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和等着她反驳,可是等来的只有一阵沉默。
那就是他猜对了。
为?了骗过太医,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
那双含水的眼睛就如上?次般,含着狠厉和疏离,与陌生人无?甚差别?。
他张了张嘴,忍痛只问出了一句话。“你?当初愿意?留下来,只是为?了翻案,对吗?”
低沉的声音莫名叫人听出暗含的伤心,瑜安微微后仰着身子,忍着心头浮动,仔细辨别?着他眼中的情绪。
“是。”她冷冷抛出一个字。
答案毫不留情地甩在他脸上?,甚至无?丝毫的缓冲。
没有解释,没有借口,她就是如此?坦荡,坦荡到叫他指摘不出任何。
她竟连借口都懒得找。
瑜安:“大爷知道答案了?知道了,那就把东西还给?我。”
纪景和语噎,胸口的火气无?处发泄,转而就发起疼来,叫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见她端端地看着他,视线没有一丝一毫地偏离。
“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瑜安任由他把着自己的手。
“很伤心?可是大爷又以何资格伤心?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拿走我的东西?”
“当初褚家?出事的时候,你?有管过我的死活,多看我一眼吗?”
她讥笑,“大爷眼里只有徐家?,哪怕知道我爹是含冤而死,心里也只有徐家?,你?不愿徐家?蒙受不白之冤,便将我家?舍弃,去背那黑锅。”
“你?愧疚,那便愧疚去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爷嘴上?说着有事找你?,可是真找到你?面前,你?会管吗?”
纪景和忍着酸涩:“所以你?认为?裴承宇好?就信了他?这次给?你?传消息,说李延家?人在昌平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大?爷打算如何?”
轻飘飘的?最后一句,毫无征兆地在纪景和耳中炸开,当即冲毁了脑中仅剩下的?清醒。
他发狠把人推倒在床上, 将那副身体稳稳压在身下困住, 一个湿润便重重落了下来, 肆意侵占啃噬,尽是发泄, 她越是反抗, 他就越发力,如雄狮撕咬,彻底将她变成他的?味道,才渐渐平息。
瑜安毫无招架之力,甚至堵得叫她喘不上气?来, 面前人眼中倾泻而出的?怒意, 仿佛随时要将她吞噬。
“褚瑜安, 你是我的?妻。”
瑜安毫不示弱, 稍稍将两人距离拉开,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声音响过后, 屋内静得可怕。
“大?爷当真是宽于待己,严于律人,你当初与徐静书不清不楚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他泄了力, 看了她许久,眼中的?怒气?顿时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一片茫然。
杏眼中无分毫动摇,又吐出生?冷的?话:“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想计较,大?爷若是觉得我有?过错, 大?可以?和离。”
脸颊刹那红了一片,发着烫,丝丝焦灼着,连带叫纪景和的?思绪也?跟着蒸腾。
他久久说不出话……
半晌,才干巴巴吭声。
“你将和离说得这般轻松,当真是不在乎。”
“不在乎。”她说。
心?头?一阵绞痛……
他将自己架在了高处,下不来了。
“好,那便离。”
他抽身而出,朝门外走去,甚至连外衣都没穿,直到“砰”的?一声门响落地,周身才彻底静了。
瑜安撑着床坐起,随意擦去嘴边的?湿意,手背留下一抹鲜红。
积压了一年的?情绪,今日未经任何挑衅和戏弄,就这么轻易讲实?话了。
她也?不知怎么了……
事到如今她也?不需有?何悔意,行至今日,虽还有?事未做,但若是能将东西拿回,休了那便休了。
纪景和再没回家,而她要的?那些东西,第二日一早,青雀便送过来了。
宝珠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只?当是他们夫妻二人将话说开了,旁人也?从未多想。
家中平静了不过两日,又开始出了乱子。
分明刚刚平息的?妖鬼,此时又开始做起了乱,还是在荣寿堂。
吓到了院中的?下人和纪素宜,纪母刚烈,早起听见此消息,当即叫人开始布置下人四?处搜查,当晚便一直开着灯,等着那“鬼”来找她。
没成想“鬼”没去荣寿堂,而是转道去了蒹葭阁。
不同于上次纪姝瞧见的?样子,这次她听见动静,便举着剑冲出门外,确认四?下无人后,折身回家,可不等把剑放下片刻,窗外就又有?了动静。
那抹伴有?哭嚎的?黑影飘荡在廊下,一声接着一声,叫人害怕,叫人无从控制心?底的?恐慌。
纪姝后怕,直直将那把剑朝黑影砸去,最后砸碎了琉璃窗,“鬼”跑了,人也?病倒了。
瑜安将人接到自己院子,守在她身边照顾。
一夜之间,纪姝彻底憔悴,面上了无血色,恍若一片没有?颜色的?纸,静静躺在床上,连话也?难说出口。
“嫂子,我真怕了……”
瑜安用帕子擦着她额头?发起的?虚汗,安慰道:“你就是半夜出去着凉了,别往那处想,这世上就没有?鬼魂之说。”
“你尽管安心?睡,我已派人轮流守在家中,今夜由我照着你,不会出事的?。”
瑜安不单要照顾她,一早起来未用早饭就去了趟荣寿堂。
纪素宜本就害着病,着了吓却?也?还好,老太太更?是不必说,两眼中尽是正气?,厉声下令要将闹鬼之人缉拿。
照看纪姝服下药安睡后,她才得以?悄悄出去见了云岫。
“你闹的??”
云岫摇头?,“没有?少夫人的?命令,小的?绝不会轻举妄动。”
瑜安自是相信他,思索了一会儿?,又问:“你可见过那伙人?”
不是家里的?,那便是外面来的?。
云岫:“从未见过。”
无从考证,瑜安只?得放弃查找的?想法,叫宝珠给衙署的?纪景和传信去了。
可没过两日,府上不知从哪儿?开始传起了她的?谣言,说是府中的?鬼成了她招来的?。
“有?人说,少夫人身上有?戾气?,不然为何她回来之后,府上就没一天安生?日子,就连去了西山的?潭拓寺,都压不住她的?戾气?,还是这般家宅不宁。”
“对啊,只要少夫人一走就好了……”
宝珠气?极,指着骂道:“你们两个说什么浑话呢?小心?你们的?嘴巴。”
丫鬟们见了瑜安就在身后,忙忙行了礼后,便如避之蛇蝎般跑开了。
瑜安皱着眉头?,“这又是哪儿?来的??”
宝珠:“不准又是从晚芳院传开的?。”
瑜安不觉得是如此,若真是,沈秋兰怕是一早就将她叫去了。
“给大爷传去的消息怎么样了,还是没回应?”她问。
宝珠点头?:“青雀说大?爷整日在忙,分身乏术。”
瑜安只?觉麻烦,她不知纪景和借口“分身乏术”,是真的?公务缠身,还是因为不想见她。
“你再去传消息,这次别说是我的?意思,就说是老太太由此受了惊,经不起折腾了。”
宝珠应下后,连忙叫人去传消息,等传到纪景和耳中时,已又过去了一夜。
他公务缠身,还真不是青雀说假话。
自从那日与瑜安大?吵了一架后,他将自己关在衙署,整日除了吃喝,几乎不见任何外人,就连青雀也?只?能夜间短短见一面而已。
又一盏烛火燃尽,案牍前的?光线暗了又暗,他靠身在椅上,半截身子都埋没在黑影中,乃至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查得如何?”
青雀:“不是上次少夫人的?人……”
纪景和冷笑,“她就不会换人?”
“暗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那人一直躲在客房,对府中上下就极其了解,身形单薄,手脚轻快,有?时躲着家仆便翻墙逃了出去。”
“与之接头?的?,是林家小姐,林巧燕。”
纪景和皱眉:“她?”
青雀:“听说林小姐之后拜访过少夫人,可是被少夫人拒绝了,旧仇新恨加在一起,未尝不会做出什么坏事,府中谣传少夫人身上不干净的?人不在少数。”
说得足够明白,纪景和再有?何不懂,那就是傻子了。
起初家中闹鬼,未必是她的?手笔,许是仅仅为了去昌平,才叫人借势搞大?。
可是又能如何?她没有?一句解释。
青雀等着他发话,可等了他许久,才听见他说了一句“再去查”。
“大?爷若不回家亲自瞧一眼。”
纪景和:“不必,下去吧。”
他缓缓站起身,站向窗口,丝丝细雨被风吹着飘进了屋子,打在了他的?手上。
垂首看去,那枚香囊正完好地挂在腰间,回想两人初初见面的?时候,他对她几乎没有?印象。
褚行简说他们很久之前见过面,他却?无论如何记不起来。
如若时间能倒流,他绝不会再那样做了……
家里也?安宁了不少,纪姝的?病好了些就搬回了蒹葭阁,谁曾想当天晚上又出了意外。
下人们这回有?了经验,一听见上房那边有?了声响,便将全院点亮,不留一丝缝隙。
府中侍从时刻守着,却?几日过去毫无收获,纪姝睡不好,瑜安便也?跟着不住担心?,索性直接叫来了云岫。
“调查得如何?可找到了真凶?”
云岫郑重:“找到了,此人行动矫捷,一直躲在府中的?客房,昨夜待他出去之后,我进了他一直待的?客房看到了吃剩下的?东西和用来装神弄鬼的?衣裳。”
“就跟被人看见的?那个样子一样,戏楼里用到的?衣裳,瞧身量,是个男人。”
瑜安蹙着眉,“他躲在客房这般长?时间,竟无一人发现??”
云岫:“小的?瞧着那人有?客房的?钥匙,那屋除了来远客,便不会有?人居住,所以?就无人会注意了,况且还都在晚上出入。”
“如今府上四?处戍守,他就如困顿之兽,无法出去与自己的?主子联系,少夫人何不将计就计,今晚将侍从解散,叫小的?跟上去瞧瞧是哪家搞的?鬼。”
瑜安心?中没底,“你可有?把握?”
若就此放出去没了踪影,岂不是放虎归山,她还白白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云岫坚定:“请少夫人放心?,小的?决计不负重托。”
当即,瑜安便下令撤掉了今晚的?守卫,第二日云岫带回消息,叫瑜安好一吃惊。
云岫:“不知少夫人打算如何处置?”
瑜安摇头?:“不需咱们动手,既然咱们能知道的?,大?爷那边也?必定清楚,装不知道吧,留给大?爷回来处理。”
重新换回府上下的?侍卫,瑜安被纪姝留在了蒹葭阁居住,姑嫂二人同吃同住。
整个人大?病了一场,纪姝浑身都发着虚,说话都是软绵绵的?。
“嫂子,府上不知从哪儿?传来的?谣言,你也?不管管。”
瑜安轻笑,都是收了钱的?,她怎么管?
纪姝萎靡道:“我哥真狠心?,我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他也?不回来看看我。”
今早听说,荣寿堂派人去叫了纪景和,不知何时回来。
见瑜安坐在绣棚前忙着,久久不说话,纪姝忍不住说:“嫂子,你也?不催催我哥?这段时间你都睡不好……”
“大?爷主意牢,不回来就是不回来,我催也?没用。”
纪姝摇头?:“有?用的?,我哥很喜欢你的?……除非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瑜安:……
纪姝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怪不得,合着你们又吵架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当着瑜安的?面,她细细数着自己所知那些事情。
比如她哥吃裴承宇的?醋,她哥埋怨瑜安有?事不找他,随意给他纳妾……
“我很好奇,你到底说啥了,叫他能气?到将近半个月都不回家的??”
在纪姝的?认知中,她哥向来是最稳重成熟的?,可没想到,也?有?因为儿?女情长?而犯幼稚的?时候。
正说着,院子外头?传来动静,说是抓到了闹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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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瑜安:看谁离不开谁[白眼]
第46章
宝珠匆匆跑进来, 喊道:“抓到了,抓到了,姑爷在?外面抓到了贼人和林家小姐碰面, 此?时?正?在?前厅呢。”
纪姝换好衣裳气冲冲地去了前厅, 瞧见?跪在?地上的扮“鬼”的小厮和林巧燕, 浑身的窍穴似乎都被?气冲了开来,红着脸骂道:“你这个白眼狼, 上次偷我们家东西不说, 现?在?又开始叫人闹鬼,欺负我们家连个安生日子都过不了。”
“本小姐真该一剑将你砍死,亏我娘对你们母女那么好。”
林巧燕跪在?地上,瑟缩在?椅子旁,脸上挂着眼泪, 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瑜安静站在?一旁, 四处瞧不见?纪景和的身影, 正?要开口问道, 身后有了响动?。
纪景和扶着老太太前来,身后还跟着沈秋兰。
瑜安福身, 等着长辈一一入了座,又叫人上了茶。
因为这些事情,沈秋兰近日气色也跟着差,偏头看向别?处, 一眼都不多看跪在?地上的林巧燕。
纪母咬着牙,平日里的和蔼全然不见?, 不怒自威。
“来,说吧,是?怎么回事?”
纪景和坐在?一旁, 悠悠端起茶,似乎并不想开口,瑜安转头看向地上之人,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早已说不清楚话了。
听?着不断地哭声,纪姝只?觉着烦躁,指着道:“她说不清楚,你来说。”
扮鬼的男人五花大绑在?地上,丧着脸回:“念在?我学了些按轻功,林小姐拿钱找上我,给了我客房的钥匙,叫我躲在?客房,嘱咐我只?要少夫人白日里见?了谁,就要我在?晚上去谁的院子吓谁。”
“毕竟是?侯府,小人还是?不敢的,就问林小姐缘由,但是?她不给我说,只?说事情办的越好,拿到的钱越多。”
男人结结巴巴,“将近一个月前,小人借着送货郎的名声混了进来,躲在?了客房。”
纪母怒视道:“那府上的流言,也是?你传开的?”
男人摇头:“这个小人不知,小人白日无法见?人,甚至不知府上传了什么流言。”
林巧燕上前跪在?沈秋兰跟前,哭嚎道:“姨母我错了,求姨母救救我,巧燕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要报复褚瑜安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吓你们……”
沈秋兰懒得理,头偏向一边,脏得未看一眼,身旁的嬷嬷见?状,只?好上前将林巧燕拖向一边。
纪母牵唇嗤笑?,“纪家的少夫人也是?你说报复就报复的。”
青雀上前将一包裹摊开在?地上,“这是?小的在?客房找到的,其中还找到了这个……”
说着,便将东西呈到了纪母和纪景和面前。
是?一个贴着瑜安生辰八字的布偶小人,上面还扎满了银针。
“好啊,连这种招数都用上了。”
纪姝痛骂:“林巧燕,你就不怕遭报应,我嫂子怎么惹你了,叫你这么欺负!?”
纪景和堪堪看了眼,心上顿时?流过一丝异样,随后就叫人拿下去处理了。
“因为你一个人,牵连了多少无辜之人,心思这般狠毒,我看也不必私下处理了,直接报官吧。”纪母肃声道。
林巧燕一听?见?如此?,只?好不住地往地上磕头,“那小人不是?我的,还请老夫人明察,不能报官,若是?报官,我这辈子就完了……”
纪姝忍着咳嗽:“不是?你还能是?谁?当初若不是?你挑拨,你和娘怎么会上了你的圈套,叫人去查抄我嫂子的院子,你们林家就是?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别?以为我不清楚。”
“你们每次到府上,我娘哪次不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我嫂子不过在?午睡的时?候没见?你,你就觉着受辱,心生了怨恨,若不是?我哥查出了真相,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计算将我嫂子赶出家门,换你来做这个少夫人啊。”
“就连我和姑母的病,都是?被?你吓出来的。”
纪姝愤愤道:“哥,就听?祖母的话,直接报官才好。”
林巧燕嘶声嚎哭,连声求饶,见?众人都毫无动?容,只?好又跪在?了瑜安面前。
“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求少夫人开恩,别?报官,只?要不报官,怎么罚我都行,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狠狠拽着她的衣角,几近声嘶力竭,脸上的妆容已被?泪水弄花得不成?样子,往日的高傲和轻浮,此?刻都不见?了。
看着她的样子,瑜安想到了一年?前的自己。
她也曾这般哭着求过别人……
但区别?就是?,林巧燕是自作自受。
瑜安抬头看向上首,“祖母,孙媳全听?您的。”
林巧燕被?人拖走时?,嘴上还说着不是自己做的,除了纪景和,没人注意到这句话。
剩下的事情不论众人担心,沈秋兰带着人早早回了院子,纪母留在?安顿了纪景和和瑜安两句后,也被纪姝搀着回去了。
偌大的前厅,突然就又剩下了他们夫妻两人。
瑜安看了眼跟前的人,犹豫着要不要行礼再?离开时?,耳边便响起了他的话。
“你什么时?候知道人是?躲在?客房里的?”
想到哪一日说不准就离开了,瑜安没了隐瞒之意,直言道:“肯定比大爷晚。”
“林巧燕怎会知你的生辰?”
瑜安不置可否。
纪景和无言以对,心中一下有了数,眉头不住压深,“你这又是?何苦?”
明知他不会轻易放过林巧燕,还多此?一举。
瑜安:“大爷方才也看见?了,若我不那样干,她未必会被?送至衙门,上次就是?大爷惩治不严,才叫她死灰复燃,若是?这次也是?如此?,那我不是?又要吃一番苦?”
那林巧燕也是?傻,但凡上次就这般做了,府中上下无人信任她的情况下,她多半会以“不干净”的由头被?送走。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纪景和定定望着眼前人,只?觉着陌生。
“大爷方才就有疑问,但是?你默认了,不是?么?”
瑜安细细说着,面上无半分心虚,“大爷素来公正?,但也默许我的做法了,总不至于待会儿,再?去公堂上为林巧燕作证,说这件事是?我陷害吧?”
“那闹鬼的事,你为何不与我解释清楚?”
家中闹鬼之事不是?她挑起的,也不是?她一人所为,但全都拦在?了自己头上。
瑜安:“我就算解释清楚,大爷就一定会听?我的么?大爷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信我。”
她临走前冲他笑?,坦然之下更是?无所畏惧。
因为她知道,纪景和不会戳穿她。
这件事她明明可以装傻,但是?她偏偏没有,心底的坏心思仿佛在?作祟,她就是?想让纪景和看清楚,他自诩为君子,实则也是?普通小人矣。
他就是?会偏向。
“真鬼”抓到之后,纪府才算是?彻底太平。
没了心魔,纪姝的病不消两日便大好了,继续凑在?瑜安跟前,整日叽叽喳喳。
林家人又坏又蠢,纪姝可算是?开了眼,后续只?听?说林家人好好将林巧燕教育了一顿,也不知背后花费了多少功夫,才将人从牢里救了出来。
人被?折磨了半死,还毁容了。
纪姝:“蠢人多作怪,这下看谁还敢要她。”
要不是?她,哥嫂俩也不会轻易吵架。
纪姝在?瑜安跟前盘问了半晌,也没打听?出来这两个人是?因何吵架,和了一会儿稀泥,为她哥说了几句好话,可未见?瑜安有任何松口。
“我哥是?个闷葫芦,从小就不爱说话,也说不了好听?话,但是?我确定,他是?喜欢嫂子你的。”
瑜安不以为意,埋头做着针线,似听?非听?。
纪姝害臊道:“我之前以为我哥喜欢徐静书,所以你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我特别?不满意,但是?到了后来,我就慢慢改观了。”
她嫂子,人特别?好。
“哦,对了。”
纪姝突然记起来,“就在?昨日,我听?见?风声,说是?徐静书订亲了。”
瑜安意外,“订亲?”
纪姝点头,“这种话应当不是?假的。”
这就奇怪了,按徐静书对她说的话来说,不该会轻易舍弃纪景和,嫁与旁人的人。
纪姝喟叹:“徐姐姐变了好多,她之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之前从不会因为某件事而动?怒生气,但是?近一两年?,完全变了。”
瑜安对徐静书的认识本就少,何谈变与不变,听?着听?着也就含糊过去了。
纪素宜的病好了之后,有时?就会带着孙子到半亩院找她聊天,有时?跟纪姝碰见?,一屋子坐满人说说笑?笑?。
“瑜安的手?艺可真好,你说你一人怎么能做得下来?”
纪素宜看着绣棚上栩栩如生,宛若画像的绣品,惊叹道。
纪姝笑?着说:“可不是?,我嫂子练就了一身好手?艺,打算把这绣好给太后做寿礼呢。”
纪素宜:“太后必定入眼。”
太后寿辰不过剩余三四天,瑜安就余下了一些收尾,待明日便可装裱好,装进盒子里了。
纪素宜照看着怀中的孙子,说:“这次圣上隆重举办太后寿宴,全朝百官都会前去,你早些叫景和回家,届时?你俩一起去,有他那个当朝红人在?,也好叫宫中贵人好好多看你两眼。”
三人正?聊着,在?榻上的孩子不知怎么就耍了起来,一手?将小几上的茶盏打飞了。
杯中茶水飞溅,在?素白的缎子上落下一滩浅褐色水渍。
第47章
纪素宜立马冷了脸, 将孩子抱在怀里,在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你这死孩子, 要玩就好好玩, 还知道摔东西了。”
纪姝倒没注意这边, 而是心一跳,看向了瑜安, “嫂子, 没事吧?”
瑜安没说?话,连忙叫人找来了干净帕子,试着擦拭了两下,却毫无作用。
绢体素白,哪怕只是淡淡的印子, 也瞧着十分明显, 何况是要献给太后的东西。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毁了。
纪素宜连忙叫人将孙子抱了下去, 上?前询问道:“可有补救的法子?”
瑜安摇头:“若是再绣东西上?去, 就突兀了,可是这东西又不?能洗。”
纪素宜:“听说?京城有专门清洗名贵料子的铺子, 要么送去那里?”
瑜安没说?话,滞滞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寿宴在即,她真?不?知还能如?何做。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 她也不?能跟着一个孩子发火。
“没事,我再想想办法吧。”
东西出了问题, 瑜安的精神头蓦地变得低迷起来,茶不?思饭不?想,一连两日的心思都系在了绣品上?头。
这般出了问题, 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和宝珠一起小?心洗了一次,后又拿熨斗抚平,印子瞧起不?是很真?切了,但是就怕有人凑上?去瞧得仔细。若是被人点出来,她也算是完了。
前一晚,纪景和回家与瑜安歇在了一处,当天不?待天亮,他们便要起床洗漱。
瑜安换上?命妇的礼服,与纪景和坐在同一辆马车。
因?为心里担心着事情,所以一早起来,脸上?便是毫无表情,整个人靠在马车上?,眼神都是迟缓的。
纪景和瞧见她头上?的那支金钗,心中明白了她今日目的为何。
前些天纪姝给他传消息,说?是姑母家的孙子闯了大祸,毁了瑜安的绣品,他本想出言帮忙的,可是一想到?两人近日的关系,便将念头断了。
“朝臣和命妇不?在一处,待会儿到?了宫门后,会有女官接应,你跟着走就是了。”他嘱咐。
瑜安应了声“好”,没再说?话。
此时她只在乎能不?能继续攀扯上?太后这个人脉,就连旁人说?的话,也开始不?过脑子。
女官将她们一路带到?寿康宫,去时,已有了许多?的人候在甬道。
她识人少,唯独一个认识的,就是上?次愿意在下雨天送她回家的女子,只可惜,她不?知对方姓名,只能看多?几眼。
直到?殿门前的黄门唤了瑜安的姓名,她才从宝珠手里接过贺礼进去。
曾经的贵妃成了威严的太后,端坐在宝座上?,供众人参拜。
瑜安始终垂着眼皮,直至太后发话叫她起身后,她才缓缓对上?那双漾着笑?意的眼睛。
“这是臣妇为太后准备的贺礼,以此恭贺太后娘娘千秋圣寿。”
仅仅一年过去,却已沧海桑田。
太后瞧着面?前消瘦的人,笑?问道:“近来可还过得好?”
瑜安福身:“谢太后娘娘记挂,瑜安一切都好。”
将说?罢,太后身边的女官便拿出了两副绣品,惊叹道:“纪夫人好绣法,一人竟能完成上?下两幅作品。”
瑜安回神一瞧,心中不?免紧张起来,何来的两幅?
只见一副用色鲜艳的蝶戏牡丹图被人展开,与她的那幅绣品的素雅风格完全不?同。
殿内不?只太后,就连着身边的宫女和娘娘们都顺着方向看去,无一不?为之赞叹。
“听说?去年端午献礼,便是纪夫人的最佳,甚至叫全京城的贵女都为之模仿,今日瞧来,当真?是出神入化?。”
坐在太后身旁穿着皇后礼服的明艳女子开口,紧接着,身后便是跟着不?断地夸赞和应承。
皇后看向太后,浅笑?道:“母后可要好好赏赐,这般上?等?的两幅佳作,世?间?罕见,待会儿明嘉来了,必定是要眼馋的。”
太后抬手去摸,笑?道:“这次不?光明嘉,连我都甚是喜欢啊,就算是请宫中最好的绣娘来,也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
“你真?是有心了。”
瑜安:“为太后献礼,自当用心。”
四周尽是一片称赞之声,唯独瑜安悬着心,暗中打量着那幅多?出来的蝶戏牡丹图,猜测此物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