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不知道应该报多少价,而这个数字是根据吴修砚之前提出的,庄园出售的定金来定的。
你说五十万,我也说五十万,很公平。
吴修砚点头:“很公道。那第二部 分呢?”
“第二部 分是成功以后的酬劳。”
许南珠解释道:“如果我找到源头以后,您需要支付一笔额外的费用,这笔钱多少,就由您定吧。”
“没有人比您更清楚我所做的事情,能为您的家族挽回多少损失,所以我相信以吴家的声誉和您的为人,不会低估这份价值。”
许南珠心想,既然你一开始就搬出家族压人,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家族在你心里值多少吧。
这回轮到吴修砚哑口无言了。
房间里只剩下烧水壶的声音。
半晌,他终于低头笑了笑,说道:“好,就按许小姐说的办。”
谈好了价钱,许南珠也不拖泥带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吴家庄园看看,以免夜长梦多。”
吴修砚自然是求之不得,他说:“好,我先和家里人说一声。”
他没有打电话,只是低头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
【妈,我这就带位大师回家看看,和祖母先打个招呼,免得吓到老人家。】
此时刚刚十一点,正是吴家午饭时间。
餐桌上一片寂静,吴母的手机铃声显得十分突兀。
保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觉得事不宜迟,便轻声走到吴母身边,将手机递给她。
吴母瞥了一眼,微微皱眉。
吴父有些不悦,开口责备道:“吃饭时间,什么事不能放一放?”
吴母欲言又止。
吴老太太咳了几声,喝了些温水,说:“有事就说吧。”
吴母赶紧开口:“是修砚,他说请了位大师,要上门来看看。”
吴老太太还没说话,吴父撂下筷子,说:“这个修砚,前前后后折腾了多少次了,还不死心!你给他回信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带!”
吴母想替自己儿子分辩两句:“修砚做事一向靠谱……”
“再靠谱不也没找出问题吗?”
吴父起身,对吴老太太欠身:“妈,我吃好了,您慢用。”
然后转向妻子:“回他,不准带人回来。”
吴母叹气,她丈夫说的的确没错,这么多年,请的高人没有一打也有八九了,哪次不是无功而返?
或许根本就不是风水的问题。
吴修砚收到他母亲的回信,只看了一眼,就面不改色地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他还是带着许南珠到了吴家庄园。
许南珠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权贵。
车子直接开到了山脚下,驶离主干道,拐进了一条看似普通的柏油路。
不知道开了多久,一道低调的黑色铁门出现在山林之间,门前没有什么夸张的牌匾,只有两个身穿深色制服、站得笔直的安保人员。
车子没停,铁门已经打开。
进去以后,眼前豁然开朗,这哪是家啊?这明明是私人森林公园!
柏油路平整蜿蜒,两旁皆是参天大树。
随处可见的草坡,还有一片湖泊,更远处甚至能看见一匹骏马在悠闲踱步……
知道庄园大,没想到这么大!
她不确定地问吴修砚:“我们这已经是在庄园里了?”
吴修砚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从刚才过了那道铁门开始,我们就已经在我家的地界了。”
他侧头看看许南珠,半开玩笑地说:“所以许小姐,您那五十万的上门费,从这一刻起,已经算是赚到手了。”
道路尽头,可以看见吴家主宅。
主宅不是欧式城堡那种高调的奢华,而是一片低矮的园林风格的建筑群。
车子停在主宅前,立刻有一名安保人员上前,向吴修砚微微鞠躬,又瞥了一眼许南珠。
吴修砚会意,对许南珠说:“稍等我一会。”
便和那安保人员走到一边说起话来。
不一会儿,许南珠就听见吴修砚压抑的骂声,只是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她挪开视线,转而看向眼前这一片既恢弘又发着黑光的建筑。
虽说都是黑光,却也分深浅。
许南珠正琢磨着,吴修砚走了过来。
“抱歉,许小姐。”吴修砚脸色微红,既气愤又羞愧:“今天恐怕要让您白来一趟了。”
许南珠点头,明白他和家人没有谈妥。
这也在她的意料中。
她问了一句:“你手上有你家的平面图吗?”
吴修砚愣了一下,答:“有的,我一会给你发一份电子档。”
许南珠没说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庄园,就转身上了车。
吴修砚坐进驾驶位,想道歉,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叹气一声。
许南珠调出手机收款二维码,递到他面前:“没事,我能理解,你别有压力,反正我的钱已经到手了。”
吴修砚低笑一声,低头操作起来。
“滴”的一声,五十万到账。
许南珠满意地收好手机。
尽管她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样子,吴修砚心里并不放松,生怕她因为吃了闭门羹而生气。
快到店里的时候,他才开口问许南珠:“如果我回去说服了家人,还能麻烦您再跑一趟吗?”
许南珠大方地回答:“当然可以,只要上门费到位。”
不是她黑啊,她一开始也只想收一份上门费的!
谁让吴修砚不先协调好呢?
吴修砚松了一口气,心情终于好些了:“这是自然的。”
到了古玩街上,吴修砚将车子靠路边停下,把宅子的平面图发给了许南珠。
庄园太大了,在手机上看根本不方便,许南珠只好问他能不能打印出来。
吴修砚说:“正好也到了晚饭时间,不知许小姐能否赏光共进晚餐?给吴某一个赔罪的机会。”
“等晚饭后,我再让助理送图纸来。”
许南珠看看时间,四点半了,她正好也有些饿,便点头说好。
她给姜沐瑶发了信息,让她闭了店到路边来,一起去吃晚餐。
姜沐瑶来了后,才发现开车的是吴修砚。
她紧张得搓着手,一面和吴修砚礼貌打招呼,一面对许南珠眨眨眼。
坐到后座,她给许南珠发了条信息:
【你可真厉害,竟然能请到吴修砚一起吃饭!】
许南珠还没回信息,吴修砚开口了:“今天有幸和许小姐、姜小姐一起吃饭,是吴某的荣幸。”
姜沐瑶惊讶地张着嘴,结结巴巴答道:
“这、这、这话说的……您太客气了。”
真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又出生于城里上流圈子的边缘家族,对吴家是有特别大的滤镜的。
吴修砚笑着说:“姜小姐无需拘束,您是许小姐的朋友,自然就是我吴某的朋友。”
姜沐瑶继续发信息:
【你给他灌迷魂药啦?】
【你知道吗,你能让吴家人陪着吃饭,你在姜家就能横着走。】
许南珠笑了,她又不是螃蟹,干嘛要横着走。
吴修砚开车带她们到了一家私人会所。
会所十分隐秘,那大门口不仔细看,都看不着。
推门而入,仿佛瞬间穿越时空,里面全是身着苏绣旗袍的美女,各个身姿窈窕,气质温婉。
见到吴修砚,她们纷纷颔首,软声细语地问候:“吴先生,您来了。”
颇有一种吴侬软语的味道,搭配着曲水流觞、竹影婆娑,让人以为误入江南园林。
吃的菜也是以清淡为主。
精致是当真精致,什么羊肚菌虾滑,什么鹅肝竹笋冻,就是份量太少,一两口就没了,许南珠都来不及细品。
她甚至想拍下照片来发给林伯,让他尝试复刻,再做个大份的过过瘾,可又觉得有些失礼。
于是她和吴修砚打听道:“这里的菜品还蛮好吃的,平时来需要提前预约吗?”
吴修砚微笑,语气温和:“这里是会员制,门槛稍有些高。不过许小姐不必担心,您想来,随时和我说一声就好。”
许南珠觉得,这菜也不是非吃不可。
姜沐瑶凑到许南珠耳边,悄声解释:“这家会所,不光要收入会费,还要收年费,而且还要审核身份,没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根本进不来!”
入会费?年费?就吃这???
许南珠两眼发光,问姜沐瑶:“入会费多少钱?年费又多少钱?”
姜沐瑶想了想:“七位数起步吧。”
看着姜沐瑶偷偷拍着照片的样子,许南珠忽然有些感慨。
想起第一次见到姜家姐弟时,还觉得他们已经是京中富人,可现在呢?
只能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许南珠给她发了条信息:
【别羡慕,以后我也要办一家这样的会所,不为赚钱,就为逼格。到时候给你永久会员。】
姜沐瑶:
【谢谢您内~我以后就跟您混咯!】
许南珠笑着收起手机,心里真的盘算起来,等她空闲下来,找几个有潜力的厨师,让林伯统一培训一下。
以后想要求她办事?行啊,先入会吧!
别的不说,她的会所,最起码能让人吃饱吃好……
吃了个半饱,他们往瑶珠堂去。
姜沐瑶在路上偷偷点了烧烤,晚上再吃点。
庄园的图纸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到了吴修砚手里。
于是他拿着图纸,自然而然地跟着她们进了店。
吴修砚将图纸摆在柜台上,许南珠拿出一只马克笔,对姜沐瑶说:“沐瑶,麻烦给吴先生上点茶点。”
姜沐瑶从店外提了两个打包袋:“……茶点没有,烧烤行吗?”
许南珠:“……”
吴修砚笑道:“看来刚才的晚餐没有吃饱?正好,我也没吃饱。”
他这么说,不过是缓解一下气氛,像这样的人,都讲究老派的养生之法,晚上一般吃的都不多。
姜沐瑶开心地将烧烤摆在一旁。
许南珠仔细看着图纸,找出黑光最盛的一处,用笔圈出。
“冒昧问一句,这里是不是您祖父生前的住处?”
“这不是我祖父的住处,是他的书房。”
“但和别人不同,我祖父觉少,他生前最喜待在书房里,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有十八个小时都在那处……”
“你为何这样问?”
许南珠想,他的祖父既然是死于肺癌,说明他受到的伤害最多,那这黑光最浓郁的地方就一定是他祖父常待的地方了。
许南珠虚扶着额头,摇摇头。
吴修砚急忙问:“许小姐,您怎么了?”
“南珠,你……”姜沐瑶上前来扶她,被她抬手挡住。
没错,她装的。
“我没事。”她深深叹气,拿起马克笔继续在旁边的一个房间处画了一个圈。
“这里是谁住?”
吴修砚更加惊讶了:“这是我祖父和祖母的卧室,祖父去世后,祖母就搬到了另一个卧室。她说不喜欢房间太大。”
不用他指出具体位置,许南珠直接画了一个被黑光覆盖住的房间。
“应该就是这里了。”
吴修砚瞪大眼睛,里面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是……是……许小姐,难怪海城那边称您为许半仙……您竟然如此之神,看出了那些所谓大师根本没看出来的东西!”
许南珠满头黑线,她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许半仙了?
她佯装身体虚弱,轻轻依着姜沐瑶,无奈地摇头:“我的能力只能看到这些了,您可以回去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未清除的东西,或许那就是祸患之根源。”
吴修砚担心地看着她:“许小姐,您没事吧?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家中还有上好的人参、灵芝……”
许南珠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用了,我休息休息就好。”
“你快去吧!别再拖了!”见吴修砚还要说话,她及时堵住了他的嘴。
吴修砚重重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您保重。”
“再见。”许南珠挤出一个笑容。
等吴修砚出了店门,许南珠心里默数了五个数,然后站直了身子。
“好了,我们快点吃东西吧,烧烤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沐瑶按住烧烤盒子:“等等,你得跟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刚刚不是要晕倒了吗?怎么现在又没事了?我还以为你又低血糖了。”
“你装的?”
“还有,你们在谈些什么?我怎么搞不懂,什么祸患之根源?什么祖父住的房间,祖母住的房间……”
许南珠拨开她的手,挑了一串羊肉串,边吃边说:
“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没有告诉你。”
“我是风水大师。”
“我能看出哪些地方的风水有问题。”
“我还能看出某些人的气运,甚至有可能帮他改变命运。”
姜沐瑶愣神了片刻。
许南珠慢条斯理吃着烧烤,等她自己消化这些信息。
半晌,姜沐瑶问:“那……”
“那吴家庄园岂不是卖不了了???”
她惊叫:“你帮他们改了风水,他们就不卖了,那佣金怎么办???”
许南珠:???这是重点吗?
“其实吴修砚本来也没打算卖庄园,他只是为了试探我……”
“不!!!”姜沐瑶捂着胸口,无比痛心:“我还注册了二手房买卖网站……”
许南珠安慰她:“放心,他不是说了吗,定金不退。”
姜沐瑶秒变脸,一屁股坐下,抓起两根串:“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她皱眉又问:“你真有那种能力?看风水、断吉凶、还能改命?”
“偶尔、只是偶尔。”
“那你能不能分金定穴?”
“什么?”
姜沐瑶笑得猥琐:“就是,找到一些大墓,然后我们就可以……嘿嘿嘿!”
许南珠往她嘴里塞了一串羊肉串:“别想啦!这是犯法的!”
吴修砚眉头紧锁,满怀心思,一进老宅就问父亲在哪里。
保姆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恭恭敬敬地答道:“老爷在书房。”
见吴修砚紧抿双唇往楼上去,保姆将外套挂好,赶紧去告诉吴母。
她早早就听说了上午少爷带人来,又被拦在门外的事,害怕少爷气极,和老爷吵起来。
吴母听完保姆的话,也是一惊:“修砚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赶紧往书房赶。
一进书房,只见父子二人齐齐盯着书桌上的庄园图纸。
吴修砚见母亲进来,说:“妈,您来得正好。”
他侧身让开一个位置:“您看这图纸。”
图纸上只是画了几个圈,并没有其他的记号。
吴母不解地望着吴修砚:“修砚,妈妈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吴修砚诚声说道:“这是今天我那位大师朋友亲手勾画的。”
“我从没有透露过任何祖父母的信息,她却能准确画出他们的住所。”
“并且,她告诉我,这一处便是所有症结的根源。”
吴修砚的手指指向许南珠最先画出的那个圈。
“这是……”吴母辨认了一会儿,说:“这是退省斋?”
“没错!”吴修砚说:“这就是退省斋,祖父生前最喜爱待的书房!”
吴父这时开口了:“那位大师还说了什么?”
吴修砚答:“她说让我们重新排查一遍那一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遗漏的东西。”
吴父哼了一声:“你那个大师恐怕不靠谱吧,你祖父去世后,那间书房拆的就只剩下承重墙了,哪里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她如果真有本事,又怎么会算不出来?”
吴修砚反驳道:“那怎么解释她能一眼找出祖父和祖母的住处?偏偏他们二人是家里病得最重的?”
吴父说:“这有什么难的?你祖父祖母住的房间是整个宅子里最好的!在中轴线上,坐北朝南!一猜就能知道了!”
吴修砚听了这话,不知道怎么辩解了,父亲说的有理有据,他总不能说自己的直觉让他相信许南珠吧?!
他转而望向吴母:“妈,这不是一件小事!这关乎着祖母的身体健康,关乎着整个吴家!”
“我好不容易劝说了许大师,要不是她大度,不计我们失礼,恐怕以后都再也请不来她了!”
“如果错失这次的机会,他日后悔都来不及!”
吴修砚扭头又对吴父说:“如果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您能付得起责吗?”
吴父听了这话,气得额头青筋都凸出来了,抡起巴掌要往吴修砚脸上掴。
这样的家庭里,家主的权威不容置疑。
但他们吴家的情况又有些特殊。
吴父和吴母一共有二子一女,小女儿最贴心,可惜在国外读书,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大儿子是这两辈里走得最高最远的,是全族的指望。
二儿子吴修砚能力也不差,唯独脾气倔,自小就只和祖母亲近,对他这个父亲也不过是维持着面上的恭敬,从他独立后,父子俩没少吵架。
要不他怎么会一个人住在城里,就因为他们两人气场不合。
这也是吴母听说他回来以后,那么紧张的原因。
吴母急忙上前抱住丈夫的胳膊,生怕他这一巴掌真落在吴修砚脸上。
“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动手像什么样子!”
有人拦着,吴父也就顺坡而下,收回手,指着吴修砚的鼻子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一顶天大的帽子就这么扣下来?我今天要是不依你,我是不是就成了吴家的千古罪人了?”
吴修砚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过,语气放缓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总归是试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次了。”
吴父重重叹气,挥挥手道:“行,行,你说的,最后一次。你就把那个大师带来吧。”
他脸色又一沉:“但是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又是一些什么江湖骗子,别怪我当场给他难堪,直接轰出去!”
吴修砚刚转身,听到这话又回头说:“她和别人不一样。”
许南珠收到吴修砚的信息,约好了第二天一早来接她。
她眨眨眼睛,看来他和家里抗争完毕,终于决定给她这个“神棍”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刚刚回了个“好”字,顾叙的电话弹了出来。
许南珠接通,两个人简单又朴素地寒暄来两句:
顾叙:“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许南珠:“挺好的,你呢?我这几天在京城呢。”
顾叙:“老样子。”
说了两句就切入正题。
“其实打来是想问你,身边还缺不缺人?”
“缺人?哪方面的?”许南珠有些意外。
顾叙说:“还记得周亚吗?他身手不错,只可惜左耳失聪,没办法再和霍峥搭档,但做个保镖绝对够用。”
“我本来想把他安排在我这里,但想了想,你身边好像缺了一个能护着你的,所以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虽说许南珠身上有秘密,她之前也在尽量避免和人长期在一起,但是她现在已经铁了心坐实许大师这个身份,就也不怕人猜到什么了。
而且她相信顾叙的眼光,他看好的人,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她只考虑了两秒钟,就同意了。
“我缺人,很缺人,让他来吧!”
顾叙笑笑:“好,我让他来找你。”
第二天,吴修砚如约而至。
他坐在驾驶位上,自觉地将五十万转到许南珠账上,然后才开车前往吴家庄园。
到了宅子前下了车,这次再没有人阻拦,门口的安保人员更是恭恭敬敬。
吴修砚领着许南珠往里走去。
许南珠不知道宅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尽力做防护准备。
她提前在口袋里装了一只N95口罩,还是上次在布拉格没用完的。
一边往里走,一边掏出口罩正要戴上,突然觉得气氛不对。
她抬头看去,哪怕她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阵仗还是有些吓到她了。
他们此时正站在一个厅堂的入口处,传统的中式格局,厚重的红木家具。
整个厅堂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可里面十多张椅子座无虚席。
人很多。
正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慈眉善目,只是咳嗽不停。胸前一串光泽温润的佛珠,手上还有一个水头十足的镯子,应该就是吴修砚的祖母了。
她身后站着一位气质温婉的夫人,她在许南珠的目光扫过来时,友好地朝她微微点头,八成是吴修砚的母亲。
老太太旁边坐着面色沉重,眉头紧锁的吴父。
两侧的椅子上,坐着的都是和吴父年纪相仿的长辈,是吴修砚的叔叔伯伯们。
更远些的地方,几个年轻男女要么靠墙而立,要么坐在凳子上,看着许南珠。
许南珠只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个审判席,好奇的、审视的、轻视的、期待的,各种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她面色平静,只在心底轻轻叹气。
这场面,着实不小。
吴修砚也没料到家里人会来得这样齐全,心里有些不悦,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把几位长辈介绍给许南珠。
吴父沉着脸质疑:“修砚,这就是你极力推荐的大师?这么年轻,还是个姑娘家,你做事未免太儿戏了!”
许南珠不动声色地把口罩塞回口袋,眯着眼从上至下扫描吴父,目光最后落在他放在旁边的红木茶几上的手机上。
手机散发着黑光。
“吴先生,”不等吴修砚开口,许南珠平静地问:“您最近是否感觉诸事不顺?”
“尤其是涉及到重要的合作的时候,总是在最后关头横生枝节,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从中作梗?”
吴父瞬间皱起眉来,这正是他最大的心病!
许南珠继续说:“问题可能出自您身边的重要通讯工具上。建议您立刻检查一下身边的人,尤其是您认为最不可能出问题的那个。”
吴父猛地看向自己手机,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最近的确怀疑公司有内鬼,却从来没有想到问题会出现在自己手机上!
许南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手机冒着黑光,除了可能自爆外,还很有可能被监听了。
而它是私人物品,外人很难接触到,能在它上面做手脚的,只能是吴父身边的人。
初战告捷,许南珠又转头看向吴老太太。
老太太手腕的白玉镯子清透无比,质地莹润,应该是上好的羊脂玉。
眯眼看去,整体却只泛着紫光。
许南珠再看得仔细一些,发现那紫光在镯子一侧断开了一点。
第194章 乱成一锅粥
许南珠对吴老夫人笑笑:“老夫人,您手上的镯子很漂亮,灵气充沛,是件好东西。只是……”
她语气一顿,摇摇头。
老夫人身子微微前倾,问道:“只是什么?”
许南珠说:“只是这么好的镯子,为了帮您挡灾,断了一截,身价不如以前了。”
镯子的确修补过。
吴老夫人惊讶地扭头看向吴母,又问许南珠:“这……您这也能看出来?”
此时厅堂里只剩下窃窃私语的讨论声,许南珠迎上老夫人惊讶的目光,淡淡笑着。
她轻轻抬起手,指尖虚虚指向那个玉镯,气场十足。
“老夫人,这世间珍贵之物皆有自己的灵气。”
“有些感念主人爱惜,甘愿挡灾;有些身不由己,被用于不好的勾当……”
她顿了顿,目光又移到吴父的手机上:“无论哪一种,它们本身的灵气都会改变,留下痕迹。”
“而我,”她收回目光,直直看向吴父:“我的能力就是感知这些灵气的变化,找到影响主人的原因。”
大厅里回归最开始的寂静,刚才那些或轻蔑、或审视的目光,此刻全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震惊。
吴老夫人的手颤抖着攥紧玉镯,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南珠,然后又缓缓低头,喃喃说道:“难怪……”
“上个月从归元寺回来,车子撞向了护栏,我当时只觉得手腕一震,发了好一会麻,却没有半点伤着,原来……原来竟然是这样……”
她想通了,抬头看向许南珠,对她感激地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父没有说话,可他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吴老夫人少。
看来,这位年轻女孩真的能帮助到他们!
慢慢的,大厅的角落,那些个年轻的小辈开始窃窃私语。
“我去……真让她说中了?”
“这怎么可能?奶奶那事儿她不可能知道啊!”
“二堂哥告诉她的吧?”
“那大伯的事呢?你看大伯的表情,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果然是高人!”
声音虽小,却也全部传进许南珠耳朵里。
她低头,掩住自己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没想到自己装起大师来这么得心应手。
吴母惊讶得用手掩住嘴,看看婆婆,又看看丈夫,她上前一步恳求道:“大师,您是有本事的人,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吗?求您务必帮帮我们吴家!”
这句话提醒了吴父,他吩咐着吴修砚:“修砚,还不快带大师去……去退省斋看看?!”
吴修砚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许南珠,听见父亲喊自己,才回过神来:“好,许小姐,请跟我来。”
他领着许南珠往二楼的退省斋走去,后面乌泱泱跟着一串好奇的人。
许南珠想戴口罩,也不太好意思。
进了退省斋,里面早已腾空,连书桌都没有了。
虽然冒着黑光,但是明显是被辐射过来的,这里不是黑光的起源之地。
许南珠摇头:“不是这里。”
身后各种讨论声不绝,许南珠左右看看,都找不到真正的泛黑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