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棠微微挑眉,眼角也随之上扬,清冷的气息细碎散开,“朝廷就没疑心过?”
“冯圭为人狡猾奸诈,精于算计, 收支款项他制作了两份,一份专门应付朝廷的,另一份才是真实的。”
就像商铺里的黑心掌柜做假账一样。
历朝历代有很多贪污的奸臣也都喜欢这么做。
只能说,冯圭做假账的本事不去当个奸商太可惜了。
不过其中也有朝廷不看重高河县,疏于管理的原因。
每年高河县的税收对国库来说,塞牙缝都不够,南顺帝估计都后悔当年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多兵力,攻下这一片贫瘠的土地。
阎野难得开口,“据查,高河县,马壮。”
叶晚棠:“???”
她一时间都没听明白阎野的意思。
谢渊北无奈解释道:“高河县的土地荒芜,种不了粮食,却有一种肥沃的草料,可谓是天然草场,四季都有草料产生,所以这边的条件很适合建一个中小型马场。”
适合,那就说明十有八九朝廷不重视,所以也没建。
但不妨碍冯圭以个人名义瞒天过海,私自建了马场饲养战马。
“所以你们这一趟来,除了查探高河县的具体情况,还盯上了冯圭养的战马?”
叶晚棠脸上写着两个字:佩服。
普通人想偷走那么多战马,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有她在,挥一挥手就能把马儿都收进空间里。
另外那个天然的草场,叶晚棠也十分感兴趣。
除了她个人喜欢骑马之外,她也深知想要兵强须得马壮,否则大军永远落后别人,在战场上诸多弊端。
老早她就开始考虑,到了蛮荒之后想办法种植草料制作饲料建马场。
她最初的规划是,空间里有一些草籽,先大规模繁育草料籽料,再拿出来种在蛮荒的土地上。
日后再进一步加工成牛马的饲料。
另一方面还能给百姓们多创造两条生存之道。
多一分希望。
“什么人?从哪里来?到高河县做什么?”
出入城门的多数是普通百姓,因为高河县贫穷萧瑟,也没几个有钱人,尤其是不会有外来的富人。
所以这辆马车一靠近,守城的官兵就注意到了。
他们难得正色几分,上前查问。
赶车的两个暗卫嘴皮子比阎野机灵,应付这种场合得心应手。
本来交了门税,官兵都已经放行了。
刚走过城门,又听闻一道森冷的喝止,“站住!凡是入城的马车,车内人都要下来接受审查,车厢也要搜查,你们脑袋都不想要了?让你们守城,不是让你们收受贿赂,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都放进去!”
“史西副将,这……这几位是从庐阳城来的富商,想去码头做点小生意,购买点海产,所以……”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护城使都没有,哪来的副将?
叶晚棠和谢渊北眼中都闪过一道寒芒。
好在他们经过易容,改变了样貌和身形。
即便下了马车,也没露出任何破绽,没人识破他们的假身份。
那个被称为副将的史西,又高又壮,四肢发达肌肉粗犷,满脸横肉,皮肤黢黑,说话时还带一些口音。
不管是从身形、外貌长相还是口音来看,史西都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南越人。
倒像是……
匈奴人。
谢渊北眸光沉了沉,深邃的五官略微紧绷,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峻气息。
史西察觉到男人锐利的目光暗含锋芒,拧着眉重重哼了一声,“既然来到高河县,就要按照高河县的规矩办事,老子不管你们在外面有多厉害,是龙来了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
嚣张不可一世的语气落下,史西趾高气昂的挥着马鞭,转身离开。
叶晚棠眼角的余光一直追随着那匹马。
四肢粗壮有力,身躯高大健壮,颈长而厚,头部略重,毛发油润而有光泽,眼睛深邃且聪明,马蹄踢踏声十分稳健规律。
叶晚棠眼神都亮了。
这可不是现代供贵族玩乐的马可以比的,这是正规的战马!
而且还是品相上佳、威风凛凛的战马!
看来阎野他们查到的情报果然没错。
叶晚棠疯狂心动,已经开始盘算要给自己挑一只怎样的专属坐骑了。
谢渊北周身冷气还在发散,差点冻死一旁像小鸡仔一样的官兵。
官兵看在他们出手阔绰的份上,好心劝了一句,“几位别见怪,我们史西副将颇受知州大人重用,据说还是当年知州大人征战沙场时,降服了史西副将,他才追随至此。
不过史西副将说的也没什么问题,高河县虽然萧瑟,但纪律严明,有很多地方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若是擅闯误闯,轻则打入大牢,重则直接斩杀,几位在城中行走可要多注意一些。
对了,你们知道码头怎么走吗?要不要我们哥几个带带路?”
官兵也不会嫌钱多,便想毛遂自荐。
叶晚棠看谢渊北冷着脸,目光幽幽,显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主动笑着回绝,“多谢几位官爷,不过我们以前也来过,应当还记得路,各位官爷继续忙吧,我们就不麻烦了。”
第368章 打劫
官兵看着一脸冰霜的谢渊北,再看看站在小夫妻俩身边如同大铁块一样刚硬冷漠的男人,顿时才反应过来,这一行人虽说是商人,看起来却不是好惹的样子。
索性就摆摆手,让城内的人放行。
回到马车上。
谢渊北周身的冷气还是没收回来。
叶晚棠忍不住搓了搓手,“你这是怎么了?”
从见到那一坨狗屎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
平常喜怒向来不轻易表露在面上,就算身受重伤都不吭一声的男人,今天竟然如此反常,控制不住自身情绪。
仿佛随时都要追上去手刃了那坨狗屎一般。
看的叶晚棠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没猜错,史西跟谢渊北应当是第一次见面。
“史西是匈奴人,史西这个姓氏,只有匈奴王族和旁支才能用,当年破城一战中,匈奴王亲自率兵攻打,他手下有一员猛将是王族没落的旁支所出,因着格外骁勇善战,体格强大颇受匈奴王重用。”
“此人自小茹毛饮血,性情残暴,见到血会使他更加兴奋,杀害南越人是他最大的乐趣。他是当年最令人头疼的一个匈奴将领,连爹娘屡次击败他,他都没有退缩过,而是愈挫愈勇。”
“后来匈奴势微之时,爹娘想将此人招降,斩断匈奴的一大臂膀。可不管是用美人计还是其他办法,都无法让他降服,直到一次激烈的大战中,爹拼死将他击败,当场斩杀。”
“此人膝下有一子,当年年方十二三,却已经成为匈奴军中最杰出的小将,跟他父亲一样凶残,本来他死死咬着我爹不放,势要为父复仇。”
“却突然有一日,传出消息,他主动叛出匈奴军营,下落不明,后来我的人调查当年之事时,发现过此人在南越流窜的踪迹,再去寻线索就断了。”
谢渊北语气冷沉,眸中似是打翻了砚台,无尽墨色晕开如同黑夜一般。
无形中一股股杀气凛冽散开。
“所以,你怀疑刚刚那个史西,就是当年叛离匈奴的人,那他投入冯圭麾下,成为冯圭心腹……”
岂不是更加印证了当年勾结外敌,泄露军机导致城破,大军覆灭的人,就是冯圭?
叶晚棠倒吸一口冷气。
总算是能理解谢渊北反应为什么如此反常。
冯圭是直接害死谢家父母的人,而这史西,跟他勾结,罪名也不差多少。
杀父母之仇人就在眼前,若是她,也无法做到冷静淡定自若。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
“谢渊北,我们一定会替二老报仇雪恨,手刃仇人。”
且再忍一忍,让他们再蹦跶几日。
谢渊北凛冽的目光收回,马车内渐渐升温,深邃的五官上,冰霜渐渐融化。
自手心中传来的温度,一路暖到他的四肢百骸,最后是心房,热腾腾的,重新跳动起来。
俊美无俦的容颜再次绽放几分柔和的笑容,谢渊北反握住她柔软的手,“好,我们一起。”
到了客栈。
阎野带着两个暗卫去做部署准备。
找到冯圭练兵的校场,弄清校场里到底有多少私兵,以及他们拥有的兵器数量。
另外还要弄清楚马场的情况。
叶晚棠提议去码头逛一逛。
他们在高河县逗留的时间不会太长。
所以得抓紧时间,往空间里补充一些物资。
叶晚棠在来的路上,就吩咐小团团挖了一个养殖各种海鲜的养殖坑。
她弄点海水进去,跟灵泉水混在一起,足以模拟一个海洋生态环境。
平常有小团团负责照顾看管,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了,叶晚棠不仅要采购海鲜,还要弄个海鲜养殖。
自给自足才是长久之道。
就算空间有保鲜功能,那些死了的海产,终究比不上现杀现场料理的味道鲜美。
更何况海鲜吃法多了去了,其中一种生腌做法也相当不错,不过对用料的新鲜程度要求很高。
叶晚棠越想越心动。
直接拉着谢渊北就往码头赶。
谢渊北了解过高河县的地图,对每一个重要的地点都了然于心。
带着叶晚棠来到码头,看着一筐筐刚打捞上来,新鲜的海产品,一股属于大海的新鲜腥咸味扑鼻而来,令人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接受。
好在两人接受能力都比较强。
叶晚棠四处转了转,没着急出手。
她观察了一会儿,现场的摊位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渔民摆的小摊子,用来维持生计的。
靠海吃海,渔民一辈子只能靠着打鱼维生,他们的小摊东西不贵,却承载着一大家子人生活的希望。
另一种则是官府的打捞团队。
当然,官府打捞到的东西,不会对外销售。
专门运往九尧城或者其他城池,笼络地方官员的,或者是送往京城孝敬权贵。
叶晚棠注意到官府的人把海鲜打捞上来之后,现场装箱好几车。
其中几辆马车上挂着黑红色的旗帜,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冯字。
那十有八九就是专供益州知州冯圭府上的了。
光芒流转的秋眸转了转,叶晚棠立即拉住谢渊北的衣袖,“等会去打劫那几辆马车的货物,你有几分把握能拦得下他们?”
谢渊北眸光微动,“十成。”
性张力十足的喉结近在眼前,滚动几下,性感的要命。
叶晚棠感觉心脏骤然中箭,呼吸都急促几分。
她赶忙收回目光,“那我们快跟上。”
小夫妻俩悄咪咪的跟在马车队列后。
高河县的建筑宅子均是破败萧条,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大街上很少见行人。
恰好方便小夫妻俩行事。
待马车来到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观察四下无人,叶晚棠立即给谢渊北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动手。
叶晚棠给了他一大堆暗器。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用,反正之前没见过。
就在叶晚棠掏出麻醉枪的一瞬间,谢渊北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倏地从眼前消失不见。
叶晚棠眨了眨眼,红唇诧异的微张,转过视线,追踪到那抹即将飞起来的玄色身影。
只见谢渊北几个箭步上前,踏着马车后缘飞上顶部,占据最佳视野。
第369章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暗器捏在他骨节清透的手指中,构成一幅线条流畅,充满蛊惑的画卷。
当然,如果忽略空气中涌动的那些杀气。
叶晚棠从未见过他使用暗器。
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
特制的寒铁飞镖,如同天雨散花一般落下,准确无误的没入押送货物的侍卫心口。
擦过他们的脖子,瞬息之间见血封喉。
男人凌驾于马车之上,冷肃的眼神带着睥睨天下的气息。
叶晚棠收起麻醉枪,躲在暗处观察着战场。
完全是谢渊北单方面秒杀那帮侍卫。
他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咽气。
而男人不管使用什么暗器,动作都充满矜贵冷肃的气息,落在叶晚棠眼中,只感觉无比的赏心悦目。
怎么看怎么舒服。
她以前以为,谢渊北身上最具有性张力的部位是喉结。
如今才发现,他那双修长的手也好看到令人挪不开眼。
只让人感叹造物主的偏心。
嗯,想给女娲寄一封律师函。
轻轻松松解决十几个护送海鲜的侍卫,车夫只是被击中穴位打晕了。
毕竟车夫都是些老百姓,哪怕他们之中有利欲熏心之辈,谢渊北也没有下死手。
叶晚棠步履轻盈快速的走上前,撬开一箱箱质量上乘的海鲜,闭着眼睛将里面所有生物收入空间里,海水和冰块都没放过。
那些货物中,活物不多,只有三分之一活着的生物。
小团团立马做好分类,活着的放进灵泉养殖场养着,死了的当场开膛破肚,存放起来。
鲍鱼,龙虾,鱼类,章鱼,鱿鱼……各种海鲜应有尽有。
个头又大,肉又多,品相极好。
怕是连远在天边的南顺帝都没见过个头比他脑袋还大的龙虾。
渔船一般凌晨天还没亮就出发,打捞半天下午才回到码头。
那些生活在比较深海域的家伙,都有专门的采珠人捕捞。
采珠人最初由来是专门采集海中珍珠的人,后来经过专门训练,成为海底捕捞者。
也就是古代版的潜水员。
叶晚棠算了算,收获二百来斤海鲜。
对她来说还远远不够。
于是拉着谢渊北又绕路去打劫那些送往其他郡县的队伍。
一共打劫了五百来斤品质上乘的海鲜,叶晚棠才感觉牙缝塞满了。
转身又回到码头大采购。
这次是花了钱的,她可以坑害奸商和敌人,绝不能将魔爪伸向普通老百姓。
可能她抢走的只是一批海鲜,但对于老百姓来说,那是他们辛劳一整天的成果,是一家人的希望。
那种没有原则的事情,叶晚棠向来不做。
更何况,仔细想想,这些百姓日后都是谢家的百姓,也算是她叶晚棠的子民。
她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子民亏本饿肚子。
深海鱼类打不到,多数都是现代常见的海鲜。
叶晚棠看着谁家质量过关,全部收入囊中,花钱就跟流水一样。
而小青龙螃蟹螺这些带着硬壳的,古代人都不爱吃,价格很低。
几家规模相对来说比较大的摊子,老板看他们买的多,直接大手一挥,把这些寻常人不爱吃的海鲜送给他们。
毕竟现在谢渊北和叶晚棠在摊主们眼中,那就是行走的财神爷,可得好好照顾着!
逛了半天,叶晚棠找到一个老伯打听,“老伯,你知道这附近谁家有海产鱼苗出售吗?”
“鱼苗?姑娘你要养鱼?”老伯憨厚的脸上怔了怔。
“海鱼可不好养殖,小姑娘,你们要是做生意,还不如养殖淡水鱼,还不愁销路呢,南越能接受海鱼的地区不多,咱们高河县都没什么市场。”
“而且海鱼不好养,老头子我土生土长,还没听说谁家做这个生意呢。”
叶晚棠想了想,自己买了那么多活鱼,回头放养起来,让它们自由恋爱生崽,应该也能做到自给自足。
实在不行让小团团连夜恶补海鲜配种产卵养殖知识。
“好吧,多谢你了老伯。”
“哪里哪里,是我们要多谢你们,小姑娘……啊不,小夫人和小公子是外来人士吧?一次性买那么多海鲜,你们回去要做生意?这可不好运输,要不要我替你们找一些人,给你们送回去?”老伯今天开张,比往日赚的都多,一张嘴咧开,怎么都合不上。
叶晚棠婉拒了。
让人帮他们把东西送到客栈。
“小夫人小公子慢走啊,老头子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儿看到那么俊朗美丽的人儿,简直跟传说中的公主皇子一样,老头子祝你们恩爱一世,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离开的时候,一众摊主一边数钱一边笑着送他们,嘴里接连吐着祝福的话。
惹得叶晚棠都有些不好意思,加快脚步。
谢渊北嘴角漾起勾人的笑,当众像个老孔雀一样开屏,追上来拉住她的手。
叶晚棠浑身一怔,忽然感觉他们就像现代的普通小情侣一样,逛完菜市场,牵着手散步回家。
“夫人,刚刚那位老伯说,祝我们百年好合,还有什么?”
谢渊北突然低头凑近,气息贴在她耳畔,温温热热。
叶晚棠脸噌一下热了起来,“说的什么?我没听见。”
“他说,祝我们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明明十度的天气,叶晚棠却感觉比夏天还要热,手心和后背都在冒汗。
娇俏的脸上飞快浮起一片片如同西山之上,余晖晕成的晚霞。
谢渊北难得看她露出羞赧的神色,爽朗的笑了。
回到客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叶晚棠第一件事就是撒开手,去把自己的宝贝海鲜们收进空间,连带着海水。
灵泉水把海水净化之后,构成了一片适宜海生物生存的环境。
鱼儿欢快的遨游,章鱼躲到海螺壳里,跟海螺打架抢房子,叶晚棠又让小团团丢了点海草种子和珊瑚群,以及空的海螺壳和砂砾、石头下去。
即便空间里没有太阳,这片养殖区的所有生物也能正常生长,包括海草海带。
相当于灵泉水代替了光合作用。
等阎野他们回来,看着桌上满满的海鲜大餐都愣在了原地。
吃过饭后,他们才开始汇报下午查探到的消息。
三个人分为三小队,分别去查探校场、马场以及码头。
码头另一侧有官兵侍卫把守,守卫森严,一看就知道有见不得光的勾当在进行。
那就代表着,除了朝廷的兵,冯圭至少在益州养了三千多的骑兵。
骑兵跟步兵不一样,占据的优势更大。
利用高机动性,完成突击、侧击、包围、穿插和撤退等战术,依靠各种武器来造成敌人伤亡。
可以说很多次战役中,敌我双方比拼的主要兵力就是骑兵。
骑兵在冷兵器时代的作战能力无疑是强大的,是三军之中最重要的一个部队。
不仅仅是南越,在现代的历史上,中原王朝为何饱受北上草原部落和各种游牧民族的侵犯,却无法将其斩草除根,历经上千年,耗费无数惨重代价,才能将其划入政权版图。
就是因为游牧民族占据的这一大优势,拥有的骑兵力量太过强大。
自古以来,北上民族都是中原王朝的心头大患,一日不除,中原便无法安宁。
可见骑兵之重要性。
冯圭有着跟匈奴部落交手的丰富经验,所以当初他被南顺帝贬到蛮荒,才没有任何抗拒,非常顺从。
看来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恐怕,他也早就有了占据南部,自立为王的心思。
从校场回来的暗卫抱拳道,“属下还查到,在高河县就有两千精锐骑兵,步兵精锐两千。”
九尧城有至少两千兵力。
如此下来,整个益州算下来,可不止明面上一万多的兵力。
至少有一万五一万七以上!
除了朝廷的一万兵力,剩下的则全都是冯圭的私兵。
看得出来,他养的私兵,所用的武器装备,甚至比朝廷的武器装备更加精良。
暗卫还打探到,在校场旁边就有一个巨大的武器库,里面至少有五千件轻重型兵器。
作战暗器更是无数。
而且他冒险靠近查探过,远远看过去,那些兵器的锻造方法以及样式跟朝廷常用的兵器都不一样。
谢渊北脸色陡然间沉了下来,深邃的瞳眸中凝着一片寒冰,“高河县没有上报发现铁矿,可近几年,旁边地质、地势相同的广义县和宁川县,均上报两三座铁矿。”
三座县城的山脉相连,既然广义县和宁川县有铁矿,高河县极有可能也发现过铁矿,只是被冯圭压下消息,没有上报朝廷。
他那么做,就是为了将铁矿据为己用。
尤其是,高河县本来就是南疆、南蛮的土地,两国盛产铁矿,足以证明这边的地质含铁量极高。
独独一个高河县屁都没有。
说出来,谁会信?
恐怕只有南顺帝那个蠢货会相信这一派胡言。
叶晚棠听到铁矿等字眼,顿时有些沉默。
忽然想到在现代的时候,海底铁矿非常丰富,被大海包围的海南岛的铁矿也非常出名。
按照如今的南越版图来看,这边的位置跟现代的岭南差不多。
现代岭南一带铁矿资源丰富到震惊全国。
要说这高河县半个铁矿都没有,她也不会信。
冯圭的野心太过嚣张,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私采铁矿。
谢渊北当即吩咐下去,“去摸清楚高河县一共有多少个铁矿,如今开采了多少,还剩下多少,越详细越好。”
沉吟片刻,男人声线更加低沉,“另外查一查城中铁匠的分布情况。”
高河县要什么没什么,各种商业都不发达,街头巷尾能见到的商铺种类少得可怜,别说铁匠了,从他们进城到现在,都没见过一个卖农具、铁锅之类的打铁铺。
谢渊北有理由怀疑,所有铁匠都被集中起来,为冯圭私造兵器。
暗卫立即退下,连夜去查。
马场那边的信息比较少,毕竟也没什么秘密。
小夫妻俩视线齐刷刷落到阎野身上。
令阎野一时间感觉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查到什么了?”裹挟寒意的语气落下,谢渊北下颌线紧紧绷着,锋利有型。
阎野道:“码头不只有鱼,还有铁器。”
叶晚棠心中咯噔一声,锐利的指甲划破橘子瓣娇嫩的果肉,空气中的橘子酸染上几分甜味。
“难道高河县真的没有铁矿?你可看清楚了,那些铁器是兵器还是普通铁器?”
眼前好像忽然出现一层迷雾,阻挡了视线。
阎野僵硬的点头,“大量普通铁器,少量兵器。”
叶晚棠:……
谢渊北:……
多说一个字,真的像是会要了阎野的命一样。
不过好在,他们都习惯了。
不习惯也得习惯!
迷雾骤然散去,眼前豁然开朗。
叶晚棠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只等两个暗卫回来,她就能确定了。
翌日早晨。
两个暗卫终于回来了。
他们带来的消息,果然验证了叶晚棠的猜测。
“主子夫人,高河县近五年发现了三个铁矿,一个大矿脉,两条小矿脉……”
叶晚棠听着暗卫的话,一边在心里换算重量单位。
小矿脉只有十吨左右铁矿。
大矿脉预估有不下五十吨。
只是,大矿脉开采初期就遇到了很大的问题,连续挖开几个矿洞,不管用何种技术加固,矿洞全部都坍塌了。
进去挖矿的工人全部丧命。
里面的矿石都没能运出来。
后来便传出了一些鬼鬼神神的传言,说是大矿脉有山神守护,不允许任何人开采,有人冒犯山神,所以山神降下惩罚。
还有人声称直至如今都能听到夜黑风高时,矿脉周围时不时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狼嚎。
做亏心事越多的人,越敬畏鬼神。
冯圭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他一开始还不信邪,塌了一个矿洞就挖第二个,挖第三个第四个……
一直挖到第八个,差点把他也埋在里面。
所以他才害怕了。
尽管史西一直坚称世上没有鬼神,肯定是意外,但冯圭说什么都不敢继续开采。
挖完了两个小矿脉,他就开始从南疆、南越两国走私铁器。
因为每次数量不多,所以都没有被发现过。
算下来,冯圭在益州也有十三年之久。
除去笼络势力和权力的时间,部署这些谋反准备,他至少做了八年。
暗卫还带来一个更准确的消息。
“冯圭是最近三年才开始掌握高河县码头跟南疆、南蛮通商的航线和势力。”
那就证明,他从外面走私铁器兵器,是最近三年才开始的。
叶晚棠忍不住冷嗤一声,“真是废物,十三年时间但凡换个人,南越的龙椅都换个人坐了。”
“确实是废物,”谢渊北将手中茶盏置于桌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与他磁性的声线相互呼应,“他自以为缜密谨慎,实则狂妄自大,要不是南顺帝愚蠢,疏于管理南部和蛮荒,他哪有机会稳坐益州那么多年?”
“南越铁骑踏破岭南关踩死冯圭,简直轻而易举。”
叶晚棠眼尾如同藏着钩子,侧过脸看向他时,眼神充满蛊惑,“那如果换成你呢?”
谢渊北喉结滚动,“不出三年,江山易主。”
若是被旁人听到这些话,肯定要嘲讽,不知道狂妄自大的是谁。
但叶晚棠知道,换成谢渊北,确实有这个本事。
他多智近妖,俯首为臣时便已让南家众人有所畏惧,忌惮不已。
真要掀翻这天下,凭借他勇冠三军的气度,独步天下的武艺,以及天下生民的敬畏敬仰。
南家那群窝囊废,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结合眼下掌握的情况,叶晚棠和谢渊北已经对高河县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里虽然是冯圭很重要的一个据点,但是能产生的资源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个不怎么起眼的码头。
是他从南疆、南蛮走私铁器的重要管道。
自己开采铁矿,耗时费力,搞不好还会折损很多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