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侍寝当日,说好的太子不近女色呢by展虹霓
展虹霓  发于:2025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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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姑姑说她感觉自己现在能举起一头牛。
当然,举牛这个槛儿就没跟太子说了,这话是今天为了做戏效果瑛姑姑当着寒酥他们的面这么说的。
“我不清楚陛下的病症究竟如何,但我觉得这位秦医吏可能有些本事,所以斗胆向您提起这么个人。”
“具体是何情况恐需得殿下查证,若此人无用,还请殿下恕罪。”
槛儿站起身,很是郑重地屈膝行礼道。
屋中静默了一瞬。
抬眼见太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双幽静的凤眸里像是藏着别的东西。
槛儿的心提了一下。
脑子里迅速回想自己刚刚的言词语气语调或是表情,可有哪处没做对。
面上则迟疑道:“殿下?可是妾身僭越了?妾身没别的意思,妾身就是……”
她神色似乎慌张起来,作势便要谢罪,却是刚动作就被起身的男人抓住了胳膊。
槛儿抬头看他。
骆峋对上她谨慎踌躇的目光,暗叹一声,握住了她的手,“没有僭越。”
他只是想起了她的“上辈子”。
然后似乎知道了她那位姑姑的病和父皇现今的病,存在了怎样的关联。
而她此番举动又是为何。
知道不合时宜,可骆峋还是想起了姜氏曾说槛儿回来是为寻他报仇的那些话。
然哪里是报仇。
即便她的最终目的可能只是为了她与曜哥儿能安然度日,那也是在帮他。
在替他避祸。
去年端午射柳是,这次是,甚至得父皇宠爱的曜哥儿也是有她才出生的。
这阵子父皇的确遭了罪,前朝后宫局势紧张,骆峋做的每件事也是谨慎万分。
可父皇的病非槛儿所致,她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才引出这么一个人。
定是经过深思熟虑。
在确定父皇不会有事的前提下方方面面都替他和东宫,替她自己及那位秦医吏考虑周全了,才行事的。
骆峋没觉得槛儿僭越,更不会怪罪她明知父皇受病痛折磨,却拖到现在才荐医。
她不想让他知晓重生之事,那他便不知。
两息间骆峋敛起心思。
合理质疑道:“孤是在想你说的那位秦医吏若当真有如此本事,为何只是一位医吏,医官都算不上?”
槛儿道:“听瑛姑姑说,这人说话带口音,好像是岭南那边的。”
“岭南。”
骆峋沉吟。
如此倒是说得通,从前几朝至今,岭南因地理及气候劣势被视为瘴疠蛮荒之地,乃贬官流放的首选地之一。
岭南的官员也因此在朝中面临着一定偏见与歧视,尤其说话口音重的。
骆峋倒觉得这些并没那么重要,都是大靖子民,如何要排挤欺凌。
为官者能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祉。
计较出身何处作甚?
按理骆峋此时该叫瑛姑姑过来,详细说明秦医吏为她看诊的情况的。
但他既知晓了槛儿的打算,便不准备多此一举浪费时间了,扬声叫海顺。
“你现在跑一趟太医院,罢,孤亲自去。”
刚被叫进来的海顺一头雾水。
槛儿错愕道:“现在就去?已经快过子时了,您这时候出宫会不会不妥?”
“没有不妥。”
骆峋安抚般解释。
“孤去探探其深浅,若此人当真可用,早一个时辰带去御前,陛下便或能早一个时辰病愈,此事刻不容缓。”
如此,他没找瑛姑姑来询问也合情合理。
“你先睡。”
说罢,没等槛儿再说话人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等太子彻底出了院门。
瑛姑姑从外面进来,一副“怎么没轮到我出场”的茫然之态。
槛儿忍俊不禁。
本来让她来看要说服太子确实不会费多少口舌,毕竟去年端午她拿话本故事当理由说的事他都听了。
且元隆帝的病情到这个阶段正好。
太子孝顺。
这时候哪怕只是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过。

院里靠近门前台阶上亮着一盏烛灯,秦守淳坐在下面翻着手中的医书。
他老家在岭南思明府的一个小县城里,当地属南疆边陲,与安南接壤。
因着山险溪深多植被,加之气候湿热。
故而常有瘴气滋生,疟疾水蛊病、各类虫虱病在那边十户里就有九户得。
另有痢疾,各种食物中毒时常发生。
秦家世代为医,所谓一背篓药半背篓命,能在当地做大夫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秦守淳是家中老幺,因着早年与父兄一道为戍边官兵治过病,听他们聊起京城的繁华,宫廷的太医御医们。
秦守淳便动了想出来看看的念头,父兄索性让他试试走医科举的路子。
但本朝医科举不像文举每三年一次,面向各地的参考人员数额也极少。
需先获地方医学的医官赏识证明自身能力,才有机会参加选拔考试。
通过后需知县向知府保举,再考再由知府往上保举,最后参加太医院考核。
秦守淳就是这么一路考一路经保举过来,路上就走了近一年的时间。
最终考核时他的医论、诊疗能力、医德医风皆是甲等,也有知府的特荐信。
可惜因他的祖籍和口音。
他没能成为医士,而是被安排到了杂役区,做些打扫衙署、晾晒药草等杂活。
如此过了十年,到三年前他才升为吏目,能给宫里的贵人主子们抓药煎药了。
秦守淳自是郁郁不得志过一段时间,觉得这京城里的人思想有问题。
然想到家里为他考试花了大把的银钱精力,秦守淳便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十三年以来他没有一日懈怠。
白日活计再繁重,晚上睡前他都会将白天干活观察到的一些东西整理成册。
或通过誊抄废弃官员脉案来推测太医们的诊疗思路,将太医们闲时聊的一些病症什么的记录下来等等。
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上边准许他给太医院的杂役吏目看病,前阵子他还认识了太子良娣身边的姑姑!
虽然那姑姑的眩晕属常见病症,关键在于根本的调理,并不是什么问题。
可秦守淳仍是大受鼓舞!
这阵子太医院为了陛下的病每天的气氛都很紧张沉重,可惜陛下的病情病状是机密,秦守淳接触不到。
若不然他真想试试。
不过,应该是没机会的。
他这样的医吏,医术再好也……
秦守淳收起发散的思绪,注意力重新回到医书上,然而没看到两页。
有人叩响了寮舍院门,秦守淳狐疑地去开门,发现竟是该在前院值守的陈太医。
没等他开口询问。
拐角处出来个拎灯笼的小太监,跟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太子殿下驾临,秦守淳速速行礼!”
陈太医低斥道。
秦守淳一惊。
来不及看清来人之样貌扑通跪下,眼角余光隐隐窥见一抹龙纹:“小的太医院吏目秦守淳参见殿下千岁!”
“起。”
是一道华贵似钟磬的声音。
陈太医:“殿下让你起来回话。”
秦守淳定了定神,大大方方谢了恩后站起身,一派低眉敛目沉稳恭谨之态。
骆峋打量着此人。
见其一身素旧文士衫,身形与时下多数文官不尽相同,体格高大魁梧。
面部方正气质凛然,一把络腮胡打理得很是整洁。
“脑眩而耳闷,呕吐不止,静卧犹如乘舟浮云,行立皆侧倾,是为何故?”
骆峋开门见山地问。
秦守淳恭敬答。
“回殿下的话,若有双目畏光、眼球持续震颤,伴随耳鸣,但无偏瘫之状,脉反弦滑,或为虚邪中络证。”
骆峋:“你当如何治?”
“回殿下,病发前七日当用羚羊定眩饮,取羚羊角、姜半夏、黄连水炒吴茱萸、鲜竹茹,水煎后兑姜汁。
绝对禁用天麻、钩藤等治肝风眩药物。”
“七日后服理髓汤通络复衡,早晚卧蚕功各九遍辅助治疗,二十余日可痊愈。”
秦守淳说的时候骆峋便在脑中回忆柳院判等御医的诊断,以及开的方子。
父皇病情加重后,确诊断为虚邪中络证,在那之前是当肝风痰湿眩在治。
骆峋凤眸眯了眯,“随体位诱发眩晕,此状可也是由虚邪中络证引起?”
“敢问殿下,具体是何体位?”
“翻身起卧、仰头低头。”骆峋道。
秦守淳沉思片刻道:“据殿下描述小的初断其为耳风症,不过此症在时下的医书典籍上没有明确记载。
是小的曾在老家治过几例类似病症,自己命名的。”
陈太医顿时瞪圆了眼。
“你放肆!仅在蛮荒之地治过几例的病你也敢大放厥词,还不向殿下请……”
骆峋抬了抬手。
“何为耳风症?”
秦守淳道:“便是人在上了一定年纪后,耳内有一肉眼不可见的球囊会老化脱落,滚到了耳里别的地方。
进而压迫到脑部的一些经脉,形成眩晕,也可能造成耳朵内部有堵塞感。”
骆峋神色沉凝:“经你治过的患者如何了?”
秦守淳露出一个笑来。
“回殿下,那几名患者之后皆不曾复发,小的也将治疗之法授与了家中父兄。”
骆峋观他须臾。
眼底浮起欣赏之意,“太医院吏目秦守淳,你可愿随孤入宫治陛下眩疾?”
秦守淳难以置信地抬眼。
便见眼前之人身姿俊挺伟岸,气质雍容肃然,俊美威严不似凡人,而那双凤眸里毫不掩饰欣赏之色。
秦守淳周身僵直。
旋即重重跪地叩首。
“承蒙殿下不嫌,小的万死不辞!”
元隆帝跟全仕财说完话便再度睡着了。
虚邪中络引起的眩晕发过一次病后四五个时辰消退,只要不翻身扭头,他夜里多少能睡上两三个时辰。
感觉睡了没多会儿。
全仕财就在跟前叫:“陛下,陛下醒醒。”
元隆帝没好气。
眼都没睁地道:“你最好有要紧事。”
全仕财的声音带着欣喜:“主子,殿下带来了位兴许能治您眩疾的人!”
元隆帝“刷”地睁眼。
全仕财:“主子当心扭头,当心扭头!”
元隆帝好悬给忍住了。
随即在全仕财的搀扶下慢悠悠坐起来,再直愣愣地挪了挪身子靠在床头。
等全仕财把太子请进来。
元隆帝在御医的帮助下侧着首,目光直接落到行礼的秦守淳身上。

不待元隆帝询问。
骆峋将瑛姑姑去太医院寻医治眩晕的经过简单说明,不过他暂时没说是槛儿向他引荐的这位秦医吏。
道是他自槛儿口中听闻此人,觉得此人许是有些本事,便前去一番试探。
又将他试探秦守淳的问题三言两语说清。
末了道:“秦医吏所断定的虚邪中络证与柳院判等人后来所诊相合。
然由体位引发的眩晕迟迟未究明根源,儿子听这位秦医吏所述似有些道理,故而将人带来请父皇决断。”
元隆帝看了看为他的病和朝中之事瘦了不少的儿子,再看向秦守淳。
“你道是耳中有东西脱落,按说朕该能在耳中有所闻才对,但除了耳鸣朕没听到过其他声音,这是为何?”
秦守淳跪伏在地。
“回陛下的话,那东西体量极小,需采用特制凸透叆叇配合特殊摸耳手法、瞳颤观察术等多重方式方能诊断。”
一听说摸耳,元隆帝蹙了蹙眉。
屋中之人除太子和全仕财外俱是脸色一变,尤其以柳院判为首的一众御医们。
陛下发病之初确实是他们误诊了。
一则那时陛下的病症与肝风痰湿引起的眩晕的确极为相似,让人混淆。
二则便是陛下龙体贵重,即便他们这些御医也不敢轻易触碰,便导致他们在看诊过程中无法过于详细。
这会儿在场的御医之中自是瞧不上秦守淳口音的,又听他说要摸耳。
立马就有人开口斥道:“秦医吏你大胆!陛下的龙体岂是你一介瘴疟之地出身的小小医吏能触碰的!”
“瘴疟之地”几个字一出来,秦守淳的脊背肉眼可见地一僵,方硬的下颌绷紧。
另几个御医连声附和。
劝请元隆帝慎重用此人,甚至说出了“秦医吏身上难保没带瘴疠病”这样的话。
骆峋的眸光一沉。
冷声道:“此人乃元隆八年的医进士,孤若没记错当年太医院考核的监考官诸位之中有三人在列。
照诸位所言,秦医吏患有瘴疠之疾,缘何太医院当年未将其筛除?
放任一个患瘴疠疾症的人进太医院至今,诸位意欲为何,又该当何罪!”
几名御医闻言表情纷纷僵住。
有一个御医想说什么。
被元隆帝不耐地打断:“给治了快一个月了,你们有本事倒是给朕治好!
太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操心朕的病,你们偏说他带了个有瘴疠病的人来。”
“怎么,你们觉得太子要害朕?还要闹得让大家都知道朕死了是他害的?”
这话可太重了,一屋子人齐刷刷跪了下去,直呼他们不敢,呼陛下万岁。
元隆帝抄起床头柜几上的茶盏就扔了出去:“治不好朕,朕屁的个万岁!”
一群人战战兢兢不敢再言。
骆峋垂眸立在一侧暂时也没说话。
元隆帝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又是一阵晕晕乎乎,耳边嗡嗡的。
他缓了会儿,对秦守淳道:“你来,先替朕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个耳风症。”
秦守淳不敢怠慢。
忙恭声应下起身从自己随身带来的布袋子里,拿出检查要用的一应用具。
众人就见他拿出来的那个凸透叆叇,格外和他们平时用的凸透叆叇不同。
不是很大,但能将东西放得尤为大且清晰。
秦守淳先替元隆帝查看了眼瞳,又拿那特制叆叇检查了元隆帝两边耳内,最后就是使用他独有的摸耳法。
一通检查罢。
秦守淳道:“陛下翻身起卧的眩晕确为耳风症引起,您目前的病状乃耳风症与虚邪中络证两相所致。
耳风虚邪皆入脑,故而病程较长久治不愈,按病理必须先治好耳风症方可。”
元隆帝:“如何治?”
秦守淳道:“小的有一法可在半刻钟内暂缓耳风症,保陛下今夜左卧不眩,只起初几息会极为难受。”
元隆帝破罐子破摔道:“横竖难受快一个月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一众御医:“……”
于是接下来秦守淳让元隆帝将姜汁冰片锭含在舌下,起到一个止呕的作用。
之后他以身示范,坐地上仰头过半望着屋顶。
再以半仰头的姿势双手扶着脸左右各缓慢地转动九次,最后保持侧首的姿势,猛地俯冲面朝地面!
用秦守淳的说法便是,此举意在将耳中脱落的东西复归到原来的位置。
元隆帝跟着他做。
起初确实难受,但当他咬牙做完之后直起身再扭头时还真没晕了。
全仕财端来秦守淳特制的米汤,元隆帝服下,瞬间感觉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秦守淳:“此复位术需持续三日,期间便以姜汁冰片与这道粥止呕,三日后再针对两种病症结合治疗。”
到这时其他御医也是看出这位医吏确有几分手段了,自是神色心思难辨。
元隆帝发话:“先照秦守淳所言复位三日,剩下的三日后再说,秦守淳这几天就留在乾元殿待命。”
秦守淳叩首领旨。
之后随着小太监去值房不提。
“太子也回,大晚上的也够折腾你,明日还有得忙,回去抓紧时间睡一觉。”
外人都走了,元隆帝看向儿子道。
骆峋没有多言,道了句“父皇好生歇息”便如平时一样从容告退了。
元隆帝接过全仕财端来的漱口水漱口,漱完,他忽地不明意味地笑了声。
太子走后,槛儿便回卧房睡下了,但心里装着事终究没怎么能睡得着。
毕竟她没见过那位秦医吏,也不清楚太子具体会怎么试探对方的深浅。
元隆帝又会不会用此人。
关乎性命的大事,槛儿思虑的便多些。
就这么不知想了多久。
外间忽然响起隐隐的开关门声。
槛儿偏头看向卧房门口。
没多会儿就见一道颀长身影绕过屏风,朝床榻这边没什么声音地走过来。
槛儿坐起来撩开帐子:“殿下?这么晚了您……可是有见到那位秦医吏?”
骆峋洗漱后过来的。
身上还带着清凉的水汽,见她双目清明,他就知她定也是极为担心。
毕竟即便她有先知。
也无从得知自己见闻范围之外的事物,会担心事情有变自是在常理之中。
这么想着,骆峋便也没让她继续忧心。
“见了,是个有本事的,暂时缓解了陛下的症状,陛下留他在乾元殿待命。”
说着话,他褪去外袍上了榻。
槛儿拍拍心口呼出一口气,拿起团扇替太子扇风,两人一起躺下。
“医术上的事我也不懂。”
槛儿攥着男人的大掌,轻声道。
“我刚刚还在想自己会不会太大惊小怪了,对方不过治好了瑛姑姑的旧疾,我便不知深浅地向您提起他,万一……”
“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
骆峋打断她的话,淡声道。
“你不知深浅,孤亦不知,故而试了才清楚,不论结果好坏你的初衷都是好的,你无需过于忧虑。”
槛儿笑着“嗯嗯”两声。
“您在外奔波一整天,只有不到两个时辰能睡了,您赶紧抓紧时间歇息。”
可能是近段时日一直绷着一根弦,眼下父皇的病总算有了治愈的希望。
那根绷着的弦潜意识有了松动,骆峋还真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体力不济。
不过思及槛儿也等了一晚。
他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孤暂未向陛下禀明秦医吏乃你引荐与孤的,待其人治好陛下再说不迟。”

随即反应过来太子有此一说的原因。
秦医吏有本事不假,但在太子看来,在治好元隆帝之前一切都存着变数。
可能秦医吏最后也治不好元隆帝,也可能中间突然出了别的变故。
若此时向元隆帝说明人是她引荐的,到时候出了事责任便会落到她头上。
反之,则由太子一人抗。
而等秦医吏治好了元隆帝,太子再向元隆帝说明实情,功劳则是她的。
说实话,槛儿在决定向太子引荐这么一个人时其实根本没想过揽功。
她纯粹不想莫院判家里的人伦悲剧重现,不想整个东宫跟着如履薄冰。
也因着前世是秦医吏提出的法子治好了元隆帝,所以即便槛儿心里做好了这辈子可能有变故的准备。
潜意识里也还是相信此人的。
这会儿太子这么一说,确实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但槛儿说不触动也是假的。
不过她倒没说什么表感动的话,只往太子身边挨了挨,轻声说“好”。
骆峋捏捏她的手指,“孤去太医院的消息不曾隐瞒,许是明早便会传开。
你的姑姑寻过秦守淳治病,太医院中有人目睹,这件事应也会传开。
后宫之中或有人因此对你生出诸多猜忌,若有消息传到你这边,你不必多虑,娘娘自会将人打发了。”
说着话。
他人是平躺着的,累极般闭着眼。
墙角的烛光透过纱帐落到他脸上,朦胧间槛儿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
“嗯?”
没听见应声,骆峋侧首看过来。
槛儿搁下团扇。
手臂横过他的胸膛搭在他另一侧肩头,“好,我记住了,您快睡吧。”
骆峋搂住她睡着了。
睡了这二十多天以来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
太子半夜去太医院带了个医吏回来给陛下治病,据说这医吏还是岭南的。
且据说这位医吏给东宫那位宋良娣身边的管事姑姑治过病,太子貌似就是通过这件事找上的这位医吏。
不到半天的功夫,这两则消息就在前朝后廷传开了。
这段时间因着元隆帝的病,不论真心还是假意,朝中大臣们都操碎了心。
听到这样的消息,自是免不得一番追问。
朝堂上消息得知得早。
他们之中有人也有自己的消息路子,所以今儿一早在由太子代为主持的朝会上就有大臣询问各种问题。
车轱辘话来回,重点就在于陛下龙体贵重,怎能让一个小小医吏诊治呢?
这不就是胡闹吗!
自然也有对此事持赞成态度的。
称道是常言高手在民间。
陛下的病情已延误多日,那位秦医吏既有办法当场缓解陛下的病痛。
就说明此人有些本事。
虽然这些人没明说,也是不敢说,但心里的意思无不是死马当活马医。
另有真心希望元隆帝能尽快病愈的。
几拨人在朝堂上争得僵持不下,最后甚至有人几乎快要大打出手。
骆峋看他们吵了会儿。
末了出来做了保。
称人是他举荐的,有事他一人担责。
此言一出,反对派除去个别由衷担心元隆帝被秦医吏治出个好歹来的。
其他人说白了就是怕出了事他们要分担责任,听太子如此一说,这些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讪讪。
不过为表忠心,他们还是辩了几句。
骆峋没搭理他们。
东宫一系的人觉得太子这般保证过于武断,不免就想到太子会举荐那个医吏跟宋良娣身边的宫人有关。
再不免就有人想把宋良娣牵扯出来,有意把事后之责推到槛儿头上。
男人出了事让女人背责这种事,自古以来层出不穷,若不哪会有红颜祸水一说。
可惜刚有人话里话外有这个苗头,就先被太子给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之所以是岔开话题。
是因为这会儿秦医吏能不能治好元隆帝尚未可知,若太子这时候就用过于强硬的态度为槛儿说话。
一则会叫朝堂众人觉得太子为美色所惑,二则更会陷槛儿于不义之中。
这些个大臣在外最是要脸面,尤其刚刚他们还那般支持太子的决定。
如今说到要担责了,且还是在事情结果如何没有论断的情况下。
他们若这就坚持要把女人扯出来担责,不是明摆着让对家看笑话吗?
太子给了台阶,这些人就下了。
至于之后会是何态度。
那就看秦医吏能否治得好元隆帝了。
而相较于朝中某些沽名钓誉的男人,后宫这边的反应明显要激烈多了。
消息一经传开,就有人找到裴皇后跟前。
“陛下万金之躯,平素里都是由御医们在前精心侍候,如何使得让一个不入流的医吏替陛下治疾?”
坤和宫后寝殿,正堂里。
德妃下首处的宁妃柳眉微蹙,看似恭敬实则颇有些埋怨之意地看着裴皇后。
“谁说不是呢。”
对面的瑶嫔接话道。
“听说那医吏还是岭南的?妾身读过记载岭南地区民俗风貌的书,那就是未经开化的瘴疫南蛮之地。
从那地方出来的人定是邋遢脏污,这般的人单是在人前露面便有碍观瞻,又如何能污损陛下的龙体?”
魏嫔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珠子一转道:“太子日日在前朝,哪有功夫去注意太医院里一个杂流医吏?
又怎可能留心哪个奴才生了病找了谁治过病这种小事?不知娘娘可叫人查过这位秦医吏的来历可正?”
魏嫔果然不负她会挑事的本性,三言两语就把槛儿合情合理地给扯了出来。
在场的妃嫔脸色顿时一变。
一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丽嫔道:“太子如今最是宠爱宋良娣,她身边的奴才找那医吏治过病。
回头人就被太子举荐到了陛下跟前,要说此事与宋良娣无关,妾身不信。”
宁妃皮笑肉不笑。
“我倒想知道宋良娣和那位秦医吏存着什么样的关系,将那样一个蛮荒人引至陛下面前又是何居心!
皇后娘娘您也犯不着偏袒,事关陛下,还是召宋良娣来问个究竟是好。”
“对,把宋良娣叫来问问!”
“请宋良娣来!”

第202章 裴皇后护宋良娣,元隆帝病愈!
宁妃与槛儿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自然谈不上针对她,不过是看不惯中宫一系,又搅不起什么风浪。
就想揪着这一点,让裴皇后难堪罢了。
至于其他人是抱着什么心思闹着要召槛儿过来,就她们心知肚明了。
可惜任她们情绪如何激动,裴皇后坐在主位上老神在在地喝着茶。
等她们闹不下去,自己停下来了。
裴皇后才风轻云淡道:“你们口口声声道宋良娣与那位医吏存着什么关系。
那你们倒是说说,宋良娣与其具体有何关系,你们可有证据?证人?
大理寺办案尚且讲人证物证,你们身为皇室中人空口白牙怎么行?”
“若你们能证明宋良娣与秦医吏私下里有联系,也不用召她来问话了,本宫这就下旨叫宗人府来拿人。”
宁妃等人一噎。
魏嫔觉得她们可真没用,几句话就能让人摆平。
“娘娘此言差矣。”
她正色道。
“任何案件初始都不是能一举靠证据拿人的,而是一层一层审下来的。
妾身等虽没有证据,但按道理这件事原就有疑点,妾身们也不过是忧心陛下龙体安危,才如此谨慎。”
“请宋良娣来询问一二,若她实属无辜,妾身等向其赔礼道歉就是。
娘娘倒也不至于问都没问便这般袒护,还是说,娘娘其实早就知晓太子会向陛下举荐那位岭南医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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