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管你,那你妹妹怎么办?她的婚事,要不是受了你们的连累,能被人无故退婚?”
纪景和:“那段家本就不是良配,原本说好的婚事,仅仅因为?对家出事便远远避开?,往后就算成婚,又何谈共患难?他们配不上纪家儿?女?,以后再寻又有何妨?”
“说得好。”沈秋兰苦笑,颤着手?指着道:“你是一家之主,你妹妹的婚事,也该由你这?个兄长相看,从今以后,我?但凡在多管你家的一件闲事,我?沈字便倒过来写。”
纪景和无丝毫触动,从容道:“母亲辛苦。”
抛下一句话后,他就离开?了。
正月初一,纪府的年过得并不好。
从这?天起,府中人便很?少见到?纪景和的身影了。
不知是宫中动荡,还是都察院的事情,总之见不上面。
瑜安清楚纪景和是生气,便也不触霉头,任由他去。
李月如听说自己的喜事就此断了,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纪素宜当即也明白了侄子的心意,当即就派人把她送回去了。
正月十?五,瑜安带着亲手?做好的粉团去了荣寿堂,晚间还要聚在一起用饭。
众人正捧着现煮的粉团吃得香,还聊着自己碗里是什?么馅儿?的,哪个馅儿?好吃,纪母瞧见纪景和回来,率先叫李嬷嬷去给舀几个吃。
“你媳妇儿?包的,快尝尝。”
纪素宜跟着应承,“还真别说,瑜安的手?艺还真是好,这?馅儿?调得真香。”
纪母点头:“可不是。”
李嬷嬷正要拿着小?碗去盛,在旁的瑜安默声接过,给纪景和挑了几个舀去,放在了纪景和面前。
纪景和淡淡看了眼桌上物,并无任何要动手?的意思?,而是自顾自问起旁的事情来。
“姑母明日归家的马车可准备妥当?不知明日何时启程?景和好去送行?。”
纪素宜摆手?:“不用了,有瑜安和姝儿?送我?就行?了,你就好好上你的朝,别管了,用不了两个月,我?就又回来了。”
纪母面上瞧不见病色,吃粉团吃得满脸红润,也跟着叫纪景和别操心这?些?。
瑜安坐在一旁,看纪景和久久不动,长长呼出口气,吩咐下边人早些?上菜,也好早些?结束回去休息。
她不知纪景和是哪儿?来的火气,分明与她无关的事情,生生将?她牵连,搞得好似她成了没心没肺的人。
也怪她自己判断错误,当初没彻底开?口问清楚,闹出这?么大一个误会。
一家人除了沈秋兰没来,其余的都到?场了,都是亲近之人,饭桌上时不时聊起什?么,有话说就都接话,唯独纪景和和瑜安,两人仿佛看不见彼此,但凡其中有一人说了话,另一人便必定不会开?口。
纪姝调笑:“嫂子,你和我?哥打哑谜呢?”
纪母敲了敲碗沿,示意她别插嘴,乖乖吃饭,这?才叫这?茬放过去。
饭罢,闲聊了一会儿?后,纪母叫两人先回去。
外面飘着风雪,两人刚掀起门?帘往外走时,蓦地被扑了一身的雪花。
纪景和挡在她前面,身上落的全是,她伸手?去拍皮裘上的白雪,将?将?一下,就被躲开?了。
瑜安伸出的手落了一空, 无奈纪景和的幼稚,只好出声叫青雀帮忙。
“大爷还在生气?李小姐已经被姑母送走了。”她说。
纪景和拍了拍袖上的雪,不咸不淡道:“难不成?还想再随便找一个塞给我?”
他神情冰冷, 比方?才在长辈们面前还要冷漠, 故意噎人, 瑜安还能再说什么。
她只是没想到,他的气性竟这么大。
瑜安也不惯着, 待稍离荣寿堂的门口远了些, 照实说:“大爷不是之?前对我说,要做好为妻者的本分,不许我嫉妒生非嘛,如今我在孝期,婆母看好了良家姑娘, 替我服侍大爷, 有什么不好?”
“再者说, 大爷也从未在我面前说过, 此生绝不纳妾啊……”
纪景和僵住后背,脚下?的步子渐渐停下?, 宽阔挺拔的后背挡住了所?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为何。
廊下?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寒气沿着衣袖钻进去,惹得人直发颤, 瑜安的声音落下?,无端让此处变得更加冷滞了。
纪景和转过身?, 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所?以?说,不否认就是肯定, 对么?”
“大爷何故这般问我?”
瑜安一瞬不瞬地迎上他的目光,“大爷说过的话,我时刻谨记,之?前是我不懂事,眼下?我明白了。大爷看不上李小姐,咱们自可?以?再寻其他人,直到大爷看上为止。”
她乖眉顺眼地说着,仿佛句句在理,句句为他考量,纪景和却挑不出一句舒服的话来?。
她似乎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从不在乎他与旁人会如何。
纪景和忍着心底的火气,咬牙道:“你以?为我当真不会?”
瑜安浅笑:“大爷若是看上了哪家小姐,自然是好事,定要早早说,叫我早些准备……”
不等她说完,纪景和就拂袖离开了。
头也不回……
宝珠纳了闷,“姑娘今日?这事怎么了?明知道姑爷气在头上,还呛他。”
瑜安淡下?嘴角笑容,望着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恬淡道:“他之?前就是这么呛我的,现在呛回来?了。”
宝珠整好瑜安身?上的大氅,“今时不同往日?姑娘,我怕您这样把姑爷推得越来?越远怎么办?”
瑜安:“本就不在乎我的人,不用?推,自己就走远了。”
宝珠明白,却又不明白。
就连她现在也看不清瑜安是要作何了。
明眼人都瞧得清楚,明里?是纪景和生气纳妾这件事,暗地其实就是因为在乎她,若是不在乎,至于气个这么些天。
按理说,只要顺坡骑驴,多说两句好话就能哄好的事情,这么一呛,估计是更气了。
瑜安紧着身?上的衣裳,嘱咐道:“上次大爷送来?的料子不是还有些?再叫人拿去给婆母和大爷做几件衣裳,赶在二月前做好送来?。”
宝珠:“怎么还做衣裳?”
瑜安叹气:“还人情。”
十五过罢,瑜安赶在送褚琢安离开前,带他去祭拜了一趟父母。
随后添置了好些东西,才叫安心叫人送他回江陵。
姐弟之?间虽难过,但也不似头次离别时那般哭泣,多了几分克制和冷静。
眨眼二月,瑜安过了眼做好的衣裳,便差人送出去了。
纪景和不在家,将衣物放在书房也没有什么动静,晚芳院似乎依旧气在头上,东西收了也没说什么。
挑了个晴朗日?,瑜安又带着几副自己做的抹额去了晚芳院。
沈秋兰仍旧冷着脸,但也没为难,身?边的嬷嬷主动倒茶,给她看座。
想也不必想,她这位婆母必定又是将跟纪景和吵架的怨气,牵连在她头上了。
瑜安将抹额递与嬷嬷,笑道:“这是儿媳前段时间做的,今日?给婆母送过来?。”
沈秋兰大致瞧了眼,懒散道:“今日?又是为何前来??”
她们这对婆媳,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彼此有事要说,绝不会轻易见面。
瑜安开门见山:“我爹的事情快过去一年了,儿媳便想着趁今年清明,给我爹移坟,与我娘合葬在一起,特意前来?请示婆母。”
上次她单单派人去接褚琢安都能被她拦下?,今年迁坟,还是早些告知她一声,省得她又半路阻拦。
沈秋兰沉着脸,“迁坟?”
“是朝廷将你爹葬在那儿的,就算是要迁,也不该是现在。”
瑜安就料到不会简单,早些就准备好了说辞:“正是因为儿媳清楚为时过早,所?以?才前来?请示婆母。”
“这件事不该请示我,你应当去问纪景和,若非要我说,你也不必再费口舌,必是不准的。”
沈秋兰看向她,“道理你比我清楚,朝廷重?犯的去处都是由朝廷做主,如今朝局动荡,你莫不是故意给你丈夫抹黑?”
瑜安不懂,“已过一年之?久,难不成还有人去管这些小事?”
沈秋兰:“那你是小瞧了朝堂那些,若不是因为留意这些小事,纪景和能被降职?”
夏家那些人能找到褚行简身?边的管家,将纪景和与褚行简的“交易”泄露,就已说明一切。
听见沈秋兰还是拿褚家说事,她就也不再说什么了,既知没结果,便也不想自讨没趣,起身?回了。
宝珠提议,叫底下?人悄悄弄好,要么再去寻纪景和帮忙。
瑜安躺在床上,觉得这两个办法都不好。
她过问沈秋兰,防的就是有万一。
若真的像所?说中那般,因为迁坟的事叫旁人给纪景和上道折子,不合算。
她去找纪景和,可?是现在他气得连书房都不睡了,直接去了官衙,她现在就算去叫他,估计也是叫不回来?。
将胳膊搭在额上,脑中思绪尽乱,宝珠过来?放下?帘幕,替她掖了掖被角,“姑娘莫不再等一年,外面不是都在传,圣上现在不行了,等到新皇继位,说不准就行了。”
瑜安模模糊糊“嗯”了一声,她也知道,这事不急于一时。
本来?她也没想着迁,故意问的而已。
瑜安叫宝珠研磨,将密信拿出对照着仿了一份。
她将两张密信放置在一起,照着光线一一对比,确保无疑后,装进了信封中,并用?蜜蜡封口。
“将这个东西,放在裴府门口。”
“裴府?”宝珠由?于接过,“不是送给小侯爷?”
瑜安点头:“不是,就是送给裴家的。”
这段时间四?处派人查问,这裴家与夏家的关系也属不浅。
从褚行简在京城任职以?来?,她就从未听过与裴家的丁点交集,或许是天意,叫她还能与裴家的人牵扯上关系。
她得知朝堂的事情本就有限,所?有事情只能靠推断,今日?她就算是投石问路,就算无甚结果,也认了。
这信所?掀起的波澜,对她百利而无害。
“记得,差个机灵点的去,千万别叫人发现,要神不知鬼不觉。”瑜安叮嘱。
宝珠:“知道。”
瑜安:“无事的时候,收拾些远行的包裹。”
宝珠:“姑娘要出远门?”
瑜安点头:“总之?用?得上。”
宝珠将信将疑,知道这是不可?耽搁的大事,等瑜安交代清楚之?后,就马不停蹄去办了。
不知是在哪儿处受了凉,晚上休息的时候身?上就不利索,早晨起来?坐在书桌前算了些帐后,身?上就开始发虚了。
貌似是风寒,发了一夜热后,病发的症状愈加严重?,重?到连喝药也不起作用?,纪姝觉得就是她连着半年耗费精力做女工,身?体落下?了亏空,一时病气入体,好不了了。
“家就先别管了,底下?那么多嬷嬷管家,又不是死人。”纪姝端起药,晾得恰好入喉才递给瑜安。
瑜安倒不在乎,忍着咳嗽,一股脑将苦药饮下?。
“我那日?就给你说了,我哥肯定是不愿纳妾的,你偏不信。”
纪姝叹气,“现在好了,吵架了吧。”
瑜安抿嘴笑,用?帕子擦拭着嘴角,并不说话。
纪姝嘴上替纪景和打抱不平,但是心里?还是偏向瑜安的,毕竟是她家先对不住的人,隔阂也是她家人一手闹出的。
“你好好养病,我哥那处有我和祖母,不过两天他就想通回来?了,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嘛。”
瑜安倒是不在乎,他不回来?,她才是自由?。
可?惜过了好几天,她的病依旧闹得凶,怎得都好不了。
纪姝觉着是心病,问她是不是因为迁坟的事情。
瑜安只顾着咳嗽,抽不出空来?回答。
瞧着她咳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纪姝拍着后背给她顺气,“你要是因为这件事,那我现在就去给祖母说,总不至于叫你把药吃着,却许久见不到病好。”
“不必……不必。”瑜安靠回到床头,“我就是近日?总梦见家里?人,想着许久没见了,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纪姝直爽,“那你给我说你梦见谁了,只要是人能去的地方?,我现在就叫下?人去接,接回家陪你住段时间,如何?”
“就在昌平,我想直接去。”
“现在?”纪姝吞吐,“可?是你病着……”
瑜安:“一日?的路程罢了,不妨事的,我就想在那边住几日?,几日?就回来?。”
本不想她在病得这么重?的时候出远门,可?一想到也未见过她平日?里?会提这些话,纪姝便动摇了。
“既然在昌平,那为何不叫他们来??”
瑜安摇头:“我舅舅还有药铺要照料,他要是来?了,一家四?口人就断了收入。”
千言万语道尽,还是瑜安心善,不想麻烦别人。
纪姝索性直接去荣寿堂说了一声,纪母问了几遍,见孙女言辞恳切,也挂念瑜安身?体,便允了。
纪姝本想一起陪去的,可?是被瑜安以?条件艰苦为由?拒绝,顺带叫她这几日?代为管家。
家大业大,管家的人累,下?人也每日?是忙不完的事情,瑜安吩咐下?人早些回去休息,不消半个时辰,院子里?便不见人走动了。
瑜安拿着两件做好的衣裳,独自去了书房,宝珠守在半亩院的门口,等了许久,才见到廊下?有了动静。
“姑娘,如何?”
瑜安点了点头,并未说话,直到回了屋子关上门,才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烛光打在脸上,只见面色红润,何曾有半点病态。
“拿去,找个靠谱的工匠,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常听人说,官员的官印和私印最为珍贵,一般是藏于隐秘之?地,她还想着该如何从纪景和的手上骗来?,没成?想今日?一赌,还真成?了,简直快哉。
“敢伪造官印的匠人,怕是不好找……”宝珠接过那张叩有印记的纸,发愁道。
“所?以?价钱不计,只要做得好,百两银子我也出得起。”
瑜安将拓有整个印章形状的面团递给她,“一定要快,最好在七日?之?内完工。”
宝珠又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药,迟疑道:“那这药……”
“不喝了,拿下?去倒了吧。”
若是早知道想要的东西就在书房里?,她便不发愁这半个月了,还想着要花费怎样的功夫能拿到。
如此看来?,当初把纪景和气出去,还真是做了件好事。
匠人不好找,宝珠也是四?下?询问了好些人,才找到一个,终得赶在出发之?前,将东西做好拿到手中。
瑜安的病不见好的苗头,等传到纪景和耳中,已是几日?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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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题外话:我之前说过,评论不管好坏,不管是投雷还是营养液,我都会留意,不管是大家为我好,还是为故事好,只要是诚恳的建议,我都会记在心里,在往后的写作中尽力注意这些问题,but!不能人身攻击,可以骂剧情和我,不能骂我的父母家人[合十]
还是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玫瑰][玫瑰]
【高亮:别看后面了,作者要改文!改文!】
第37章
“听府上人说, 老夫人替少夫人请去了太医,方?子换了两副,小半个月依旧不见好。”青雀道。
他从府上取罢衣服回来, 如实将近日府中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纪景和在案前处理着公务, 似听非听。
“听宝珠说,少夫人一直靠做香囊卖钱, 没日没夜做了半年, 身体落了亏空,才至如此,太医说,要?好好将养,不然容易小病拖成大病……”
纪景和手下一顿, 字写了一半就停下了。
室内陷入安静, 静到只能听见廊外来回走动的?衙役和官吏的?交谈声。
“怎么做香囊卖钱?”
他将中馈交给她?, 为的?就是不让她?在府中委屈, 怎得又会如此。
青雀:“难不成大爷还不清楚少夫人,她?连大爷送的?东西都原模原样送还给您和夫人小姐, 怎得会因为管家徇私。”
“小姐那边叫人传了几次消息,说是夫人又将少夫人训了一顿……”
话才落地,座上的?人就立马停了笔。
青雀忙忙又说:“少夫人想赶在今年清明前,将褚老爷和褚夫人合葬在一起, 但是夫人念在大爷的?名声,便拒绝了。”
“无人得知少夫人和夫人说了什么, 只听说少夫人出来时?,脸色不是很好,还生了重病。”
“小的?今日派人去看了褚老爷的?坟地, 除了上次大爷交代打理过后,并无挪动的?痕迹,您看……”
“怎么不早来报?”
头顶的?那道声音带着微微的?怒意,不需再看,便知脸色必是不好的?。
青雀深深福身,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纪景和暗暗吸了口?气,“照着少夫人的?意思去办,不必扰她?养病,也?不必叫夫人知道。”
抬手沾墨间,方?才隐在语气里的?怒意已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往日里惯有的?淡漠。
青雀颔首,得了令后就忙忙去办了。
仅仅三言两语的?汇报,叫纪景和又失了心中平衡,那日在荣寿堂门前的?场景不住地浮现?脑海,摆放在眼前的?文书竟也?不知怎得看不下去了。
罢了,还是回一趟。
披着夜色驾马而归,他先去了荣寿堂,听见老太太也?提起了半亩院,这才知道人在今日早晨走了。
“从你俩成婚开始我便说,要?互相体谅,你们俩是一个也?没听进去。”
纪母叹气。“你们夫妻之间情?况本就比旁人复杂许多?,更需千万用心才是。”
“祖母教?训的?是。”纪景和颔首。
纪母:“照我看,等瑜安回来之后,你就搬回半亩院,就算是是分?床睡,也?要?睡在一个屋檐下。”
纪景和:……
如今他也?没了心思去听这些?,问道:“祖母可知她?去了哪儿,看望的?是哪家亲戚。”
“你若是真在乎,自己去问好了。”纪母嗔道,“反正病得严重,去的?地方?也?远,说不准就出了事……”
纪母故意变着语调,传进他耳中便换了另外一种意思。
心中憋着委屈,又带着一身的?病,一句不留去了昌平,怎得叫人放心。
看出他心猿意马,纪母照常嘱咐了两句后,就放人离开了。
纪景和踩着寒风出门,当即问道:“怎么不知少夫人出门的?事?”
青雀一愣:“小的?并未听到任何消息,昨日来时?,还是一切正常。”
清楚纪景和的?着急,他提议道:“大爷若是不放心,不如小的?现?在就去派人去瞧。”
他抬头朝院中望去,树枝上的?枯树叶正巧被枯树叶吹得作响,灰蒙的?天上看不见一丝活意。
最后,听得他一声轻叹,“罢了,我亲自去一趟吧。”
圣上日渐虚弱,文武百官日日守在宫中,直至乾清宫将那道立储的?圣旨拿出,才算是彻底稳了人心。
楚王回了封地,齐王立为太子。
纪景和连轴守在宫中三日,终得在圣旨下的?这日回府。
圣上垂危,说不准大限就在近日。
“大爷若是去了,还要?赶在明日回来,来回风雪兼程,不若让小的?骑马去一趟,见少夫人安稳到了舅爷家,小的?再回来复命。”
依青雀看,仅仅为了看一眼,根本就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况且身上还有要?务处理,何必?
快步迈进书房,纪景和径直去穿了皮裘,根本不听他的?话,“本就无甚要?紧事,回来处理也?一样。”
青雀:……
“那不若明日再启程?现?下已快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大爷若是此时?出发,去时?怕都天黑了。”
纪景和皱起眉头,看他磨蹭的?模样,不耐道:“怎得你也唠叨起了。”
青雀硬着头皮,嘟囔道:“咱们眼下都不知少夫人他们走到哪儿了,大爷去了也?是白去啊,万一他们已在半路歇下,大爷怎么找他们,况且大爷也不知道舅爷家住在哪儿啊……”
说的句句在理,但他不会采纳。
活了二十多?年,他鲜少冲动,可今日就是不知怎么了。
“本来就是要去昌平一趟办事,怎得你话这样多?。”
纪景和冷声催促道,“速去备马。”
青雀心里犯着嘀咕,腹诽哪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借口?而已,然后乖乖听着自己主子的?话去准备了。
中途午间,自一家路上的?客栈用饭,瑜安病中没胃口?,就站在马车旁透气。
时?间一长,身边突得多?了两个小乞丐,一男一女,才到膝盖高。
“夫人,能不能给我们一些?钱啊。”男孩手里捧着一个半旧的?碗,声音像猫一样细。
瑜安正还犹豫,就见女孩指了指远处,“那是我娘,我娘病了,我和哥哥都吃不上饭,夫人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
人都有恻隐之心,瑜安也?不例外,如今她?父母双亡,只要?一瞧见旁人家的?父母在遭受什么苦,她?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爹娘。
她?转身从马车中拿出钱袋,尽量避开客栈的?人群,分?别往眼前两个孩子手里塞了几两银子,叫他们藏好。
“你们拿着这钱,偷偷地去找大夫,千万别叫旁人看见。”
瑜安蹲下身,“你们能否告诉我,你们身边的?乞丐多?么?家住在何处?”
男孩:“我们没有家,哪里有饭我们就去哪里,附近也?有大的?乞丐帮,不过他们不要?我们……”
瑜安点头,又从袋子里掏出些?碎银,“帮你娘看好病后,你们可以拿着这些?钱去京城谋生,但是条件是,我要?教?你们唱一首歌,以后要?是谁唱了这首歌,让京城的?大老爷们听见了,就有钱拿。”
宝珠吃罢饭后,在客栈买了些?卤肉,瑜安正在病中,下次停车的?时?候估计就只能在昌平了,她?需置办点吃的?以防万一。
看着半空的?钱袋子,宝珠还纳闷,荒郊野岭的?,怎得还有花钱的?地方?。
原本是打算径直到怀柔,可惜才到昌平,瑜安的?身子就又不行了,只好临时?在昌平州找了家客栈。
宝珠端着热饭菜进去,“姑娘,去州衙的?路线我也?打探清楚了,你要?的?人也?在客栈后门等着,快吃了这些?饭去吧。”
“时?间紧急,饭等我回来再吃。”
瑜安穿戴好小厮的?衣裳,“我走后你直接熄灯,就说我暂先歇息下了。”
其实本就没什么大事,只要?不叫家中跟来的?下人发现?就好。
不过他们都念着自己在病中,谁会想到会突然跑出去。
昌平州虽距京城不远,但却处处透着朴素和简陋,繁华程度远远不及京城,走在街上尽是觉着空旷。
瑜安照着宝珠说的?路线去了州衙,正值傍晚,州衙门口?连守卫都不见了。
“知道怎么做吧?”
小厮点了点头,接过官印,带着瑜安上前扣门。
良久,州衙的?门才打开。
小厮:“我们是奉左副都御史之命,前来调取文书,还请通传知州大人,叫我们速速回去复命。”
衙役犹豫接过那枚官印,上下瞧了他们一眼,关上门去请了后院的?知州。
知州一看,立马穿戴整齐出去查看。
“你们是纪大人派来的?。”知州上下端详着手中印章,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们。
今天已晚,就算是依照公务调请文书,也?得个白日再说,怎得这般急?
况且还是直接拿着官印前来,实在不像是京城大员的?作风。
知州冷着语气:“刚刚收到的?消息,圣上垂危,太子之位已定人选,纪大人不忙着处理宫中事务,还有心思派人来昌平?”
小厮按着提前学会的?语气和口?吻,回:“京中官员们白日侍奉圣上在前,夜间理事,我们也?是秉公办事,望知州通融。”
手中的?官印瞧不出差错,知州再看了眼小厮身后的?人,指道:“那他是……”
“我家大人身边的?近侍。”
知州斟酌了一会儿,摆手道:“领着人去照磨所。”
到底是中央高官,他在昌平做了近十年的?知州,还是头次瞧见三品大吏的?官印。
昌平这小地方?,处处受人忽视,几乎没得人来。
也?正是如此,他才千般万般地疑惑。
小厮留在门口?与知州周旋,瑜安则是低着头,顺势跟着小厮进了照磨所。
李延曾在这里任职,能为夏家卖命,必定是受了些?好处,恰如他从昌平调职去了京城等诸如此类的?事情?,若是能查找到夏家频繁通信此处的?证据,那她?目前的?思路便不错。
知州扯着瑜安带来的?小厮聊着,扯东扯西地问,瑜安生怕漏出破绽,手脚便又放得麻利了些?。
知州:“我们昌平向?来与世无争,怎得突然来此处调取文书?”
这前任知州早不知在多?少年前攀扯上了京中大官,在圣上跟前任职,凤凰腾达,不过后来剑走偏锋,一年前死了。
凡事皆有两面,知州听说这个事情?之后,是又羡慕,又嗤鼻,但始终没放过攀上京中大官的?念想。
所谓富贵险中求,谁不想去京城瞧一瞧过眼繁华。
知州:“现下晚了, 不如?今晚留下来在州衙休息一夜再?走。”
说着,边走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往小厮手?中塞。
小厮愣了神, 直勾勾地瞪着眼, 一时惶恐:“大人?, 这可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知州说,“你拿钱, 帮我在纪大人?面?前美言两句, 叫我在大人?耳中过?一过?,也是好?的。”
纪景和没叫青雀跟着,自己一人?一马一佩剑,赶在城门落锁前到了昌平州。
属实晚了,他径直牵着马去了昌平州衙, 想着人?安排他到此地驿站休息一晚。
他扣响衙门, 待一位衙役探头出来瞧清楚他的模样, “你是哪家的少爷?这里是衙门, 不经乱敲的,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