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的重组家庭by白茄
白茄  发于:202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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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性子就是这样。
“恃宠而骄”?
应该也不能这么形容,程芬在骂二哥是个傻子时,二哥无措到话都不敢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亲妹子是真的不待见他。
可换做大哥就不同。
他会跟大哥闹、会举起拳头吓唬大哥,其实是心里明白大哥是真把他当做了亲弟弟。
“啧,谁让他以前帮我打过架呢。”江东阳说的那叫一个嫌弃,可嘴角的幅度可做不得了假。
他不是没有亲弟弟,南阳不就是?
只是这个亲弟弟和他年纪相差了快十岁,他像南阳那么大时被外面的人欺负,南阳连走路都走不稳,哪里能来帮忙?
是程华这个大个子,一下子就冲了过来,两人一块把欺负他的人给打跑了。
那时候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程华,他心里就发誓以后自己吃肉绝对少不了他喝汤,自己穿新衣服,身上的尿素袋就免费送给他,要是有人也欺负程华,他要能打得过准上去帮忙,要是打不过那就算了……
反正不是亲兄弟胜是亲兄弟。
就有时候那大块头特别愣,气的人恨不得想揍他。
两兄妹聊着聊着就一同跨进了知青办的大门,刚刚跨进去,一道熟悉的大嗓门就响起来,“哎哟,真的是大稀客呀!快快快,你们两兄妹赶紧过来坐坐。”
杨婶子笑的一脸开了花,也甭管他们俩是来干嘛的,自己的一张嘴巴拉拉就没停下来过,“怎么,是不是想通了?年轻人嘛,就该有理想有奉献精神,再说下乡知青也不是什么坏事,那是为了国家去做建设,是利国利民的大好……”
江东阳赶紧打断她的话,“打住打住,婶子你可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背了。”
杨婶子笑眯眯看着他,“那你背一个我听听。”
“……”江东阳被噎了一下。
杨婶子粗着嗓子笑了几声,打趣着:“看来我说的还不够多呀,你这不是一点都没记住吗?”
江东阳讪笑两声。
他是真的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们家三个都符合下乡的条件,杨婶子没事就老往他们这边跑,说来说去都是那番话。
听着他耳朵疼,就悄悄扣了两坨程华衣里的棉花,堵着耳朵他的世界就一片宁静了。
所以要让他背,那还真的挺为难他这个读书都不行的蠢货了。
“行了行了,不逗你们了。”杨婶子笑着挥挥手,跟着又问道:“说说吧,你们两兄妹跑来知青办做什么?”
还真的挺好奇。
一个是实打实的街溜子,浑身就一根懒筋,让他来主动报名下乡知青根本没可能。
另外一个还不到时间,没道理现在书都不读了就直接下乡。
江东阳赶紧掏出街道办开的证明递过去,“婶子你先看看。”
杨婶子接过来看了看,其实那张证明上没多少字,也就百来个字而已,她硬是看了好几分钟。
看过之后,她又将证明给推了回去,开口:“你家程华的情况我知道,也就交流困难了些可他人又不傻力气又大,是符合下乡要求的。”
江小娥开口,“婶子,我挺好奇下乡政策上是怎么说的,你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看看?”
杨婶子皱着眉头,什么都没说。
她也没法接这句话。
政策上面只是标明了某些特殊群体不用下乡,但这个特殊群体说的就太笼统了,并没有细分的特别清楚。
一般情况下都是知青办看着来,视情况做决定。
在她看来程华的情况就符合下乡的要求,交流不便不代表不能交流,除了说话不利索没有太老实之外没其他毛病。
而且她还巴不得多点老实的人下乡,人要是太精明了难免会冒出一些麻烦事。
可是江小娥要让拿出来给她看看,那还真不能拿,一拿就更说不通了。
而江小娥两兄妹就是故意的。
早在之前江东阳就看过政策,要不然他今天也就不会跨进知青办的大门。
不过他也没戳穿,而是轻声说:“婶子,你知道这片区域像我二弟这样的人有多少吗?”
杨婶子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江东阳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顺着刚刚自己的话往下说,“一共六十七个人,其中十四个也是到了年龄要下乡。”
这段日子他可没闲着。
除了回大队捞鱼之外,就是伙同一群狐朋狗友到处溜街,走的鞋底都快磨穿了,不过好在也是有收获的。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另外一张纸递了过去。
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东西,可随着杨婶子看见写的是什么后,脸色就有些变了。
什么街多少号,当事人以及当事人的家人,最后标明的是身体情况。
有口吃的、有大舌头的、有走路稍微不稳当的、还有一紧张就抽搐的……
都是一些不影响干活的小缺陷。
也都是一些上面下达政策上没有包括在内的特殊群体。
杨婶子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子估计早就知道政策上写的什么了,要不然也不会准备的这么充足。
先不说所有的六十七个人,就说这即将要下乡的十四户人家又因为这个闹起来,他们知青办那就可热闹了!
而且要是闹得太大,说不准有些人有样学样,那以后她就没消停的时候。
杨婶子没好气的瞪了瞪面前两兄妹,阴阳怪气了两句,“准备的还真不少,看来你们花了不少功夫啊。”
说归说,但这会嗓门早就变小了很多。
知青办这里人来人往,有些话最好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的好。
“没办法,谁让程华是家里的一份子呢。”江东阳可没打算把知青办给逼急了,要不然真强着来安排他们普通百姓躲得了吗?
所以这会已经在诉苦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虽然不傻但是性格特别犟,认准的事就一根筋,家里的人能容得了他,外面的人又不是他爹凭什么忍他?再加上说话都说不利索,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不准被欺负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张纸给撕了。
一下一下撕成了碎末,拧成一团丢进了旁边的簸箕里,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婶子你就当可怜可怜他,怎么说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小子,万一运气不好一去就回不来了呢?”
说是看着长大就有些夸张了。
不过也确实有些交情,别得不说,今年就不知道跑了他们家多少回。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真以为下乡是进狼窝不成?”杨婶子仍旧板着一张脸,知道这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但多少还是有些气恼。
而就在这时,江小娥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小本子,一边递过去一边道:“婶子,我们作为根正苗红的一员,绝对不是为了躲避困难,不然家里三个哥哥姐姐差不多的年纪,没道理就只为二哥一个人出力,只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还希望知青办多为二哥的特殊情况多考虑一下。”
杨婶子看到她掏出来的东西,下意识就皱起眉头,江东阳连着掏了两样东西,样样都让人心烦。
可当看到鲜红的封面时,她眉头立马舒展开,双手接过来一看,惊讶道:“‘五好社员’?哎哟,江丫头你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这荣誉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不单单杨婶子这么惊讶,江东阳也是一脸惊奇,他知道妹子要带个东西来,但没想到是一本荣誉证书啊。
妹子这么努力,他这个当哥哥的……更不想努力了。
江小娥套公式,借用杨婶子先前的话来回,“你也说了,年轻人嘛就该有理想有奉献精神,要做一些利民利国的好事,婶子的话一直刻在我脑子里,这不,前些日子龚庄公社遇到一些麻烦……”
下面的话,无非就是说说维修机器、制作机器的过程。
再然后就是昨天公社给予的奖励。
几句话,说得杨婶子是眉开眼笑,“对对对,年轻人就该有理想有奉献精神,小江是个有大格局的人,也是,倒是我着相了,公社认定的‘五好社员’又怎么可能逃避困难,你二哥的情况确实该特殊处理。”
江小娥起身,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手,“婶子,谢谢你。”
“好说好说。”杨婶子也热情的回拍了她的手。
可真是因为这么一张荣誉证书吗?
那分量肯定不够。
要真是因为这么一张荣誉证书就能让家里人不下乡,那不就乱套了?
除了这张证书,先前被撕碎的纸也是原因。
这江家的儿子女儿都不好对付,杨婶子觉得没必要真的闹僵,闹僵了,程华那小子要不要下乡另说,他们知青办一定会特别热闹。
再说了,政策确实有漏洞。
人家抓住这点他们也没话反驳,不过杨婶子还是叮嘱一句,“你家程华是特殊情况,我们知青办会斟酌,但东阳你和你家程芬可行不通这个法子。”
“那是当然。”江东阳点着头,他想也没办法,在周边巷子谁不知道他是个说话利索走路稳当的街溜子?
杨婶子眼珠子一转,“既然这样,反正迟早要下乡,要不你现在把字签了?”
江东阳一听,吓得起身就往后退,连连摆着手,“不了不了,这不是还不到时间吗?”
“差这会做什么?迟早的事。”扬婶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下乡登记表,“这样,婶子做主了,你要现在签字,我也替你争取个积极分子。”
“哎哟。”江东阳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婶子咱们下回聊,下回我一定好好同你唠唠。”
说完,转身就跑。
杨婶子撇撇嘴,“这混小子,指不准有什么招等着我呢。”
她可不信这一身懒筋的人愿意老老实实下乡,不过她倒挺好奇,这混小子出什么招。
跟着,杨婶子又对江小娥道,“你在这等等我,我去跟主任打个报告,再给你二哥开个证明。”
江小娥客气着,“麻烦婶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杨婶子转身就往里面的屋子走去,她说得这么笃定倒不怕主任不批,一件件都摆在这,哪里是想不批就不批的?
本来活就忙,要是多了一群人来闹事,她就请假在屋里躺着,让主任一个人头疼去。
也就二十来分钟,杨婶子拿着一张条子出来,在递过去之前她叮嘱着,“为了不节外生枝,这件事最好别闹得人尽皆知,如果可以,让你二哥去乡下住一段日子,等下乡的事过了再回来。”
江小娥连连应好,多次感谢后告辞离开。
刚走出知青办,就看到蹲在对街的江东阳,还对着她招手,“妹子,这边。”
江小娥走过去,“你可真好意思,把我一个人丢下。”
江东阳嘿嘿一笑,“这不是信任你嘛?我肯定你能把事办成。”
妹子的本事比他想象中大着呢,那荣誉证书他想弄都弄不来。
江小娥将条子递过去。
江东阳接过来一看,更乐了,“五十块钱到手,走走,哥请你吃肉……算了,这钱得紧着些用,要不哥给你买小半斤糖吧?”
“你把我当孩子哄呢?”江小娥提出要求,“我要吃肉包子。”
“嘶!”江东阳肉痛的倒吸气,不情不愿带着人往国营饭店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叨叨,“最多两个,你一个姑娘家少吃点,胃胀大以后更吃不饱了。”
江小娥听了,然后到了国营饭店就要了八个大肉包子。
何阿姨说了,二哥的事办好,便从他手里的一百块钱分一半给大哥,大哥一下子入账五十块钱,现在不吃大户什么时候吃?
江东阳肉疼的直抽抽,一边掏钱一边控诉,“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吃不完带回去,家里有人吃。”
“……”江东阳皱巴着一张脸,不过付钱心疼,肉包吃到嘴里却香得不行,他想了想,对着窗口的大姐又说了一句,“再来两个。”
江小娥抬眸,“这么大方?”
“给别人带的。”江东阳不等她接着问,直接转移话题,“你那个机器搞得有模有样,以后是想进厂?”
江小娥没回答他,“那你呢?二哥能留城了,你以后是什么打算?”
跟着,声音放低了些,“你想攒钱买个工作指标?”
“哪里买得起。”江东阳摇头,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就因为下乡,现在一个工作指标涨到了八百块,没点门路想买还买不到。”
就很离谱,但为下乡发愁不止他们一家,工作指标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僧多粥少,有钱没门路也行不通,搞得现在工作指标的价钱暴涨,一般人还真买不起。
这段日子江东阳靠捞鱼是挣了一些。
这笔钱妹子也知道,虽然她没参与后面的捞鱼,但怎么说都是她提出的办法,他当大哥的总不能坑她,直接把她甩开自己玩。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两人之前就商量过。
妹子全程不参与,那肯定不能再对半分,他捞鱼也冒险去换,除开几个帮忙的堂伯堂兄之外,他占七成。
只是不敢太大张旗鼓,都是些小打小闹。
除了家里给的那一百块钱和还没到手的五十块钱,他现在家底只有一百二十三块七角八分……不对,还得再减掉刚刚买的十个包子。
嘶,又有点肉痛了。
不管怎么说,就他手里的这些钱想买一个工作指标很难。
而且他也不太想买,八百块钱买一个工资十块出头的临时工指标,得干大几年才能回本,这类工作还不一定是坐办公室,再加上他没啥技术,大概率就是生产线或者仓库搬运,他要能受得了这个苦,早签名下乡了。
江小娥好奇,“不弄个工作指标,难不成你想下乡?”
“那更不可能了。”江东阳摇头,打死他都不下乡,程华那么一个大个头都不一定能受得住,他能?
他又不是没点自知之明,真和人打起来他就是一个怂货废物,在外没朋友没家人,那不得被人欺负死?
不是所有人都吃他油腔滑调那一套。
江小娥挑眉,“既不下乡,也买不到工作指标,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东阳偏偏头,含糊应着,“你别管。”

更何况离下乡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迟早会知道。
大哥不说她也懒得再问,一路啃着包子就往巷子里走。
这倒搞得江东阳有些不上不下,他都想好用什么借口搪塞了, 结果妹子全部心思都在包子上。
啧啧,看来包子比他这个大哥还要来得重要啊。
张嘴嗷呜一口,肉香味让他瞬间迷了眼,果然, 这世界上没人能逃得了肉包子的诱惑。
眼瞅着前方的花坛里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江东阳脚步一拐就往旁边去,还不忘留下一句,“我找朋友耍去了,晚上别等我吃饭。”
说完,钻进边上的胡同里, 而同时前方花坛里的人抬起头,人还没跑来, 嚷嚷的声音就传来了, “姐姐姐姐姐,肉肉肉肉,姐姐肉包子啊!!”
江南阳这辈子没吃过多少回好东西, 但他却有一个堪称狗鼻子的灵敏嗅觉,小时候他还不懂事, 谁家屋里要是飘出肉香味,他就蹲在谁家门口扒门。
那会正是江湛生最艰难的日子。
媳妇因病去世, 老家的人靠不住, 家里最大的孩子也才十岁出头。
他又得上班,又得带孩子,晚上一个人还得躲在被窝里想媳妇想到眼泪浸透枕头, 但日子总得过下去,就算再艰难他还有三个子女等着他抚养长大。
只不过,到底还是有疏忽的地方。
就比如到处扒门的江南阳。
十岁出头的江东阳根本看不住他,一个转身的工夫,路都走不稳的小南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去了,有一回以为他被拐,吓得嚎啕大哭,结果发现小南阳蹲在人家门口流口水。
最后还是街坊实在受不住,委婉地跟江湛生提了提。
搞得江湛生羞愧不已,不得不带着小南阳一家一家道歉,为了掰正这个坏习惯,小南阳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闹也不放、哭也不放。
江湛生教育孩子不在“打”,而是一遍又一遍地说教掰正,也不知道江家孩子适合这种教育呢,还是本身就不太让父母费心,长大虽说都有些小毛病,但总体还是挺不错的了。
江南阳的小毛病就是“馋”。
馋到什么怪东西都敢往嘴里放。
偏偏他运气好,还真能找到一些稀奇古怪又能吃的东西。
味道就不说了,没点胆量的人还真下不了嘴,不过话说回来,江南阳虽然偏瘦但比同龄的人要高一些,或许就是因为常常自己“加餐”补充了营养吧。
蚂蚁蛋、臭屁虫、竹虫蚱蜢……
蛋白质高着呢。
“姐!”江南阳冲了过来,没直接上手但也是贴着江小娥的手臂,昂着脑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姐姐!”
这遇到的也是江小娥,如果换作是江东阳,他敢直接上手从他嘴里扒。
难怪看到人,江东阳转身就溜了。
“只准吃一个。”江小娥将油包裹着的包子都递过去,“回去吧。”
“等会再回。”江南阳将五姐拦住,“家里来客人了,现在回咱们的包子就保不住了。”
“谁来了?”
“给三姐做媒的媒婆。”江南阳嗷呜一口,成年人巴掌那么大的包子就少了一大半,他吃得满口是油,满足地眯着眼,“家里没也就算了,现在拎着包子进门,肯定得分一些出去。”
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不过他脑子里的人情世故都在“吃”上。
分给家里人,舍不得但也得舍得。
分给外人,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给程芬做媒?那不得又闹起来。”江小娥瞬间不想回家了,热闹是挺有意思,但也得看看是什么热闹,程芬的热闹让人又烦又无趣。
“没哦,三姐可喜欢了。”江南阳摇着头,“我都看到她脸红了。”
还真是。
这次媒婆上门,程芬一开始还挺厌烦,恨不得将人直接赶出去。
可听到对方是谁后,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得惊喜,人也没那么烦躁,反而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接受着媒婆的讨喜话。
“郎才女貌,要我说啊,他们就是天作之合,倒不如赶紧把日子定下来,也省得错过这么好的姻缘。”王媒婆嘴上说个不停,说过之后对着面带娇羞的程芬道:“程丫头你说呢?蒋晨你也认识,也不算盲婚哑嫁……”
“这事先不急。”何泽兰一手压在女儿手背上,“我想知道蒋家有个什么章程,他家是打算让他接班了?”
王媒婆张嘴笑了两声,“这事不着急,都说先成家再立业,咱们先把两家的事定下来,再谈接班的事。”
“那不成。”何泽兰直接拒绝,“王媒婆你今天不来我都打算这几天去找你,麻烦你帮着估摸估摸,我也不求家里条件太好,但最好一家子都和睦些,最重要的是男方必须有工作指标。”
“这……”王媒婆讪笑两声,视线偏移落在另一人身上,“程丫头,你的意思呢?”
很显然,她也知道何泽兰这条路走不通,想着从程芬身上下手。
程芬倒是想说话,却被何泽兰拦下了,“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我给闺女备上那么大一笔嫁妆,不是让她带着钱和男人一块下乡的,她要是不理解我这个当父母的,那我也得再重新考虑嫁妆的事。”
她是真的很后悔,早知道程芬这么藏不住事,她就不应该把分钱的事告诉她。
现在好了,寻上门求亲的都是一些打着歪主意的人。
蒋晨这个人她认识。
不是他们这片巷子的住户,但名气硬是传到他们这边来。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那一堆烂事。
蒋晨这人生的好看,说是比电视里的演员还要来的俊朗,也是因为有这张脸在,和他纠缠的女同志数都数不清。
前些日子还听说他和一个女同志纠缠在一块,最后被女方的家里人闹到了派出所,告他耍流氓。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没消息了。
谁也没想到他家居然会上门来求亲。
而且听说蒋晨因为到处招惹女同志,整日里惹是生非,他家也就不愿意再管他,这次下乡更不可能把工作指标留给他。
这件事真要成了,难不成让程芬拿着一百块钱的嫁妆陪着蒋晨下乡知青?
何泽兰就算在对程芬失望,可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闺女,哪里愿意看到她掉进这么大一个坑里?
何泽兰知道蒋晨看中的是什么,程芬长得清秀但也不是天仙,他们家既没有人当厂长也没有人当干事,看中的还不是那一百块钱的嫁妆?
她不好直接跟媒婆说,本身就急着替程芬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得罪了媒婆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找人。
所以也就没提蒋晨的那些烂事,而是提了一些要求以及告诉媒婆那一百块钱的嫁妆也不是随便给的。
蒋晨想要,那也得她愿意掏。
然而有的时候何泽兰真的很无力,就比如说现在,她还没等到媒婆的回应,身边的程芬就迫不及待跳了出来,“我才不像你那么想,我找对象没那么多要求,只要他……只要他对我好就行。”
提到“他”,脸颊就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这个反应让何泽兰脸色瞬间难看,程芬绝对知道蒋晨这个人,甚至有可能和他接触过。
要不然不会表现得这么羞涩以及……主动。
“是嘛。”王媒婆笑得一脸开了花,“说再多还是得男人对自己好,甭管什么条件、甭管在什么地方,有个关心体贴的人在身边,日子又哪里苦得了?”
程芬抿了抿唇,她什么都没说,但是从表情上能看得出她也是这么想的。
何泽兰心里憋了一口气,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直接对着王媒婆说:“婶子,我突然想你家里还有一些事就不招待你了。”
王媒婆皱了皱眉头。
哪里看不出何泽兰这是在赶人?
心里有些不悦,不过想想她做的这个门婚事确实有些不厚道,别咧嘴笑笑,“行行行,有事你就先忙着,不过这门婚事你们母女还是好好商量商量,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蒋晨模样长得是真俊,好多女同志跟我打听他呢。”
这话还真不假,要不然那一张脸也不会哄得那么多女孩子凑上去。
但是吧,就蒋晨拈花摘草的性子,谁家也不愿意自己的闺女嫁给这么一个人。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王媒婆总不能逼着人家嫁,拍了拍程芬的肩膀跟着就出了门。
等人一走,何泽兰就厉声喝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她没问程芬是不是认识他,很显然,他们就是认识。
她在意的是,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是刚认识还是相处……何泽兰都不敢继续往下想,生怕程芬吃了亏。
“你想什么呢!”程芬跺了跺脚,脸上又是娇羞又是气恼,“没你想得那么龌龊,我是和蒋大哥认识,但我们两还没、还没在一起呢。”
“我龌龊?”何泽兰高声,“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初蒋晨的事传到他们这片巷子,程芬可是一脸嫌弃的样,不但附和别人的话说那不是一个好人。
“那都是误会,蒋大哥不是那样的人。”程芬着急为他解释,脸上还带着些愤恨,“都是那些不要脸的人自己粘过来的,蒋大哥待人极为有礼温和,要不是遇到他,我差点掉进湖了。”
其实她和蒋大哥接触的时间不长。
是在她回来住的第三天,家里人不搭理她,她也懒得和他们说话,在家待不下去就出门溜达溜达,在东边的小公园里她差点被一个小孩撞进湖里,要不是蒋大哥突然出现搂住了她,她差点回不来了。
那是她和蒋大哥第一次见面。
一眼就动了心。
可后来当知道这个人是谁时她心中不是没有失望过,但是蒋大哥也主动跟她解释过,当初的那些事和他没关系,她也亲眼看到过有人是怎么纠缠蒋大哥的。
反正那么一个好心又体贴的人,她不觉得是在骗她,“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要不我把人叫回来,你们接触接触就知道他好了。”
“程芬,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程芬皱着眉头,心里觉得很委屈,“我怎么就气你了?程荭的对象上门你们又是杀鸡又是杀鱼,轮到我就是惹你们生气啦?”
她双手一甩,坐在了椅子上,“反正我不管,蒋大哥喜欢我我也中意他,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嫁人吗?现在有个男人要娶我你怎么就不同意?”
“怎么娶?他没个工作指标以后是要下乡的。”
“那我就跟他一块去。”程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蒋大哥说过他在知青办有认识的朋友,只要走走关系,就能把我们俩安排到最近的生产大队,有个知心的人在身边陪着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泽兰紧紧拽着拳头,“走走关系?婚事都还没定就已经盯上你的嫁妆了?”
“有什么区别。”程芬觉得妈真的太计较了,将来都是一家人,花他的钱还是花她的钱有区别吗?
她显得有些不耐烦,“这钱又不是花在他一个人身上,妈,要不你把钱先给我,先把路子走通了也省的……”
“不可能。”何泽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双眼显得无比失望,“这钱我不可能给你。”
程芬皱着眉头,“你凭什么不给?”
“因为这钱是我挣来的。”何泽兰再次睁开眼,眼里没有对女儿的心疼和忍耐,“我的钱愿意给谁就给谁,你要是一定要嫁给蒋晨,那这笔嫁妆我宁愿分给其他人,也不会给你糟蹋了。”
她倒是很想看看,没了这笔嫁妆,蒋晨还愿不愿意娶她。
程芬尖声大叫,“你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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