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农门药香by巅峰小雨
巅峰小雨  发于:2025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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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一直犹豫不定,这会子听到朱氏的话,马氏的态度立马坚定起来。
“哼,既然你太奶奶都跟你这托梦了,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为啥不跟我这说呢?这会子揪出你们偷鸡蛋,你就扯出这么多,简直就是放屁!”马氏恶狠狠道。
“婆婆,是我的错,不关四丫头……”
范氏再次开口,陶四喜却赶紧出声打断:“奶,我这段时日不是病得迷迷糊糊的么,自个是谁都不晓得呢!”
“今个才刚刚醒,还没来得及跟奶奶你这细说呢,就被二婶给拽过来兴师问罪了,我自个都吓蒙了。”
说到这儿,陶四喜抬手轻轻捂了下胸口,蜡黄的小脸憔悴无比。
马氏再次狐疑起来……
这当口,外面院子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直冲东屋而来。
一个中等个头,肤色偏白,有点胖的中年男子脚步带风的进了屋子。
人还没到床前,急躁而慌乱的声音便传到了马氏耳中:“娘,大事不好了,跑了两只小猪崽子,爹和大哥正满山头的找,说不找到今夜就不回来了,让我回来跟您这说一声,再多喊几个人过去帮着一块儿找!”
听到两个猪崽子跑丢了,马氏这下坐不住了。
她扑到中年男子的面前,枯槁般的双手紧紧揪住对方的衣领子,五官狰狞起来,厉声问:“老二这到底啥情况?好端端的咋会弄丢?你们可是去了三个大老爷们啊,三个大老爷们连三只小猪崽子都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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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老二名叫陶春生,因为出生在春天。
此刻,陶春生那张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走得太急,气都还没喘匀。
被马氏这样揪在手里质问,他又急又慌,哭丧着脸道:“那袋子底下不晓得啥时磨了个大窟窿,走到枫树岭的时候我们内急,便把装猪的麻袋子搁在草丛里藏着,等我们撒完尿回来,发现里面的猪少了两只,要不是我们回来的快,第三只也要跑了……”
马氏身子摇晃了下,差点栽到地上。
陶春生扶住马氏,喘着粗气接着道:“我们仨在那附近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眼瞅着日头都要下山了,山里光线暗下来更不好找,可这要是不找,猪崽子在山里过夜指不定会被狼叼去,即便叼不去也得活活冻死,爹只能打发我回家来搬救兵……”
马氏急得跺脚,啐骂道:“搬救兵?你们说得轻巧,这天都快黑了上哪搬去!”
口中虽是这么啐骂着,但马氏还是努力的转动起脑子来,很快便吩咐陶春生先去去跟左邻右舍那里求助,再去找村里沾亲带故的人家帮着一块儿找。
得了主意,陶春生风风火火跑出了门。
“娘,我也去山上帮着找。”
东屋里,一道柔弱的声音从马氏身后传来,是一旁跪着的范氏。
马氏瞪了范氏一眼:“跪在那里耍嘴皮子有啥用?还不快些去?”
范氏如蒙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口跑。
看到范氏跑了,朱氏目光闪了闪,脚下悄悄往后挪。
天都快黑了,她才懒得进山呢,大嫂这个傻子……
“二婶,我继母都去了,你还愣着做啥?赶紧帮着去找猪崽子呀,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
陶四喜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朱氏心中一阵懊恼,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马氏凌厉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你这虎背熊腰的不去山上找猪崽子还杵在这做啥?找不到猪崽子,谁都甭想好过,快去!”
随着马氏一声厉喝,朱氏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出了东屋。
临走前还不忘丢给陶四喜一个怨恨的眼神。
陶四喜面不改色,平静淡漠的目光让朱氏更加抓狂。
马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东屋里转了几个圈子后,突然来到床后面。
她撅着屁股,从床底下拖出来一只笨重的木箱子。
“四丫头,把床上那块帕子拿过来!”马氏突然吩咐道。
陶四喜目光一转,看到床边搭着一块青蓝色老布做成的包头帕子。
这种帕子,是庄户人家的妇人们惯常用的,出去走亲访友啥的,往头上包裹着,既能挡风,也能稍稍避嫌,还能用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此刻,陶四喜把帕子递给马氏,马氏便将帕子平铺在地,把木箱子里的鸡蛋往帕子上轻轻挪放。
“一双,两双,三双……六双……”
马氏先是数了六双鸡蛋放到帕子里,斟酌了下,又拿了一双放回了木箱子里。
最后把帕子的四角合拢打了个结,小心翼翼的挎在手里站起身来。
“陪我去趟里正家。”马氏跟陶四喜这吩咐了声,挎着鸡蛋蹬着小脚往屋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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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四喜跟在后面,猜测着马氏的意图,唇畔忍不住微微扬起。
老太太这是打算去给里正送礼,好求里正发动村里人帮忙找猪崽子?
十只鸡蛋,不晓得里正能不能看得上眼……
不过,马氏既然喊她陪她一块儿去,那就去呗,天天歪在床上,出去走几步,呼吸下新鲜空气也好。
奶孙两个出了老陶家的院子门,往里正家所在的村西头那边走去。
路上看到的房屋,清一色都是土砖砌的墙壁茅草搭盖的屋顶,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会在土砖外面再糊一层黄泥,防止雨水刮擦。
想到老陶家的屋子墙壁上还抹了黄泥,看来老陶家在这村子里还算是条件偏好一点的人家了。
陶四喜稍一分神,就被谭氏给甩开了一小段路。
别看马氏裹着小脚,臂弯里还揣着鸡蛋,可这走起路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大病初愈的陶四喜跟在后面,都有点气喘吁吁了。
此时正处春寒料峭,白日里有日头倒稍微暖和一些,早晚还是有几分寒意。
尤其是这傍晚起风之时,外面几乎看不见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陶四喜跟在马氏身后走到了村子中间的那口月牙塘边上,迎面过来一个人影。
看到迎面而来的马氏,以及马氏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陶四喜,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让到路边。
马氏心里头装着事儿,压根就没留意对方的存在,径直走过去了。
待到陶四喜经过时,他出声喊了她一声:“四喜妹子,天都快黑了,你和你奶这急吼吼的是要上哪去啊?”
陶四喜停了下来,看到这个主动跟自己打招呼的人,愣了下。
面前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光景,高个儿,宽肩膀,肩上挑着一担水桶。
身上穿着一套方便干活的短打衣裳,胳膊肘和肩膀几处补丁叠补丁。
但他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里,都是勃勃英气。
“顾大哥,我奶让我陪她去村西头的里正大伯家有事儿呢!”陶四喜微微一笑,语气平和的道。
心里,却掀起了一丝涟漪。
面前的人叫顾南星,是月牙塘西边西塘村老赵家三房的孙子,比她大四五岁的样子。
家里有个寡母,还有个残疾弟弟,因为当年赵老三是入赘了顾家,所以两个儿子都随了母性。
陶四喜之所以在见到顾南星时内心有点小波动,并非因为顾南星家里状况不好而生出同情,也不是顾南星高大健壮,且阳光帅气,而是因为前世她跟顾南星之间,因为长辈间的一句戏言,差点订了娃娃亲。
后来她攀上了安乐侯世子,屁颠着给人做了小妾,跟顾南星之间的婚事儿自然就不了了之。
但听说这件事或多或少给顾南星构成了一定的打击,以至于他拖到二十七八岁都没有成亲,最后带着寡母和残疾弟弟离乡背井去了外乡讨生活,再无音讯……
重活一世,陶四喜看着面前这个质朴的大哥哥模样的人,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惭愧。
“顾大哥,你是要去挑水么?”她再次平静的问道。
顾南星点点头,“快烧夜饭了,水缸却见了底,我娘打发我来挑担水回去。”
陶四喜道:“嗯,那你赶紧挑水去吧,别让大娘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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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过他,径直朝前走,身后再次传来顾南星的声音。
“四喜妹子,早前听说你病了,这会子身子可大好了?”他问道,眼底是真切的善意与关心。
陶四喜朝他启齿一笑,大而明亮的眼睛里都是谢意:“多谢顾大哥关心,我身子已无恙了……”
“四丫头你死哪去了?”
前面,马氏突然发现身后的小尾巴不知何时跟丢了,老太太一转身,看到陶四喜竟跟顾南星站在池塘边有说有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死丫头真是不懂事,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竟然还有心思跟人说笑,混账!
“你个死丫头,有啥话不能改日再说?猪崽子找不到,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还不快些死过来!”马氏跺了跺脚,咬牙呵斥。
顾南星见状脸腾地就红了,陶四喜却是一副雷打不惊的样子。
“顾大哥,你赶紧挑水去吧,我先走了。”陶四喜朝他笑着眨了眨眼,转身小跑着去追马氏去了。
“诶……”
顾南星还想再问点啥,陶四喜早已跑远了。
顾南星俯下身往木桶里装水,再起身挑回家,一路上都在琢磨着先前马氏的话。
到了家中,昏暗的小灶房里,寡母顾氏正在剁野菜。
顾南星把水倒进水缸里,将空桶和扁担靠在墙壁边,转身过来跟顾氏这道:“娘,你和弟弟先吃吧,夜里不用等我,我要出去办点事儿。”
顾氏抬头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满脸诧异,声音却异样的温柔:“星儿,天都快黑了,你这是要上哪去呀?”
顾南星打小就是个实诚的孩子,有啥事儿从来不瞒母亲。
“方才挑水的路上遇到了东塘村的陶家奶奶和四喜妹妹,得知他们家的猪崽子好像丢了,这会子陶家奶奶正往里正家那边去,许是想央求村里人去帮忙找,我想过去搭把手!”
塘村坐落在金鸡山下,是远近一带最大的村子。
全村上下大概有百来户人家,因着村子中间有一弯形状像月牙的池塘将村子分为了两半,于是大家伙儿在喊人的时候便做了个区分,出现了‘东塘村’和‘西塘村’的叫法。
老陶家在东塘村的最东面,而里正家则在西塘村的最西边,马氏蹬着小脚,几乎横跨了整个塘村,才终于来到了里正家。
陶四喜没有跟进门,而是站在院子门外等马氏。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后,马氏便出来了。
看到马氏双手垂在身侧,一只手里还拿着那块揉成一团的包头帕子。
帕子已经空了,显然鸡蛋已经送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回家等消息。
路上,马氏忍不住跟陶四喜这耐着性子询问:“四丫头,梦里头你太奶奶可有说猪崽子丢哪去了?”
陶四喜毫不迟疑的摇头:“没来得及说,我就醒了,饿醒的……”
马氏:“……”你个死丫头,就只晓得吃!
看到马氏黑着脸在前面走,陶四喜翘起了唇角步伐轻快的跟在后面。
她当然知道猪崽子丢在哪,就在枫树岭后面山坡底下的两块大石头边上呢!
但陶四喜偏不说。
至于原因前面已经说过了,不想累到半死不活,到头来都是给别人添彩,自己啥都落不到。
重活一世,她陶四喜的这双手是要用来改变自己命运的,而不是给老陶家养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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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陶家的屋舍是那种两进的农家小院落,进了院子门便看到一棵歪脖子大枣树。
枣树后面是一排正屋,中间是堂屋兼饭堂,用来招呼客人,平日里一家人吃饭也是在堂屋。
堂屋隔壁分别是灶房和放农具的杂物房。
东西两侧各有几间厢房,西厢房住的是老陶家二房的四口人,东厢房住着陶老汉和马氏。
另外还有两间空屋子,则是马氏留给外嫁的大闺女和外孙们回来小住的。
正屋后面是老陶家的后院,小后院的布局跟前院差不多,西边的三间厢房住着陶家大房的六口人。
陶家大房对面便是猪圈,鸡窝,柴房了,茅厕在院子最角落的地方。
刮东风的时候,猪圈鸡窝里的‘香味儿’一股脑儿往西屋这边飘,那滋味……
回了屋子,陶四喜站在窗前,透过这朦胧的夜色望向对面那空荡荡的猪圈,思绪一点点飘远……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出去找猪崽子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整个老陶家前后院都静悄悄的……
不知又过去多久,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到男人们说话的声响。
陶四喜赶紧来到前院,便看到院子门口有一群人举着火把过来。
为首的那个中年汉子,国字脸,络腮胡,一双浓眉拧了结,脸上的凝重在火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
时隔十年,陶四喜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生父陶旺生。
而跟在陶旺生身后的那个身量中等,有点驼背的老汉,则是老陶家的一家之主陶老汉。
众人在院子门口停下,陶老汉转过身来跟身后几个村民道:“今个夜里劳累大家伙儿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招呼大家进屋喝茶,大家伙儿都早些散了家去吃饭歇息吧,改日我再一一登门道谢!”
这些人里面大多都是陶老汉家沾亲带故的,又或者隔壁邻舍。
听到陶老汉这般说,他们也纷纷道:“老陶叔客气了,那你们先忙,我们就回去了。”
又有的安慰了陶老汉几句,陶老汉强撑着笑了笑,又点点头,打发走了其他人,这才带着家里的儿子媳妇进了院子。
看到陶老汉那张比锅底还要黑的脸,以及身后陶旺生陶春生兄弟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陶四喜已确定猪崽子没找到。
事件照着原有的规律发展,陶四喜暗放下心来,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前院,马氏也听到了动静,刚拉开门出来就瞧见陶老汉他们进了院子。
马氏蹬着小脚赶紧迎了过去,一把抓住陶老汉的手臂:“咋样?猪找到没?”
嘴里急吼吼问着,眼睛却从陶旺生,陶春生他们兄弟身上扫过。
只见陶春生手里拽着一只袋子,袋子里一只小猪脑袋从那破洞里探出来透气,猪嘴里哼哼唧唧,好像在表示抗议。
马氏好像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心凉到了谷底。
“没找到!”陶老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甩开马氏的手,径直朝前面的饭堂走去。
马氏的怒火蹭蹭往上冒,对着陶老汉他们爷仨的背影骂了起来:“冲我凶啥凶?三个大老爷们去捉猪崽子,撒泡尿就跑了两只,还有脸回来?要换做是我,我往死里憋也不能让猪崽子给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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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老汉刹住脚,扭头瞪了马氏一眼:“你骂咧个啥?就你有能耐?那你找去!你要是能找到,我服!”
马氏没想到陶老汉竟然当着儿子媳妇的面这样呛自己,当下就炸锅了。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边哭边骂陶老汉没良心……
“……自己没用跑了猪崽子,回来冲我撒火,这日子没法过了哇……”
陶老汉弄丢了猪崽子,心里面很是烦闷,这会子听到马氏哭闹,老汉脑子一热直接吼了回去:“没法过就甭过,趁早散球,嚎嚎嚎,就晓得嚎,老子还没断气呢你嚎个球!”
马氏彻底傻了眼,僵在原地一时忘了反应。
饭堂里,陶老汉端着旱烟杆子抽着闷烟。
马氏也没再闹腾,坐在一旁抹泪,嘴里嘀嘀咕咕很是委屈。
大儿子陶旺生挨着墙角蹲着,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其他人,也都或坐或站,明明容纳了五六家人的饭堂,此时却异样的安静,压抑。
一个个大气不敢出,都能听到针掉到地上的声响。
陶老汉把手里的旱烟杆子放到桌上,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
“人这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啊,哎!”
陶老汉重重叹了口气,接着道:“今个,咱老陶家真是栽了个大跟斗,两只活蹦乱跳的猪崽子竟给弄丢了,这可真是从没发生过的荒唐事儿啊,破财,又丢脸!”
“没了那两只猪崽子,咱老陶家这一年都要节衣缩食了,哎,大家伙儿都说说吧,接下来咱该咋整!”
陶老汉说完,威严的视线扫过饭堂里众人,每个人都耷拉着脑袋,不跟他的目光对接。
陶老汉皱眉,视线落在陶旺生的身上:“旺生,你是老大,你说说该咋整!”
陶旺生抬起头来,朝陶老汉这苦笑:“爹,这还能咋整?明日一早,我再接着进山去找,总不能找一宿就放弃啊!”
陶老汉点点头,正要开口,老二陶春生出声了:“大哥,这春寒料峭的,夜里山里不晓得多冷,两只猪崽子即便没被狼叼去,也得冻死,还找啥找呀,我看还是算了吧,自认倒霉……”
陶旺生道:“二弟,话不能这么说啊,且不说咱没了那两只猪崽子,接下来这一年日子要紧吧,就说咱捉猪崽子的钱还是跟亲戚朋友那借的呢,好几百文啊,不去找,咱拿啥还人家钱?”
陶春生哑口无言,心里却老大不爽。
陶老汉再次叹了口气,正一筹莫展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屋里有人不?”
听声音是个年轻后生。
陶春生刚好坐在靠近饭堂门口的地方,闻言,扭头朝外面没好气的吆喝了一嗓子:“你哪个啊?啥事儿?”
屋外那后生似顿了下,片刻后再次出声道:“我是西塘村老赵家三房的孙子,我来给陶家爷爷送猪崽子。”
还没等屋里众人反应过来,陶老汉便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外面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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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院子里,院子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后生,双手各拎着一只麻线袋子,麻线袋子里有东西在拱啊拱。
陶老汉顾不上打量来人,冲到院门口接过那两只麻线袋子抖开来看。
里面当真是白日里跑丢的两只猪崽子!
陶老汉激动得差点晕过去,这时,饭堂里的人也都跟了出来,大家伙儿围拢到院子门口,看到那两只活蹦乱跳的小猪崽子竟然回来了,大家伙儿又是欢喜,又是震惊,好似做了一场梦。
陶二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陶四喜的时候,陶四喜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这话,她猛地睁开眼,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错愕。
两只猪崽子竟然找回来了?还活蹦乱跳的?
咋跟前世不一样呢?
难道是她记忆出现了错乱?
陶四喜抬手抚着额头,认真回想,不,她没有出现错乱,她记得清清楚楚。
前世这个时候猪崽子确实是死了的,尸体是隔天陶旺生去山里找到的,当时猪崽子都冻到僵硬,陶旺生扛回家来,老陶家如丧考妣啊!
“咋找到的?”陶四喜跟陶二云这询问起来。
陶二云整理了下思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陶四喜这细细说了。
“这么说,不是咱家人找到的,而是西塘村的顾南星找到的?”陶四喜诧问。
陶二云点点头,“嗯,就是顾大哥找到的,亲自给咱送上门来了,咱爷他们高兴得不得了,先前死活要留人家顾大哥吃饭呢,人家没吃,把猪崽子送到就走了,顾大哥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啊。”
直到陶二云走了,陶四喜还坐在床边发着呆。
猪崽子是顾南星找到的?
前世这个时候可是没顾南星啥事儿啊,咋这一世把他给牵扯进来了呢?而且还真的让他给找到了?
陶四喜琢磨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变化?
突然,她想起傍晚的时候陪马氏去村西头里正家求助,半路上遇到了挑水的顾南星,双方说了几句话。
顾南星当时还问她要去干嘛,她虽没有明说,可却让顾南星对老陶家的事儿留意了,这才得知老陶家丢失了猪崽子,所以顾南星也加入了找猪的队伍里?
应该就是这样了!
前世这个时候她病着,压根就没有陪马氏出去,自然也就不会遇到顾南星。
顾南星挑完水就径直回家去了,也没留意东塘村这边老陶家的动向,更没有去参与找猪崽子,所以猪崽子冻死了……
这么一推,陶四喜傻眼了,变数竟然出在自己身上!
入夜之后的荒野中夜风凌冽,春寒刺骨。
地面的冰凉透过单薄的夹袄传入身体发肤,久卧的肢体更是酸麻僵硬。
陶四喜岿然不动,视线越过身前用作掩护的灌木丛牢牢锁定前方的那个斜坡。
前世,弟弟大平就是在今夜,从那个斜坡摔下去断了腿。
不仅失去了蒙学的资格,连打理农活都处处落于人后,因为是个瘸子,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嘲笑。
明明长得眉清目秀又心地善良,却娶不到媳妇,直到她惨死,弟弟都在打光棍……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那她便从对弟弟的救赎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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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不是很陡峭,底下都是杂草和荆棘,一般情况下摔下去顶多擦破些皮肉罢了,不至于断腿。
前世弟弟事发后,她曾经来过那个山坡底下查看情况,发现山坡底下无端多出了好多锋利的石头。
她当时便起过疑心。
至于弟弟为何会在夜里出现在那个小山坡,前世不管家里人咋样追问,弟弟始终不说半个字。
气得大家伙只得作罢。
所以病好后的这几日,借着打猪草的便利陶四喜一直在暗中留意那个小山坡,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往那里放石头。
几天下来一切风平浪静。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逼近弟弟出事的那个日子,她的心也一天天揪紧。
今夜,她安排好一切早早潜伏在这里,就想一探究竟!
时间一点点流逝,上玄月如一弯月牙挂在东面的树梢上。
四肢酸痛,手脚冰冷,陶四喜却无暇顾忌这些。
她的感官无限倍放大,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视线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鬼鬼祟祟,往山坡这边靠近。
陶四喜屏住呼吸,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来人。
月亮已渐渐升到了中空,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周遭景物渐渐变得可视。
陶四喜看清楚了,来人是西塘村一个叫赵二的老光棍。
此人年近四十,半生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是那种刨绝户坟敲寡妇门的无赖流氓。
赵二来这山坡上做啥?
难道前世弟弟摔断腿跟他有关?
脑子里才刚闪过这个念头,视线前方,赵二在山坡边停了下来。
只见他扭头打量着四周,一脸警惕。
然后他把带过来的一只麻线袋子放到地上,俯身从里面拿东西出来……
因是背对着这边,所以陶四喜看不清他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但接下来赵二的一系列动作,让陶四喜看得浑身发寒,瞳孔收紧,手指更是死死掐进身下的草地!
这个杀千刀的!
竟是他毁了弟弟的一生!
看着赵二还在那里忙忙碌碌,举起一块块锋利的石头往山坡底下扔,陶四喜就恨不得冲上去照着他屁股一脚,也让他尝尝摔断腿的滋味。
但她忍住了这股冲动。
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瘦弱小姑娘,在赵二这个壮汉的面前,正面的武力进攻显然是行不通的,得智取。
必须赶在弟弟出现前先解决掉赵二这个祸害,智取智取……
那边,赵二还在布局,这边,躲在灌木丛中的陶四喜正争分夺秒,绞尽脑汁想法子……
先前赵二过来时的方向,他走路略有凌乱的步伐,鬼鬼祟祟的样子,以及夜风中若有若无的酒的味道……
山坡处。
赵二站在山坡边缘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往山坡底下瞅。
山坡底下黑乎乎一片,啥都瞅不见,也不晓得先前扔下去的那堆石头够不够使儿?
算了不管了,反正他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儿,事儿能不能成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想到这儿,赵二打了个酒嗝,打算回家睡觉,转身之际,一道凉飕飕的风突然吹了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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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二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刚要走,突然忍不住扭头往这边的灌木丛投来一瞥。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赵二吓得跳了起来。
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直挺挺站在那儿,长长的头发垂到身前,挡住了女鬼的脸。
似乎知道赵二在看她,女鬼抬手缓缓拨开挡在身前的长发,露出一张雪白的脸!
那张脸就跟一只大大的白面饼似的,上面竟然没有五官!
没有五官啊!
赵二吓得‘嗷’了一嗓子,拔腿就跑。
身后阴风一阵阵吹过,风中传来女鬼‘桀桀’的笑声,好像要跟他回去。
赵二一路狂奔,慌不择路,耳边呼呼的风声中女鬼的笑声依旧没有消失。
直到脚下猛地一空,赵二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了,惨叫一声便没了动静。
身后不远处,陶四喜远远的跟着。
她看到赵二慌不择路的跑,然后好像踩空了什么便平地不见了,只有一声惨叫从地底下传来。
这混蛋难不成是太慌张以至于掉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
塘村后面的金鸡山绵延几百里,山中山峰叠嶂,各种奇花异草,珍稀药草,飞禽走兽应有皆有。
每年开春之际,山里好多野兽结束了一整个隆冬的蛰伏便要下山来觅食。
财狼,野猪,獐子,兔子……
为了不让他们去田地里祸害庄稼,猎人会在山坡这些野兽们常经的路上设下陷阱,陷阱上面用草啊荆棘啊啥的做遮掩。
陷阱里通常都埋伏着锋利的木箭啊,矛啊啥的,野兽掉进去就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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