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农门药香by巅峰小雨
巅峰小雨  发于:2025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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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她瞎了狗眼,看中侯府无情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今生,她利用催熟植物的能力,种田采药种果树,自强自立养全家。
岂料那个瘸腿坐轮椅的农家男人,对她穷追不舍。
“喂,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不能,今生非你不娶,你逃不掉的。”男人眉梢上挑。
完本·签约·VIP·古代言情·经商种田·吃货·家长里短·才女·种田文·轻松
73.84万字 34总推荐 0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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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儿,世子陪着花娘子赏花吟诗,不会来看你的。”
“死了这条心吧,你这条贱命早就该绝……”
痛彻心扉的疼……
她真切的感受到,腹中的那个小生命在一点点逝去,她努力瞪大了瞳孔,想要挽救,可自身却在一口一口的吐出生气。
明明拼命睁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
身体像一阵青烟般飘起!
陶四喜猛然醒来,睁开双眼,全身汗水湿透衣襟。
剧烈的喘息声,好似拉风车一般,仿佛要把肺给喘出来。
“四喜,你醒了!”
一道惊喜却又干涩嘶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她听得真切,努力睁开双眼,瞳孔里倒映出一道身影。
很熟悉,跟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
那竟是二姐陶二云!
她……她……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所托非良人,二姐嫁的那个貌似憨厚老实的男人,骨子里却嗜血残暴,活生生的将二姐折磨而死。
她清楚的记得,二姐下葬的那天,她是在场的。
可眼前,二姐活生生的,还是十几岁的年轻模样,只是眼睛里除了欢喜,还有几分畏惧。
陶四喜心中一痛,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生母走得早,父亲为了生儿子延续香火娶了继母进门,这让她养成了偏激自私,又自卑敏感的性子。
对继母带来的这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二姐更是刁难欺侮。
甚至恶人先告状,使得二姐常被大人责骂,以至于竟让二姐对自己生出畏惧之心。
“四喜,吃粥。”
陶二云将手中端着一碗野菜粥,还有一只黑不溜秋的窝窝头小心翼翼的放在床边的矮凳上。
汤勺啥的,早就准备好了。
她坐在床边,拿起汤勺,作势要喂。
“二姐,我自己来。”陶四喜努力直起身子,她感觉到身体有些虚弱。
“好,那我去外面扫院子,有啥事你喊我。”陶二云很听话的把碗搁回凳子上,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方才四妹是这样叫自己的吧?
这可是四妹第一次喊她姐姐啊,难道是这些天高烧得太厉害,还没回过神来?
陶四喜伸手握住勺子柄,看着面前的野菜粥苦笑……
这野菜粥稀薄得如同清水,根本找不出几粒米来。
她喝了一口,寡淡无味。
黑不溜秋的窝窝头也咬了一小口,干巴巴的,还带着一丝荞麦的苦涩,根本无法下咽。
看着这副变小了的身体,她心头惘然,这究竟是一场新的梦境,还是真实的世界?
为何如此的荒诞?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十月怀胎难产的那一刻,管家那冰寒刺骨的话语,婆子那一碗催魂的打胎汤,都历历在目……
那个男人的命,是她救的。
他被兄弟们排挤,最艰难的那几年,他自暴自弃,而她不离不弃。
她为他红袖添香,也为他挡过刀子,她为他哭,为他笑,她最好的年华全都给了他。
为了他,她差点熬坏自己的身子,却还是冒着性命的危险去为他生儿育女。
可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刻,他却陪着别的女人游山玩水,赏花赏月……
她痛!她悔!她恨!
她躺了下去,缓缓闭上双眼,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这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此时,和他的生命还没有出现交集。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一世,她再不会对那个负心汉托付真心,而那些欺她,辱她,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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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往床边缓缓靠近,陶四喜打住了思绪,佯装睡觉。
“二云,你方才不是说你四妹醒了么?咋这又躺下了啊?该不会是身上又不舒服了吧?”
压低了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担忧,这是继母范氏。
“娘,四妹先前真的醒了呢,还跟我说话了……”陶二云同样小声道。
一只长了薄茧的手轻轻覆在陶四喜的额头上,又快速的收了回去。
“不烧了。”范氏轻声道,似略松了一口气,并把陶四喜露在外面的一只小脚丫子轻轻放回了被子里。
陶二云轻轻碰了碰范氏的手臂,并指了指旁边的矮凳子。
先前端过来的一碗野菜粥见了底,窝窝头也不见了。
陶二云和范氏母女俩交换了个眼神,眼中都是惊喜。
“把东西收拾了,让你四妹多睡会儿。”范氏悄声道。
陶二云点点头,拿起了空碗,母女二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
待到屋子里恢复了安静,陶四喜睁开眼,望着屋门发呆。
前世跟继母相处尴尬,这世刚刚重生回来,尴尬仍在,不知如何面对,只能假寐。
屋门是由几块单薄的木板拼凑而成,中间留着稀稀疏疏的缝隙。
陶二云在外面扫院子,来来回回走动,陶四喜在屋里都能看到个大概。
“二云,你扫地儿轻点儿声,别把你四妹给吵醒了。”
范氏在院子里小声叮嘱陶二云。
陶二云点头。
“时辰不早了,娘得去灶房烧晌午饭,你扫完院子就去把你小弟找回来,记得叮嘱他回来的时候别嚷嚷,让你四妹好好睡一觉。”范氏又叮嘱陶二云。
陶二云再次点头。
范氏的脚步声走远了,陶二云手里的笤帚声再起,较之先前更轻了几分。
屋子里,陶四喜翻了个身,闭上眼继续思考事情,这身体太虚弱,不知不觉竟又睡着了。
晌午饭烧好的时候,范氏先给陶四喜装了一碗,往碗底藏了两块油梭子。
接下来她又回前院去摆碗筷,去东屋请老太太,再去其他屋子请其他人过来吃饭。
陶四喜看着碗里的饭菜有些走神。
大半碗杂粮饭,饭头夹了两筷子炒白菜,配着几块酸萝卜条,碗底还藏着两块油梭子。
这种粗陋的农家饭菜,她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再吃到了。
在侯府最困顿的时候,饭食油水也比眼前这饭菜要足……
陶四喜夹起一块炸得几近焦糊的油梭子在眼前打量。
记忆里,老陶家一年到头是吃不上几回肉的。
过年的时候陶老太太会吩咐媳妇们用肥肉炼油,炼出来的猪油用坛子装着,只有在过节,或者家里来贵客的时候取出来。
用猪油炒菜来招呼贵客,倍儿有面子。
而炼油剩下来的油梭子,也一并保存着。
炒菜的时候抓一把提提味儿,或剁碎了包饺子,也能勉强算个荤腥,给一家人打打牙祭。
前世,陶四喜还在老陶家的时候,最喜欢吃油梭子,从来就没吃过瘾。
等到她进了侯府做了世子的侍妾,吃到了各种山珍海味,才知道油梭子竟然是那么的低俗,粗坯,上不得台面……
夹了一块油梭子放入口中,陶四喜闭上眼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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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去前院东屋里请婆婆马氏来过来饭堂吃饭的时候,马氏正撅着屁股在那里数鸡蛋。
“一双,两双,三双……”
马氏眯着眼,摆弄着面前箩筐中的鸡蛋,并把数好的鸡蛋从左边的箩筐里,小心翼翼挪到右边铺着一层稻草的木箱子里去。
“娘,饭菜都烧好了,您看啥时候摆碗筷?”范氏站在东屋门口,一脸恭敬的询问道。
马氏没搭理范氏,继续把面前的鸡蛋数完,方才扭头朝范氏这边睇了一眼。
“你爹和老大老二他们回来了没?”马氏冷冷问。
范氏忙地道:“还没回来呢,早上大平爹他们出门那会子,大平爹跟我这交待了两句,说今日若是顺利,也得晌午之后方能回来,若是有事儿耽搁,怕是要到日落。”
马氏琢磨了下,又问范氏:“晌午烧了啥菜?”
范氏想了下,又道:“杂粮饭,酸萝卜条,白菜烧油梭子……”
“啥?”马氏豁地站起身来,一张马脸顿时拉得老长。
“爷们都不在家,咱娘几个凑合着两碗素菜就对付过去了,是哪个叫你炒油梭子的?你个馋嘴的败家娘们,啥玩意儿……”
范氏吓得赶紧垂下头,脚下往外挪了一步,双手紧紧揪着腰间的围裙,不敢去看马氏。
“娘,四喜醒了,那孩子好不容易退了烧,也肯吃东西了,我就想给她整点她爱吃的,补补身子……”
虽然一脸的惧怕,但范氏还是陪着笑,唯唯诺诺的跟马氏这解释着。
马氏一脸不屑:“醒了就醒了,有啥大惊小怪的?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补来补去也是便宜了别人家,你要再敢犯傻,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范氏垂下头去,只敢赔笑,不敢反驳。
“我这边搞好了,你去喊下你弟妹他们娘几个过来吃饭。”马氏骂完了,气也撒了,转而吩咐范氏。
范氏再次点头,转身欲走,又被马氏喊住。
马氏从箩筐里拿了两只鸡蛋交给范氏,吩咐道:“大明大平一人一只,夜里给他们小哥俩煮了吃。”
大明是二房的孙子,大平是大房的孙子,大明九岁,大平八岁,两个孙子都是正长身体的年纪。
“你给我记住,家里的东西得先紧着男丁,男人们干活养家要出力气,孙子们要长身体,丫头片子们给一口吃的不饿死就成了,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你要是再犯傻,别怪我不客气!”
马氏指着范氏手里握着的鸡蛋,再次厉声叮嘱。
范氏涨红了脸,连连点头,小声道:“娘,媳妇都记住了,要是没有旁的吩咐,媳妇先去喊弟妹他们过来吃饭。”
马氏摆摆手:“嗯,去吧!”
油梭子可真香啊!
陶四喜一口气把碗里的饭菜扒拉了个精光,发现自己只吃了个七成饱。
重生之后,这副小身子骨很虚弱,提不上啥力气。
但陶四喜相信,只要她胃口恢复了,能吃下东西,这身体肯定是在一天天的恢复。
这不,刚吃完,身体就发出了要休眠的信号,刚巧这时候,陶二云又进来收拾碗筷了。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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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身板瘦小,却顶着一颗大脑袋,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他脑袋上的头发稀疏泛黄,这让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又大又圆。
他躲在陶二云身后朝床这边张望,圆溜溜的眼睛里,布满了惊喜和好奇,还夹杂着一丝畏惧。
陶四喜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小男孩。
他叫大平,范氏所出,是陶四喜同父异母的弟弟。
前世,她因为厌恶范氏,所以连带着把跟范氏相关的人都一并嫌弃了,其中就包括弟弟大平。
出去玩耍故意不带他,他摔倒在她面前她也懒得扶一把。
当二叔家的堂弟大明欺负大平的时候,她在一旁冷冷看着。
大平被村里其他小孩子欺负,鼻青脸肿的哭回来,她甚至还会在心里幸灾乐祸。
可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弟,却还是像小尾巴一样喜欢黏着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四妹,碗筷我先收走了,你乏了就再睡会吧。”
陶二云轻柔的声音飘入耳中,陶四喜回过神来。
她抬头朝陶二云淡淡一笑,并点了点头。
陶二云怔了下,随即收了碗筷,拽着大平的衣裳把他往门口拽。
“我不走……”大平却在挣扎,似乎在这屋还没待够的样子。
“二姐等下。”陶四喜再次开了口。
她抬手指着陶二云‘魔爪’下的弟弟大平:“我这会子刚吃完,还不太困,让他留下陪我解解闷吧!”
陶二云听到这话,惊讶转身。
看了眼床上的陶四喜,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大平,满脸错愕。
四妹从前不是最烦大平的么?
陶二云怔愣之际,陶四喜已朝大平这抬手轻招了下,眼底露出一抹温和之色。
大平喜出望外,挣脱陶二云的束缚,像一只小奶狗般窜到了陶四喜的床前,摇头晃脑,兴奋得不得了。
“二姐,你去忙你的吧,我让大平陪我说会话。”陶四喜抬头,再次跟陶二云那道。
陶二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底也是欢喜,她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故意落下脸来叮嘱大平:“你在这里陪你四姐解会闷,不许闹,你四姐乏了你就赶紧出来自己耍去,不准赖着不走,不然让爹娘打你屁股。”
陶大平朝陶二云做了个鬼脸。
陶二云无奈一笑,转身离开了屋子,临走前还贴心的把屋门轻轻带上。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陶四喜和陶大平的时候,气氛突然就有点冷却下来。
陶四喜靠坐在床上,安静的打量着面前的大平,面上若有所思。
前世弟弟从山坡上滚落,摔断了一条腿,成了一个残疾之后,她才真正摆脱这个黏人的小尾巴。
但是弟弟的一生,却也都毁在那一条腿上。
失去了蒙学的资格,跟着爹娘在家里打理农活,因为瘸腿,所以处处不如人。
到了说亲的年纪,十里八村的姑娘家都不乐意嫁他。
弟弟越发的沉默,自卑……
那时候她正得世子的宠爱,在侯府过得风生水起,对弟弟,她无动于衷,甚至更加的鄙视。
觉得他不能像二叔家的大明堂弟那样考中举人,弟弟是个瘸子,是她的耻辱。
花无百日红,后来她失宠了。
在侯府最困顿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娘家那些她曾经讨好过,并觉得能带给她荣耀的亲戚们没有半个在意她的生死。
是这个瘸腿的弟弟,四处求人打点,终于进了侯府见到她最后一面,还带去了她从前在娘家时最爱吃的米粉粑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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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留下来,大平一开始还很兴奋,可一抬头,跟陶四喜这幽暗深邃的目光撞上,小男孩先前的那股子机灵兴奋劲儿,竟然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他不敢闹,老老实实的站在床前,小身板微微绷紧,一双小手握了两个小拳头垂在身侧,竟有点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见到弟弟这副模样,陶四喜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赶紧收起思绪,动了动身子,并往床里面挪了挪。
“大平,过来坐这儿。”她轻轻拍了拍身旁腾出来的地儿,对大平道。
大平听话的坐到了陶四喜身旁,眨巴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打量着陶四喜。
“四姐,娘和二姐都说你病好了,是真的吗?”小男孩兴奋的问道。
陶四喜想了下,温和的道:“还没有痊愈,不过应该也快好了吧。”
“那就好!”大平欢呼起来。
陶四喜被大平的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给感染到了,唇角的弧度也加深了几分。
“四姐,大平给你讲故事吧,大平有很多有趣儿的事儿想要跟四姐说呢,掏鸟窝,抓鱼,捉蛐蛐……”
“好啊,你说,四姐听着呢……”
姐弟两个在屋子里说了好一阵的话,陶四喜旁敲侧击,从大平处获得了一些她所需要的信息。
她重生在大魏国天启十八年的二月初,刚刚过完十二周岁的生日。
正月里的时候染了一场病,断断续续一直病到至今。
之前吃着药,后来药就断了,陶父和范氏正为此暗暗发愁……
对这一段生病的经历,陶四喜记忆深刻,因为她的病,后面衍生出了好多其他的事,而那些事,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的。
打发走了大平,陶四喜又睡了一会儿,等到再次醒来,她感觉脑袋里再也没有那种晕沉的感觉,身体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不仅能自己下床倒茶喝,还能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舒展手脚。
陶二云送夜饭过来的时候,陶四喜正拿着一把缺齿的梳子坐在桌边梳头。
“四妹,你咋下地了?”陶二云诧异的问道。
陶四喜看了她一眼,平静的道:“身子好些了,躺着难受,起来走走更舒服。”
陶二云点点头。
“娘怕你饿了,打发我先给你送些吃的过来,你趁热吃。”她把手里的碗筷放到桌上。
陶四喜从这话音里听出些端倪,她望了眼门外的天色,不由问道:“咋?我爹和我爷他们还没回来?”
先前从大平处得知,一大早,陶父跟陶老汉他们一块儿去了山那边的村子里买猪崽子,这是每年开春老陶家做的第一件大事。
买回家的猪崽子小心翼翼的喂养,养到年底成了大肥猪,既能卖出去换成银钱,还能杀了留一些家里开荤,腌制的腊肉能支撑老陶家一整年的荤食。
听到陶四喜问,陶二云赶紧道:“是的呢,说是日落前到家,可这日头早就落山了,还不见回来。奶急了,打发大平去村口蹲着了。”
陶四喜点点头。
若是没有记错,前世爹和爷他们走在半路,出了点岔子,三只小猪崽子弄丢了两只。
等到隔天找到的时候,两只都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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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四喜不想去揽那个茬,银钱没她的份儿,腊肉也轮不到几口,喂养三头猪,光是打猪草铲猪圈就能把她给累死。
丢了好。
“这是……野菜疙瘩汤?”把鸟窝般的头发梳理顺畅了,披在腰间,陶四喜来到桌边,端起了碗筷。
陶二云目光深深的看了眼那碗,加重语气道:“娘让你全都吃下去,一定要全吃哦。”
说完,她转身离开,并带上了屋门。
陶四喜没做他想,端起来刚吃了一口,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儿。
筷子往疙瘩汤底下挑了几下,一只荷包蛋便露出了出来。
她突然明白了二姐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牵了牵唇角。
原来范氏还有这一手啊?
“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单薄的木门被一道身影蛮横的撞开。
陶四喜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手里一空,碗已经被一个高个头,大盘脸,脸上布满雀斑的妇人抓在手里。
来人是她的二婶朱氏。
“好哇,躲在屋里装病,原来是在吃独食,这下可被我逮个正着了吧?走,跟我见老太太去,今个不讨个说法老娘就不姓朱!”
朱氏一把抓住陶四喜的手腕,将她从凳子上扯起转身往屋门口走。
陶二云去而复返,看到屋里这状,吓得脸都白了。
她赶紧挡住门口跟朱氏这颤声央求:“二婶,求求你别声张啊,饶了我们这回吧,四妹大病初愈都没吃啥……”
朱氏懒得搭理陶二云,胳膊肘一扭,半边身子直接把骨瘦如柴的陶二云给撞翻在地,然后径直往前院而去。
“四妹!”陶二云哭着朝这边唤了声。
“二姐!”
陶四喜扭头望着身后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的陶二云,也急了,试图挣脱朱氏的魔爪回去扶起二姐。
可这朱氏真不愧是屠户家嫁过来的女子,一身的蛮力,陶四喜这大病初愈的小身子板压根就挣脱不开,只能像一只小鸡似的被朱氏直接拽进了陶老太歇息的东屋,连人带碗推到了陶老太的跟前!
“婆婆你快看哪,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朱氏双手环抱在胸前,气呼呼道。
马氏正盘着腿坐在床上打鞋底子,闻言撩起眼皮子看了眼面前的朱氏和陶四喜,又扫了眼那碗朱氏带过来的疙瘩汤,汤面上卧着一只煎得两面金黄的荷包蛋。
马氏讶异了下。
“老二媳妇,这到底啥情况?荷包蛋哪来的?”马氏问道。
朱氏鼻孔朝上哼了一声,“这事儿我可说不明白,大嫂肯定是个明白人,反正我只晓得我好心去探望四丫头,刚好撞见她吃荷包蛋!”
朱氏的话,应证了马氏的猜测,长满褶子的老脸顿时阴沉下来。
“去把你大嫂叫过来!”马氏放下鞋底子,没好气的道。
朱氏屁颠着往屋门口跑,刚出门就看到范氏已经站在东屋门口了,身后还跟着陶二云。
娘俩个缩成一团,看到她们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朱氏鄙夷的啐了一口。
看到朱氏出来,范氏抬起头来,唇角嗫嚅了下,没敢发出声响,眼睛里却都是慌乱与讨好。
朱氏翻了个白眼,扬声道:“大嫂,婆婆喊你呢,别杵这了,赶紧进屋呗!”
撂下这话,朱氏扭身进了东屋。
屋外,陶二云紧紧抓着范氏的手不放,流着泪,无声摇头。
范氏轻轻拍了拍陶二云的手,压低声道:“别担心,娘没事的,你去灶房看着灶火,别等火熄灭了。”
陶二云忧心忡忡的进了灶房。
这边,范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了东屋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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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屋里。
马氏睇了眼桌上的那碗荷包蛋疙瘩汤,目光凉凉的盯住范氏:“老大媳妇,四丫头的荷包蛋哪来的?”
范氏打从进门就一直缩着肩膀,垂着头,双手紧紧揪着身上油花花的围裙,大气不敢出。
“老娘问你话呢,你是死人嘛!”
马氏突然就怒了,随手一抓,一只鞋底子扔了出去。
范氏不敢躲,鞋底子砸过来的时候她本能的闭上眼,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鞋底子掉到地上,范氏的脸全白了,额头上却红了一大片。
而一旁的陶四喜,这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看到范氏额头上红了的那一大块,陶四喜蹙了蹙眉。
“大嫂,婆婆问你话呢?你别以为这样不理不睬的就能蒙混过去,这个家,可是咱婆婆当家做主,你敢坏了婆婆定下的规矩,回头你们大房几个丫头都要被你连累得饿肚子,尤其是这四丫头,你可得掂量清楚啊……”
这煽风点火的话,来自朱氏。
她冷笑着,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朱氏的话,让范氏打了个激灵,她赶紧抬起头来,上前两步噗通一声跪在马氏的床前。
“婆婆,四丫头大病初愈,这段时日都没吃啥,孩子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媳妇只是把大平的那只鸡蛋给了四丫头,我事先也问过了大平,大平是乐意的……”
“娘,坏了规矩是媳妇的错,您要打要骂媳妇都认了,只求您千万别迁怒几个丫头啊,她们是啥都不知道……”
范氏跪在马氏床边,双手紧紧抓着马氏的裤脚,声泪俱下的哀求着。
马氏俯视着范氏,眼睛里没有半丝温度。
东屋里的气温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就在范氏快要扛不住瘫软下去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小手从后面扶住了她。
范氏扭头,跟陶四喜的目光刚好对上,范氏怔了下。
陶四喜语气平静的道:“继母,这件事你并没有错,鸡蛋,是我主动跟你那要的,我先扶你起来。”
范氏怎么敢起来?
她赶紧挣脱陶四喜的手,并把陶四喜推开。
她慌乱的眼神仿佛在告诉陶四喜,让她别管这事儿,别趟浑水。
身后,朱氏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哟呵,这大嫂还真是有几分手段啊,一只荷包蛋就把我们心高气傲的四丫头给哄住啦?还跑出来给大嫂解围,这继母和继女的关系几时变得这么融洽啦?真是让人瞅着都欣慰呢!”
陶四喜无视朱氏那些挤兑的话,站直了身子,迎上马氏冰冷的目光。
“奶,鸡蛋是孙女主动跟继母那里要来的,孙女做了个梦,梦到太奶奶了,太奶奶问我咋病成这样,不吃点好的会死的,孙女还没来得及给爷奶尽孝,不想死。”
陶四喜平静镇定的话语,却让马氏不能镇定。
这个太奶奶,是陶老汉的亲娘,马氏的婆婆,去世都好几年了。
“你瞎说个啥?你太奶奶坟头草都及腰深了,你自个馋嘴还敢拿你太奶奶来说事儿,死丫头片子你是病昏了头还是皮痒了?”马氏咬牙切齿的骂道。
朱氏也跟着煽风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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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四喜轻轻摇头,继续道:“奶,我病的这段时日,时常梦到太奶奶。太奶奶跟我唠嗑,说我娘走得早,我小时候她常带我耍。”
“太奶奶虽然去世好几年了,可却一直在暗中庇佑着家里。这不,她还托梦给我了,说咱家这两日要破财,可能要丢失啥贵重东西,让咱当心着点呢!”
陶四喜说得一脸真诚,语气平缓,不疾不徐,一点都不像开玩笑,也一点都不心虚。
这时代的人,上到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下到黎明百姓,贩夫走卒,无不信奉神明。
遇到灾荒年份,皇帝都会去祭坛求雨呢。
所以这庄户人家为了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就更是敬畏神灵。
听说那个太奶奶在世的时候,压得马氏喘不过气,偏生陶老汉又是个孝子,马氏敢怒不敢言。
后来太奶奶去世,马氏终于媳妇熬成婆。
抬出太奶奶的阴魂出来,陶四喜觉得应该能有点作用。
床边,马氏自问活了大半辈子,啥是真话啥是扯谎她还是能看得出来。
这会子四丫头不像是在扯谎,倒跟真的似的。
“你太奶奶还真是预言对了呢,咱家今个可不就无缘无故丢了一只鸡蛋么?鸡蛋不正好就在四丫头的碗里么?”朱氏捂着嘴讥笑着,扬声道。
“四丫头嘴馋,大嫂存了私心,你们娘俩合起伙儿的忽悠我们也就罢了,还抬出你太奶奶来压你奶奶,这么荒诞的借口也想得出来,哎,真是不孝啊,我都替她们寒心呢!”朱氏砸吧着嘴,唏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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