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娘亲被巧取豪夺后by未眠灯
未眠灯  发于:2025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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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勾起薄唇,“过云郡在两州边界,此地暗探多了去了。说不准背地里已叫他们钻成马蜂窝。”
这种边界地带是最不好管,也是最灵活的。身为大批暗探的上峰, 秦邵宗自个就非常喜欢这种地方。
黛黎嘟囔道:“会不会是兖州那边的?”
据儿子后来说,行刺失败、当时仅存的一个同伴得知他要叛变后,独身回去复命。
范兖州必定已知晓内情,也一定会疑惑为何州州选在过云郡脱离组织,其中是否与北地有关。
明明秦宴州就坐在旁边,但秦邵宗全当他不在,话对着黛黎说,“哪方势力皆有可能,也可能是这小子前些年惹的其他仇家。总之,夫人近几日让他少去外面。要是上街晃荡被人套了麻袋狠狠打一顿,揍得鼻青脸肿,打得连你都不认得他,可别怪我先前没提醒。”
黛黎听得眉心直跳。
这人嘴巴上是抹了毒吗,说话这么难听,也不怕把自己毒死。
秦宴州八风不动,全当耳旁风。
黛黎微微咬牙,“君侯怎对这些这般熟悉,难不成是过往经历?”
秦邵宗看着她,忽然哼笑了声,“夫人聪慧,确实如此,我年少时最喜干这等让旁人吃了闷亏也有口说不出之事。”
黛黎:“……”
黛黎一言难尽,干脆不理他,转头对儿子说,“州州这几日在府里避避风头,若有东西需要采买,和念夏她们说声就行,她们会办理妥当。”
秦宴州颔首,“好。”
膳罢,秦邵宗离开。
黛黎比较倒霉,她这回扭到的依旧是左脚,不知是先前伤过一回,还是这次扭得比较重,这脚伤较之之前的康复耗时更久。
念夏和碧珀中途出过几次府,有一回二人说小话被黛黎意外听见了。
“今日我去绸庄,本想如约取给小郎君定制的衣裳,没想到绸庄那边却说负责此事的苏绣娘家中临时出了事。”
“啊?那后续如何处理,该不会要延期吧。”
“延期是肯定的。他们换了个新的绣娘接手未尽之事,说会加班加点赶工、至多三日内完成,还说到时那绣娘会第一时间将衣裳送至府上。噢对了,作为延期的歉意,会多送一双皂靴过来。”
“唉,人算不如天算,那没办法了。”
支着拐杖的黛黎愣住片刻,随即喊外面的二人。
念夏和碧珀闻声入内。
“夫人,您这是想去拿什东西?”她们见黛黎撑拐杖站立,以为她想取物件。
黛黎问:“你们方才说绸庄换了新绣娘,且完工后绣娘会亲自送衣裳到府上?”
二女颔首。
黛黎沉吟片刻,“念夏,你再去绸庄走一遭,就说不用绣娘送过来,也不用送皂靴,新衣裳做好了让她直接放绸庄,到时你再去取即可。”
常用的绣娘换了人,新绣娘亲自当跑腿,还赠皂靴。这皂靴是否是成品还尚未可知,万一对方对先前给的数据有异,想要重新量一回,岂不是要见到州州。
不知是否黛黎多虑,她总觉得在这节骨眼上需谨慎再谨慎。
一双鞋子罢了,不至于非要不可。
虽然不明其中缘由,但念夏向来为黛黎马首是瞻。黛黎说不要绣娘送衣裳来,她立马就出府去了绸庄一趟。
傍晚时分,刚用完膳,卫兵就匆忙前来,说是邝野有要事汇报。
秦邵宗放下碗筷起身去书房。
傍晚时分,府门大开,秦邵宗策马领着数人一同去了郊外的兵营。按照往常,他今夜是不会回来了。
自从儿子回来以后,黛黎又睡回了偏房。
莫延云已归府,府中的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战事一触即发。分房而睡理所当然不过,而且刺客头子已归化,别说继续行刺了,如果黛黎遇到刺杀,他第一个不答应。
夏日的夜不甚凉快,亏得黛黎平日不爱出汗,也耐得热,加上儿子寻回,最重的心结已了,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黛黎睡得着,旁侧小屋里的碧珀却睡不着。碧珀不耐热,年年苦夏,是爆汗体质。这出汗多了,自然就想喝水。
往常碧珀会将一杯水放在榻旁,口渴就拿起喝一口,如此几次慢慢就睡着了。但今晚她倒的水少了,反复喝了几回水,快到睡意浓重的临界时,忽然发现杯中空了。
那可不得了,越想越渴,辗转几回后,碧珀彻底没了睡意。她忍不住起身,打算去外面倒水。
今夜有月,一轮明月高悬于空,盈盈地洒着月光。
小偏房开有一窗,路过窗旁时,碧珀无意间一瞥,直接吓得面无血色。
有、有一道黑影在院中。
今晚君侯不在府中,小郎君早早睡着了,巡逻的侍卫只会经过院口,绝不可能进院里。
有外来者!
碧珀本能的往旁边躲,将自己彻底藏入旁侧的墙壁,但下一瞬她打了个激灵。
不,不能躲起来,得赶紧通知夫人!
“有刺客!夫人,有刺客!”碧珀慌忙跑到外间。
黛黎从睡梦中惊醒,第一反应是回去复命的刺客带着人重新杀过来了?
碧珀这一嗓子又高又尖,叫不远处的巡逻侍卫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
院中很快亮起了火光,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将外头围住的同时,百夫长领着另一队人长驱直入,直奔黛黎的房间。
“咯滋。”房门打开。
惊魂未定的碧珀出现在众侍卫眼前,众人的目光越过她往内里看。
屋内静悄悄的,并无其他声响。
侍卫们一顿,皆看出刺客不在其内,毕竟行刺之人如果抵达了此处,女婢此时应已身首分离了。
不是这里,难道是旁边的屋子?
“咯滋。”又是一道开门声。
前侧的屋门打开,仅着单薄里衣的青年趿拉着木屐站在门口。
侍卫移开眼,看来也不是这里,他们将目光投向了秦邵宗的屋舍。
君侯去了军营,那刺客一击不成,难不成藏里头了?
不管了,且先进去瞧瞧。
黛黎见儿子进来,仔细打量他,只见他穿了一身白,一眼可见的干干净净,没有刺目的红。
黛黎松了一口气,此时检查完隔壁的百夫长回来禀报:
“黛夫人,院中无刺客。”
仅一句,没说其他,但话中话是方才误传。
黛黎此时没有看碧珀,只对百夫长说:“对不住了,让你们白跑一趟。”
“黛夫人哪里的话,此事宁可跑空千回,也绝不可漏过一次。”百夫长拱手,“您继续歇息,我等告退。”
百夫长离开后,黛黎看向儿子,“州州也回去睡觉吧。”
“妈妈晚安。”青年轻声道。
门房关上。
碧珀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夫人,奴刚刚真的没看错,奴确实在院中看到了一道黑影,这一切奴都可以发誓。如若奴有一句假话,叫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黛黎抿了抿唇。
念夏站在碧珀旁边,急得用脚尖偷偷踢她。
这个碧珀怎么回事,今儿怎的那般不机灵,夫人的态度摆明了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碧珀正想再说,却听此时黛黎叹了口气。
黛黎没说信不信,只是温声道:“不管如何,今夜确实没抓到刺客,此事在外头已是结了。碧珀,你日后莫要对旁人说起你今夜所见之事,否则该叫护卫那边难办。”
碧珀听她语气柔和,私心觉得主子信任她,当即连连点头,“奴明白的。”
“时候不早了,回去都休息吧。”黛黎让她们回去。
二女回了小偏房,黛黎在榻旁静坐了片刻,而后才改坐为躺。
帐中昏黑,什么都看不见,黛黎却愣愣地睁了片刻眼睛。待再合眼睡觉,她却没能如先前那样迅速进入梦乡。
夜袭的小乌龙如同一朵小水花,在浪涛翻滚的大江里微不足道,转眼就被众人抛于脑后。
一件头等大事不久后敲定:
以秦邵宗为首的北地军,以南宫雄为首的青州军,还有以范天石为首的兖州军,决定在青兖二州的交界处进行一场会晤,共商讨伐青莲教之事。
秦邵宗和南宫雄二人先前已碰头了,所以北地和青州两军结伴同行,率先抵达了约定地点。
会晤地点选在一处小平原,平原草木隽秀,视野开阔,是否有设伏一目了然。
偌大的军帐于此地架起,以军帐为中心,两座巨大的座纛一左一右地立在军帐旁,再将视野往两边拉开,便是两军或站立或骑于马上巡逻的士卒。
军帐支起的半个时辰后,西面有尘土扬起,在马蹄的隆隆声中,一面书有“兖”字的大纛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范天石金冠束发,擐唐猊战甲,腰悬两刀,骑于一匹健壮的白马上,旁边跟着长子范伯良,左右簇拥着一众兖州将领,身后是乌泱泱的兖州军,气派十足。
距离大军帐还有十数米时,范天石勒马不前。他递了个眼色给身旁副将,后者心领神会,当即高声道:
“范兖州至!”
声如洪钟,随风送入不远处的大帐中。
秦邵宗闻声顿时笑了,“这厮真要面子,这是想我们出去接他呢。”
“罢了,几步路而已。”南宫雄起身。
秦邵宗却不动,他和南宫雄不同,此行必和范天石撕破脸皮,自然不可能去做这些多余的表面功夫。
“有劳南宫青州帮我捎句话给范兖州,就说我身体不适,行不了远路,在帐中恭候他。”秦邵宗继续吃茶。
南宫雄嘴角抽了抽,本来还欲再劝,但转念一想,北地和兖州的关系越恶劣,相当于与他青州的结盟越稳固。
他乐于见成。
当即南宫雄应下,带着几个青州的副将出了帐。
片刻以后,两道身影并肩入帐。
范天石听说秦邵宗身体不适,有一瞬还想是否那晚夜袭伤到了他几分,但等他看到不远处的男人,顿时面色微黑。
他此前没有见过秦邵宗,却不妨碍范天石一眼认出对方。
几步开外,身形魁梧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着。他黑甲加身,棕瞳冷漠,斜飞入鬓的长眉有着弯刀般锋利的质感,他势如嶽海,浑身透着统帅万军磨砺出来的威严。
此时,他一手随意搭放于案,另一手执茶盏,姿态悠闲,面色红润,哪有什么身体不适,行不了远路。
四目相对,秦邵宗对着范天石露出一个和友善绝对扯不上关系的笑容,“范兖州你倒比我想象的还要文雅秀气一些,别在那当木桩子杵着了,快过来坐。”
哪怕范天石本人确实面白,不说话时气质偏温和,但此时此景,绝对没有任何一个雄主会乐意被旁人说文雅秀气。
不仅阴阳怪气,还一开口就是主人家的口吻。
范天石的面皮扭曲了下,他身侧落后他一步的范伯良此时跳出来,“方才听闻秦君侯说自己身体不适,这话可不能乱说。说多了,万一哪日一个不慎就成了真,到时求神拜佛都换不回一具健朗的身体。”
秦邵宗似笑非笑地看着范伯良:“失敬,原来你才是范兖州。对了范兖州,你怎的站后面去了?派个部下站中间算什么事儿,该不会怕这是一场鸿门宴,故而想着待会儿李代桃僵吧?”
不仅范伯良脸色乍青乍白,范天石的面色也相当难看。
南宫雄瞠目结舌。
北地和兖州之间,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摩擦吗?怎的一见范天石,秦邵宗就夹枪带棒地说话?
惊愕之余,南宫雄又有一丝丝庆幸。
咳,还好这说话难听的人如今是他盟友,否则这些刺耳的话该朝他来了。
“秦君侯好生风趣。”范天石皮笑肉不笑,“只是有时口无遮拦,不经意招惹了仇家,惹来杀身之祸这可不妙。”
秦邵宗嗤笑,“杀身之祸?谁想杀我,是范兖州你吗?”
一语惊四座。
南宫雄没想到秦邵宗这回都不是夹枪带棒了,而是直接对那层摇摇欲坠的和平外衣下手。
范天石眼瞳收紧,震惊于秦邵宗一上来就将一切摊开来说。
不,不仅摊开抖落,还添油加醋。
他哪里想杀秦邵宗?
“秦君侯,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范天石冷声道。
秦邵宗:“前些日我住宅潜入一批刺客,这支共十人的小队刺杀失败,最后两人被生擒,一人逃离,剩下七人皆被斩于刀下。范兖州,当初生擒的那两个活口,有一人说是你指使他们行刺。”
“一派胡言!”范天石反驳。
秦邵宗只是说了三个字,“带上来。”
有两人一左一右拖着一团东西入内,一股血腥味随之在帐中蔓开。
青兖二州的人定睛看,皆是一惊。那哪是什么东西,分明是个人。
那人膝盖之下被尽数切去,似乎还被抽了不少骨和经,整个人软绵绵的,只得靠左右二人抓着他的手腕往前拖行。
这一路过来,偶尔有暗色的血滴和细碎肉沫落在地上。
虽说同样是背靠家族才得以起家,但这年头的主公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本人武艺不凡,如秦邵宗,也如南宫雄,这类人不时会亲自领兵上阵;另一类不能打,他们偏向坐镇指挥,比起自己上,更倾向于将任务交给麾下猛将,诸如范天石。
前者见血家常便饭,对于这等不成人形的活死人,基本能做到面不改色,最多也就皱皱眉头,但后者就不行了。
范天石当场变了面色,“秦长庚,你随意拖个人进来是何意?该不会要先说这是生擒的刺客一员,而后又说经审讯,此人咬定了我。呵呵,谁知晓这是你从何处寻来的人。”
秦邵宗长眉微扬,“这人你真不认得?”
“不认得!”范天石一口咬定。
秦邵宗却笑了,“你这般急吼吼地把话堵死作甚,我都还未来得及说此人甚是刚烈,竟抗住了一轮又一轮酷刑,后面还趁看守人不备咬断了半截舌头。”
范天石鼻孔张大,攥紧拳头,“既然是个无舌之人,作甚带上来?”
秦邵宗看向他身后的一众副将,意有所指:“你们这主公舍棋的速度堪称一绝。”
“秦长庚!”范天石勃然大怒。
“他确实没说出来,但有一人知全程,且这个人范兖州你一定非常熟悉。毕竟你们相处七年,后面你还收了他当义子。他知晓你范府的布局,清楚记得七年来为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杀的每个人。范兖州,那个叫‘犬芥’的,你应该没有忘吧?”
秦邵宗每说一句,范天石脸色便难看一分,最后他攥紧的拳头骨结发出了咯哒声。
“秦长庚,你休得在此地贼喊捉贼,我早已发出犬芥叛变的告示,他分明是你的人!”范天石怒极。
一想到他用得最顺手的,竟是旁人的内应,范天石便不住血气上涌。
“这混账话都能说出来,范兖州莫不是急昏了头?你不仁我不义,本来相约讨伐青莲教,谁知其中却有人暗地里作妖,也不知居心何在。”秦邵宗从座上起身,抽出了腰间的环首刀。
南宫雄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一出。
犬芥在范府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如果有这位的供词,那么在讨伐青莲教前夕兖州暗中行刺同盟者这事,任凭范天石说破嘴皮子也赖不掉。
这是一场鸿门宴,秦邵宗早就打定主意要和兖州撕破脸皮!
但转而,南宫雄意识到了另一件大事。
他作为一手将秦邵宗从北地的盟友,在这场毫无预兆的鸿门宴里被迫入局,彻底上了北地那艘船,短时间内再无下船的可能。

第57章 破镜难圆,回不去了
局势瞬息万变, 本就气氛紧张的军帐内,随着秦邵宗起身并抽刀,顿时蔓起一阵无形的、浓烈到极致的硝烟。
“秦长庚, 你莫要血口喷人!讨伐青莲教在即,你却设此鸿门宴, 忽然对我发难,依我看居心叵测的分明是你。也罢,既然不愿结盟,那就就此别过吧!”范天石且说且退。
都说了是鸿门宴, 秦邵宗又岂会让他就此离开。
“派人夜里行刺, 欲夺我性命,如今轻飘飘几句话便想推得一干二净, 范兖州是否太过异想天开?”秦邵宗自然不会轻易让他走。
话音落下,北地这方的武将通通拔刀, 兖州那边自也是严阵以待。
青州这边懵了。
但他们也懵不了多久,因为打起来了。
刀剑相碰, 铛铛的数声响, 有人被踹倒撞到案几上,有人一剑划开了军帐,将撤退出口拉大。
范天石是个惜命的,此番前来会晤不仅自己身披胄甲, 还把所有猛将给带上。他麾下有一大将, 名叫臧英豪,此人过往战绩无数,论单打独斗,是不可多得的好手。
臧英豪身高八尺,黑面短髯, 方口厚唇,手持一把古锭刀,刀尖锋利且上翘,一如主人般张扬。
此时,臧英豪持刀挡于秦邵宗面前,阻他前路:“久闻秦君侯大名,且让我来会会你。”
秦邵宗不与他多说,提着环首刀上前。
军帐内人不少,空间有限,打起来容易波及旁人。在铛铛两声刀鸣后,不少人都自觉往旁边躲开,生怕被二人凌厉的刀锋波及。
臧英豪最初还笑得出来,但与秦邵宗交上手后,面色愈渐凝重。
对面的每一击皆是极重,仿佛携了雷霆之力,偏生这样的重击却如同延绵不绝的海波,无穷、迅猛,好似每一击于他来说都无需蓄力。
交手不过短短几回,便叫他心神大震,耳畔所有的喧嚣尽数化作兵刃震动的翁鸣声,让他听不见帐外的惨叫与兵戈之响。
臧英豪额上渗出细汗,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他不得不从单手执刀改成双手并用。
双手用刀不如单手灵活,在又一次交锋并错刀卸力之后,两人距离拉得前所未有的近,秦邵宗没有丝毫停顿的顺势曲肘,一手肘猛地撞在了臧英豪的喉咙上。
“咯哒”喉骨猝地断裂。
臧英豪捂着喉咙往后退了两步,却无力再进攻。他目眦欲裂,脖子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气息极重,吸气呼气都呼呼作响,像一个破了的旧风箱。
此人战力已去五成,秦邵宗再度上前,铛铛连击数下后,挑飞对方手中的刀。手起刀落,势不可挡的一刀带出血色飞溅,一个重物从高处落地。
赫然是臧英豪眼睛大睁的头颅。
秦邵宗一脚将这个首级踢开,“不过尔尔。”
解决掉这拦路的,刚移开眼的秦邵宗却听外面有人高声喊:
“军帐要塌了!”
原是范天石被左右猛将护送出军帐后,在外面遭到了北地武将的拦截。眼见着前有狼后有虎,他干脆趁着秦邵宗还被拦在帐内,命人将军帐几个固定点的绳索给砍了。
到时候帐篷一塌,将其内之人罩住,多少能为他撤离争取些时间。
是的,范天石打算撤离。
别看此行他带了不少猛将与兵马,但打仗最忌无准备,更别说旁边还有个为虎作伥的青州,故而范天石在心知闹掰已成定局的那一刻,就打算先行撤退。
顶上偌大的军帐盖下来时,秦邵宗距离出口还有几步之遥。他迅速往前冲,同时曲肘高抬挡于前,支出少许空间后,把环首刀翻了个面,刀刃朝上,以环首刀挑起军帐。
北国的游牧民族多牛羊,军帐多以牛皮制;汉人的纺织业较为发达,军帐的材质多是布、帛、毡、革,前两者易被刀锋划破,后两者更结实些。
不巧,这顶帐为了防雨,用的是结实的双层牛皮。
秦邵宗最后是从边缘走出来的。
他方出来,迎面飞来一支冷箭。秦邵宗举刀将其挑飞,抬目看去,四周已然一片混乱,兖州的士卒以一敌二,不仅要扛北地的攻势,还要应付青州士兵。
“拿我长弓来。”秦邵宗扬声道。
亲卫跟随他多年,与他配合默契,早就取了重弓于一旁等候。
秦邵宗搭箭引弓,六石长弓被轻松拉开,男人长而有力的手指扣着虎筋弦,将它拉出几近满月的弧度。
前方不远,范天石已上马,正扬鞭急驰往西边去。
秦邵宗瞄准了他,但还不待他放出这一箭,范天石的身影被为他断后的一人以身遮盖。
秦邵宗动作稍顿,随即毫不犹豫将箭首往旁边偏,对准另一人。
深色的长指猝地松开。
“嗖——”
长箭携着劲风飞驰,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射中一人。而这一箭力道之大,竟将他身上的胄甲射了个对穿。
马上的范伯良身躯一震,被这道从后方袭来的巨力带得往前倾。他正要重新直起身,却惊觉浑身力气疯狂流失,仿佛胸口处开了一个堵不上的大窟窿。
他僵硬地低下头,只见半支冷箭从他胸膛前冒出,剧痛后知后觉的蜂拥而至。
再也握不住缰绳,范伯良一头栽下马,后面的马匹避让不及,将他踏成烂泥。
范天石听闻惊呼,心中莫名咯噔了下,他转头看,而这一眼叫他眼球充血,胆肝俱裂,“我儿!!”
“主公,不可停下。”后面的人见他想勒马,忙劝道:“大公子为您就义,您不可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啊!”
这逃跑也讲究一鼓作气,不然战不战、逃不逃的,只会损失更大。
不远处,秦邵宗听着那边骤然炸起的骚乱,心道那只长得和范天石有三四分相似的小鸡崽,果然是他儿子。
他满意地勾起唇,“有些话确实不能乱说,否则求神拜佛都捡不回一条命,你说是也不是?”
风将话音送远,可惜被询问者再也无法张口。
南宫雄先前在帐中更内里之处,如今才从蒙头的大帐中出来。他看着面前打成一团的三方士卒,又听远处范天石悲痛欲绝的“我儿”,感觉有条无形的绳索将他一颗心卷到高处,而后骤然将之抛落。
于是四分五裂,尘埃落定。
秦邵宗杀了范天石的儿子,好像杀的还是嫡长子,这等杀子之仇绝不可能轻轻放下。
破镜难圆,回不去了。
“你怎能如此行事?太冲动了。”南宫雄不满地看着秦邵宗,恨得牙痒痒,“还有,我们如今好歹是盟友,你做重要决定之前,能不能告知我一声!”
秦邵宗笑着拍拍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这不是先前听你说对范天石那厮多有不满,加上我与他有恩怨,干脆一并解决了,不用谢。”
南宫雄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是解决吗?只杀他儿子而不杀他,分明是惹事!”
秦邵宗:“本来想射杀他的,但被挡了一下,没成。”
南宫雄不信,“你秦长庚铁了心想干之事,还有不成的?依我看,你是觉得直接在此地杀了他,传出去名声于你多有不利,毕竟犬芥奉范天石之命暗杀你一事还未传开。到时事发,比起暗杀一事,或许世人更关注你在三方结盟之际突然对兖州发难,还一举杀了范天石,就是于你声望百害而无一利。”
秦邵宗:“真不是。”
南宫雄一副“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的模样,“你如今杀了他嫡长子,他定与你不死不休。范天石此人心思诡谲如毒蛇,且他麾下的施无忌诡计多端,堪称毒士。此行若叫范天石回了兖州,如同放龙入海,纵虎归山,后患多不可计矣。”
秦邵宗笑道:“那该如何?”
南宫雄咬牙切齿,不用怀疑了,秦邵宗这厮肯定是故意的,“能如何?当然是去追,追上去杀了范天石。”
秦邵宗抚掌大笑,“英雄所见略同,南宫青州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看来能当盟友并非没有原因。”
南宫雄想骂脏话。
忽然,他眼底掠过一道幽光,拉住转身欲上马的秦邵宗:“我嫡女的婚事经你今日这一闹,算是彻底告吹了,你得赔我一个女婿。”
秦邵宗一顿,旋即用他之前的话堵他,“这再不追,那可真就放龙入海,纵虎归山,后患多不可计矣。南宫青州,如今正事要紧。”
南宫雄哪肯让他走,抓着赤蛟的缰绳,“你我麾下猛将如云,加起来多不可数,追击范天石一事交给他们即可。”
这边两位主将僵持不下,那边随着范天石的撤离,兖州军也且战且退,而北地与青州的将士一同追击。
大部队离开没多久,便有两匹流星快马一同回来禀报。
“君侯(南宫青州),兖州军撤出小平原进入华西长道以后,道旁两侧有伏兵阻隔。”
华西长道连接小平原与兖州,是通往西侧最大的官道之一。此道呈斜梯形,两侧稍高,与当初的桃花岭有异曲同工之妙。
南宫雄轻啧了声,“果然有后手,多半是那施无忌的手笔。”
天上这时飘来一阵乌云,整个苍穹霎时黑了下来,阴风阵阵,看着要下雨了。
“这夏日还真是孩子脸,多变得很。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罢了,鸣金收兵吧。”秦邵宗下令。
南宫雄看了眼天,也给副将下了收兵之令。
黛黎知晓秦邵宗今日去商议,他带走了除莫延云以外的所有高阶武将。她知他一时半会回不来,且府中耳目此时前所未有的少。
遂,她寻了个由头将念夏碧珀遣出府,并将儿子喊过来。
“妈妈,您找我?”秦宴州今日也是一身白袍。
他的肤色遗传了母亲的七分白皙,穿浅色衣裳时尤为温和雍容,仿佛尽数隔绝了过去所有的血腥和黑暗。
黛黎招手让他坐,“今日咱们母子俩好好聊聊。”
秦宴州在她对面坐下,“您想聊些什么?”
黛黎开门见山:“那日州州你说如果我想离开,你可以为我安排,当时我没来得及问,秦邵宗便来了。他离开后,我惊觉当时时机不对,所以没再与你说起。现在念夏她们出去了,秦邵宗也不在,咱们就说这事。”
不仅是时机不对,更是当时她从秦邵宗口中得知儿子当刺客、还差点被人削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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