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侍寝当日,说好的太子不近女色呢by展虹霓
展虹霓  发于:2025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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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你一生所求而不可得!诅咒你像我这个贱婢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我会在下面看着你,看你能高贵到几时!”
说罢,没等所有人反应。
霜云“刷”地起身,直直朝门框子撞去!
“啊——”
郑明芷尖叫。
庞嬷嬷闭上眼。
青槐和雁荷早被吓得魂不守舍。
然而就在她们以为霜云下一刻就要命丧于此时,只听得“砰”的一声。
竟是一个茶盏盏盖忽地击中霜云的膝弯,致使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众人惊愕不止。
再看那盏盖,不就是太子用的茶盏盏盖?!
此时已应声而碎。
众人纷纷骇然,正是冷汗直流之际,殿外倏地传来龙吟虎啸般的声音。
“朕来得不巧了。”
“早知你这边这么热闹,朕就不来了。”
三个时辰前。
元隆帝这个年过得很烦。
从腊月十九冬至起,除夕、元旦、元宵,不到一个月要举办四次大宴。
忙也就罢。
平时他也忙,不少时候夜里睡不足三个时辰,更甚者通宵达旦,元隆帝习惯了。
但平时忙的是政事,多数忙完不久便能见到成果,他忙得心甘情愿。
然举办宴席这种忙,元隆帝真心不喜。
耗钱耗力,铺张浪费!
问题是这四天在本朝属四大节庆,哪一个宴席都不可直接取消,再不济也要给群臣赏赐节礼再办一场家宴。
若不然就要被那群文官念叨“违背祖制”、“违背礼法”、“不孝失德”。
之后再被史官记一笔,背上罔顾孝道的骂名。
元隆帝倒不怕被骂。
做皇帝的若是怕被骂,就注定成不了大事。
可关键在于这几个宴要么与王朝正统、王朝根基挂钩,要么关系到本朝对于番邦而言的宗主国地位。
一旦取消,便容易引起各地震荡。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办法,终归是要办的。
但这并不影响元隆帝觉得它烦。
所以到了今晚元宵,宴没过一半他便寻机将后半段宴留给太子张罗了。
他自己回乾元殿困觉。
沉沉睡去不知过去多久,元隆帝的耳边忽地隐隐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骆煊,骆煊……”
元隆帝不悦皱眉。
谁人如此大胆,竟敢直呼他名讳?
简直放肆!
“我看你才放肆!”
元隆帝刚想完,后脑勺猝不及防挨了一下,伴随而来的是一道雷霆似的怒骂。
元隆帝双目一瞪,反手要给身后胆大包天之徒一个教训,哪知伸手抓了空。
紧跟着一道明黄耀眼的身影飞速闪现至他跟前,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皮痒痒了,敢打你老子?”
得亏元隆帝胆大,若不然就他这个年纪哪怕是在梦里,也高低要吓出个好歹来。
“爹、爹?不是,父皇?!”
“哼!”
高祖启运神德显功钦文奋武定统肃光孝仁文皇帝,先帝爷,重重冷哼一声。
鼻息喷了元隆帝一脸。
元隆帝抹一把脸后退几步,对着仙逝已久的皇帝爹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待先帝爷叫起,他恭恭敬敬站起来。
“父皇,可否请您宽限儿子半日,待儿子交代好后事您再来接儿子也不迟。”
先帝爷瞪他。
一脸“你在说什么玩意儿”的表情。
元隆帝呼出一口气。
红了眼眶:“执牧过了年方二十有二,儿子有负父皇临终之愿,对其心生猜忌,未能早日将毕生治国之道传授于他。
如今父皇入梦,想必儿子大限已至,然江山社稷重若千钧,大业未竞储君历浅,儿子……”
先帝爷再瞪眼。
合则他堂堂大行皇帝成勾命的无常鬼了!
懒得听儿子废话,先帝爷抬手一指。
元隆帝便觉喉间被堵。
竟是不论他如何张口,都发不出声音!
元隆帝看着先帝爷,眼中目光不禁愈发敬畏,暗道不愧是他爹,果真厉害。
活着的时候单枪匹马破敌方万军包围,如今死了连仙法都会了,也不知他大行之后是否能修成仙法。
先帝听到儿子的心里话,扶了扶额。
选择性忽视,右臂一抬。
只听得一声玄鸟之鸣响彻云霄,白雾茫茫的天际忽而霞光万丈,日月同升。
一双翼形似火焰,尾似凤凰,通体金光的玄鸟俯冲而下,又有双龙自天际而起。
一鸟二龙于空中盘旋数息。
之后龙鸟合鸣,携日月霞光朝元隆帝冲来。
元隆帝动弹不得。
顷刻间被灼灼日光与霞光包围,外加一鸟二龙周身金光阵阵和鸣叫彻天。
他只觉眼要瞎耳要聋了。
就在元隆帝双目即将渗泪之时,他的双手不受控地呈托举状缓缓抬起。
下一刻。
一颗灼热金珠自玄鸟口中落入他手中。
元隆帝看看金珠,再朝他爹看去。
便见他爹不知何时站于一龙首上,身披彩霞肩负日月,玄鸟围着其打转鸣叫。
“爹……”
元隆帝终于能言,开口声音哽咽。
先帝目光威严又不失慈爱地看着自己年近六十,动不动哭鼻子的儿子。
声如洪钟:“玄鸟衔珠,玄孙携慧,此子承天祚明德,当开我大靖盛世,吾儿慎待之。”
话音落。
元隆帝忽感头顶像是被抚了一下,再定睛看龙首上的先帝,只见其眼里含笑。
“吾儿做得甚好,朕心甚慰,执牧肖你。”
元隆帝就绷不住了,眼泪哗啦啦掉。
眼见先帝爷乘龙而去,他手捧金珠追过去:“爹,爹!再与儿子说说话罢。”
可惜老爷子狠心得很,竟是头也不回,元隆帝的胡子都被眼泪打湿了。
心中自是感伤至极。
就在此时,忽闻一道碎裂之声。
元隆帝擦擦泪眼低头看去,手中金珠竟裂开一道缝,一只幼鸟冒出头来。
“啾?”
“陛下,陛下?”
元隆帝正欲细究那只幼鸟,耳边便想起了全仕财的声音,他睁眼一看。
对上全仕财那张皱巴巴的长方脸。
元隆帝一顿,复把眼睛闭上。
全仕财:“?”
全仕财小心翼翼:“陛下可是梦见先帝爷了?”
元隆帝:“你又知道。”
全仕财心说您搁这儿一直喊爹呢。
我能不知道?
当然这话不能说,不过他不说元隆帝倒是猜到了,当即睁眼狠狠瞪他一眼。
遂接过全仕财手中的帕子,擦擦脸。
“陛下,有大喜事!”
全仕财撩袍跪地,中气十足道。
“万岁爷洪福齐天,今正月十六寅时初太子殿下喜得麟儿,小殿下啼声如洪,天资贵体,实乃大靖国祚昌隆之兆!”
乾元殿里外跪倒大片宫人。
“恭贺陛下洪福齐天,太子殿下麟趾呈祥,天佑大靖龙脉昌盛,千秋万代!”
元隆帝手里的帕子都掉了。
“该这时候生?”
全仕财只当万岁爷为太子有后而欣喜过头,不禁笑得愈发见牙不见眼。
“回主子,圣嗣临急天择吉时,报消息的人说小殿下贵体康健,无不足之症。”
“圣嗣临急,天择吉时……”
元隆帝想到刚刚的梦,一番自语缓缓下了榻,沉吟数息他抚须大笑。
“好一个圣嗣临急天择吉时,赏!大赏!”
全仕财叩首高声谢赏。
殿内外的其他宫人闻言知道他们这是也要得赏了,纷纷面露喜色高声叩谢。
等元隆帝笑得差不多了。
全仕财起身禀道:“陛下,太子另有奏。”
元隆帝挑眉。
全仕财从小太监捧来的楠木雕龙托盘里拿起太子的奏折双手呈给他。
元隆帝随手打开。
——为宫妾宋氏诞育元孙恳恩晋封事。
臣谨奏:
伏以祖宗垂训,胤嗣乃国本之重,兹有臣妾宋氏,髫年入侍,习训五载,纫针无怠,秉性柔嘉。
事臣以来调膳克勤,敛裾守隅,颖慎相济,妊嗣之期妊护有术,禔躬胎教。
今幸得天眷垂慈,诞育元孙,母子康宁,伏念皇孙承祧之重,而生母位号未彰,非所以重国本,褒宗庙也。
今宋氏虽出蓬门,然敏而守默,明慧安位,无外戚干请之私,仰请父皇俯鉴……
伏请册良娣之位,临表涕零,臣惶恐待之。
元隆二十一年正月十六日
皇太子臣骆峋谨奏。
“呵。”
元隆帝瞄了眼下方的时日,哼笑出声,“他倒是一刻也等不得,你也瞧瞧。”
全仕财恭恭敬敬接过奏折。
他服侍元隆帝几十年,早有颗七窍玲珑心,翻开奏章便直奔着下面时间。
看完,全仕财笑着道:“殿下初为人父,待小皇孙慎重万分,也是情有可原。”
元隆帝却觉得不尽然。
他记得两个月前皇后夜里同他谈及皇孙时,有提到过那位姓宋的昭训。
看皇后的样子,倒是对那小昭训挺满意。
不过,那也是太子将那小昭训带到她跟前在先,小子跟老子玩这一套!
元隆帝哼了哼。
旋即往奏折上扫一眼,又想起那个梦。
常言帝王梦,乃天命现。
皆因帝王称天子,其梦境便常被世人认为可直通天意,接收神谕。
譬如商王武丁梦贤相傅说。
传说武丁通过梦境找到本为奴隶的傅说,破格任其为臣,将商朝推向强盛。
当然,所谓帝王梦之说其实多数时候更偏向一种权术,一种政治手段。
元隆帝对此自是清楚不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何况从前他的确没做过这样的梦,有霞光日月、龙鸟合鸣,又有先帝爷。
尤其金珠破壳,皇孙降世。
“替朕更衣,去东宫!”
元隆帝大手一挥。
全仕财受惊不小。
一则宫廷礼教森严,哪怕亲父子,日常也极少会有皇帝亲临皇子处探视。
就算宠爱,也一般是将其召来伴驾。
年幼皇子皇孙是如此,已成家的皇子更不必提。
皇帝亲临,可谓至高的荣耀。
二则正月十六歇一天,十七才正式重启朝会。
这会儿还不到卯时,外头黑漆漆的一片,哪有这么早跑去彰显龙恩的?
全仕财便想劝来着。
但元隆帝非去不可,龙颜似乎十分悦。
全仕财只好遵旨。
心里这时候多少也有数了。
陛下这么高兴恐怕不仅仅是为太子终于有子嗣了,兴许还与刚刚的梦有关。
全仕财没敢深究陛下梦到了先帝什么,但他知道东宫许是要彻底复宠了。
麻利地收拾完,全仕财要使人先去东宫通禀,让太子做好接驾准备。
哪知元隆帝摆摆手。
“不必,咱们悄悄去,给他个惊喜。”
全仕财:“……”
然后此时此刻。
看看殿中的情形,想到陛下禁了人通传,躲在门口柱子后面听到的动静。
全仕财捂了一把脸。
惊喜不惊喜不知道,反正挺惊吓的。
“朕来得不巧了。”
“早知你这边这么热闹,朕就不来了。”
随着这道浑厚威严的声音落下,殿内之人除了太子,皆神色惊惧,周身僵直宛如被施了定身法也似。
骆峋自然也是惊的,没料到父皇会驾临,只不过他神色管理一向到位。
仅吃惊了一瞬,骆峋疾步来到门前。
撩起衣袍从容行礼:“恭请父皇圣安,父皇驾临有失远迎,儿臣愿领罪。”
郑明芷被吓傻了,别看她之前总以自己是元隆帝赐婚的太子妃而自傲。
实则因着尊卑和男女大防,除了新婚次日向帝后敬茶时近距离得见过龙颜。
其他时候郑明芷基本和其他几位王妃一样,都只能远远敬畏着这位公爹。
而她此时之所以被吓成这样,并不是纯粹被元隆帝的龙威给震慑住了。
她打小参加宫宴,不至于这般不成器。
而是此前郑明芷知道太子要利用她,两人在外一直是相敬如宾的状态。
她对裴皇后和元隆帝尽到了儿媳的本分,老两口亦不曾对她表现过不满。
也因此,郑明芷渐渐放松了警惕。
日常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太子的好妻子一角,帝后的好儿媳一角。
然而这会儿……
她让元隆帝看到了她的陪嫁奴才背主,看到了她狼狈地跪在太子面前!
问题是元隆帝何时来的?
他听了多少?
他会怎么想她这个太子妃?
种种恐慌在郑明芷的脑海里交织。
也让她想起了因着日子过得过于太平而被她忽视了的一件事——欺君!
郑明芷在元隆帝赐婚前失德,她爹顺国公彼时并不知情,美滋滋地接了旨。
她和她娘自是惊骇不已,不得已对她爹说出实情,顺国公吓得当场晕厥。
可晕归晕,圣旨刚接。
他们只能苦想解决之法。
为此一家三口终日惶惶不安,偏不敢表现出来,就怕露出破绽被察觉出什么。
可是怕过之后。
她娘忽然说出了禁书中的一句话——“深宫一朝宠,换之九族贵,疯魔天下娥”。
但真的不怪女子疯魔,而是史上靠恩宠翻身,荣华一世的低贱之人太多了!
本朝就有先例。
更甚者有人和她的情况相似,靠民间暗售的回春药躲过验身成功入宫获宠。
直至多年以后才被揭发。
且那女子是低贱的商户女!
最后这个商户女被处以极刑,但此女受宠半生,稳坐贵妃之位二十年,便已经值得让天下女子视为榜样了。
世人就是如此。
巨大的利益当前,哪怕清楚事发后不会有好下场,也要铤而走险放手一搏!
商户女都能躲过验身入宫坐上贵妃之位,一个国公府千金为何不行呢?
因为这样的想法,在爹娘想要赌一把的时候,郑明芷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可惜她躲过了入宫验身,没躲过新婚当晚的太子,还被太子撞见了那等事。
但郑明芷很清楚。
事情发展到当时,太子根本没有退路。
他若在当时就把事情捅到元隆帝跟前,能废了她,可同时东宫也会受创。
世人和朝中多方势力不会在意太子是否为受屈方,他们只会见缝插针。
东宫将陷入各种流言蜚语之中。
且婚是元隆帝赐的,换句话说东宫的丑闻是元隆帝的失误失察造成的。
元隆帝会成为本朝史书上,第一个因赐婚而陷皇太子于秽乱不义之地的君父!
如此,太子也将被元隆帝迁怒。
罪名便是办事不力,不忠不孝,天家惯是如此,永远都是先君臣后父子。
郑明芷看得清楚,所以她才会在确定太子暂时不会废她之后,摆起了谱。
可现在,郑明芷意识到了太子能废她,也清楚地想起了自己身背欺君之罪。
郑明芷太怕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是全仕财的突然出声猛地拉回了她的思绪:“太子妃见到陛下怎生不来问安?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郑明芷一个激灵。
回神正对上元隆帝那双犀利的眼睛,顾不得别的,她忙不迭膝行上前。
“儿臣妾、儿臣妾恭请父皇圣安。”
元隆帝双手负后。
视线在儿子儿媳身上扫了一下,抬步径直走向北面主位:“太子平身赐座。”
没让她起来……
郑明芷低着头,膝行回刚才的地方跪着。
元隆帝落座。
骆峋在其稍稍偏左下的位置坐下。
海顺撤下案几上的茶盏,重新替这对皇家最尊贵的父子奉上暖茶。
而随着元隆帝与太子相继坐下,两张相似的威严冷脸,相似的高大身形衬得本不小的殿内显得逼仄狭窄。
“说吧。”
元隆帝啜了口茶,道。
这种时候不需要太子开口,海顺站出来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元隆帝靠着椅背。
听完手掌在扶手上轻拍了两下。

第155章 削太子妃金印宝册!元隆帝:“准了。”
“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和顺国公府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合计谋害朕的皇孙。
太子妃的陪嫁丫鬟设计暗害朕的皇孙,之后指认这两件事乃太子妃指使。
后经太子妃套出实言,指认实为陷害,是为向太子妃报家仇的手段。”
元隆帝轻描淡写地总述道。
连着两句“朕的皇孙”,郑明芷几乎窒息,庞嬷嬷的牙齿不受控地打着磕。
雁荷两眼一翻。
眼看着要厥过去,被一旁的小太监给踹了一脚,她一哆嗦又赶忙跪好。
海顺在心里擦把汗:“回陛下,是。”
郑明芷叩首:“儿臣妾治下无方,致使小皇孙险两度受害,恳请父皇降罪。”
“不急。”
元隆帝不管她。
瞥眼青槐,他看向太子:“此女为顺国公府安插在宫的眼线可查证为实?”
骆峋:“回父皇,其人有画押供状,儿臣已命人前往顺国公府核查为实。”
元隆帝颔颔首。
“老妇声称自己谋害皇孙一事与太子妃无关,可有证据证明其所言非虚?”
海顺双手呈上一张纸条。
元隆帝展开。
海顺:“此乃太子妃身边管事庞氏与眼线青槐暗中往来的信纸,青槐一时大意忘了销毁,奴才命人找出来了。”
庞嬷嬷的面前一滩汗水。
青槐面如死灰。
郑明芷又惧又恼又恨,心中连骂蠢货。
随即她就听海顺接着道:
“上头清楚有写‘事情万不能叫太子妃知情,太子妃若知必不准许’的字样。
奴才已叫人对比了信纸上的字迹与庞氏的字迹,确出自同一人之手。”
郑明芷额头触地,闭眼深深松一口气。
“庞氏做的这事顺国公府可知情?”元隆帝问。
骆峋:“查证确为不知。”
元隆帝便笑了一声:“主子没吩咐的事奴才倒办得勤,顺国公府的人教得不错。”
这明显是在说反话。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庞嬷嬷不住地磕头,沉闷的撞击声一道比一道重。
青槐也磕着,郑明芷则继续请罪。
唯有霜云,自尽未遂逢元隆帝驾临,她胸腔原本积攒的那股气似乎消弭了。
只剩下哀莫大于心死。
整个人麻木地跪伏着,半个字也没说。
至于雁荷和嘉荣堂管炭的小发子两人,则早在元隆帝来之前就被吓得失声了。
元隆帝扫视了一圈殿内的情形,问太子:“事情明了,你打算如何处置?”
磕头的,请罪的霎时间鸦雀无声。
骆峋没看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庞氏谋害皇孙,罪同弑逆,按律以谋反大逆罪论,处凌迟,枭示亲属。
顺国公府眼线与其同罪,另其私通宫禁,窥探机密之罪,皆按本朝刑律处之。”
虽说早知是这么个结果,可真当亲耳听到,庞嬷嬷还是不可抑制地恐惧。
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肉被一片片生剐下来,看到了老伴儿跟子女儿孙们死无全尸地被扔到乱葬岗。
可她错了吗?
她生是顺国公府的人,死是顺国公府的鬼!
只要是为了主子好,为了主子,别说是把她生剐,砍了她一家子的脑袋。
就是诛九族她也甘愿!
如是想着,庞嬷嬷重新绷直脊背。
“那要替自家姊妹报仇的丫头?”元隆帝问。
骆峋:“纵背主有因,其所行之事也是为报私仇戕害皇孙,动摇国本,与庞氏同罪。”
霜云闭上眼。
泪水混着脸上的血在地上晕开。
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选择。
她是奴才,也是人,十几年的忠心都换不到善待,那她宁愿背主去死!
殿中落针可闻,临窗的紫铜青玉香炉之中香雾缭绕,熏得空气清冽恬适。
“当如此。”
座上的帝王点了头,又似考校功课般问太子:“顺国公府与太子妃你欲作何处置?”
“殿下……”
郑明芷嗫嗫。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明知自己有错在先,还不知天高地厚地顶撞太子,妄图拿元隆帝来压太子。
她为什么会觉得太子真就拿一个婚前失德欺君,婚后秽乱的妻子没辙呢?
她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只要他愿意,他能一直拿这颗棋子挡住别人的进攻,他不愿意便可弃之。
“殿下,妾身……”
郑明芷想说自己知错了,想替顺国公府开脱,哪知刚开口太子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与寻常无异。
寡冷漠然,满是高高在上的睥睨。
以往郑明芷最恨他这般,仿佛当她是阴沟里的污秽物,可此刻她只觉得骇然。
骆峋没理会郑明芷什么反应。
只淡淡地看着她。
“顺国公府虽对庞氏及太子妃的陪嫁丫鬟谋害皇孙一事不知情。
但庞氏三人皆为其家奴,顺国公府治家不严,纵仆行凶,当抄以家产,申饬降爵。
另在宫中安插眼线是为勾结内廷,私通宫禁,紊乱朝政,按律顺国公当斩。”
“父皇恕罪,殿下恕罪!”
郑明芷惨白着脸拼命摇头。
“殿下……殿下,我爹在宫里放了人,可他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朝廷的事!
他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在宫里不被欺负……不是,没有人欺负妾身,我爹他只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求父皇开恩……”
拳拳爱女之心?
这话说出来怕是她自己都不信。
青槐早几年就被送进宫了,身份是假的,人际关系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若非骆峋对产房的一众人一直留有戒心,在其中安插了典玺局的人和暗卫。
将此人先揪出来再查,兴许还不一定能这么精准地查清对方的来头。
而早几年骆峋年纪小,元隆帝根本没表现出要选哪家闺秀做太子妃的意思。
顺国公还能未卜先知?
说白了亘古亘今朝中但凡有点儿权势跟心思的,前朝后廷必定有他们的人。
所谓权势权臣,从来都不是哪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
顺国公府手里是没实权,可没实权不代表没野心,若不然在宫里放人作甚?
骆峋想处置顺国公,自然不是要对自己不利,也不仅仅是为了今晚这一件事。
而是前朝诸如顺国公这样的人不少,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的且不提。
另外一部分,元隆帝一年前便有整顿之意。
但估计谁得了风声。
去年一年那些人都极为老实,倒是捏了一两个的错,可惜没到大动作的程度。
今晚之事牵涉太多,骆峋原就不打算遮掩,也要给生产不易的槛儿一个交代。
如今顺国公冒了头。
又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自然要杀鸡儆猴。
只不过怎么杀,杀到什么程度。
就是要再权衡利弊的。
骆峋方才的说词是按律定的,但实际操作起来是个什么章程则要从长计议。
顺国公府就算被削了爵,其多年积存的底子也不会是谁想动便能动的。
以不腾出太子妃之位为掣肘标准,于东宫而言便造不成多少实质性的影响。
顺国公府家奴谋害皇孙为谋危国本,太子为彰法度固宗庙社稷大义灭亲。
实乃大德。
纵使有人想以“齐家不善”的罪名弹劾太子,大德当前也翻不起风浪。
郑明芷暂时想不到这些。
庞嬷嬷之前一心替自家主子谋划,以为只要她把所有罪责都承担了。
主子和顺国公府就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岂料一听,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骆峋并不予以理会她们。
他起身,当着元隆帝的面从容跪下。
“太子妃未参与此两件事,但其驭下昏聩,管理失察,致奸奴弑嗣谋逆。”
“儿臣伏请父皇削其金印宝册,夺之东宫后宅掌理之权,协储齐家之权。”
“令其禁足思过,无诏不得出。”
“不,殿下……”
不是请旨废她,郑明芷松了一口气,可她也接受不了削她的太子妃印册。
明明……
太子两个多月前才许诺她,只要她不犯错,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和她争权。
包括宋槛儿。
她分明没有犯错,犯错的不是她!
为什么要让她承担?
为什么要夺她的金印宝册!
郑明芷不甘不愿,要叩首哭求。
可惜不待她开口。
元隆帝那双与太子肖似的淡漠凤眸便睨向了她,轻描淡写地撂下两个字。
“准了。”

却也知道如今说什么也没用,就是不知道望晴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望晴没动手,那太子为什么会查到和望晴有过往来的她?
如果望晴动了,那为什么今晚她没被带来审讯,难道因着她是宋昭训的人。
所以太子要保望晴吗?
这两个问题在雁荷脑海里盘旋,她犹豫要不要当着陛下的面扯出望晴。
望晴都把要害人的药草拿回主子跟前了都没事,她只是跟望晴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别的什么也没做。
怎么就要死了呢?
雁荷怕死,也不平衡。
所以她想要不要把望晴扯出来。
反正死路一条她注定逃不过,也不用怕会不会得罪要包庇望晴的太子了。
雁荷想的倒是挺多。
然押她的人根本不给她机会,把人拽起来就堵了嘴,雷厉风行地将其带走了。
紧跟着霜云被带走。
没有不甘没有害怕,也没有对自己服侍了十几年的人半分复杂心绪。
霜云走得平平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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