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像她这样的丧门星,就该被卖。
活该给人做童养媳。
想来葛氏也是怕狠了,气狠了。
最后甚至连“太子也是个有眼无珠的,居然看中了这么一个丧门星做妾,也不怕将来被她克得当不成皇帝”这样的话,都喊出了口。
沈玉淑险被当场吓晕。
宋文宋武双双白了脸,宋樱惊得差点岔气,姜劭卿父子亦是神色骇然。
宋芳禾冲上去就要甩葛氏几耳刮子。
只这回她没来得及动作,押送葛氏的衙差已经扬手几巴掌下去了。
打完没等葛氏反应,另一名衙差不知从哪拿了块破布往葛氏嘴里一塞!
宋勤仁两口子就这么被带走了。
而葛氏骂太子这一行举构成大不敬之罪,衙差回去便报给了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问清缘由后写了封折子呈给元隆帝,同时派人告知了太子。
最后元隆帝下令拔了葛氏的舌。
骆峋将此事告诉槛儿。
槛儿对葛氏并不同情,不过这事她就没跟老太太和大姨他们说了。
宋勤仁最终被判发配至山西行都司大同右卫充苦役,葛氏被充入同区浆洗房。
负责浆洗全军衣物。
此时已是冬月二十,年关将近。
各地刑狱暂停行刑。
故而宋勤仁与葛氏被判正月过后流放。
槛儿被舅舅舅母亲早不是秘密,而今宋家又被多方各种各样调查过。
知道宋家事的人便更多了,加上宋勤仁两口子被抓时炸子桥胡同不少人看着。
所以对于他俩的处置,太子没瞒着,但也没刻意昭示百姓,只适当让人透露了些细微的风声到城里。
毫无意外,众说纷纭。
有说太子这侧妃太过心狠。
好歹自己的亲舅舅舅母,反正她现在日子好过了,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也有人说若不是舅舅舅母把她卖了,她哪来的际遇进宫当娘娘呢。
按理,宋良娣该感谢她舅舅舅母才对。
当然,自也有明辨是非之人反驳这些言论,亦或是赞太子铁面无私的。
总归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真要论起来那些说槛儿心狠无情的到底不占理,加之这件事于朝廷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因而纵使有人借此做文章,也没能掀起什么浪,没几天宫里宫外便消停了。
槛儿也没将外界的议论放在心上,亦或者说她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个。
眼看进入腊月,又一年除夕将近。
去年槛儿怀着身子,凡事不沾手。
今年却是不能偷懒了。
太子让这一年管理后宅的孙嬷嬷来永煦院,教她打理后宅事务了!
整整半个多月。
可怜槛儿早对打理后宅、后宫之事熟得不能再熟,却不得不每天起早贪黑地假装跟孙嬷嬷学习管家。
郑明芷听到了风声就急上了。
然后急着急着。
她把自己急病倒了。
在嘉荣堂外看守的小太监把消息报上来时,槛儿与太子正在用晚膳。
槛儿刚将一块香糟卤溜制的鲈鱼鱼肚肉,放到太子面前的甜白釉小碟里。
“太、太子妃说想见见殿下,说、说请殿下看在夫妻的情分上……”
小太监的头越垂越低,到最后几乎没声音了,屋里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中。
关乎太子与太子妃夫妻之间的事。
即便槛儿现今与太子有那么点不同寻常的亲密,这种时候也不能她说什么。
听小太监说完,槛儿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旋即收回,扭头去看曜哥儿。
曜哥儿手里抓着一颗被他啃了一半的鸽脯肉荸荠玲珑球,也是凑巧。
奶娘刚给他喂了一口粳米糊糊,小太监来禀话了,也不知这家伙听懂了还是怎么,小脸呈呆滞状。
嘴巴也不闭着,于是那口才被喂进他嘴里的糊糊就从他嘴角淌了出来。
奶娘冷汗涔涔地小心给他擦了,可他嘴巴里还有呢,又淌出来了。
配着他看着太子爷的呆滞小表情,乍一看有种失了神智的小傻子感。
奶娘:“……”
槛儿差点被儿子逗笑,好悬被她给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胖脸。
曜哥儿回过神。
鸽肉球球也不要了,往餐椅上的小碟里一扔,展开胳膊往槛儿怀里扑去。
期间免不得发出一些动静。
骆峋瞥眼母子二人。
刚巧跟那双与他八成相似,但因着年纪小,眼轮廓明显比他的宽,也更显得眼睛大的丹凤眼对上了。
然后他就见儿子朝他撇了撇小嘴儿,扭过头去一副不搭理他的模样。
骆峋:“……”
曜哥儿知道自己这样是无理取闹,毕竟郑氏是父王的元配发妻,他娘是妾。
万没有让人看重妾,不重视正妻的道理,宠妾灭妻放在哪里都是不对的。
可因着曜哥儿知晓郑氏对他的厌恶,对他娘的厌恶,更清楚他娘上辈子在郑氏手里吃过的那些苦。
作为娘的儿子,他当然站娘这边。
骆峋不知儿子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不过他知道这崽子是个人精。
有这般表现倒是不觉意外。
传话的小太监还在门口瑟瑟发抖地跪着,骆峋斜眼海顺,问:“孤可有下令不准太医给太子妃诊病?”
海顺:“回殿下,不曾。”
骆峋便睨眼那小太监,遂一面端起槛儿的碗盛了碗汤搁在她面前。
一面语气波澜不惊道:“听到了?回去告诉太子妃,病了就请太医。”
“孤不是太医,治不了病,太子妃有何要与孤说,尽可上疏陈奏。”
太子与太子妃是夫妻不假。
可之间也存着储君与臣的关系,太子妃为戴罪之身,这般行事合乎礼制。
小太监连声应是。
随即一刻也不敢耽误地退下了。
海顺偷瞄了眼宋良娣,又去偷瞄自家主子,心里冷汗直流又忍不住好笑。
后宅里最不少见的就是截胡,女人们截起胡来可以说是花样百出。
管她得宠的不得宠的。
但说白了,能不能把这胡给截了关键还是在于男人有没有这个想法。
男人要是没想法,再多的手段也不可能让半路冒出来的人把他给邀了去。
可见他们家殿下深谙此理啊。
“别闹腾你娘。”
骆峋见儿子小手上还有油就在往槛儿身上伸,在奶娘给小家伙擦之前伸手挡了挡,说完又去看槛儿。
淡漠的眼神里夹杂着几分打量。
槛儿同他对视一眼。
别看太子跟她说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那意思是他同郑氏也没什么。
可理由他没说,槛儿疑惑却也没问。
如今当然也不会追究。
“您尝尝这个鱼,说是膳房拿新研制出的卤汁溜的,我吃着感觉不错。”
槛儿没事人似的地用眼神朝男人面前的小碟示意了一下,笑着道。
骆峋看着她笑靥如花的眉眼,薄唇抿了一下,拿起银著颔颔首,“好。”
又推了推他适才盛的汤,“喝。”
汤是羊肚菌菜胆炖瑶柱,汤色清澈,金黄透亮,冬日里用滋补又不燥热。
槛儿拿汤匙喝了一口,确实好喝。
之后她端起碗,咕嘟咕嘟把太子盛的半碗汤给喝完了,还翻过碗给他看。
骆峋看出来她是真觉得好喝,笑了笑,把小碟里的鱼肉也给吃了。
郑明芷原是想借此机会让太子来嘉荣堂,她再跟他低低头,说几句软话。
让他把她的禁足给解了。
哪知人没来就算了,还嘲讽了她一番。
说他不是太医,治不了病!
尤其话是当着宋槛儿那小蹄子的面说的。
郑明芷本就是急出来的病,这么一来又给气上了,于是病得更重了。
连着三天,太医都在嘉荣堂进出。
疏自然是没上的。
郑明芷自觉让小太监去传那样的话已是她的极限,再死缠烂打地上疏,谁知道旁人知道了会作何想?
特别是对姓宋的。
她宁死也不能给对方笑话她的机会!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消息还是在后院传了开。
宫人们面上不敢议论,私下却无不是在说太子妃如今不得太子的宠,太子连一丝体面都不愿给了。
可太子妃的禁足是陛下亲口发了话的,关系到谋害皇嗣的问题。
太子不给对方体面倒也说得过去。
槛儿见此事没在后宅掀起什么浪,便没再叫人继续盯着,她重新把心思放在了打理后宅事务上面。
眼见只有十天便是除夕。
这个时候槛儿跟孙嬷嬷学的不仅是日常庶务,还有腊月里的一些年事。
像是庶务便包括每日接受各处管事太监、嬷嬷的晨昏定省,听他们汇报当日各个地方的差事安排。
或是需得主子拿主意的事儿。
有谁犯了什么事或是立了什么功,相应的奖惩自然得当主子的决定。
看似不是什么大事,几个宫人的奖惩乍一听就跟那鸡毛蒜皮差不多。
可东宫后宅这么大。
膳房、库房、花房、浣衣所,各处大小院子,做粗使的、杂役的、跑腿的。
最小的地儿都至少十个人打底,如此算下来便是几大百的人数。
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管好这些人,自然不能小看了对他们的奖惩。
另外这么多人的月钱份例核算发放,各个地方院落的日常用度什么的。
好比炭火供应、蜡烛灯油、茶叶香料等日常消耗,这些自然有下面的人管理,但最终过目的也得要主子。
还有哪些地方存着安全隐患,哪些地方需要修修补补,需得多少银子。
算下来又是一大摊子事。
更别提年节将近,东宫上上下下要大扫除,要准备祭品及大量的采买。
吃的不必提,得大量储备,以应付整个腊月下旬和正月的宴请、日用。
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时鲜菜蔬、干果蜜饯、糕点糖果之类,统统都要买。
烟花爆竹、灯笼、桃符、门神、红烛、红绸什么的,更是少不了。
还有要给大小几个主子的年礼,以及她们院里的布置,给宫人们的赏赐。
总之事情堆积如山。
太子没有勒令槛儿必须马上学会打理这么多事务,且这些事多数归根究底考验的是主子的用人能力。
可饶是如此,槛儿也忙得够呛。
为此,她与太子夜夜同床共枕,却是连着大半个月两人都规规矩矩。
有时槛儿说着说着话便没声儿了,太子爷侧首看去,人已经睡沉了。
骆峋不想累着她,然有些事将来需要她来做,如今便只能她辛苦些。
当然,太子爷也忙。
元隆帝如今愈发将儿子使得团团转。
整个腊月槛儿与太子便在各自的忙碌中过去了,直到腊月二十七东宫宴请结束,两人才终于喘口气。
今年的宴请是槛儿和孙嬷嬷一道筹备,再由槛儿出面招待女眷的。
前来赴宴的各府王妃、侧妃、公主等这一年多里,也算是亲眼见证了这位宋良娣在东宫的地位变化。
如今人人都知太子宠爱宋良娣,东宫后院说是还有太子妃、曹良媛、秦昭训。
实则从只这位宋良娣给太子生了个儿子,就能看出东宫后宅的局势。
这种情况放在以往早有御史弹劾了,少说一个以妾当妻的罪名跑不了。
可谁叫太子妃禁足的罪名涉及谋逆呢,宋良娣生的儿子又那般聪慧。
太子连“一贤可抵百庸”都说出来了,陛下与皇后娘娘又明显赞同。
再弹劾,岂不就成图谋不轨,存心不想让东宫大公子平安长大成人了?
傻子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前朝没谁再说话。
各家女眷们自然不可能没事找事,于是这回的宴请没出任何岔子。
转眼到了除夕。
早上,太子仍是不到寅时就走了。
也亏得他身子骨好。
一年到头连场风寒都不曾患。
若不然照他这阵子一天到晚睡不满三个时辰,有时两个时辰都睡不够的作息。
铁定得病。
所以槛儿这段时间除了忙着打理后宅,时不时还要操心给他补身子。
所幸没白费功夫。
太子爷连个喷嚏都没打。
去年除夕槛儿大着肚子没参加大小宴及各种仪式,今年她一个没落。
期间值得一提的是,元隆帝在乾元殿接受儿女孙辈的家礼时的一件事。
同曜哥儿有关。
差半个月满周岁的曜哥儿身量已比多数周岁幼童,约莫高出一个头顶。
小身板儿敦敦实实,体格随了太子十成十,加之他八个来月就开始学说话。
能自己扶着东西挪来挪去。
也因此,如今别看他还差半个月才周岁。
说起话来却是不仅吐词清楚了许多,还有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条理。
走路也不需要奶娘全程扶了,他自个儿便能摇摇晃晃地走上好一段。
于是今儿个轮到孙辈给元隆帝行家礼时,奶娘原想抱着小家伙上前。
哪知被他推了开。
当时殿中成年的没成年、及笄的没及笄的皇子公主们都在,各府的王妃、侧妃亦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槛儿立在众王妃侧妃的打头位置,太子在众皇子的第一个位置。
曜哥儿是太子长子,理所应当由他领着皇孙皇孙女们向元隆帝朝贺。
也因此,他被奶娘抱出席位,又在奶娘怀里扭来扭去的样子格外瞩目。
“曜哥儿闹什么?”
元隆帝看着胖孙,扬声问。
奶娘的后背冒起冷汗,正要答,便听小祖宗道:“皇煮父,顺儿想下地!”
元隆帝虽说疼宠小孙子,但他毕竟政务在身,尤其年前这阵子他也忙。
算起来有二十来天没见小崽子了。
前两天听裴皇后说起小东西长得如何如何好,可到底没亲眼看到。
以至于这会儿听小家伙说话说得如此流利,元隆帝着实吃了一惊。
荣王、宣王、简王也一脸惊讶,信王看似面露诧异,实则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儿子,世子爷骆晔倒是惊得很真挚。
慎王又嫉妒了。
怎么他家兔崽子当年就没这么能耐呢,快到两岁了才把话说利索。
能让乳母抱着就绝不下地走。
懒得晒蛇吃。
且见到老头子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一点儿也没继承他爹的胆子,也不知跟兰吟重新生一个来不来得及。
男人们那边心思各异。
女眷们亦不遑多让,不过她们想的又不一样。
除了荣王妃、慎王妃和宣王妃少数几个讶异的同时觉得曜哥儿可爱。
其他心里免不得想,也不知这宋良娣哪来这么好的福气,得太子宠也就罢。
生的儿子也这般聪慧。
真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那就下地!”
元隆帝没管其他人,大手一挥道。
奶娘将小主子放下,确定他站稳了才敢松手,然后战战兢兢退到一旁看着。
曜哥儿倒大胆。
他穿着件枣红色的圆领妆花小袍子,身前绣着一团祥云四爪蟒纹,其他地方皆绣有吉祥字样的暗纹。
头上戴着貂毛镶边的麒麟帽,配上他胖嘟嘟、粉嫩嫩的小胖脸蛋。
与年画里的小童一般无二。
他站稳先缓了缓,旋即转身朝屋中间走去,走得摇摇晃晃像只小鹅。
看得槛儿的心也跟着一紧一紧的。
好在曜哥儿没摔,他晃着走到了前面。
而后停下来往后看。
见殿中间就他一个人,其他皇孙皇孙女们没来,他还晃了晃小手招呼。
“大堂兄,你们来呀!”
大堂兄就是骆晔。
即将十九岁的骆晔身姿修长挺拔,丰神俊朗,瞧着比去年沉稳内敛了不少。
也是曜哥儿的表现出乎人意料,以至于包括骆晔在内的其他皇孙都看愣了。
此时听他奶声奶气地一叫,骆晔摸摸鼻子,忍笑走过来站到小堂弟的左下侧方。
其他皇孙们紧跟其后。
韶安郡主韶宁郡主则领着各府的郡主们,站在曜哥儿的右下侧方。
曜哥儿真是占了身份的便宜,最小的一个倒领着大的堂兄堂姐们。
看都站齐了。
曜哥儿面朝元隆帝有模有样地撩了撩袍子,然后撅着屁股,双手撑到地上。
费劲地跪下后直起身子,抱着两只小手朝上首的元隆帝和裴皇后拱了拱。
“顺儿恭贺皇煮父、皇煮母除夕安康!睡睡平安!吉祥如意!胡寿同天!”
小奶娃的声音清脆响亮,虽有些口齿不清,但基本都能听懂他的意思。
说罢,曜哥儿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骆晔等皇孙自然跟着他说,其中有年纪稍小些的受了曜哥儿的影响。
也把“岁”说成了“睡”,“福”说成了“胡”,惹得帝后哈哈大笑。
下面的人也跟着笑。
同时更是震惊于曜哥儿这一连串的言行。
这么大点儿能听懂大人的话,自己说话走路也就罢,他居然还懂规矩!
能说出这么一番贺词!
不是神童是什么?!
于是,男人们那边看太子的眼神,女眷这边看槛儿的眼神别提多复杂。
既难以置信太子家的这个儿子这般早慧,酸,又觉得太子真是煞费苦心。
再是早慧,没大人教这些词跟规矩,他能说得这么好,做得这么好?
肯定是太子与宋良娣教的,东宫为了讨圣上欢心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正这么想着,就听元隆帝叫了起,旋即道:“晔哥儿把曜哥儿抱过来。”
“是。”
骆晔恭声应下。
走到曜哥儿跟前蹲下道:“堂兄抱你?”
曜哥儿今日穿得有点多,小袍子里面是丝绸小袄,裤子也是棉的。
这么会儿的功夫也着实把他累得不轻,于是他点点头,扑到堂兄怀里。
骆晔心情微妙。
不过很快,杂念被他抛到脑后,他抱起曜哥儿大步行至元隆帝身侧。
元隆帝接过孙子,捏他的肉脸。
“你小子比你爹小时候能耐,朕一段日子没见你,你倒是长得愈发大了,刚刚那番贺词可是你爹教的?”
曜哥儿装憨。
元隆帝便撇开前头大半截话,又问了他一次。
曜哥儿转转眼珠,反应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不是爹、爹爹,是咕咕对娘。”
元隆帝没听懂。
裴皇后看向当娘的。
槛儿略显尴尬地上前,“回娘娘,估计是这阵子听身边的宫人说多了吉祥话。
今日一早妾身身边的管事姑姑也对妾身说了些讨喜话,当时曜哥儿在场。”
听身边的宫人说多了就会了?
有人半信半疑,有人直接不信。
元隆帝看看槛儿,又看眼儿子。
问曜哥儿:“听你娘身边的姑姑对你娘说的这些话,你就学来给皇祖父听?”
这话说的。
把宫人对一个太子侧妃说的话用在皇帝身上,明摆着是大逆不道。
即便在外人眼里曜哥儿不知事。
但他若此时承认,于太子和槛儿而言也属于对元隆帝大不敬的范畴。
槛儿的心提了提。
骆峋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第261章 “爹来,看发!”一家三口,天下太平
曜哥儿说的时候倒没想这么多,现在听皇祖父这么问,他自然也考虑到了。
不过他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
毕竟他还小呢。
这么想着,曜哥儿小脸上的神色呈茫然状,往殿中张望,“咕咕……”
一副找寻瑛姑姑的模样。
没找到,他扭头一把抱住元隆帝的手,嘴儿一咧,“皇煮父胡寿安康!”
说完又偏头去看裴皇后。
“皇煮母睡睡平安!”
好话谁不爱听呢。
而且这么大点儿的幼童,在常人眼里哪会做什么戏呢,就算大人提前教,也不至于能做到面面俱到吧?
帝后被逗得展颜大笑,其他人不管真心假意也跟着笑,直夸大公子聪慧。
于是乎,一场本该将东宫置于尴尬境地的小意外就这么被曜哥儿化解了。
这家伙也委实出了一场风头。
甚至于晚上家宴,元隆帝还特意命全仕财到女眷席位这边来,把曜哥儿给抱到了他和裴皇后中间坐着。
想当年,这种殊荣也只有小太子有过,如今太子的儿子居然也赶上了。
看曜哥儿那聪明劲儿和元隆帝的态度,众人心中无不震颤复杂,猜测连连。
一场宴下来,太子被信王、慎王及一些年轻的宗亲王爷围着敬了好一通酒。
看似是在夸曜哥儿天资聪颖,羡慕太子有这么一个神童儿子,实则言语里的酸气都快化为实质了。
骆峋全然不放在心上。
敬来的酒他愿喝便喝,不愿喝便不喝。
左右他是太子,没人敢硬劝。
槛儿这边也收获了不少或羡慕、或嫉妒的夸赞试探,都说她会生。
又问她是怎么把孩子养得这么壮实聪明的。
槛儿挑拣着说了些客套话,兜兜转转推到皇家的血脉好,让人挑不出错处。
就是一晚上下来,槛儿觉得脸都快要笑僵了,再去看上首处的儿子。
小家伙坐在元隆帝的龙腿上,围着围兜,吃着元隆帝喂给他的东西。
吃得可香,小胖脸上都糊的有油,全仕财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替他擦拭着。
槛儿嘴角抽了抽。
好不容易宴散了,信王等人出了宫,槛儿与太子还有曜哥儿却是不能走的。
得陪帝后守岁。
不过曜哥儿的小身板儿撑不住那么久,没多会儿脑袋瓜就一点一点的了。
元隆帝发话让奶娘先抱他回去睡。
他不干。
叽里呱啦含糊不清地表示他睡一下,放烟花敲钟的时候再把他叫醒。
裴皇后问他咋知道过年要放烟花敲钟,曜哥儿说是奶娘和宫人们说的。
明明困得不行,他还让裴皇后一定要叫他,说他想陪皇煮父皇煮母过年。
陪爹爹娘亲过年。
裴皇后可太稀罕小家伙了。
自诩五大三粗,说不出什么肉麻话的她抱着小东西心肝肉啊地叫着。
曜哥儿的帽子都被皇祖母蹭得耷拉下来盖住眼睛了,他索性两眼一闭。
元隆帝让全仕财把小崽子抱去他的龙床上睡。
骆峋站起身,道不妥。
元隆帝瞥他,“妥不妥朕说了算。”
全仕财笑眯眯地说:“殿下,小主子还小呢,咱圣上没那么多规矩忌讳。”
曜哥儿就这么睡了龙床。
离子时还有半刻钟时,全仕财将他叫醒。
子时一到。
新年的钟声敲响,京城内烟花爆竹齐鸣。
没有宵禁的新年夜里,孩子们的嬉戏笑闹声,大人们相互道贺新年好的声音在条条街道胡同此起彼伏。
宋家小院。
沈玉淑和宋继善挨着火盆坐在一起,抬头看着不停往天上升的烟花。
五颜六色的光在他们略显浑浊含笑的眼睛里绽开,又照在他们慈祥的脸上。
清晰可见其眉宇间的平和。
宋文宋武往年过年最是闹着。
要么张罗着放鞭炮,笑闹的声音比鞭炮声还大,要么呼朋唤友地跑出去看热闹。
总之没个消停。
今年两兄弟显然沉稳了不少。
跟姜存简一道放完鞭炮后哪儿也没去,就跟二老和姜劭卿在院里聊天。
言行间不见愁怨,只显现出几分成熟稳重。
“饺子来咯!”
宋樱系着围裙,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出来摆在火盆前的小桌上。
放在以前,她去厨房就是偷嘴的。
顶多往灶孔里添两根柴。
但自打宋勤仁与葛氏被带走,她难受了几天,之后便像似一夜间长大了。
虽说照旧没什么脑子,嘴巴也坏。
却是比以往勤快了很多。
不再抄着手只管等吃,每天睡到日晒三竿,干点儿活就哭天喊地地抱怨,家里油瓶倒了也懒得扶一下。
而是会主动干些活,帮宋芳禾打打下手,也开始操心自己的今后了。
“这一盘是当归羊肉馅儿,这一盘是香菇鸡肉,还有一盘干笋鹿肉馅儿的,都是槛儿叫人送来的食材。
闻着可香,爷奶尝尝。”
宋樱甩了甩筷子上的水,先给二老发了筷子,吸溜着口水笑着说。
宋文兄弟俩搬着板凳坐过来,宋樱把筷子扔到桌上让他们自个儿拿。
“来端汤!”
宋芳禾在厨房吼。
“来啦!”宋樱应道。
姜存简跟在她身后也去了厨房,出来时手里端着两碗羊肉菌菇汤。
宋文宋武也跑了趟厨房。
出来时一个端着汤,一个端着一盘子年糕并一盏温好的屠苏酒。
不多时,宋芳禾解了围裙出来。
一家人围着小桌吃着饺子,看着烟花,听胡同外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
沈老太夹了个羊肉馅儿的饺子,咬一口,吃出了不同,低头一看。
是一颗蜜饯。
宋芳禾笑出了声。
“蜜饯蜜饯口甜心甜,日子蜜甜!新的一年有的是好事等着娘呢!”
姜存简连声附和,说了好多吉祥话,宋文仨姊妹也赶着说讨喜话。
沈老太笑弯了眼。
“好好好,都好!”
姜劭卿给几个人都意思意思斟了小杯酒,举杯道:“别的不多说,愿新的一年咱们一家人人平安康健。”
姜存简:“愿我会试顺利通过!”
宋文:“希望开了年能找到一个稳定的活儿干!”
宋武:“我要拜师傅学手艺!”
宋樱:“我要嫁人!”
宋芳禾:“你们咋想的就是咋样的!别忘了还有槛儿,愿槛儿在宫里无病无灾、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宋继善眼含泪光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