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生道:“哥,我还真是有一桩大急事要跟你说,娘不让我说,可我觉得这事儿非说不可。”
陶四喜不解的问道:“既然是我奶拦着不让说,那必定就有不让说的理儿,二叔你就该乖乖做个孝子,干嘛还跑来说呢?”
陶春生愣了下,心道这个四丫头真不是个好东西,说话夹枪带棒的,真不讨人喜欢。
陶春生苦笑:“侄女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和你爹是一家人,没啥事儿是要瞒着掖着的。”
陶四喜挑眉:“哦?那当初你们偷偷花光了我大姐彩礼的事儿,咋藏的掖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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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春生不知该说啥了,站在桌边面红耳赤。
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菜,肚子,也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这时,陶旺生出了声:“四丫头,你接着吃饭,大平娘,你去拿副碗筷来,春生,你也坐下,有啥事咱边吃边说。”
陶春生就等着这句话,感谢了几句立马挨着大平旁边坐下了。
陶大兰直接放了碗筷,“我没胃口了,我回屋。”
“大姐,你不是才吃了几口吗?咋就没胃口了?”陶二云问。
陶大兰往陶春生那边看了一眼:“突然就倒胃口了。”
陶大兰进了西屋,关门的声响很大。
陶春生假装听不到,埋着头喝了一口陶旺生给他倒的酒。
陶二云看到这桌上的尴尬气氛,朝大平使了个眼色,姐弟俩也一起从桌上退了下来回了屋里。
就陶四喜还留在桌边坐着。
陶春生有点诧异的看了陶四喜一眼,不明白其他几个都走了,她咋还坐了回来接着吃。
陶四喜刚好也看向陶春生:“二叔瞅我做啥?这是我家的饭菜,我坐在这里吃饭很稀奇吗?”
陶春生便埋下头接着喝酒。
陶四喜也不搭理他,抬起筷子继续吃自己的饭。
因为明日陶旺生便要回镇上去了,所以今夜范氏把上回挂的风干的肉拿了出来,切成四分瘦六分肥放在饭锅边上蒸煮。
连油都用不着放,出锅的时候一块块捡在一只大碗里,香得不行。
陶春生喝了两口酒,顾不上跟陶旺生说他先前说的那桩大事儿,筷子直接就捅向了那只装肉的大碗。
碗突然被挪走,他的筷子夹了个空。
陶旺生抬眼,便见陶四喜把那只装肉的碗抱在自己怀里。
“二叔,我身子虚弱,得多吃点好的,你一个长辈就别跟我抢了,让让我呗?”
陶四喜朝他嘻嘻一笑,夹起一块蒸肉塞到嘴里,大快朵颐。
陶春生看得直吞口水,“这……大哥……”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陶旺生。
他就是嗅着这肉香才厚着脸皮进来的。
陶旺生和范氏都在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此刻看到陶春生投来的这个求助眼神,范氏目光微微闪动,“那啥,我去灶房,你们先吃。”
范氏溜了,陶春生很火大。
他再次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陶旺生:“大哥,四丫头平时吃饭也是这样护食?这个习惯可不好……”
陶旺生尴尬的笑了笑,如实道:“不是的,四丫头平时吃饭很谦让,有啥好东西都是让着她姐姐弟弟们吃,不然这孩子咋这么瘦弱呢!”
陶四喜看了陶旺生一眼,老爹现在开窍了,知道维护她了。
陶旺生说完,又看了陶四喜一眼:“四丫头,你一个人吃得了那么多吗?夜里不要吃太多,会撑着的。”
陶四喜勾唇笑了笑:“不会撑的,大姐和二姐没吃饱,指不定待会又饿了,我会给他们留一些的。”
“爹,你也吃。”
陶四喜主动给陶旺生夹了两块肉到他碗里。
陶旺生心下暗暗欣慰。
可转头,就对上陶春生那羡慕又幽怨的目光。
陶旺生夹起碗里的两块肉放到陶春生的碗里,“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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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有啥好吃的,都是哥哥让着弟弟。
陶春生立马就笑了,一块肉塞到嘴里:“多谢大哥。”
看着陶春生狼吞虎噎的样子,陶旺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你这是饿了多久啊?”
陶春生边吃边道:“两顿没吃了,下昼去小王村累坏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陶旺生点点头:“对了,你先前进门不是说有一桩事儿吗?到底啥事儿?”
陶春生边扒拉饭菜边含糊不清的道:“哎别提了,桃花被人给偷走了。”
“桃花?这个季节哪里有桃花?”陶旺生一头雾水。
陶春生愣了下,随即摆了摆手里的筷子:“我不是说树上开的桃花,我是说咱姐那闺女,咱外甥女王桃花。”
“啥?桃花不见了?啥情况?”陶旺生立马放下筷子,正色询问。
陶四喜吃肉的动作也顿了顿。
陶春生接着道:“今个咱爹去小王村大姐家借钱,结果一整天都没回来,娘打发我去看看啥情况,这才晓得昨天夜里桃花不见了。”
“屋里的门窗都被搞坏了,桃花的鞋子都没穿,人就不见了。”
“啊?”陶旺生惊得眼珠子都睁大了。
“那么一个大活人,咋会在屋里睡觉被人掳走?该不会是自个贪玩偷跑出去了吧?”他还是不信。
陶春生道:“咋可能?那么大一个姑娘家再贪玩也不会半夜溜出去啊,鞋子不穿,外衣也没穿,门窗都弄坏了,门框上还有刀撬的痕迹,八成是被人给溜进去把她给掳走的。”
“啊?”陶旺生傻眼了。
陶四喜也是一脸震惊,小王村也是十里八村里的一个村子,这一带民风淳朴,小偷小摸的事情避免不了,可那也仅限于小东西,像这种半夜溜进屋去偷一个大活人,还真是头一回听。
老半天,陶旺生才喃喃出一句话来:“这……这也太荒唐了,这得报官哪!”
陶春生道:“我先前在小王村也是这么说的啊,可爹和姐夫他们都不赞同,说女孩子家的名声比命要紧,还是先偷摸的找,实在找不到……”
“找不到咋样?”陶旺生忙地问。
陶春生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回家跟咱娘说了这事儿,咱娘连口吃的都没给我就把我撵出来,让我再去小王村帮忙找,哥,我的脚都快跑断了,真的。”
说话的当口,一碗饭扒拉了个底朝天,“嫂子,还有饭不?我再来一碗……”
“别吃了,先把桃花找到要紧!”
陶旺生已站起身,拍了下陶春生的肩膀,大步出了屋子。
陶春生没辙,嘴里也不知道咕哝了句啥,跟在陶旺生身后也跑出了院子。
他们两个一走,灶房里,东西两间厢房里,大家伙儿全出来了。
“四妹,爹这是去帮姑姑家找人了吗?”陶二云问陶四喜。
其他人也都齐齐望向她,因为先前就她在桌边坐着听,他们都是躲在屋子里和灶房里偷听,听不真切。
于是她点点头:“是的,王桃花是咱爹的亲外甥女,这突然被人掳去了,他肯定坐不住,过去帮忙找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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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天哪,这是啥世道?偷鸡摸狗听说过,可这溜进屋子里偷走一个大活人,还是头一回听。”
范氏脸色苍白,看着面前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娇嫩。
又看着这低矮的屋子,单薄的门窗,范氏越发惶恐。
陶四喜看出了范氏的担心,“继母不要担心,小王村跟咱村不一样,小王村就在山脚下,有些偏僻,咱塘村四下都是村子,比较热闹。”
“而咱家虽说屋子低矮,可这门窗紧闭,夜里大家伙儿都警醒一些,是不会有事的。”
范氏点点头,但心还是不能完全放下。
“咱家不在村子里面,也算是偏僻的一处了,你们三姐妹夜里睡觉不要太沉,门窗一定要关严实。”
听到范氏的叮嘱,三姐妹齐齐点头。
陶大兰道:“大家不要担心,我睡觉的时候藏一根棍子在枕头边上,有贼过来我敲晕他。”
陶二云道:“我就大声叫。”
陶四喜笑而不语。
她枕头底下藏着匕首,被子里藏着手弩,谁来,要谁命。
大平挺起胸膛站了起来:“姐姐们不要怕,我今夜不睡觉,守着你们。”
陶四喜摸着大平的脑袋:“我们大平真是个小小男子汉了,竟然都能保护我们,太好了。”
范氏和陶大兰他们都欣慰的笑了。
大平一脸认真:“我可不是吹牛的,是真的,爹去姑姑家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男丁,我理当保护你们。”
陶四喜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咱家这边比较安全。”
“而大平你白日里还要去学堂念书,夜里不睡觉,白日就没精神念书。”
“所以你呀,还是乖乖回屋睡觉去。”
大家伙儿各自回屋睡下,西厢房里,三姐妹一点睡意都没有,三姐妹并排躺在铺子上聊天。
“会是谁把桃花给掳走了呢?难道是姑父在外面跟人结怨了?所以人家拿桃花做报复?”陶大兰问。
陶二云摇摇头:“照理不该啊,姑父看着是个老实人,就算要结怨,那也是姑姑跟人结怨。”
陶大兰又道:“姑姑那张嘴那个性子确实不好相处,可跟她有纷争的多半都是些妇人,妇人们不可能有那个胆子进屋掳人的。”
“我觉得八成啊,是桃花自己的问题,正月的时候我和三霞去小王村住了将近一个月,啧啧,桃花那行事方式真是让我不敢苟同。”
“她每天闲得无事就跟村里一帮小子们眉来眼去的,那些还没成家的年轻男子调、戏她,她不仅不恼,反倒还以此为荣,觉得这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才有的待遇,身边乌烟瘴气的。”
陶二云翻了个身,“大姐,那照你这么说,桃花难不成是跟哪个男的私奔了?”
陶大兰正要说话,一直沉默着做旁听者的陶四喜突然开了口:“私奔绝不可能,即便要私奔也绝不是现在。”
这句话,把陶大兰和陶二云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了。
陶大兰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倍显激动:“四妹,你为啥说得如此笃定?你是不是晓得啥内幕?快快快,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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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黑暗中,陶四喜轻笑了声:“大姐二姐难道忘了,她的脚崴了,这会子都肿成了猪蹄,下地都困难又咋能私奔呢?”
私奔,那可是一桩力气活啊,且不说日行千里,至少这脚程不能扯后腿。
经陶四喜这番提醒,陶大兰和陶二云也顿时想起上回王桃花冲过来大闹一场,在菜畦地那崴脚的事儿。
“对呀,她脚崴伤了,到处治个遍儿,听说钱花出去不少,还没治个啥名堂出来。”陶大兰道。
陶四喜鄙夷的哼了声,“她把自个当做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治脚怕疼,顾二哥让她扎针,她吓得当时就不治了。”
“而她那脚肿成那样,单凭吃药和贴膏药,没有三个月是别想下地,这还是保养得当的前提下。”
“若是这中间折腾了,造成了二次伤害三次伤害啥的,那就更惨了。”
这番被人掳走,肯定不是八抬大轿,那她的脚别说二次三次伤害了,估计离废只有一步之遥。
三姐妹又探讨了一番王桃花的事儿,聊着聊着,两个姐姐就睡着了。
听着他们二人此起彼伏的均匀呼吸声,陶四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即便枕头旁边藏着棍子又咋样?睡成这样,被人连着被子扛走了都不知道。
陶四喜翻了个身,在黑夜中思索着王桃花的去向。
到底是什么人,敢那么放肆进村偷大活人?确实嚣张狂妄,简直就是亡命之徒!
等等,亡命之徒?
陶四喜突然想到什么……
“咻……”
屋外传来传来一声清亮的口哨声。
陶四喜睁开眼,浑身紧觉起来。
“咻咻……”
那声音又响了。
陶四喜有种感觉,是有人在故意发出暗号。
她悄无声息下了床,手里拿着匕首往窗口靠近。
窗户有缝隙,缝隙外面,月光下院子外光线昏暗,下弦月清冷。
没人啊?
正要转身,窗户外面突然被人轻轻叩了下。
陶四喜猛地一惊,随即便听到一个猥琐的声音故意压低了嗓子道:“大哥,打听过了,这家有几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尤其是最小的那个闭月羞花,偷回去做压寨夫人甚好……”
下一刻,便有一个略显成熟的男人声音低低响起:“好,老子啥都不缺,就是缺婆娘,抢!”
这两人的对话让陶四喜心下猛地一沉,手指下意识抓起了手弩。
然下一瞬,当看到外面地上那个影子,她愣了下。
屋门吱嘎一声开了,陶四喜稳步出了院子,绕到西厢房后面的窗下。
“这口技不赖,不去茶楼里说书真是屈才了。”
她双臂抱在身前,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四下,“我都识破你啦,还不现身?”
头顶突然传来男子好听的轻笑声:“压根就没藏,是你个头太矮瞧不见罢了!”
陶四喜抬头,便见屋顶上,某人懒洋洋坐在那里,修长的腿一条伸着,一条屈起,手掌侧撑着脑袋,另一手里玩弄着一柄短剑。
一袭黑衣,冷峻神秘,苍穹为幕,弦月为景,夜风扬起他的墨发,那目光仿若揉入了星辰,俯瞰着她,仿佛要将她吸纳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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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四喜心口忽然突突跳了几下。
这家伙这样坐在屋顶上朝她笑的样子,痞邪痞邪的,还真是有些让人移不开目光啊。
不对,不是这家伙的原因,主要还是顾二哥的五官生得好,他不过是顶了别人的皮囊出来招摇罢了。
“喂,你没事儿坐那么高干嘛?我这样仰着脖子跟你说话很累的啊!”陶四喜没好气的冲屋顶上的人道。
他笑了笑:“即便我下去,你不也得仰着脑袋跟我说话么?”
陶四喜怔了下,还真是这样,顾二哥身材修长,自己的个头只能到他胸口,除非他坐下来,她才能跟他平视,其余时候,都得仰望。
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陶四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后衣领便被一只大手抓住。
下一瞬她脚尖离地,身体如同飞出去的风筝,还没来得及出声脚下便传来轻微的‘嘎吱’声。
“当心点儿,待会把你家屋顶踩个大洞可别赖我。”
耳边响起某人的戏谑。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拎上了屋顶,菜畦地,院子,院子里放着的农具啥的,全都在脚下。
“你把我拎上来做啥?快些放我下去,我,我……”
她的声音发颤,被他放在原地不敢动弹,浑身紧绷,背完成了一张弓,微微颤抖的双手更是无处安放。
“上面风景好,为啥要下去?”他笑嘻嘻问。
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那么俊美,但此刻在陶四喜眼中这无疑是魔鬼的微笑。
“好个屁呀,你你你,你快些带我下去!”
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眼睛都不敢往下看了,脚下突然滑了下,瓦砾发出了不堪承受的碎裂声,她低呼了一声身体往后倒。
完了完了,要摔成猪头了……
一个身影扑过来,揽住她的腰肢两人在半空中华丽转了个圈后,他稳稳站在地上。
而她,却被他打横抱在怀里,双手还搂住了他的肩膀。
“顺利着地,完美!”他低笑了声。
看着她吓得苍白的俏脸,他忍不住想笑。
这丫头一个人进山采药,多高的悬崖都敢去爬,怎么连个屋顶都吓成这样?
陶四喜听到声音,终于睁眼,看了眼四下,依旧惊魂未定。
说起来真是奇怪,她采药爬悬崖,爬树都不怕,可是上屋顶,过独木桥,双腿就控制不住的打颤,怕得要死。
“吓死我了,差点摔成猪头,你下回能不能别像土匪似的把我掳屋顶去?”她狠狠瞪着他,气得脸都红了。
他眨了眨眼:“是嘛?可我为何觉得你很享受这种惊险和刺激?”
“为啥这么说?”她问,她明明吓瘫下去了好吗?
“你要是不享受,为何舍不得下来?”他又道。
陶四喜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跟他竟然抱的如此之亲密。
陶四喜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站开好几步,脸也随着红了。
还好这是夜里,他应该看不清楚。
但显然,她低估了他的夜视能力。
“你的脸怎么红了?这是害羞了?”他问。
陶四喜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烫烫的:“哪有,我这是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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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蹙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恢复镇定。
“说正经的,你大晚上的过来找我,到底有啥事儿?”她又问。
“谁说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他双臂抱胸,目光斜侧的反问她。
陶四喜愣了下,定定看着他,不太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脸上的笑容淡去,冷峻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很不高兴。
自从那天他偷偷溜进这丫头的西厢房里逗弄了她一番,接着被顾北辰给强行挤走后,这一连多日他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压制着他,不让他出来。
好不容易今日顾北辰那家伙醉酒,那股压制的力量变得松懈,他才得以溜出来。
“咳,”陶四喜握拳轻咳了一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那啥,我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她望着他,小心翼翼的问。
“你对我几时礼遇有加了?该怎么冒昧就怎么冒昧吧,横竖我也不会杀你。”他没好气的道。
陶四喜满头黑线,这家伙还真是会聊天啊!
“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其他的称呼啊?虽然你跟顾二哥共用一副身体,可是你们性格迥异,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我实在没办法也叫你顾二哥,所以,请问你有别的称呼么?”
听到这话,他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当然有,就怕你不敢叫。”他道。
“笑话,称呼不就是用来叫的么?有啥敢不敢的。”陶四喜道。
他道:“夫君。”
“夫……”陶四喜立马捂住嘴,睁大眼。
“你捉弄我呢!”她咬牙切齿道。
他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瞧吧,我就说你不敢叫,又何必要问?”
“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你分明就是在捉弄我。”陶四喜加重了语气道。
他笑了,“我有个师傅姓郝,教我武艺,我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郝傅君。”
郝傅君?
好夫君?
陶四喜有点凌乱。
“算了,叫啥不要紧,既然你没有事情找我,可我却有一事想跟你打听。”她回转心神,又问。
“说。”
“是关于夏大才的……”
“别问了。”他突然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提夏大才倒好,一提夏大才我就恼火。”他皱眉,脸也黑了,忿忿道。
“咋啦?夏大才把你咋啦?”陶四喜一脸惊讶。
“就夏大才那种小虾米还能把我怎样?我恼的是顾北辰那厮,典型的过河拆桥!”他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眼睛里火光直冒。
陶四喜识趣的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他肯定会把自己揭露一切。
果真,他开始谴责起顾北辰的诸多不是来。
陶四喜听着听着,总算明白了夏大才为啥会被官府抓去治罪的原因。
原来,那天在小杨村跟夏大才第一回打照面的时候,顾二哥,以及顾二哥身体里的另一位,也就是眼前这位,他们便察觉出夏大才身上有种异样的力量波动。
那种力量波动,跟蛊离不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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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魏国多年前经历了一场蛊乱,差点让皇室根基不稳。
虽然乱子被镇压下去,但少数余孽依旧未能一网打尽。
这些余孽分散在各地,暗地里搅风搅雨,面前这位‘好夫君’可是个闲不住的人,没少跟黑白两道打交道,所以看到夏大才,便能立马嗅出对方的异常。
“是我把那些余孽之间私下沟通的暗号口令告诉了顾北辰,顾北辰才轻松一句话让夏大才误以为他也是自己人,便网开一面给了顾北辰几天的功夫去筹措银子。”
“夏大才做梦都没想到,顾北辰不仅不是他的同伙,反倒还把他给举报了,官府突袭夏家的时候,夏大才正在密室里跟几个同伙修炼巫蛊,人赃俱获,这辈子估计都别想活着离开监牢。”
“顾北辰身体不好,腿脚不便,不能亲身力行,所以他拜托我去做这一切。”
“我跑断腿完成他的托付,他倒好,一言不合就把我给强行镇压了,这几日都不让我出来,快把我给闷死了?”
“怎么,仗着自己是主人格就了不起么?哼,等我越来越强大,到时候也压制他,不让他出来,看他急不急!”
为了压制他不让他出来,上回夜袭葛三毛,顾北辰竟然脱下了白衣换上了白衣亲自上阵。
这厮太可恨了!
听到黑衣这番话,陶四喜又惊又讶,怪不得那个夏大才看起来浑身阴柔,目光却狠厉。
被他那目光扫到,就感觉浑身发寒,头皮发麻,好像无数条小虫子在身上爬呀爬。
原来,他是巫蛊的余孽。
怪不得那么邪气,顾二哥做得好,对那种人就是不能姑息,有一个抓一个。
“你跟顾二哥怎么了?听你这话音,你们两个该不会还吵架了吧?”陶四喜问。
问完就有点想笑,这两个人共用一副身体还吵架,就好像左手和右手打架,怎么看怎么滑稽。
“怎么?我们吵架很奇怪么?若不是要共用这副身体,我都想揍他呢!”他狠狠道。
陶四喜却捂着嘴笑了。
“对了,你们是为啥事儿吵架的啊?跟我透露透露呗?”她又凑了上来,一脸好奇。
他看着她,眯起了眼,咬牙:“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反正你也不会真杀我,对吧?”陶四喜眨了眨眼,“你透露下嘛,我真的很好奇,像顾二哥那么雅正的人,竟然会跟人吵架?肯定是你欺负他了。”
黑衣气得抬起手里的短剑作势要敲她。
她赶紧护住脑袋跳到一边。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就是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陶四喜摆摆手,转身往屋里去。
走了一半突然停下,转身跟他这打听道:“对了,王桃花被人掳走了,你可晓得她是被什么人给偷走了?”
提到这个,黑衣冷笑了声,“那个丑八怪也有人偷?稀罕。”
“凭心而论,王桃花虽然谈不上如何漂亮,却也不丑,至少她白,一白遮三丑。”陶四喜摸着下巴,颇为公正的道。
黑衣摇摇头:“真没看出来,不过,你问这个,是在拜托我去查探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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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四喜道:“不是拜托,就是随口一问,谁让你门路多呢……”
“行,既然你如此有诚意的拜托,那我就勉为其难去帮你查探这事。”
黑衣直接扭曲了陶四喜话里的意思,转身就走。
“诶……”
陶四喜刚张嘴,他突然转身又回到她跟前。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手感不错,走了!”
撂下这话,他身形已掠出了院子。
哼,顾北辰你不是嚣张么不是霸道么,不是压制我么?
那我就摸你媳妇的头,看你气不气!
陶四喜揉着自己的脑袋,这人咋回事?还毛手毛脚了,下回再这样把他手给剁了。
陶旺生陶春生兄弟出去找了一宿都没有回来,直到隔天吃早饭的时候兄弟两个才风尘仆仆进了院子。
“嫂子,我和大哥饿坏了,家里有啥好吃的快些拿出来吧!”陶春生进了院子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当时,陶四喜和陶大兰姐妹去池塘边浆洗,大平去了学堂,家里就剩下范氏和陶二云娘俩。
“大平爹,你们可算回来了,快,快进屋。”
范氏赶忙儿将陶旺生兄弟二人招呼进屋。
“桃花咋样?找到了吗?”她一边给他们兄弟二人泡了茶,问。
陶旺生摇摇头,坐在那里喝茶,脸色凝重。
范氏也不敢再问,都一天两夜了,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流落在外,范氏不敢往下想了……
陶春生喝了一口热茶,胃口被彻底打开:“大嫂,有吃的不?我和大哥这一整宿就没停过脚,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有啥话待会再问吧,好歹先让我们吃饱!”
陶旺生也道:“大平娘,你先去弄点吃的吧,我们确实饿了。”
范氏点点头,赶紧喊了陶二云一块儿进了灶房烧早饭去了。
所以,当陶四喜和陶大兰姐妹浆洗回来的时候,堂屋的桌边,陶旺生和陶春生兄弟正面对面坐着狼吞虎噎的吃饭。
桌子中间摆着一只篾竹篓子,篓子里堆满了杂粮馒头。
两人一人一碗野菜粥,陶春生碗里还有一只水煮鸡蛋,他喝一口稀饭啃一口杂粮馒头,把鸡蛋黄戳得满碗都是,野菜粥染上了蛋黄的鲜美,他吃得嘴巴砸吧砸吧响,欢快得让陶大兰陶四喜姐妹想到了老陶家后院的那三头半大猪崽子吃食的样子,就差没有甩耳朵了。
陶大兰把手里的木盆往地上重重一顿,“娘,咱家是捡到金元宝了吗?自家都舍不得吃的东西就这样给别人白白糟蹋了?”
范氏愣了下,赔着笑,朝陶大兰使眼色。
陶春生假装没听到,陶旺生看了眼陶大兰,有些不悦。
“爹,你们接着吃,我和大姐晾衣裳去了。”陶四喜赶紧拉着陶大兰出了堂屋。
院子里,陶大兰挣脱开陶四喜的手。
“四妹你拽我出来做啥?我话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