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浅终于翻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本想在姐妹面前给他留点面子,此刻真的忍不了:“那你就门口坐着吧。”
最后肯定不能真留阮松青孤单寂寞地坐在门口等,他不仅乐颠颠地和赵浅并排坐,还坚持点了那份在赵浅看来五彩斑斓到像有剧毒的新品。
相当难吃。
阮松青尝了一口就没再动过着这块蛋糕,边喝茶边和沈吾安说他和周森共同投资的一些项目。
阮松青和周森有一个合伙创办的投资公司,公司里人员不多,但是个人能力都不错。所以这几年的投资回报率很好,这里面包含了林观川公司的项目。
除了投资公司外,还有其余几个大小不一的创业项目。赵浅所在的传媒公司属于阮松青,而周森竟还养着一支竞技游戏的团队。
他还用夸张的语气说周森是个全方面的天才,就是性格有些怪。早些年是他拉着周森跑业务,现在是他被周森扯着往前走。
阮松青平时看上去总不太靠谱的样子,但相处起来非常舒服。他聊起自己的那些事,陈述自然语气谦逊,丝毫没有优越感。
赵浅让他收起对兄弟的盲目崇拜,他也就笑了笑,并不在意。
后来他因接到周森的电话离开,沈吾安和赵浅才有了私话空间。
沈吾安没作任何铺垫就说:“他挺好的。”
赵浅皱了下鼻子:“嗯,好。”
“也挺好玩的。”
赵浅:“也幼稚。”
沈吾安失笑。
“他们这些公子哥,见过的玩过的还少吗?怎么可能对我有真感情,现在也就是心血来潮罢了。”
沈吾安不置可否。
“而且你也看到今天那个妹子了。”赵浅说:“多可怜啊。”
沈吾安心里道,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妹子这么可怜了。
“我看阮松青和周森一样,都是情场老手。”
晚餐地点是周森定的,在一家位置偏僻的私房菜。
餐厅面积不大,胜在幽静闲雅。每一道菜的分量都很小,但摆盘精致,味道极好。
席间,沈吾安能看到阮松青对赵浅的诸多照顾,连她的口味都记得清楚。不说话的间隙他总盯着赵浅笑,而赵浅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回应。
沈吾安难免回忆起刚和林观川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也会认真听她说话,记得她的喜好,夸她新的香好闻。
也许时间真的是爱情的毒药,走着走着就会把一切都磨平。
在沈吾安与周森几人吃饭的同时,王弛推开了林观川办公室的门。
一室呛鼻的烟味瞬间涌向他的鼻低,他挥散面前的烟,皱眉问:“你这是抽了多少烟?”
林观川闻声自屏幕前抬起头。他脸色略显苍白,眼底泛青:“你怎么来了?”
“有人给我打小报告,说林总打算把公司当家。我一听,那可不行,所以赶紧跑来收房租。”
王弛说着把外卖放到林观川面前,顺便去开办公室的窗。
林观川没理他,重新去看屏幕。
王弛回头发现他又在工作,叹口气:“我今天在医院看到安安了。”
林观川回邮件的手一顿,然后转头看向王弛。
“她生病了?”
王弛摇头:“不是她,是周森。”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模式让林观川的大脑在处理其他事情时运转很慢,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林观川才听到自己反问:“周森?”
“对。”
“她和周森在一起。”林观川肯定地说。
王弛没注意到他平静下的波澜,语气如常:“对。我碰到她的时候,她正好在替周森办出院。”
赵浅和往常一样住了两天,就急匆匆地赶往下一场活动,活像是要进军娱乐圈。
而周森也在周六再三和她确认过时间,称自己下午三点之后才会有空,到她这里大约要四点以后,问她是否仍旧方便。
沈吾安作为自由职业者,唯一的优点的就是自由。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周森说要凌晨四点见面,她也能勉强安排看看。
复原香的进程进入瓶劲期,沈吾安打算给自己放个假。于是就在家看书,研究药性。
为了提高专注度,她点了支二苏旧局,闲情雅致伴着线香,偷了半日闲。
周森这日难得没守时,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快半小时。
突然接到周森说已到达的电话,沈吾安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忙收拾书桌,又跑去厨房烧水,然后才去开门。
周森等在车边。工作日外他穿得很随意,简单的黑色T恤搭配深色短裤,露出修长精瘦的小腿。鼻梁上还驾着副太阳镜,看到沈吾安,他抬手冲她咧嘴一笑:“嗨!”
沈吾安受他感染,无端觉得放松,跟着笑:“先进来吧。”
“好。”
他嘴上答应了,身体却探回车里,弯腰拿了份文件,然后才朝她走来。
沈吾安怔怔看着他手里的文件,难以置信地想周森不至于到她家还要工作吧?不是要来看她做香的吗?
沈吾安猜错了。
周森进门不久,就把文件递给她,说:“这是你和孟叔合作的合同,我找律师帮你看过,签字就行。不过最好你自己能看一遍。”
沈吾安一脸错愕。
“你不会以为孟叔找你白干吧?复原香的事我就是帮你和孟叔搭个线,我不参与。不过我帮你多要了点利,咱不亏。”周森又笑得一脸痞样,拿起玻璃杯喝了口凉开水:“你慢慢看,有不能理解的地方问我。太热了,我休息下。”
沈吾安自合同里抬头,去看周森。
方才他带着墨镜,沈吾安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直到现在才发现他面色不佳,连嘴唇都是白的。
“你是不是中暑了?”沈吾安问。
周森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我就在太阳底下站了十分钟不到,不至于。”
“你脸色不好。”
周森靠到椅背上:“没事,昨晚空腹喝了酒,今天胃一直不太舒服。我休息一下就行,你先看合同?”
“你要不要去那边的长沙发上躺一下?”沈吾安建议:“我去煮个养胃汤给你。”
周森揉了下胃部,没有拒绝。
沈吾安便去二楼给周森煮养胃汤,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只是当她再次下楼时,看到仍在原位的周森仰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静。
沈吾安见状,又轻手轻脚回了二楼。把酸奶放在阴凉处,然后边看合同,边等养胃汤煮好。
她看得不是很认真,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从孟达海这里赚钱。她的出发点非常简单,就是做好香而已。
能成功复原出一款经典香,成就感带来的满足会比金钱带给她的快乐更多。
可现在周森特地带着合同来找她,还告诉她,他帮她争取了利益。
周森在一股清雅香醇的香味中醒来,很快意识到自己在沈吾安的工作室,他的身上盖着一条轻柔的薄毯。
方才进来的时候难受得紧,没有仔细打量这个房间。此刻他环顾一周,发现这里真称得上雅阁,古色古香的置物架和柜子上井井有条分明别类地放着各类药材和香料,各类用具摆放错落有致。
沈吾安俯在工作台上,长发随意松散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巧的下巴,正低头揉搓一块面团。
注意到周森起身的动静,她抬头看过来,微微一顿,然后她弯起眉眼,未语先笑。
有股奇怪的电流自周森的尾椎骨一路蹿到后脑勺,他不适地揉了下后脖。
“你醒了,要不要先喝养胃汤?”沈吾安问,
周森点头:“几点了?”
“快五点了。”
“我睡了这么久?”周森意外地愣怔片刻。
“你的身体在告诉你,它需要休息。”沈吾安难得露出不认可的语气。
周森无所谓地笑笑。
“胃还难受吗?”沈吾安又问:“我给你把养胃汤端过来?还是温的。”
其实没那么难受了,但周森没有拒绝。
沈吾安很快端着木质小托盘回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青色瓷碗,旁边还有杯酸奶。
“如果喝不惯养胃汤,也可以喝点酸奶。”她把托盘放在他面前。
她起身的时候,周森又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带点奶味的清香。
他脱口而出:“好香。”
沈吾安以为他说的是养胃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视线移过去才发现微微仰头的周森也正抬眼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沉沉的,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沈吾安赶紧站直身子,问:“你一会儿有事吗,要不要留下吃个饭?”
“不太好意思。”周森如实说。
“附近有家面馆味道不错的。”沈吾安说完露出些后悔的表情,补充:“就是可能卫生条件没有餐厅里那么好。”
周森好笑地看着她。
“不然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
“没关系。”周森打断她,一口气喝完养胃汤,舒服地叹了口气,又打开酸奶:“没那么多讲究。”
沈吾安保留意见,沉默不语地杵在沙发边上看他喝酸奶。
他被一群人拥戴着迎进高级餐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沈吾安合理怀疑周森现在的从容只不过是因为没见过那家小餐馆的条件。
面很好吃,但是餐厅细节上的卫生的确有待加强。
周森喝完酸奶,发现她仍是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被逗笑了:“你在看不起谁啊?”
沈吾安赶紧摇头否定:“我没有。”
“他没见过世面。”周森伸出食指,朝自己的脸隔空画了个圈:“你的表情就这么说。”
沈吾安忍俊不禁:“我没有。”
“没有就带路吧。”周森揉着胃起身:“我真的好饿。”
沈吾安去二楼取了钥匙,锁了门。
虽然夏天已经走了一大半,但傍晚的气温还是不低。沈吾安下楼时换了件无袖的长款连衣裙,肩膀上挂了个麻绳编织的袋子,细长白皙的手臂轻轻揽着肩带。
很随性的穿着,但透着沈吾安自己的味道。
沈吾安和周森肩并肩,隔着一小段距离一起往面馆踱步。炎炎暑气自地面下往上窜,幸好傍晚的风很带着凉意,结合之下倒有意外的闲适感。
到这会儿,沈吾安才有机会说:“谢谢。”
周森很快明白她的谢意,洒脱一笑:“作为你送我补药的回礼。”
“你开始喝了吗?”沈吾安问:“其实如果你怕麻烦,可以再等我几日,我把药煎好再给你送过去。”
“我让家政阿姨帮忙煎了。”
沈吾安点点头:“那挺好。有机会我让爷爷替你诊脉,对症下药肯定疗效更好。”
“你怎么没学中医?”
周森问完瞥了眼沈吾安的脸,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看向前路。
“我也懂一些的。”沈吾安声音很轻也很缓:“从小耳闻目染,而且我爷爷也喜欢教我们这些。”
周森没出声,等她继续说。
“只是后来从一个姑姑那里接触到药香,发现自己更喜欢药香罢了。药香同样有各种功效,也是我们的非遗文化遗产。”
“你刚才做的是什么香?”周森问。
“庆寿香。明代《晦斋香谱》中有随季节更替调制的熏香,南极庆寿香主夏季。据说是因南极仙翁在瑶池庆寿时焚此香而得名,所以也有吉祥长寿之意。”
怕周森会觉得枯燥,她又说:“《周易》认为,夏属火,对应五脏之心。因此夏天重在养心,宜修心养性。我最近有些心浮气躁的,也想通过做香来静静心。”
周森挑了下眉,奇道:“你也会心浮气躁吗?”
“会的。”沈吾安抿了下唇:“所以最近熏了不少海南沉香。”
“所以身上才总有香味是吗?”
沈吾安微怔,脑中白光猝而闪过,突然意识到刚才周森说的并不是养胃汤好香,而是她身上的。
她别过脸假装看向一旁,觉得自己的脸开始缓缓发热。
面馆就在不远处,隔着马路都能看到生锈褪色的招牌,发黑脱漆的墙壁。但面馆生意不错,里外都坐了不少顾客。
她们赶着饭点来,店里几乎已经满座。
沈吾安挑了张空桌,带周森坐下。见周森正侧头打量店里,视线落在潮湿油腻的地面上。
她以为他会不适应,还是有些担心。以前带林观川来这里时,他就对这里的卫生挑了很久的毛病。即使她再三解释,只是墙壁有些发黑,桌椅也有些旧,但食材都是新鲜的,碗筷也洗得很干净,林观川仍旧不满意,他的那份面几乎一口没动。
可等周森回过头时,他的脸上并无任何异常,扫了眼菜单问:“招牌牛肉面好吃还是排骨面好吃?”
“可以点牛肉面,再额外加一份排骨。”
闻言周森非常满意:“那就麻烦加份排骨,你破费了。”
沈吾安心里一松,轻笑出声。
第17章
沈吾安就餐时没有说话的习惯,遇到需要席间聊天的情况,她都会先咽下口中的食物再开口。
幸好周森也是。
两人面对面坐着,安静地进餐。面馆没有空调,只有吊扇送来聊胜于无的小风。他们吃到后来都有些出汗,不过温热的食物填充本来空荡难受的胃部,周森整个人舒坦不少。
他由着沈吾安作地主之宜,去扫码付款。
自己站在街边吹着风等她。
郊外的夜市和市中心有完全不同的风味,亮着灯的街头小吃车,滋滋作响的煎炸烧烤,成堆装在卡车后斗里的水果,还有响着叮铃声缓缓而过的自行车。
街头巷尾特有的杂音和气味结合构成的人间烟火气,让周森有种踏实才在地面上的感觉。
“在看什么?”沈吾安付完钱后,走到他身边问。
“那边在卖大西瓜。”
她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要不要去买一个?”
周森这次连眼睛都在笑:“买个大的。”
他的嘴唇因为吃过热食而变得红润,眼睛在街灯反射下又黑又亮,像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一会儿让我扫码。”
他兴奋地说。
沈吾安没拒绝。
十分钟后,周森拎着比头大的西瓜,和沈吾安往回走。
天边仅剩一点暗红的余韵,大片的墨蓝色压在晚霞上。
“今天打扰你了。”
“不要这么说。”沈吾安摇头:“如果不是你,我也遇不到和孟先生合作的机会。其实我一直想要好好谢谢你。”
“我只是搭了线。”
沈吾安低头笑。
周森对着她头顶的软发看了会儿:“是你的香吸引了孟先生,他因为喜欢,所以才来找我。”
“嗯。”
“是你自己很厉害。”他说。
“那就谢谢你替我们牵线?”
周森“嗯”了声:“这个我接受。”
沈吾安莞尔,语气轻松:“一会儿我……”
她的话突兀得顿住,接着连脚步都停下了,愕然看着停在她家楼下的深色SUV。
周森跟着看过去,看到了站在车边的林观川。
林观川很早就看到并肩而来的两人,她们言谈甚欢。沈吾安抬头和周森说话时,笑容自然轻松,他很久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他的心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死死搅成一团,紧得发疼。注意到沈吾安看到他时瞬间消失的笑容,更是难受得一窒。
周森隔着距离朝他抬了下手,遥遥打过招呼,又对沈吾安说了句什么。
沈吾安垂眸摇头。
待他们走近了,他听到周森说:“我先回去了?”
沈吾安仿佛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看着周森停顿了片刻,才低声说:“好的。”
“留一半西瓜给你?”他询问:“一会儿你和林先生分着一起吃?”
沈吾安拒绝:“不用,谢谢。”
林观川知道自己应该和周森打个招呼,至少应该笑一笑,维持基本的社交礼貌。可嘴里浓郁的苦酸味,教他做不出一点表情,只是冰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大概是注意到气氛里的古怪,周森在离开前,朝沈吾安做了个发消息的表情。
沈吾安立刻点点头。
林观川下意识皱眉,觉得这一幕非常刺眼。他极力克制想冲过去抓住周森衣领质问的冲动,狠狠捏紧藏在西装裤带里的拳头。
直到周森的车尾灯消失在路口,林观川才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讽刺地问:“约会愉快吗?”
沈吾安不悦地看向他:“周先生有事找我,你来干什么?”
“不能来?”林观川冷笑:“怕我打扰你们的好事?”
沈吾安和他无话可说,沉下脸准备开门进屋,却被林观川一把扯了回去。
她厉声问:“你想干什么?”
“这就是你想分手的原因?”林观川满脸山雨欲来,咄咄逼人:“不是说你和他没关系吗?怎么这就约会上了?还把人带回家?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观川。”
“问你话。”
“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吾安不想和他在院子门口争执,说完不等林观川回应,打开院子门走进去。
林观川紧随其后,跟着沈吾安走进一楼的工作室,刚入门就看到了沙发上的薄毯。
沈吾安从来不在工作室睡觉。
意识到这一点,他倏然看向沈吾安。
林观川伸手揉了下眉毛,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微颤抖:“你让他在你这里睡?”
沈吾安不觉得自己有解释的必要,然而现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她还是说:“今天是周先生第一次来我的工作室,下午他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所以我给他找了条薄毯。但这些都和你没关系,我们分手了,林观川。”
“这就是你想分手的原因吧。”他讥讽。
沈吾安苦恼地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和生气的林观川沟通。
她清楚记得她们分手前林观川的冷暴力和不耐烦,也确认分手是她们协商一致的结果。但他现在表现得好像是她先在她们的感情中走了神。
“林观川,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她直接道。
“是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林观川死死盯着沈吾安:“事实都摆在我眼前了,你还要撒谎?”
沈吾安也正逐渐失去耐心:“我为什么要撒谎?你今天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
他就是过来问问沈吾安,和周森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他在这里等了近一小时,等到的是他们逛完夜市结伴归来。
林观川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摸到一半想起沈吾安不喜欢烟味,又收回手。
他没有说话,沈吾安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安全距离外静静地等着他,分手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总是这幅安之若素的模样,就算是分手那天,她也没表现出半点的难过和不舍。
直到这一刻林观川才遽然生出一个疑问:沈吾安到底爱他吗?她爱过他吗?
“沈吾安。”他喊她的名字,出声才发现嗓音发哑。
“嗯。”
你爱我吗?
他想这么问,然而他奇异地发现他开不了口,有股力量牢牢扼住他的喉咙,不让他问出这句话。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离开周森。”
隔了很久,他说。
只是分开半个月而已,时间不算很久。就算她被周森吸引,那也比不上他们几年的岁月。
林观川觉得沈吾安不会拒绝,就算拒绝,他哄哄就好了。
果然,他听到她说:“不用。”
即使已经预料到答案,他还是顿了顿:“你不要被周森骗了。他那样的公子哥,对你产生好感只是因为新鲜而已。过了新鲜劲,他转头就会把你甩掉。虽然现在他比我有钱,但再拼个几年,还不知道谁更厉害。”
这样的林观川让沈吾安感到陌生。
她阻止他往下说:“和周森没关系。林观川,你需要冷静。”
“我很冷静。”他还是这么说,上前一步抓住沈吾安的手腕,想要把她带到自己怀里。
但沈吾安挣了下,他没成功。
林观川看看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沈吾安的手腕,又顺着她细长的手臂去找她的视线:“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是不了解你。你以为跟着周森会有什么好结果?周森是什么背景的人,你以什么资本站在他的身边?他玩玩你罢了。”
他把沈吾安捏得生疼,却浑然不觉:“你知道有多少人告诉我说,你跟不上我的脚步,对我的事业没有一点帮助,要我看看身边的人,但我从来没动摇过。”
“林观川。”
“我不明白,沈吾安,我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周森,你到底为了什么非要分手?不然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沈吾安没再挣扎,冷冷地回视林观川:“是你提的分手,是你给出的选择题。林观川,是你先开了小差,是你先动了分开的念头。”
她语气笃定,林观川一顿,仍是否认:“我没有。”
“纵容她无孔不入地出现你在生活里的时候,你就动摇了。”
林观川登时哑口无言。
他们都是成年人,很多话不需要说得太直白。自林观川买车后,他的车里从未出现过其它女士香水的味道。他虽然一直看不上她做香,但她送他的合香珠和香牌,他都会随身携带,所以即使几天不见,他身上还是会带有“她的味道”。而这味道从他身上消失很久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款知名香水的香味。
“但其实说到底,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沈吾安仰头看着他:“是我们变了,你和我很早就走在不同的路上了,是我非要留一留。”
沈吾安白皙的脸上仍旧透着不服输的倔强,压抑着脆弱不想让它崭露头角,好像这样才不会显得懦弱。
林观川想去抱她。
可沈吾安又说:“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坚持。我们算了吧,林观川。”
林观川心里一沉,猛得低头朝沈吾安的嘴唇压上去。
沈吾安想挣,林观川的手臂却收得更紧。
同时,院子外有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从车里伸出一双修长的双腿。
周森皱眉看了眼提示“通话失败”的手机屏幕,走到院子前,伸手敲响了大门。
第18章
周森都快上绕城高速了, 才猛然想起合同落在了沈吾安那里。幸好开得不远,回去再取一趟并不麻烦。
折回沈吾安家的路上,他拨通她的通话想告诉她, 他正在往回开的路上, 让不管在做什么的她都能有个准备。
可电话始终打不通。
直觉让周森觉得有些不太妙。
敲门的手还未放下, 屋里就传来一阵桌椅相撞的声音。周森立即握紧拳头又重重敲了下门,同时扬声喊:“沈吾安!”
沈吾安被压在林观川和矮柜之间,听到周森的声音, 慌忙去推林观川。
林观川却纹丝不动, 只是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他压着嗓音问:“他又回来了?”
沈吾安没有回答,她强迫自己冷静地回视林观川,并用坚定的语气告诉他:“你现在松开我, 我们以后还能保持见面问好的关系,但如果你继续强迫我, 我再也不会见你。”
林观川不自觉松了点劲:“你威胁我?”
“周森就在外面。”她做了个深呼吸,稳住声音:“只要我尖叫, 他一定会冲进来。”
林观川眼里逐渐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困惑, 他嗤笑了下,很轻地问她:“你这是觉得我会伤害你?”
沈吾安并不作答,只是冷厉地看着他。
“沈吾安?”周森又敲了一次门。
林观川难免分心, 沈吾安趁着他侧眸看向院子的时机, 伸手向后一挥, 打翻台面上的一个观赏性瓷瓶。
瓷瓶落地发出清脆的脆裂声。
下一秒, 她听到周森说:“我要踹门咯。”停顿一秒, 他大发慈悲地补充:“数到六。”
闻言, 她再次看向林观川。
林观川摇了摇头。
“六!”周森喊出第一个数字。
沈吾安是真的在怕他,害怕他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林观川想。
“五!”
现在她因为别的男人而产生了对抗他的勇气。
林观川又想。
“四!”
太可笑了。
“三!”
林观川真的笑出了声, 他退后一步,
“二!”
他猛地转身朝院子大门走去,在周森数到一之前,大力拉开门。
周森松散地站在门前,一手还放在夏裤的口袋里,看到脸色铁青的林观川,他毫无意外甚至还友好地笑了笑:“好险,门保住了。”
林观川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僵硬地说:“我先回去了,周总慢聊。”
“慢走。”
林观川迈向车子的脚步顿顿,握紧拳头又松开,然后离开。
沈吾安比林观川晚了几分钟才出现。
在她收拾情绪的时间里,周森始终安静站在院子外,没有踏进门槛一步。
直到她走到门口叫他,他才说:“不好意思,又回来打扰你了。”
沈吾安站在屋檐的灯下,脸色苍白。她裹着那层在周森看起来一触即碎的倔强,勉强扯了个笑:“先进来坐吧。”
周森却还是站在门口没动,礼貌解释:“合同我忘了带走,你签个字交给我就行。我拿了就走。”
沈吾安有些魂不守舍地“嗯”了声。
周森又说:“但西瓜还在车里,如果你还想吃,我就去拿来分你一半。”
沈吾安想她需要自己待一会儿,应该让周森取了文件就离开。
坏情绪是自己的,她不该让它影响到毫不相干的人。更何况她和周森并不熟悉,完全没到能分享心事的程度。
但最后她说:“我想吃西瓜。”
周森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指指自己的车:“我去拿了西瓜就来。”
沈吾安没有在笑,她垂着眼眸,浓密细长的睫毛遮住她眼里的情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