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四喜猛然想到这个,觉得很有可能,因为很多山野里的飞禽走兽也不乏有灵性的,像灵芝这些汇聚了天地灵气的好东西它们也想得到,怎么能让人类捷足先登?
又是一声刺耳的叫声,大雕朝陶四喜这边俯冲而来。
可怜陶四喜,刚被它揪得腾空掉在半空,勉勉强强才又重新跟壁虎似的抓住了岩石。
只能扭过头直愣愣看着那只大雕朝自己扑来,铁钩般的爪子在半空已经伸开,做出要抓她的姿势。
完了完了,这猛兽力气大,自己这小身板今个要交待在这了。
不知道这趟死了,还能不能再重生?她还有好多事儿没做,好多心愿未了呢,雕兄,爪下饶命啊……
“嗖!”
一根羽箭破空而来,擦着那大雕的翅膀飞过。
大雕凄厉的叫了声,一个盘旋冲进了底下的云海中不见踪影。
陶四喜捡回一条命,顺着那箭飞来的方向望去,便见崖壁上贴着一个穿黑衣的人。
黑色袍角猎猎作响,墨发随风飞舞,英俊坚挺的面容比那岩石还要冷峻。
他肩上挎着一把长工,一手攀着崖壁,另一手拽住旁边的垂下的一条藤蔓正往她这边缓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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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四喜做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样深不见底的悬崖底下,竟然还能遇到他。
虽然是顾二哥的另一面,可这熟悉的面庞却带给她踏实和心安。
“黑衣,你咋来了啊?”
她兴奋的朝他喊,眼角眉梢竟然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黑衣抬眸望着她,正要开口,突然他的目光移到她身后,瞳孔收缩,神色峻冷。
“别动!”他沉声道,一根羽箭嗖朝着她这边射来。
陶四喜僵在原地,感觉到那根箭的黑色箭头旋转着朝她的脸颊射来,然后,几乎是擦着她的头发射向她身后。
“嘎!”
身后再次响起乌雕的尖叫,它掠着翅膀从她身旁扑腾而过,飞向悬崖上空,落下几根羽毛掉在那棵生长了灵芝的腐树上。
陶四喜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乌雕爪下救她了。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她朝他扬声喊道,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被山风吹的呢,还是这险象恒生之后的激动潮红。
黑衣朝她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头,像极了大兔子时常跟她比划的‘剪刀手’。
这是胜利的手势,对吧?
“两条。”他道。
陶四喜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对,两条性命,我都记下啦,将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他挑眉:“不用等将来,等会上去了你以身相许两次就还清了。”
陶四喜一口老血差点呛出来。
狠狠瞪了他一眼,头顶是遥不可及的地面,脚底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大哥,你开玩笑还真是不分场合。
“黑衣,你咋来了这儿?顾二哥的医馆正忙着呢,你咋还能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啊?”陶四喜又问他。
他打量着她:“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你跟顾北辰告假说要进山采药,这是采药么?这是玩命呢?”他道。
陶四喜笑了笑,指着面前的灵芝:“喏,我是冲着它来的……”
话音未落,头顶再次传来乌雕的叫声。
这回,不仅有先前的那只,还多了一只,多出来的那只体型比先前那只还要大。
“哎呀妈呀,这畜生还真是不傻啊,看我有了帮手它也跑去找帮手了。”陶四喜仰头望着头顶盘旋的一对大雕惊叹道。
黑衣嘴角扯起一抹坏笑:“看来大家都是有夫君的人呐!”
“对呢对呢……”陶四喜突然闭嘴,瞪大眼珠子看着黑衣。
黑衣得意的看着她,一副‘你被我套路了吧’的欠揍样子。
“别瞪我了,那两个畜生下来了。”他道,随即拉弓射箭,眯起眼睛视线锁定头顶盘旋着的两只乌雕。
看到他全凭双腿和腰间那一条登高索来稳定身形,双手拉弓还能这么精准沉稳,陶四喜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两只乌雕很狡猾,一只飞来飞去牵制黑衣的主意力,另一只则朝陶四喜俯冲过来。
陶四喜冷笑一声,拔出匕首,“来吧畜生,别以为我就是那只软柿子。”
乌雕眼瞅着快要撞上陶四喜,突然身形骤转,往腐树冲去。
陶四喜神色大变,不好,这畜生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竟是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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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她给那颗灵芝浇灌了血之后就一直在耐心等待它吸收,没想到竟然是为这只乌雕做了嫁衣裳,真是气死了。
想要去抢下来,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一根箭突然射过来,直接刺穿那只乌雕的左眼。
乌雕惨叫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悬崖下方坠落。
陶四喜见状,扑上去一把抓住那颗灵芝,掰下一大块直接塞入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想跟我抢?来啊,来抢啊!”
腮帮子被撑得鼓涨起来,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说实话,虽然这灵芝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稀罕东西,可这样生吃……味道真的很不好。
有点苦涩,还有点咯牙,但陶四喜还是硬着头皮吃下一半。
剩下的一半趁着黑衣在跟另一只雄雕周旋,她赶紧收到元灵空间去了。
抢啊,来抢啊,再能抢去算我输!
雌雕偷抢不成还瞎了一只眼睛坠落崖底,雄雕在黑衣手里也没讨到好处,它尖啸着一飞冲天,没了踪影。
黑衣收了弓箭,来到陶四喜跟前。
“你没事吧?”他问。
声音有点急切,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
确定她完好无损没啥破损,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陶四喜看出来他的关心是真的,心里也很是感动。
“我没事儿,你呢?还好吧?”她也问。
他摇摇头,“区区两只鸟畜生小爷我还不放在眼底。”
陶四喜悄悄撇嘴。
“灵芝呢?”他看到她空着的双手,又看着腐树底部一个坑,满脸诧异。
“被雌雕给抢了。”她故意摆出一副沮丧的样子。
他愣了下,难道那畜生临走之际还是不死心,到底还是把灵芝给抢了?
“哎,抢了就抢了吧,只要能捡回一条命就赚了,以后应该还有机会摘灵芝的。”她故作轻松的道。
他剑眉皱了下,低头看了眼脚下翻涌的云海。
“你先上去。”他突然道,双手用力拽了拽腰间的登山索,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怎么,你不上去吗?”陶四喜满脸诧异。
“你先上,我去去就来。”他道,然后开始往下滑。
陶四喜惊得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你要下去干嘛?”
他抬头看着她,英俊的脸上坚毅一片:“我去把那灵芝捡回来。”
“下面那么危险,你疯了!”陶四喜的嗓门猛地拔高,惊得目瞪口呆。
去去就来?
这底下是菜市口吗?
就算艺高人胆大,也拜托大哥你不要嚣张到蔑视一切啊,这底下可是深不见底,藏着未知凶险的崖底。
“不就是一处崖底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一脸平静的道。
从他脸上她真的是一丁点儿的畏惧都没有啊。
而且,他的语气和眼神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好吧,陶四喜已没有心思再继续捉弄他了。
“别下去捡了,那颗灵芝,在我这呢。”她道。
“你那?”他目光亮了下,可看到她空着的双手,他有些疑惑。
“哪呢?”他问。
陶四喜有点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里面呢。”
“你、你……”
“嗯,我吃了。”她如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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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笑的吧?”他有些不敢相信,怎么有人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不是他心疼那颗灵芝,只是……
“那么大一颗灵芝,就跟一大坨牛粪似的,还是生的,你,你胃口……你这头猪,顾北辰真要娶了你八成得破产!”憋了半天,他最终憋出这句话来了。
陶四喜饶是脸皮再厚,此刻也红了个通透。
而且他这比喻打的,她胃里一阵翻涌。
“那啥,我那当口不是急了吗,生怕被那雕给抢去,这才全给塞嘴巴里了。”
她的解释,竟让他无言以对。
“好吧,你很机智,这下谁都抢不去了。”他叹息道。
陶四喜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缕山风吹过来,撩起她的秀发轻拂过他的脸。
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传来,他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好像有只小猫的爪子不经意的在他心窝窝上挠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份躁动,紧了紧身前的绳索,“走吧,上去。”
“好!”陶四喜点头,俩人一人一根绳索往上爬。
下来困难,上去更困难。
陶四喜好几次脚下要么踩空,要么踩滑,身体挂在那里晃晃悠悠。
幸好他从旁搭把手,及时托住她。
“手臂怎么没点力气?看来灵芝是白吃了。”他调侃道。
陶四喜瞪了他一眼。
他哈哈笑了声,就这样助着她小心翼翼的一路往上。
“你这段时日食量是不是变大了?”两人往上爬的过程中,他又问。
“是比以前大,咋啦?”她问。
他点点头,一脸认真的道:“怪不得觉着你沉了,托着你的时候,明显感觉臀上的肉多了一点。”
陶四喜:“……”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接下来是一路沉默的攀爬。
实不相瞒,这攀爬的过程太枯燥,先前下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很漫长,提心吊胆的。
这上去的过程因为某人那欠揍的调侃,倒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感受到日光渐渐照耀在身上的时候,猛然间发现就这样一路的嬉笑怒骂,两人竟然距离崖顶已经不远了。
“加把劲儿,一鼓作气爬上去。”他又道。
她低头看了眼脚下的他,朝他故意恶狠狠道:“待会我先上去了我就把你的登山索给砍断,让你掉下去……”
话音未落,她感觉到身上的那条绳索突然剧烈颤动了下,随即,先前一直维系着她的那股力量陡然消散,她看到一截断开的绳索,以及崖顶那只雄雕振翅飞起。
她尖叫了声,身体瞬间失去依附,仰背往山崖底下坠落,如同先前那只瞎了眼的雌雕般。
山风呼啸,如刀子般狠狠刮擦她的面颊,她看到蓝天白云在头顶快速远去,看到崖壁上的青苔和植物在两旁飞一般掠过。
完了完了,遭到了雄雕的报复,这下她要下去给雌雕陪葬了。
妈呀,灵芝我不要了,救命啊啊啊……
坠落的过程很快,却又很漫长。
她又看到了那一抹黑衣,他以极快的速度朝她这边俯冲下来。
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已经能看到他焦急的眉眼,英俊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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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之前,据说都会出现幻象,看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前世她弥留之际,见到的人反反复复的都是两个姐姐和弟弟。
这一世,原来她心里最想见的人是顾二哥?
顾二哥,抱歉,四丫头再也无法回去帮你捣药了……
一滴泪从眼角飞落,她绝望闭眼,唇边溢出一丝叹息。
腰间突然被一股力度托住,下坠的速度也猛地缓了几分。
一阵天旋地转,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不想摔成肉泥就抱紧我!”
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声音,霸道又嚣张,永远无视一切险境的狂妄。
毫不犹豫,陶四喜赶紧搂住他脖子,整个人几乎全部挂在他的身上。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他身上的那条登山索早就没了,现在的他全凭一臂抱着她,另一臂拽着崖壁上的藤蔓,缓缓往下滑。
她眨了眨眼。
什么情况?
他这是自己解开了绳索跳下来的?
这个疯子!
“不行,这藤蔓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忽然道。
陶四喜抬头,果真,藤蔓有一处被尖石勒得快要断了。
“你自己上去!”陶四喜突然道,将手从他脖颈上收回,却被他一把摁住。
“别犯傻!”他凶狠的吼她。
陶四喜愣了下,认识黑衣这么久,已不是第一回被他吼了。
以前每次被吼,她都不爽,必定怼回去。
但这回,她却开心的笑了。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那么,就在这里停下互道再见吧。”她微笑着道。
死亡是一段痛苦的过程,其中的煎熬和挣扎,会让人一遍遍的对这世界,对世人产生渴望,渴望帮助,渴望温暖。
前世,她弥留之际没有得到,她是怀着对这世界的仇恨和冰冷离开的。
这一世,她得到了。
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会奋不顾身跳下来救她,将生死置之度外。
即便不能成功,但她已经很知足很知足了。
他看着她,剑眉拧在一起。
突然有些不了解这丫头了,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吓哭么?怎么还笑了。
她笑起来,还真好看,原本明亮如星辰的目光沾惹上一层水雾,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不!”他摇头。
他才刚刚发现她笑得好看,他还没看够,怎么能放手?
藤条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两人的身体猛地往下一坠。
她突然推开他,纵身往下,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臂。
她仰起头,藤蔓已断,他一手攀着岩石,另一手牢牢抓紧底下的她。
“坚持住!”
他咬牙,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往那条拴住她生命的手臂灌注,他浑身肌肉紧绷,额头上青筋暴凸,两人手指相缠处,他的手骨节苍白,轻轻颤抖。
陶四喜感受到他在用尽全力试图将她拽上去,但是,她却不想拖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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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没了登山索,也没了藤蔓,凭借他的身手他一个人可以爬上去,但多了她这个累赘,两人必死。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怕死,因为我是死过一回的人。”陶四喜抬头望着他,笑容被山风吹得有几分凄凉。
“谢谢你如此救我,但我不需要你为我陪葬,若是可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坠亡的事情告诉我爹和继母姐姐他们,也不要告诉顾二哥……”
“我不想他们知道我死了,我宁可让他们觉得我是离开了这里,可以吗?”
黑衣的眼睛里灌满了血色,脸庞却越发冷峻。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能少说点废话留点力气爬上来么?”他咬牙切齿的吼她。
她笑得越发灿烂:“我都快要死了,你就不能耐点烦听我啰嗦几句么?”
“我、不、准、你、死!”
他从齿缝间咬出这几个字,每咬出一个字他手掌间的力度便加深几分。
等到最后一个字说完,他突然爆吼一声,震彻山野,而陶四喜只觉一股霸道的力量袭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稳稳落在他的后背。
“抱紧!”他用命令的语气道。
陶四喜下意识执行他的命令。
与此同时两人的身体也再一次迅速往下坠,耳旁响起尖锐的刮擦声,火星直冒。
两人吓坠的速度也渐渐得到控制,她发现这一切源于他的双臂。
他双臂上突然多了一副如同软猬甲般的护臂,那一根根坚硬锋利的钢锥通过跟崖壁的摩擦减缓两人下坠的速度,也就是说,她的重量现在完全承载在他的双臂上。
想明白这一切,陶四喜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怕给他再添加负担。
他这种不抛弃不放弃的执着态度,也彻底的让她震惊,感动。
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不依不饶的要救你,你自己就更不能做懦夫,活下去,对,她要活下去,她还有很多的心愿未了,有的是从前的,有的,是在生死危难关头突然冒出来的。
她要活下去!
他背着她一路往下,其间累了就找个地儿暂时歇息片刻,每当这时,她也会尽量寻找旁边触手可及的藤蔓或者小树抓一把,借此来分担下他负担。
“我欠你三条命了。”她趴在他后背,闷闷道。
他侧首,“你知道就好。”
“等我们回去了,我会帮你做三件事报答你。”她又道。
想到之前他调/戏她时,要她喊他一声‘郝傅君’,又或是要她亲他一口……
等出去了,若是他还坚持那两个要求的话,她、她可以考虑下。
“三件事就算了,我眼下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他微微喘着气道。
“啥要求?你说。”她鼓足勇气问,同时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迎接挑战。
他看着她,明明是顾二哥的那张俊逸出尘,清风明月的俊脸,可换了一重人格主宰,却笑得一脸痞邪。
“等回去了,你好好饿几顿减减肥。”
“这也太沉了,我感觉自己就是猪八戒背媳妇儿,快要扛不住了。”他道。
陶四喜满头黑线,这家伙……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似乎很享受她这种表情,哈哈笑了几声,仿佛能让他浑身充满力气似的,喊了一声:“抱紧,咱接着下沉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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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四喜紧紧贴在他背上,耳中只听到风声和水声。
他道:“日光终年照不进这里,自然光线黯淡,不过能听到水声就说明我们快要见底了。”
陶四喜点头,“底下指不定是寒潭,你会划水不?”
他道:“我不会啊,怎么办?女侠救我。”
陶四喜扯了扯嘴角,得了吧,他上天入地都会,难道还不会划水?
话说,她还真会划水。
但不是这世学会的,而是前世。
前世正因为在水里浸泡太久差点丢掉性命,后来她刻意去学了划水,划水潜水,她都是一把好手。
只不过重生之后,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罢了。
“嘎!”
四下昏暗,白雾迷茫,模糊了视线,
那声尖锐的鸟的鸣叫却穿透层层白雾,传入二人的耳中。
“该不会是那只咬断我登山索的雄雕又追下来了吧?”陶四喜惊问。
他剑眉轻皱了下,“这畜生还真跟咱耗上了,行,那小爷就送它找它媳妇去!”
他把她放到旁边一个有些凹陷进去的石头上,空间不大,仅容她一个人藏身。
“你要干嘛?”陶四喜紧张的问。
“我去干掉它。”他道。
“你在这待着别动,等我来接你。”
她抓住他的手臂:“这地形易守难攻,你别去,危险……”
他怔了下,随即笑了。
“嗯,放心,我不会让你守寡的。”
陶四喜:“……”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乖乖的,我一会儿就来接你。”
说罢,身形一纵,消失在她视线中。
她探着身子往外瞧,四下白茫茫一片,除了风声,水声,又多了雄雕的尖锐嘶鸣,以及羽箭破空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她的周围响起,方位多变,她虽看不到具体,但那些传入耳中的声响却能让她胆战心惊,犹可想象一人一雕战斗得有多么激烈。
山风肆虐,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突然,一声巨响在她脚下响起。
那是重物坠落水中的声响。
“黑衣?”
她朝着底下大喊。
底下没有回应,雄雕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似的。
难道,他受伤了,掉进了底下的寒潭里?
“黑衣?你在不在?你快应我一声啊?”
山风扭曲撕扯着她的声音,一圈圈的回荡,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人,四下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她越发肯定他是掉进了寒潭,没有回应,是因为他受伤了?
想到这儿,她深吸了一口气,俯身一跃而下。
“噗通!”
预料中的水声震痛了她的耳膜,整个身体陷入沁骨的水中。
她在水里睁开眼,找寻他。
水里很暗很暗,四下几乎黑茫茫一片。
意识海中突然响起大兔子的呵欠声:“本大帝刚醒就看到你寻死,这又是为了哪桩事想不开?”
“大帝,现在别跟我说话了,赶紧的帮我找找黑衣的那个顾二哥啊!”
意识海中突然亮了起来,兔子举着一只比它个头还要大的红蜡烛。
“喏,本大帝珍藏许久的胡萝卜灯都给你点上了,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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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说来也奇怪,这寒潭里的一切物事,每一根水草,每一条小鱼小虾,突然就在陶四喜的眼前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她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水草中间,缠着一个人。
她赶紧朝那边游过去,扒开那些缠住他身体的水草,将他反过来,果真是他。
他已经昏迷了,腿上受了伤,正汩汩往外冒血,血染红了这附近的水,周围一片血腥。
然而他的手里还死死捏着一只雄雕,雄雕早就断了气。
陶四喜赶紧将他托起往岸边游去,途径某处的时候,水底一阵波动,强悍的力量将他们两个一起吸了进去,卷进了一个漩涡里……
金乌缓缓升起,清早的山谷里,空气清新,安谧恬静。
自成一体的小气候将春天留在这里,青青芳草地,各色花儿如星辰般点缀其中,不远处的一棵参天老树底下,陶四喜生起一堆篝火,手里捧着他的黑色外衣正在烘烤。
在她身后铺着松软干草的地上,穿着白色中衣的他躺在那里,眉眼紧闭。
腿上的伤口已做了包扎,因失血过多,他的脸色甚至比他身上的白色中衣还要苍白。
陶四喜一边烘烤衣裳,边扭头打量着他的伤势,眼底都是担忧。
他伤口上有一条好长的口子,看伤口的形状像是雄雕的利爪撕的。
虽然她已经撕下衣裳的布条绑住了他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可那雄雕的利爪会不会有毒?还有他的伤口在寒潭水里浸泡过,伤口感染下,她真的很担心伤势会加重。
而且从两人上岸到现在,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他一直昏迷不醒……
“这小子会不会是饿了?要不你给他弄点东西吃?”
意识海中,大兔子蹲在那,一手托着下巴,似在好奇的打量地上昏睡的顾北辰。
陶四喜道:“你怎么啥时候都离不开一个吃字?他明显是受伤昏迷了。”
大兔子放下手掌,不服气的嚷嚷了起来:“吃怎么了?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给他整点吃的,我保证他会醒。”
这样啊?似乎有点道理……
陶四喜视线扫过四下,这附近没见着能吃的野果子啊,偶尔有一两只小兔子跳过去,她于是拿出了手弩。
“嗖!”
连射了好几根箭,都被那兔子给跑了。
陶四喜有些气馁的放下手弩,突然,她想到什么。
意念一动,掌心里便多了半颗灵芝。
大兔子急了:“喂,你要干嘛?这灵芝可是留给你自己吃的,能增强血能。”
“我已经吃了半颗了,够了。”
“喂,这东西你给他吃,那是浪费啊,这可是你拿命换来的呢……”
“错,这灵芝是他拿命换来的。”
陶四喜已经来到了顾北辰身旁,将他的头轻轻抱起,让他躺靠在她怀中。
意识海中,大兔子抱着脑袋在那鬼哭狼嚎:“灵芝啊,我的百年灵芝啊,暴殄天物啊……”
陶四喜不再理会大兔子的嚎叫,将掰碎的灵芝一小块一小口的喂到他的嘴里。
百年灵芝算什么?
即便是千年的老参,也不及眼前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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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仅是那个拿性命来救她的黑衣,更是那个一粒粒给她剥石榴的顾二哥。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他的性命重要。
起初,他似乎对这种生灵芝有些抗拒,毕竟,这灵芝是生的,还有点粗糙,苦涩,确实不好吃。
而且,他这个人本身的戒备心应该也是异于常人的,所以第一块灵芝,陶四喜喂了好久被喂不下去。
但她不放弃,边喂边在他耳边柔声哄着,像小孩子那般。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如此温柔,简直像个老母亲。
他渐渐的不再抗拒灵芝了,看着他小口小口的将那几斤半颗灵芝吃下去,脸上的血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暖,陶四喜按捺着激动。
灵芝本身就是滋补的圣品,加之又被她的血能强行提升了年份,这功效自然毋庸置疑。
灵芝快要喂完的时候,顾北辰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一瞬间的茫然。
“黑衣,你总算醒了,先前真是吓死我了,你这会子觉着咋样?身上还有哪里难受不?”
耳边骤然响起的熟悉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四丫头?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绑发髻,秀发散落下来,披泄在肩上。
乌鸦鸦的秀发呈显着一张巴掌大的白白净净的脸,眉眼清淡却有种说不出的秀气,如同江南三月的烟雨。
此刻正激动的看着他,眼角眉梢染了欣喜,眼圈儿还有点泛红,好像哭过。
顾北辰下意识抬手轻触了下她的眼:“你怎哭了?”
显然,那个黑衣又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抢夺了这副身体的操控权。
是黑衣欺负她了?
“谁欺负你了?”他又问了句,沙哑的声音里带点他自己未察的焦急。
陶四喜的眼角突然就湿润了。
“只要你不欺负我,就没人敢欺负我,你方才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她的鼻子红通通的,声音嗡嗡道。
明明是数落的话,可是每一个字眼里却带着亲昵,还有一点撒娇的意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