不成还真以为他不现身这件事就和他没关系了?
他要断绝关系的,不是卢建国两口子,而是他们一家三口。
卢佺和他们爸妈,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是一个好品德的人,以前是因为自己的亲孙子,心里在意着才会想着为他找理由开脱,而现在只觉得哪哪都不行。
卢伟志没管他,他不愿意出来就不愿意出来,反正这个关系他是断定了。
至于刚刚进屋的高民,他甚至不想搭理。
不过高民这个人应该是副厂长的架子摆多了,进屋就开始说教,“老卢啊,就是家里发生了些小矛盾,你至于气得闹得这样?让他们做晚辈的给你道声歉,到底是一家人,你这么大把年纪就别和他们晚辈计较了。”
“爸!”高眉气得眼睛都红,“你看看我身上的伤,他们卢家简直不是东西,还……”
“你闭嘴!”高民瞪了她一眼,对这个蠢女儿是烦得不行,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不管怎么样,分家不行、断绝关系更不行。
他愿意把女儿嫁给卢建国,可不是为了卢建国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卢家,如果真的断绝关系了,他以后还怎么借着卢伟志的关系网往上爬?
要知道刘厂长年岁到了,过不了几年就会退下去,他可是一直盯着厂长的位置,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和卢伟志闹矛盾,不然卢伟志那群徒子徒孙可就不会支撑他了。
他厉声道:“好好跟你爸道歉,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高眉一脸憋屈,她在婆娘耀武扬威惯了,在娘家可没人惯着她,只能哼哼唧唧着道:“爸,我错了……”
“爸,你看她都认错了。”卢建国也赶紧凑了过来,一脸央求着,“妈,我们以后真的好好过日子,我保证,我一定管住高眉,绝对不让她再闹腾……”
然后不管怎么道歉怎么哀求,卢伟志就没搭理他们,而是继续对老伙计们说着,“那就怎么定了,我现在就写一封断绝书,还要麻烦你们在上面签字。”
“老卢!”高民皱着眉头,一脸不喜,“在外人面前闹得多难看,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这件事就算了……”
“你他爹的给我闭嘴!”卢伟志对着他怒吼一声,早就看这个死老头不顺眼了,张嘴就是对着他叭叭叭,“老不死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挑拨呢,活这么大岁数脸皮比粪坑的石头还要硬,还给你面子,没踹你两脚都算我脾气好的了!”
“!!你你!”高民被他骂得瞪眼,他可是机械厂的副厂长,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怒骂过,气得他都要炸了。
“咳咳。”
“……今天天色还不错。”
边上几人左看右看,全当没看见似的。
心里却想着老卢是真气狠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暴躁,看来以后还是得少惹他生气。
高民可拉不下这个脸,怒指着他:“卢伟志,你简直太放肆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个屁!”卢伟志却比他更杠,“你再叭叭,信不信老子明天就去竞争副厂长的位置,有我卢伟志在,就不信你高民坐得稳!”
“……”
“…………”
高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卢伟志说得就是事实,他在卢伟志面前就是这么地不堪一击,真的要竞争,他一丁点的胜算都没有,输得一败涂地。
也就是很明白这点,哪怕他这会满腔怒火,也不敢吱一声……
卢伟志还真没夸大其辞。
高民以前和他一样, 也是厂子里的技术工,但一直卡在6级钳工再往上硬是没升上去,后来厂里扩展他就投入了管理层, 混了个小领导当当。
这些年,一路升得特别快。
能说是他自己的本事,但也能说那些年没少借助卢伟志的交际圈,要不然这一路也不会走得这么顺利。
高民不愿意女儿和卢伟志断绝关系的原因也是因为这点, 倒不是有多心疼闺女,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哪能还像小时候那般宠溺?
他只是不想和卢伟志撇清关系罢了。
他这一路走过来,太明白卢伟志的关系圈有多好用, 同样他也明白如果卢伟志真要对厂长的位置感兴趣, 机械厂一堆技术工愿意将他捧上去,那他想当厂长的机会就一点都没有了……
“行了行了, 都是老伙计了, 少说两句。”刘厂长站出来打着圆场,他道:“老高你也是,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 老卢又不是什么糊涂人, 你掺和那么多做什么?现在知道着急,以前怎么不见你管管闺女?”
高民脸上有些绷不住, 却只能闷声说着,“你说的是。”
“那行。”刘厂长道:“老卢你和弟妹决定……”
“断绝关系!”卢伟志答得很坚定, 他不顾卢建国的哀求, 拿出纸笔写下了一封断绝书,这时候的卢建国已经从哀求变成了怒骂,那副嘴脸仿佛他面前的不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
不过这时候卢伟志已经毫不在意了,他将断绝书抄了几遍,跟着请几个见证人一一签字,最后停在高民面前,“正好,你也替我当个见证人,把字签上吧。”
“……”
高民怄得要死,他专门赶过来就是为了阻止这场闹剧,哪里愿意当这个见证人,要不是估计周边的人,他早转身离开了,等回去还得想想这件事传开后他该怎么应对。
“签啊。”卢伟志催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高民迟疑了一会,还是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刚刚落笔,他那“好”女儿和女婿连带着把他也骂上了。
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开口劝说的意思。
顾忌卢伟志发怒是一方面,再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卢伟志这个老家伙还真不是装模作样,就连他身边的黄大荷也没有一点愁容,根本就没有一点点不舍的神色。
得了,他算是明白了,这老两口是来真的。
卢伟志本身就是认真的。
先前是犹豫不决,才把自己和老伴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现在两人都想明白了,便快刀斩乱麻直接请人见证签下断绝书,甚至在第三天日报上的某处,看到了那一小则断绝关系的声明。
还是周洲最先注意到,急冲冲就来到郊外的养蜂地,告诉了小伙伴这件事。
“断绝关系?”
“之前在机械厂就听说过卢老师家里闹得厉害,没想到会断绝关系。”
“我记得卢老师就一个儿子吧?”罗朗皱着眉头,“就这么一个儿子都得闹到断绝关系的地步,他儿子肯定很坏。”
江小娥也挺惊讶的,她倒不是惊讶卢老师会做这个决定,而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看来卢老师其实早就存着这个心思了吧。
钱嘉树挠挠头,“咱们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卢老师?”
“这么大的事,机械厂那边应该有不少人会去探望吧,我们过去会不会太挤着了?”周洲其实也想去,但就怕去的人太多,会不会打扰到他们休息了。
“去。”江小娥说着,“咱们今晚饭点过去,不多逗留。”
这个时间点,不会被留饭也不用怕待太久打扰到他们休息,以天色已晚为借口,看望一下就可以离开。
不去亲眼看看,她也挺不放心的。
几人便商量了一下,各自回去吃饭,吃过饭后六点半在机械厂门口集合,八点之前怎么都得离开,绝对不能打扰到两老休息。
江小娥回去后跟家里人说了一下,江东阳就赶紧表示,“那等会我送你过去,正好我去机械厂附近找朋友聊聊,等会再一块回来。”
这种事家里几个男生还是特别积极。
南阳还小,没把他算上,以前家里要是有谁晚回来,都是他和程华两人轮着护送或者接送,虽然这边没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但护着些不是坏事。
程华去永安大队后,这种事就他一个人担着了。
他倒没觉得麻烦,反正他就爱遛街,正好妹子去那位卢老师家里时,他就去周边溜达几圈。
谢绝娣叮嘱了一声,“等会把那件灰色的外套穿上,夜里冷。”
“好。”江东阳咧嘴答着。
边上的小杨采有些意动,“爸爸,我能去吗?”
“能啊。”江东阳轻轻捏捏他的脸颊肉,“你多吃一点,正好路上消消食。”
吃过饭后,江小娥就回屋拿了些东西。
两罐子百花蜜,一小包红糖,她发现现在的人很爱拿红糖串门走亲戚,不说多了,就两三百克的小包,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是一份喜欢的不得了的重礼。
再清了一些大哥炒熟的花生,这才拎着东西前往机械厂。
在去的路上,江东阳说起了卢老师家里的事,“你就算今天不去,我也会跟你说,我那‘说故事’的朋友可是说了,场面那叫一个热闹啊,他走街串巷这么多年,很少见到这么热闹的事。”
在说事之前,他还是先宽慰了一声,“不过你放心,你那卢老师可没受伤,倒是他那儿子儿媳被狠狠揍了一顿。”
他将那天的经过说了说,江小娥听得是浑身舒畅,“该。”
“可不是该么。”江东阳接着道:“这两天他们一家三口也不好过,他们还当作以前呢,虽然没人落井下石,但没了卢老师替他们撑腰,想像以前那么轻松可不行咯……”
这次他们一家三口也不知道是没脸见人呢,还是被揍得起不来身,第二天三个人都没去上工,连假都没请。
像这种事以前也没事没发生过,先前卢佺无故早退,上工这么松懈没人管,还不是因为身份“特殊”,厂里的人愿意卖卢工一个面子,这种小事根本没在他面前提起过。
但现在不同了。
当天上午十点,就有一个小领导跑来把他们狠狠骂了一通,三人无故旷工,还一声招呼都不打,或许是警告,硬是扣了他们三人十天的工资,还让他们马上去厂里。
去还是去了。
但一个个上工注意力根本不集中,没好好干活反而还弄坏了物件,江东阳取笑着,“两天的时间,通报批评了三次,检讨了两次,卢佺因为发愣还将一个什么精的玩意弄坏了,厂里估计还得找他赔。”
反正一堆倒霉的事,就算没人故意刁难他们,他们自己就将把柄送到对方手里,他敢肯定那些人一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以后卢建国三人估计就能感受到背后没人撑腰,日子有多艰难了。
对此,江小娥还是用那个字来回应,“该!”
说话时,三人已经来到机械厂的门口,前方是等在那里的小伙伴,江东阳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儿子去边上溜达了。
五人都聚集起来后,他们便朝着卢老师家里走去。
先前就来过几次,倒不陌生。
不过这次来,他们发现外面用碎盆种的小菜全没了,地上还留有一些圈圈印子,都是碎盆长时间搁放留下来的。
“小江你们怎么来了。”黄大荷正抱着一个脸盆,刚出门就见到他们,回头就是喊了一声,“老卢赶紧出来,你学生们过来了。”
“师母。”
“师母好。”
“我帮您吧……”
黄大荷笑着挡了一下,“不用不用,就一个空盆也没多重,你们吃了没?要不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师母别麻烦了,我们都是吃过来的。”江小娥回着。
“别问他们了,这些小家伙怕是专门等着这个点来的。”卢伟志从屋里走了出来,不过刚刚露面就让江小娥等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精神头不错,不像是受了大打击的样子。
“行了,我好着呢,你们别担心了。”卢伟志自己先说了一句,这些小家伙不像其他老家伙那么成熟,眼神里带着什么样的情绪,一看就猜到了。
他招呼着,“饭不吃,进屋坐坐喝口水总成吧?”
“成。”
“卢老师要烧水吗?我帮你。”
“我来搬椅子。”
“我也来……卢老师,这把椅子是不是松了些?我来弄一弄吧。”
卢伟志拦住周洲,“不用,这些短时间内都用不上了,等以后回来再弄弄吧。”
“回来?”江小娥抓住了重点,“卢老师你们打算出门吗?”
卢伟志点了点头,并没有马上聊起这件事,而是和老婆子一起给他们倒着水,本想往里面放点红糖,江小娥就先掏出一罐蜂蜜,“用这个吧,正好您和师母也一并尝尝。”
“行啊。”卢伟志笑着,“正好尝尝你们弄的蜂蜜。”
他家橱柜里也有蜂蜜,以前这玩意想买都难买到,可自打小江他们弄那个养蜂机后,他家好像就从没缺过蜂蜜了。
这几个学生时不时送来一些,老王那边也给了他两罐,不知不觉中柜子里面塞了四五罐了。
再看看小江他们这次带来的东西,五个人都没空着手来,里面也都放着蜂蜜罐,他道:“你们等会儿走的时候都把东西给我拎回去,谁要是敢不拎,以后就别来我家了。”
江小娥等人一声不吭,就像是没听到似的。
这次是这次,下回是下回。
下回他们真的上门了老师不开门,也能让师母开门。
反正他们是不可能光着手来,就算实在是拿不出东西,也得从街边薅两朵野花带过来,他们先前就注意到了,师母很喜欢在靠窗的桌面上放一个花瓶,有几次过来花瓶里空空如也,可也有几次里面插着几朵绽放着的花朵。
他们带着花上门,卢老师喜不喜欢他们不知道,师母肯定会喜欢。
蜂蜜水冲好,几个人就围在桌边聊了起来,卢伟志先是问了问养蜂机的一些事,其实没他掺和在里面,这些孩子们也干得特别好,可他就是一个爱操心的性子,总喜欢把事问得清清楚楚,再结合自己的经验出出主意。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倒是兴起,钱嘉树更是拿出了纸和笔,将卢老师提的一些意见写了下来。
不过也没聊多久,倒不是卢伟志不想继续往下聊,而是他发现这些小江他们的安排特别地妥当,虽然也不是不能找出一些细小的问题,但是他觉得这些问题有助于他们成长,没必要一一摊开了说。
说得太细致,不利于他们自主地思考,而且有些问题如果是自己发现并解决,带来的快乐更多!
这点,是他自己经历得出来的结论。
等养蜂机的事聊完,钱嘉树就迫不及待地问着,“老师你刚刚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